贵妃还没发作,好些妃嫔们就开始求情起来。

“贵妃,德妃并非有意来迟,左右咱们还没散去,来得也不算晚。”

“今日便算了吧。”

贵妃瞪了她一眼:“宫规不能乱。”

“德妃回去抄写宫规一遍,小惩大诫。”

谋算后路的可怜人

德妃懒懒行礼,“是。”

散去后,公孙昭仪凑到德妃身边,讨好的笑着:“贵妃也太斤斤计较了,一点小事也让阿姊抄书。”

“这抄宫规的事,就让妾来替阿姊分担吧。”

“您这纤纤玉手用来抄书,实在是暴殄天物。”

她看着德妃短粗的手指,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话。

德妃对自己的手也没有一点数,骄傲的翘了翘小指的护甲。

她瞄了公孙昭仪一眼,矜傲的点头。

“行吧,谢了。”

公孙昭仪趁着机会,又拉着德妃说了不少话,直把人哄得舒舒服服才离去,然后回宫替她抄宫规。

昭庆殿里,贤妃在散去后不急着走,每日都是蹭吃蹭喝完才回自己的宫殿。

她一只手揉捏着练剑后酸软的肩膀,一面劝着:“每次罚德妃,交上来的笔迹都不一样。”

“你看她依旧我行我素的样子,你想惩戒的目的估计是达不到。”

“真要让她怕,得先杜绝那些讨好她的人。”

贵妃叹气道:“她们膝下无子,以后养老不能靠孩子。晚年过什么日子,都是新帝的一句话,不过是押宝押在了秦王身上。”

“唉~都只是为自己谋算后路的可怜人。”

“德妃犯了错,我就要罚,这是宫规。”

她揉着太阳穴道:“余下的,只要不妨碍我管理宫务,随她们去吧。”

贤妃定定瞧了她一眼,不苟言笑的美人嘴角勾起丝丝弧度,莫名其妙来了句:“难怪初儿和你投缘。”

都是能怜悯他人不易的人。

东宫这边,下朝后的贝婧初又迎来一件急事。

长烟禀报道:“殿下,挽园那边,军器监丞周欢酒想请太医丞诊治,急需您的调令。”

似周欢酒这样的重臣,可以递牌子请宫中的太医为其看诊。

但只能请普通的太医,更高级别的太医丞等,只有贝婧初或是贵妃等人,才能调动。

周欢酒求到她这里,定是生了重症。

贝婧初一下紧张起来,“酒酒病了?”

长烟摇头道:“是周监丞的母亲。”

贝婧初放松下来,虽然李娘子出事,酒酒心里不好受。

但是亲疏远近,对于贝婧初而言,比酒酒本人出事,对她来说能接受多了。

她下了令旨让两个太医丞前往挽园看诊,自己收拾收拾也摆驾去了。

左右皇帝不给她派活,不用帮他批阅奏折,贝婧初自己手头上没什么急事。

到了挽园,周欢酒出来迎她,一张小脸十分憔悴。

她歉意道:“怎么把你也惊动了,请太医来就够了。”

贝婧初跟着她进去,随意道:“左右清闲,听你有了难处,我当然要来看看。”

周欢酒把她带到会客的厢房,说起李娘子这次的病症,忧愁道:“之前来的太医说回天乏术,不然我也不会麻烦你。”

她忍不住红了眼圈。

“人就是这么脆弱,生了些小病小灾的,就能带走性命。”

“若是阿娘也走了,整个挽园就剩我一个人了。”

贝婧初只能安慰道:“太医丞医术比普通太医深厚许多,兴许没那么严重。”

出母无服

太医诊断完,来向贝婧初禀报。

他们躬身请罪道:“殿下恕罪,臣等无能为力。”

不久,挽园挂起了素缟。

周欢酒穿上了孝衣给母亲办葬礼。

本是沉重的时候,许久不见宛如隐形人般的周誉又出现了。

周欢酒本不想见他的。

但是偌大的挽园真的只剩她一个人。

原本相依为命的母亲离世,她心中的孤独感升至顶峰,人像是缺了一块碎片,补不好巨大的空洞。

若不是来祭奠的友人同僚纷纷安慰她,周欢酒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崩溃。

周誉来的这时候,她升起了为数不多的,仅剩的父女之情。

她很想看到一个亲人,于是放周誉进来了。

她想,一个人再恶毒,面对故人的尸骨,也当有几分善念。

或许他也是来吊唁自己曾经同床共枕的妻子。

结果,他进来的第一句话,是当着满堂宾客的面指责:“酒儿,按规矩,你不能为你母亲服孝的。”

周欢酒愤恨地看向眼前人,真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怎么偏偏是她娘遭遇了不测,而不是这个令人恶心的生父。

周誉对着面前的一片白幡视而不见,甚至洋洋自得,像是终于拿捏住了周欢酒的把柄。

这话听来何等荒谬,但是周誉拿出他的佐证:“《礼记》服丧篇曰:“为父后者为出母无服。”

“儿女不得对被父亲休弃的母亲服丧。”

“当然,你们称之为和离,但是这不重要。”

“你还是在弘文馆读书的,不会都还给先生了吧?”

周欢酒哑着嗓音,不知如何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