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太医无措的揣起手,她已经被好友提醒过几次了。
可是年轻人的赤诚总让她相信,只要自己精于医术,坚守本心,是会换来好结果的。
直到现实给了她重重一击,然后重新被好友点出来。
她急切的想寻找证据,证明自己没有做错,她喃喃道:“可是沈院正沈院正不也是埋头医术,不善交际吗?”
“却因此被陛下赏识,年纪轻轻做了院正。”
好友眼中带上苍凉,无奈道:“我以前也是这样相信的。”
“沈院正的故事骗了多少人,若不是栽过跟头,我也以为这不是特例。”
“现在想来,能被拿出来大肆夸耀的故事,定然是平常难见的。”
“因为难得,才广为流传。”
余太医的好友是比她进太医院更早的同僚,这一声感叹,让她不由去猜测,她究竟经历过什么。
好友的惆怅没有维持多久,转头劝她道:“沈院正是得了陛下的青眼,情势调转,变成了所有人要去讨好他。”
“整个太医院有几人能用好运,因医术被赏识,入贵人的眼?”
她为难道:“如今你被针对,我来看你也只敢偷偷的,否则我也会被连累。”
一场悄悄的欢聚过去,好友离开了。
因为她的无能,连友人来陪她都只能像做贼一样来去。
次日点卯后,药阁里来了人取药。
每天来取药的人挺多,她没注意,接过药方。
来人却主动向她打招呼:“哟,这不是余太医嘛?”
“几天不见,混这么拉了?”
余太医一愣,抬起头,来的女医是以前共事的同僚。
明明从前关系和睦,这人见她也总是笑嘻嘻,亲亲热热的。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一朝落魄,就被她嘲讽。
女医扬了扬下巴,嗤笑道:“怎么傻了?抓药啊!”
“愣着干嘛!想偷懒是不是?”
余太医回过神来,感觉不太舒服,但不知如何反驳。
她低头看药方,发现不对,建议道:“你诊病的人是二公主吗?”
“她天生寒症,以往都是我经手的。”
“你新开的方子是医书上的古方,但是二公主的体质要下猛药才能见效。”
“否则病情只会反反复复,停了药不久就会继续复发,无法根治。”
“我之前已经为她调理好脾胃,现下正是医治的好时候。”
她还没劝完,女医就不耐烦的打断:“你烦不烦?二公主现在已经不是你的病人了。”
拆台
“皇室公主,你还敢下猛药?”
“吃出了什么问题,你脑袋赔得掉吗?少在这里指手画脚。”
余太医颓丧下来,是了,这已经不是她负责医治的人了。
她只得去抓药。
女医见她的样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兴奋,或许一些恶劣的人,就是见别人登高跌重时便开心。
“蠢货就是蠢货,得罪人都不知道为什么。”
“你当真以为我和你关系很好,其实早就烦你烦透了。”
“很多人都是。”
她双手环胸,心情极好的说:
“不过嘛,你也不需要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只需要知道你这辈子完了。”
“只要还在太医院一天,就算你还身居太医的官职,也只能做最低贱的药童,一辈子爬不起来。”
余太医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事实已经表明,她说的是对的。
等到药阁里只剩她一个人了,才终于支撑不住,蹲在地上哭起来。
为什么做医者应该精研的不是医术,而是人情世故,讨好上峰,结党同僚。
门外响起脚步声,余太医迅速整理好自己,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只有眼尾有一点哭过的红。
一个小药童拿着本脉案进来,见了她眼睛一亮。
“余太医,我能请教您一个问题吗?”
“自然可以。”
他刚走过来,外面就有人叫他:“阿深,任太医找你。”
阿深歉意道:“抱歉余太医,打扰了,我先去忙了。”
余太医随和的点点头,“没事,去吧。”
他一出去,往任太医待的方向走,身后同伴拦住他:“回来,任太医没叫你。”
阿深瞪大了眼睛,问同伴:“你撒谎骗我做什么,我正请教余太医问题呢。”
同伴敲了敲他的脑门,小声提醒道:“快走快走了,现在和她扯上关系,你不怕在太医院混不下去吗?”
阿深犹豫道:“可是平日里太医都忙,除了授课的时候,很少有时间能给我们解惑。”
“好不容易余太医得闲一些,我们当趁此机会多学些东西啊。”
同伴只问他:“你是想只要本事,不要前途吗?”
“你要是想做一辈子的药童就去吧。”
阿深沉默了一会儿,低着头和同伴走了。
结果刚出去,便见一太监来找,在太医院前问道:“余太医何在?太子殿下有请。”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一个太医硬着头皮走上来,问道:“公公,殿下是有何不适吗?咱们这里还有别的太医可以诊治。”
小太监正是发了急症,被余太医救治的那位。
闻言似笑非笑的回:“我也只是个传话的人,殿下什么都没说,就点名要余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