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廉郁闷地捶了一下桌子。
“这家人真是蠢的没边儿了,这丫头片子和他爹一样,好好的机会都握不住。”
“一个太后亲弟,作死被削了爵。”
“一个住进仁寿殿,却伤了脸。”
李夫人来回踱步,“我们找个大夫给她看看,要是这疤消不下去,也没必要留他们母女在我们家吃白饭了。”
“我就说,在太极宫待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回来了。”
“父母无病无灾的,也不用回来侍疾,不用守孝。”
“从没听过哪家娘子侍奉贵人,被半路送回来的。”
“原来是因为脸伤了。”
李尚廉回忆了一下,道:“不一定就是被赶出来了,外头不是还有那么多护卫吗?”
“要是真是被放弃的,怎么还派护卫护送她。”
李夫人戳他脑袋。
“你傻呀,什么人都没有,一顶小轿抬出来,不是太明显了吗?”
“好歹是侄女,太后若是还有旧情,不会让她陷入尴尬的境地。”
“派些护卫充样子,也能给那丫头挽回些脸面。”
李家人行动很快,没一会儿,一个女医就被引进了周夫人的院子里。
“姑奶奶,夫人忧心表姑娘的伤势,请来了女医,给表姑娘看看。”
“进来吧。”
女医看完之后,面露不忍之色。
她给大户人家的夫人娘子们看诊过许多,对后宅的事情了解甚深。
女子德容言功样样重要,小姑娘将来可怎么办。
她给周夫人讲述病情:“这小娘子身上的疤痕,有两处大了些,不好消除。”
“脸上这一道,虽然窄,但深。”
“就算是祛掉了,也会留印子的。”
“坚持祛疤的话,说不定能有成效。”
周欢酒摸了一下脸上,自己这几天一直没在意过的疤痕。
它真的很细小,又在脸侧,靠近鬓角的位置。
她并没有觉得,对自己的脸有什么影响。
可母亲、舅舅,他们一个个都如临大敌。
阿娘更是在听完医女的话后,跌坐在了地上。
旁边的侍女得到答案,转身去向自家主子禀报。
没过多久,李尚廉来了。
“阿姊,酒儿。”
他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周夫人知道,这是因为他们母女没有利用价值了,他连一个笑脸都懒得施舍。
她这个弟弟,从来都没有心。
“这间院子是留给我家大郎成亲用的,阿姊已经住了五年了。”
“虽然大郎还没有长大,但也得早点收拾出来,免得到时候仓促,是也不是?”
周夫人虽然因为女儿毁容的事情难过,此时却没显露一点脆弱之态。
“弟弟说的对,咱们只是亲戚,又不是家人。”
“在你家借住了五年,阿姊也该走了。”
“酒儿,收拾东西吧,咱们到庄子上住去。”
周欢酒一时没明白,局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她只隐隐地察觉到,或许和她的脸有关。
李尚廉却没适可而止:“阿姊,你在我家,养尊处优住了五年。”
“银子可花了不少。”
“你也不能白吃白喝吧,这银子”
“还给你就是了!”
他心满意足地离开。
周欢酒怯怯地问:“阿娘,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如果我没回来,你在舅舅家里待得好好的。”
她回来一趟,就是个错误。
“傻孩子,你也说了,那是舅舅的家,不是阿娘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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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叫寄人篱下。”
“没事的,以后,我们母女俩就一辈子相依为命。”
“你是我的女儿,阿娘不会不管你的。”
周欢酒奇怪地歪了歪脑袋。
“没有啊,我只是待一年,一年后就要回仁寿殿的。”
周夫人懵了一下:“原来你还能回去?”
周欢酒:?
她什么时候说过不能回去了?
这是哪里来的误会。
阿娘蓦的笑了一声。
“李尚廉啊李尚廉,他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吗?”
笑完之后,周夫人却开始发愁起来。
当时说带酒儿去庄子上,说得硬气,可想到要见到那个死人,她还是一阵恶心。
这个庄子并不是周夫人的嫁妆,周老爷子为官一世,不仅官小,也没有什么钱财。
因为她是高嫁,当年,周家已经努力给她凑嫁妆了。
可还是连个庄子也凑不起。
所以,当年周夫人被国舅周誉挑中求亲的时候,一家人感恩戴德,觉得自己家简直是上天的宠儿。
更是教育女儿,要好好侍奉信国公,要贤惠得体,端庄大方,替他操持好后院,多给他安排妾室姨娘。
要大度,不得吃醋,不得让丈夫有一丝不和心意。
就算做错了什么,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
所以嫁过去之后,她才那么容易被周誉摆布。
真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好,对不起他。
现在被娘家赶了出去,竟还是得回周家的庄子。
她捏了捏手里女儿的小手。
总不能带着孩子露宿街头吧,母女俩住客栈也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