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嫖冷着一张脸,一颗心止不住的往下坠。
身旁,陈午轻轻的拉了拉她的袖子,好像有意安抚。
可是刘嫖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件事成了定论。
“陛下和太后说了几句话就要定阿娇的婚事,可曾问过我的意思?”她冷着脸看着上头的几个人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不乐意。”
一句话,让殿中的氛围一下子就冷了下去。
“姑母放心,侄儿会对阿娇姐姐好的。”此时刘彻的话回响在殿内,言语间甚至能听出几分急切。
“公主舍不得阿娇是正常的,”王娡连忙出来打圆场道:“但都是自家人,东宫又有太后看着,公主放心,阿娇不会受委屈的。”
窦漪房也蹙起眉头看着她,“你看你这个样子,好像大家伙想把你女儿推进火坑一样。”
在刘嫖眼里,这可不就是火坑吗!?
可是这句话却不能说出口。
刘嫖运了半天的气实在忍不下来,她‘啪’的一声放下筷子站起身来,也不管这殿内谁是谁,大步往外走去。
太后、皇后、皇帝,为什么纵容着刘彻娶她的女儿,都打量着她不知道吗?
自从那日在皇宫的家宴上不辞而别之后,刘嫖这两个月就没再进过皇宫。就是窦漪房和王娡派人过来请她去宫中叙话,她也不曾答应,借口倒春寒生了病全部给推了。
自然,生病是假的,不想跟这群‘偷女贼’打言语官司是真的。
有时候她都在想,凭什么呢?上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她就得心甘情愿的献女儿?多的是人想被绑到太子的船上,可为什么这个人一定要陈阿娇呢?
刘嫖心中郁卒,吩咐了下人将公主府的大门紧紧关着,她任何客人也不见。
那日在回府的马车上,陈午也劝她来着,但是因为先前她和陈融的那场谈话他也在场,所以倒也不敢说的太过火。
只是刘嫖看的出来,陈午的内心因为刘启等人的几句话变得蠢蠢欲动。
“这事若是咱们一厢情愿,我倒也不说什么了。”陈午压低了声音说道:“可今个是陛下亲自开口,公主何必这般无礼的给回绝了呢?”
那又如何呢?感谢他们这群人选中了她的女儿吗?
刘嫖冷笑一声,回答他道:“那我是不是要感恩戴德,三跪九叩的朝他们行个大礼?今个他们要阿娇你应了,明个他们夺了明奴你应不应,后个平了公主府呢?大后个要我的命呢?”
陈午被这一连串的话击懵了一瞬,良久后他叹了一口气道:“皇家定太子妃这样的大事,寻常人生怕沾不到。怎么到了公主嘴里就成了要命的欺压的事情了呢?”
“你是太子的姑姑,阿娇又与太子青梅竹马,如何会过不好?”他接着又劝道:“而且这天下终究姓刘,太子妃定在咱们家自然也是皇恩浩荡。”
还有一句话陈午不曾说出口。
那就是皇家定下的事情,寻常人只能俯首应答,哪里有讨价还价的份?也就是刘嫖是陛下的亲姐姐,所以做出这样藐视皇恩的事情才不会有人揪责。但即便是这样,他陈家也不能因为家中有个大长公主而这般傲慢敢拒绝皇室的联姻。
上一个傲慢的什么下场,满长安没有不知道的!
刘嫖一把甩开陈午的手,一时间愤怒又焦躁。她能说什么,说她的女儿陈阿娇将来会被废掉吗?这样无凭无据的猜测,说出来又有谁会信呢?
“合着你们都成了知情知趣的好人,就我一个是不知礼数的坏人。”刘嫖深吸一口气冷着脸看着他道:“当年我敢拒绝栗姬,现在就敢拒绝皇帝。总之这件事,我绝不同意。”
“这天底下谁不想长盛不衰?论利益,太子年幼正缺助力,我家子嗣尚小正缺权势,联姻对我们两家都有助力。论情谊,阿娇同太子青梅竹马,这中间又有陛下首肯,长乐宫太后也会保驾护航。天子家娶亲,公主家嫁女。这样怎么不算一桩美谈呢?”
刘嫖毫不客气的打断了陈午的话,她尖锐刻薄的说道:“你们各个考虑着千秋万代,考虑着权势利益,只恨自己飞的不够高不够远,可曾想过跌下来的惨状。呵,你们自然不会去想,因为你们只信自己,你们只会觉得天底下其他人都是你们的棋子!”
“公主,已经取了黄连煮了水。”这时,秀纱从外间进来,手上端着食案,上头放着一个茶壶并几个茶杯,“黄连味苦,可要奴婢取些饴糖过来?”
刘嫖从思绪中回神过来。她轻轻摇了摇头,拿过茶盏给自己倒了一杯。
头先郎中开的下火的药药力太大,她就没叫人去熬,只是吩咐秀纱取点黄连片煮水喝。
“刚刚奴婢去了书房一趟,侯爷问奴婢您昨个睡的可好,近来心火是不是依旧旺盛。”秀纱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案桌上小声说着。
刘嫖将茶杯放下,发出细微的声响。
自打那天她同陈午为着陈若华的事情吵嚷了一路之后,他们两个人之间就夹了点脾气。之后几天,陈午也旁敲侧击的来劝她不要跟皇家顶着干,但无一例外全被她给驳了。
然后她同陈午就开始了冷战。
这话说的也不大对,应该说是她单方面的同陈午冷战。
“侯爷还是很爱重您的,日日关心着您的身体。”秀纱在一旁给陈午说着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