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里贴膘,多吃点。”刘嫖呼出一口气,将烤好的羊肉串放在程珠儿的盘子里。
程珠儿眉眼弯弯的笑着拿起来说道:“谢谢公主。”
刘嫖擦了擦手摸摸她头上的小揪揪。
是的。
今天刘嫖当了一回新疆的买买提,在后院的亭子里搞了一出大排档。
烦躁的时候最好的发泄方式就是撸串了。
羊肉,猪肉,鸡肉,厨子腌了好几种,按照她的吩咐拿竹签子串了方便放在炭炉上烤。此时虽然没有辣椒,但有从西域商贩买来的胡椒用作调味。除此以外还有各类的酱,素的有酸梅酱和山楂酱,荤的有肉酱和虾酱。
为了不怵刘嫖的霉头,伺候的人零零散散的东西准备了一堆,生怕她发火迁怒。
吃喝了一通,刘嫖心中的火气也散了几分。她不由的感慨,饭食是抚慰人心的最佳利器。
秀纱站在一旁伺候着,她知道刘嫖心里不痛快所以也不敢劝,扭头的功夫瞥见安德山在院门口探头探脚。
“什么事?”秀纱轻步走过去问他。
安德山小声说道:“绛邑公主来了。”
“公主还在禁足,不许任何人探视,怎么”秀纱蹙起眉头,转念一想便截了话头。
安德山不敢提未央宫里的两位大神,只好拿手朝上指了指说道:“兴许是上头的意思呢。”
秀纱也回神了过来,“你等等,我去跟公主禀报。”
亭子内,刘嫖听了秀纱的禀报后闷声不语。
绛邑公主指的是刘姝。丞相周勃家的封邑在绛县,去岁刘姝嫁给了他的长子周胜之。汉朝的爵位通常由长子继承,因为刘姝作为公主不曾有自己的封邑所以被冠上了夫家的封邑,被称呼一声绛邑公主。
从刘嫖到长安这几个月,她们姐妹两个人一直不得见,现在在这么一个尴尬的时候她过来,刘嫖不得不多想。
“把东西都收拾下去,请她进来。”刘嫖吩咐,然后温和的看向程珠儿,“珠儿跟着秀纱姐姐回屋玩好吗?”
程珠儿乖巧的点点头。
不一会,伺候的下人将火炉等物都抬了下去,而刘姝恰好从外头进来。
刘姝闻着院子里未散去的烤肉香轻轻的笑了笑,“看来今日姐姐的心情不错。”
刘嫖站起身去迎,姐妹两个人互相行了个平礼。
一年的时间未见,刘姝出落得越发高挑了,她的眉目似水上秋波,面庞看着仿佛初夏的青荷,只是身形略显瘦弱腰身细长婷婷袅袅。
“秋日里多风多雨,前不久生了一场病,如今好全了,所以才来找姐姐说说话。”刘姝拉着刘嫖的手说道。
刘嫖叫人上茶,特意嘱咐下面的人要热的花茶。
“换季的时候最易生病,应当注意才是。”她温和的笑着回答。
刘姝与刘嫖坐在一起,两个人谈起长安城外的风景。
“往年觉得代国王宫太小,但在长安待的久了,越发想念在代国的日子了。”刘姝拿起茶盏啜饮了一口开口说道。
其实现在想来,在代国那些年确实是比现在要快乐。刘嫖的笑意淡了些,只是时间不随人心变动。人啊,年轻时盼长大,长大了又盼着年轻。
“姐姐知道吗?父皇昨个下了旨意。”刘姝好似不经意的提起,“恩赐了朝中年老的大人回乡养老。”
刘嫖拿着杯盏的手一顿,“怎么,你夫家也在此列吗?”
周家是老臣之首自然首当其冲。刘姝垂眸轻轻的吹了吹热腾腾的茶水,氤氲的水汽掩盖住了她眼中的神情。
“虽然嫁了人,但你依旧是公主,留在长安总好过去外头。”刘嫖看着刘姝道。这波说是恩赐,实际就是收权,刘姝是周家的长媳又是皇家子女免不了被迁怒。
刘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
只是可惜了她的处境尴尬,才要设法自救。太后久居长乐宫吃斋向道不愿见客,她自己也不好贸然询问父皇的意思,所以才求了皇后娘娘来此替她分忧,届时也好有个名头留在长安。
“姐姐老是为别人考虑,怎么就不为自己考虑呢?”刘姝的目光水一般的拂过来,但话语里头却带着试探性的意味深长。
刘嫖嘴角的笑意缓缓散去,她淡漠的看向对方,“怎么,你是来劝我的?”
“阿姐才不需要我劝。”刘姝垂下眼去,淡然的摇头,细软的发丝在风中飞舞,“你从小比我就聪明,相信过不了几天,姐姐自己就想明白了。”
刘嫖将手中过的茶杯放下,“你们一个个的都说我会明白的,但我其实一点都不想明白。”
刘姝拿出随身的帕子轻轻捂了捂嘴角,小声咳嗽了两下,“明不明白有什么要紧的,还不是要接受。高高兴兴的受着总比哀哀怨怨的受着要强。”
“我打听过了,堂邑侯家父母皆不再于世,人长得也好,最重要的是家世不显,以后定会将你捧在手心里。”说着她顿了顿,好似想起什么让人难堪的事情,眼中划过一丝哀伤和恨意,“阿姐命要比我好的多。”
刘嫖听着刘姝不徐不缓的失意话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去宫里看过母后了,”片刻,刘姝哀怨的感叹道:“母后病了,太医说要静养。我来时太子和二弟弟都在身旁伺候,唯独你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