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侍中眼神一黯,这种人只能是敌非友。

若不是她成了世族的头号公敌,他是不敢打什么主意的。

如今既然是来投靠的,主公越是老谋深算,他才越安心。

曹侍中本想端着架子等她主动游说,许下好处。

但贝婧初并不心急,反而真像赴约友人一样,谈天说地,东拉西扯,就是听不明白他暗示的样子。

像是根本不稀罕他一个曹氏家主的势力。

最终曹侍中只能安慰自已:有明君继位才是大越之福,他做的都是一片丹心,不是为了孩子上赶着舔。

曹侍中只得表明来意。

贝婧初不敢直接委以信任,给人留下话柄,装模作样推辞道:“曹侍中说的这是什么话?”

“为臣者,当然只能忠于陛下。”

曹侍中读懂了,这是要投名状的意思。

心中暗骂小狐狸崽子。

面上却是一派伤心之色,将家中的情况娓娓道来。

“当时二娘离家的时候,臣觉得只是孩子不懂事,被臣宠坏了,为了一点小利毁了一家大计。”

“后来三娘也走了。”

“比起她骄横的二姊,她是最贴心听话的,也最顾全大局。”

“但是她也走了,她觉得家里护不住她。”

“其实后来殿下册封储君的时候,臣也想过培养姑娘们。”

“族老们迂腐是其一,而臣在侄子身上也投入了太多,猛然放弃让臣不甘心。”

“却没想到这一点不甘心,会让臣失去更多的东西,如今两个孩子离家,发妻也闭门不再见臣。”

说着,曹侍中眼里竟真的升起一点老泪。

“姑娘们一个个逐渐大了,看她们阿姊的样子,臣觉得自已再一意孤行下去,就真的变成孤家寡人了。”

“既然要给她们一个光明的未来,臣也只能盼着殿下了。”

不可以哦~

曹侍中一顿声泪俱下,简直令闻者伤心。

贝婧初面上也带上了分外理解的悲伤之色。

“是啊,做父母的一片苦心,不都是为了孩子吗?曹侍中一片拳拳爱子之心,一看就是慈父。”

这作态,要不是知道她才不满十六,还以为她已经当了几个孩子的母亲呢。

明明前一段时候才见他鸩杀亲女,现在脸不红心不跳的夸他是慈父。

老头发现自已的找到对手了。

见人不接招,他收回了自已没用的眼泪。

贝婧初也收回了自已脸上十分塑料的哀伤。

曹侍中开口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小丫头就是不上套,不见兔子不撒鹰的。

聪明人之间的交流很耗神,一个不注意就掉坑。

同时也很轻松,什么都不说也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曹侍中明白太子是想让他背刺秦王来表达忠心,但是

他问道:“臣若是背叛了秦王殿下,日后在朝上就难了,殿下此时应是在韬光养晦,不可能收容老夫。”

“届时曹家的家主都会换人,官职也在夹击下不一定能保住,投靠您也无用啊。”

贝婧初先是笑眯眯的否认:“什么韬光养晦,曹侍中说的,孤听不明白。”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孤也不是铁人做的,病了有什么见怪的吗?不过是近日精神头好了些,还是时常发作。”

她坚决不承认自已装病的事,不管人家怎么想,贝婧初是不可能被抓住一丝把柄的。

曹侍中想像自已女儿一样,做暗地里的棋子,想得到是美。

间谍都做成一把手了,还埋暗线做什么,又不是闲的。

老头既想要秦王一党的扶持,又想要自已这边的未来。

她怎么能确定这老头是不是在这儿跟她演双面间谍呢,谁知道他真正的心是偏向哪边的。

说是为了不让所有的女儿和自已离心,这种话贝婧初要是信了,迟早储君之位换人坐。

心意这种东西,随时都能改变。

只有让秦王一党永远不可能接受这个叛徒,她才会考虑他的投名状。

但是贝婧初不明说,官场上的老狐狸和他清澈愚蠢的女儿们不一样,话不用说得太明白,他自已能意会。

便只打着哈哈:“曹侍中蒙谁啊,您在门下侍中的位置上坐了近二十年,谁能将您拉下来。”

见此,曹侍中咬牙,他不想妥协的。

但是生了二闺女往东宫跑,三闺女又往东宫跑。

结果四闺女也开始有苗头了。

一想到女儿长大后一个个跟兔子一样排成一排,依次往东宫蹦,他的脸就是一黑。

人家说女大不中留,也没跟他说,是这么个不中留法啊!

被男人勾了魂他还能理解一下,一个个被个小丫头勾了魂是怎么回事!!

此时他看向贝婧初的眼神都有些不善了,让贝婧初觉得有一点点的坐立不安。

怎么有点像老父亲看拐跑自已女儿的黄毛???

贝婧初摸了摸自已的头发,黑黑的,很安心。

第一次当黄毛有点紧张,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脑子里诡异的转完一圈乱七八糟的东西,贝婧初还是不为所动,悠闲品茶。

品了一会儿觉着无趣,便提出告辞。

曹侍中终于失去了耐心,想着坦白的讲条件:“臣这一生都是为大越,为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