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烛火的燃烧,低垂的灯纸膨起,渐渐的往空中浮去。

他意有所指道:“愿望不是写给上天看的,是写给娘子看的。”

说完,少年带着期盼的眼神就看过来,湿漉漉的,像只幼白的小奶狗。

仿佛给一根骨头就能翻出肚皮打滚撒娇摇尾巴。

贝婧初被蛊得差点就要直接脱口而出说“好”,靠着忍耐力生生忍了回去。

真不知道阿耶每日面对后宫美人的招数是怎么过来的,还是说她太年轻了没见过世面。

但是人家都使尽浑身解数勾引她了,她就是个好色的小女孩,她能有什么办法。

见她迟迟不说话,蒋珑守眼里的光暗了下来。

“属下知道了”

“可以。”

两道声音同时开口。

贝婧初装作没听清,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他眼中的落寞一扫而空,坚定道:“没什么,娘子听错了。”

真的得到大骨头的小狗好像将尾巴摇成了大风车,吱呀吱呀的转。

得寸进尺的伸出手,“今日七夕佳节,既然已经许了终身,我和娘子能否做一夜的有情人?”

要不是七夕佳节的前提,这话说得他们俩晚上要干什么不可描述的事一样

时下男女大防不严,未婚男女也没有肌肤相触的道理,街上来往的男女,牵着手的都是已经成亲的。

但贝婧初是何等人,规矩从来不是管上位者的,她根本不需要所谓名声,也不需要和什么外男保持距离。

如果不是她自已觉得自已还小,东宫的后宫满了也没人能有意见。

少年伸出的手上有厚厚的茧子,是练刀等留下来的,和她手上的一样。

被她抓住手的时候,蒋珑守心都漏掉一拍,没想到这么顺利。

话本里总描述女孩子的手柔若无骨,肤如凝脂。

他手上的触感却是和他一样的粗糙。

虎口处的茧应当是练枪和剑留下的,她最擅长这两种武器。

指节上的茧应该是骑马射箭留下的,她不爱戴手套,手上就留下了痕迹。

食指和中指上的茧是写字留下的,每天批那么多公文。

每一道都是她成长的勋章,渐渐的长成这个惊才绝艳的皇太子。

他撑着的镇定绷不住了,整个人僵成了木头。

突然被扯了一下,她问:“走啊,发什么呆呢?”

三代还宗

蒋珑守眨巴眨巴眼睛,想试试今日能给自已捞多少好处。

“我以前以为,许郎君家世高贵,又和娘子青梅竹马,会是娘子选的正夫。”

“不想我,只有一颗对娘子的真心罢了。”

贝婧初伸出另一只手拍拍他,“我懂你,我也是绿茶。”

蒋珑守:?

但她还是认真解释:“我这一生,可以有男宠,但不会有夫婿。”

“甚至我的孩子们,也不能让世人知道他们的生父是谁。”

蒋珑守怔住,“为什么?”

人来人往不好说清楚,贝婧初拉着他走进雨楼的小院。

真正夜深人静的地方,她才能解释自已的原因。

可能是今日气氛太好,她不想他伤心,不想他觉得自已不配。

就算这人在原剧情里是个小渣男,但贝婧初不觉得人要为没发生的、莫须有的事情负责。

就像她一开始不想杀原男主一样。

或许是成长经历的原因,环境塑造人性,他这一世长得很好。

贝婧初想起当年:“孤七岁随弘文馆在民间游历时,听过一种说法,叫做‘三代还宗’。”

说起这件事就离谱,贝婧初忍不住捶了下桌子。

“意思就是女子招赘上门,自她开始,儿女,孙辈这三代需要随女子姓。”

“三代之后,便还宗改姓随赘婿,来表达对女子的尊敬。”

她冷笑了一声。

“这个世道对父族的崇拜太过狂热。”

“若孤将来真的登临帝位,传于后人,结果他们搞一个三代还宗,江山改姓。”

“皇嗣的生父被追封皇帝,孤从先帝追封大行皇后”

越说越咬牙切齿,贝婧初光是想想血压都升上来了。

“那孤真就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了。”

蒋珑守明白了。

她不可能让这种事有发生的可能,所以从源头扼杀。

不让后代皇嗣知道他们的父系家族来源。

他有些暗恨,都怪这个世道,害他们连争一争正夫的资格都没了。

可恶!

灯火昏黄,珠帘摇曳。

蒋珑守发现此时的氛围带着若有若无的暧昧,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想着该说些什么。

能增进和殿下的感情,最好趁着今晚的朦胧夜色,回去直接把那什么承徽挤下去。

他刚想说什么,贝婧初却先发话了。

已经来了僻静的地方,贝婧初趁着机会问他正事。

“私兵招募得如何了?”

蒋珑守:“”

不是很想在约会的时候谈公务。

但是他没办法,只能叹口气道:“穷途末路的人并不难找,只要有钱财,他们都可以为之卖命。”

无论是谋反还是什么罪,株连九族的也只有主事者,

所以卖命也只是卖自已的命,就算死了,家人还能得到活下去的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