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君的动向被有心人时时刻刻关注着,贝婧初第一次和自己的亲信闹矛盾,在别人看来就是个机会。

德妃虽跟着皇帝走了,但是三皇子和想要扶他上位的世家还有不少残留势力在安州。

他们目标一致地下注在三皇子身上,像是个牢不可破的结盟。

常亭懿的弟弟曾经问过他:“干嘛要选那个扶不上墙的阿斗?六皇子不是更聪慧吗?若是他想和太子斗,我们也不用费那么多力。”

“为什么世家这么团结的扶持三皇子,一点没往其他人身上拐。章家和德妃不至于有笼络所有世家的能量。”

常亭懿无奈地提点自己的蠢弟弟:“君臣之间,皇室和世家之间,是此消彼长,彼此制约的。君主越雄韬伟略,杀伐决断,臣子的日子就越不好过。”

“只有一个懦弱无能的傀儡君王,世家才能有气焰嚣张、重新崛起的机会。”

“扶六皇子上位,无异于扶一只幼虎,到时候我们和太子斗得两败俱伤,他还能直接趁着这个机会反过来削弱我们。”

他拍了拍弟弟装满水的脑袋,叹道:“有时候不要看着别人小,就把人当傻子,除非是真正的傻子。”

“其实也怪陛下的皇子太少了,要是多几个不聪明的,还能分散一下我们支持的对象。”

于是造就了贝靖裕因为过于清澈而得人心的现状。

想扶他上位的人,千方百计找贝婧初的错处,想把她拉下来。

尤其是在她又动了豪族的利益后,世家还是有了危机感,虽不敢明面上造反,暗地的小动作只多不少。

弹劾她的折子雪花般纷纷扬扬往御案上递,说错一句话一个字都会被口诛笔伐,堪称只针对一个人的文字狱。

只不过贝恒都当废纸和笑话一样压下去。

如今和雷念儿生了矛盾,一群人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往上涌。

有人自信满满:“人心啊,没能离间,都是利益不够。”

“雷念儿以前被太子捧得高高的,现在骤然落下来,虽然还是极受信重的近臣,但她不是唯一了。”

“人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落差,从天上跌到人间,和从人间跌到地狱,都是一样的难受。”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她露出这么大个破绽,还是去挖一挖得好。”

于是非年非节的,雷念儿收到了许多宴会帖子。

云家外祖

她也不是谁的面子都卖,推掉了大半。

但是再功成名就,也得栽在长辈和亲戚上。

雷宁伴驾去了新都,带了几个妾室走,一家老小留在安州,雷念儿成了家里威望最高的人。

即使雷念儿不住雷府,整个家里的主心骨都往她身上偏移。家书写的比以往勤多了。

一封封的寄过来,让她在大事上拿主意。

亲娘的面子她得卖,这次桂夫人娘家侄子娶妻,央着她去撑撑场面。

桂夫人出身的云家,原本只有云父做一个小官,后来桂夫人被雷宁看上强纳了去。

因着文臣武将之间的沟壑,再加之他对母女俩不上心,雷宁虽做着金吾卫大将军,也并没给云父的仕途带来什么好处。

后来桂夫人成为续弦,雷宁才把云父当岳父一样照顾提拔,但云家真正风光,还是在册封储君后,雷念儿做了东宫十率统领。

毕竟女婿不是自家孩子,外孙女才是他们家的血脉,全家人敢说一句与有荣焉。

雷念儿和云家其实不熟,小时候在原配夫人眼皮下努力当隐形人求生,亲娘扶正没多久就进了宫,常伴太子左右。

但桂夫人对云家执念深厚得很,拉着她去给娘家撑面子。

去的路上,雷念儿东倒西歪的瘫在马车里,一手打着扇子,一手给自己叉颗樱桃。

含完果肉,樱桃籽留在口中,雷念儿懒得弯腰去吐,嘴唇嘟起来,呼出一口气。

樱桃籽精准的掉在骨碟里。

原本乖乖按着礼仪吃东西的雷小弟也被带歪了,学着长姊的样子开始吐籽。

但是小朋友准头不好,被桂夫人赏了一个小嘴巴子。

“好的不学,跟你阿姊学的些什么坏毛病?要吃东西好好吃,不然别吃了。”

雷小弟不服:“凭什么阿姊可以!”

雷念儿给了小屁孩一个鄙视的目光,嘲笑道:“因为娘打我我能躲,你躲得掉吗?”

雷小弟握紧肉乎乎的拳头,“我明天开始一定好好练武!我要躲过阿娘的巴掌!”

看着小儿子以此为人生志向发誓努力的样子,桂夫人感到头疼,两个糟心玩意儿。

大女儿就更是糟心了,桂夫人忍不住道:“你那什么坐姿,有点姑娘样儿行不行,叫外人看了像什么样子。”

雷念儿又吐了颗籽,“我为什么要外人看,我又不是街边杂耍的猴子。”

桂夫人:“”

婚礼又称昏礼,黄昏时举行正礼。雷念儿他们来得早,云家人在门前迎客。

雷家的马车还没停稳,云夫人就迎了上来。

雷念儿掀开车帘,就是一张放大的脸,嘴角都要笑烂了。

她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舅母,恭喜恭喜。”

云夫人捂嘴笑道:“念儿这嘴就是甜,瞧着真机灵。”

雷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