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立储一道上,你却有自己的谋算。”

“还记得我刚出生不久,两位阿兄夭折,你提议过继华原郡王之子为皇嗣。”

许兰期一顿,身子明显一僵。额间隐约冒出冷汗。

贝婧初猜到他在怕什么,轻笑一声:“陛下没有记仇,也不是陛下告诉我的。”

“是我自己记得。”

许兰期:???

“殿下的意思是”

“是,我记得婴孩时候的事情。”

顿了一下,贝婧初补充道:“还记得我被许少卿带出宫的时候你掐我脸的事。”

许兰期:!

“哦对了,你还说陛下是心脏的东西。”

许兰期:!!

“你还说我年纪小,就算听了也告不了状。”

许兰期双手合十,虔诚朝拜:“殿下,好殿下,求您忘了吧。”

贝婧初嘚瑟地撅了下小嘴,哼,忘不了一点儿。

她可记仇啦!

打趣完后,她正了神色,回归正题,一双清凌凌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许兰期。

把他看得毛骨悚然,像是能搜魂一样被人看透。

“那时你心中既有人选,必然就是和华原郡王达成了什么协议。”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有私心。”

“许家出了个中书令,已经是烈火烹油,你自身无法晋升。”

“那你求的必然是改朝换代后的事,让你的儿女有个好前程。”

“许家在您心中的位置,也是不低呀。”

立储

笑面狐狸的面具被戳破,甚至被从头到脚,乃至灵魂都分析了个透彻。

许兰期心下发慌,再也维持不住一惯油滑的笑意。

这小丫头到底是什么变的!

才十岁的女娃娃,看人心这么透彻。

当年的一次小差错,朝中都没几个人记得,也不会因此看透他的私心。

贝婧初感受到了他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终于舒坦了。

看怪物忌惮的眼神比看货物挑选的眼神舒服。

她嘬了口热茶润润喉,热水流下,胸腔里一阵暖意。

休息了这一下,她再继续打破某老狐狸的心理防线:“其实,陛下也不是看不出来,只是他自欺欺人,不愿意相信。”

“我猜,你们当年在学堂的感情一定很好。”

就像她和念儿。

“阿耶登基既然是血雨腥风,你们定然经历过不少患难,甚至他将对另一个死去伴读的愧疚也加到你身上。”

“只要你没触及到他的底线,他就不愿意怀疑你、审视你、责罚你。”

贝婧初叹了一声。

阿耶总不喜她心软。

但对于他认为重要的人,如许兰期一流,明明他自己也心软。

“许家现在有中书令,许少卿也封侯。”

“盛极必衰、功高震主。”

“再进一步有多危险,您应该知道。”

“所以,我也不可能许诺,给您什么东西。”

“自然,也不会要求中书令帮我什么。”

“但陛下若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希望您不要脑子一抽,做拖后腿的那个才好。”

他终于学乖了,立场明确地表示:“当然,臣永远追随陛下的圣意。”

贝婧初满意微笑,不再多言,让皓月召了伶人进来,继续听曲。

结果吓了别人一通,是要遭报应的。

许兰期开始吓她了:“殿下,您看我家许承昼那小子,有资格做您的正房吗?”

“噗!”她喉间的茶水喷了出来。

许兰期竟毫无良心地还在推销自己亲儿子:“臣一定会教导好他,要有做正室的气度,绝不会拈酸吃醋,阻止殿下找别人快活的。”

“”

“臣也会盯着他保持好纯阳之身,严守男德。”

“”

“还会管着他练好身段,话说殿下是喜欢文秀些的男子,还是壮硕些的男子?”

“”

“实在不行,侧室也可以,但是总得要个名分吧?”

“皓月,送客!”

被赶出去的中书令扒着门缝,还在求着:“殿下,给个机会吧殿下,我家小子姿色还是不错的殿下!”

贝婧初认为可能惹麻烦的几个重臣,在这几日被她一一约谈。

所有的动作也没有隐瞒皇帝。

等她终于准备好一切,进入御书房,朝着父亲郑重道:“陛下,儿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跨越千百年,数代王朝,至今没有人跨越的一步。】

【准备好了,做第一个先例。】

【准备好了,面对先天的偏见,向世人证明,能力比男女更重要。】

【也准备好了,做引导一个王朝的领路人。】

上方的帝王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没对小孩子的豪言壮语评判什么,但是作为老父亲交代:“准备好了就洗洗睡,明日早朝就知道结果了。”

“好嘛。”

第二日早朝。

臣子们和往常一样,困困地站在两旁。

毕竟天不亮就爬起来,为了防止拉肚子,也不用早膳。

每天基本上没什么大事,多是些细节上的鸡毛蒜皮,和三省六部的总结上报。

这日的例行流程走完之后,大家都盼着早些下朝好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