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今日才知道,周欢酒与公主交好。

所以她还是有点用的。

但他们也知道,昨日做得实在太过分,把能继续和气的路全都堵死了。

所以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夫人和他们家划断距离。

李尚廉脑子一转,对着妻子悄悄说道:“没事的,周家现在也不接纳阿姊。”

“她走了,出去也是无处容身。”

“就算咱们给了她委屈受,她没有别的选择。到时候走投无路了,也会回来求我们的。”

“咱们还能拿捏一把。”

这话不知道是安慰妻子,还是安慰他自己。

皓月弹了弹裙摆上不存在的灰尘,起身。

“无事了,在下这便带着郡君离开。”

说着,皓月还假惺惺地朝着周欢酒请罪。

“郡君恕罪,您爵位初封,奴婢还未适应,习惯称呼您为周娘子,实在不该。”

这再明显不过的提示,李家人当然发现了。

“等一下,什么郡君。”

皓月善良地解释:“郡君在宫中侍奉太后五年,得太后殿下欢心。”

“陛下念其代他尽孝,有功。”

“遂,赐郡君之位。”

说罢,也不管两人目瞪口呆的样子,带着人和东西走了。

屋子里,因为东西被收走,空了一大片。

连着夫妻俩的心,也一样的空了一大片。

怎么也没想到,原以为,因为毁容被放弃的外甥女,其实从来没失宠过。

太后,甚至给她赐了个爵位。

就算,就算嫁不了权贵了,至少在太后崩逝之前,他们李家有个人,能在天家那边说得上话。

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周欢酒真有本事能在太后面前说上话。

李尚廉反应过来自己这两天干的蠢事,想到自己一夕之间失去了什么,回身狠狠地甩了妻子一个巴掌。

“都是你!毒妇!”

“你说什么,周欢酒肯定是脸毁了,被赶出来。”

“人家得太后喜欢的很!”

“要不是你,我会把自己的亲女兄和亲外甥女赶出去吗!”

李夫人捂着脸转过来,随后另一只手臂抡圆了,扇了回去。

把李尚廉扇得一阵耳鸣。

“李尚廉你不要脸!”

“赶人的时候高高兴兴,现在发现自己判断错了,就把责任全推在我身上了?”

“你要真是什么有良心的弟弟,慈爱的舅舅,你会看着她们娘俩孤苦伶仃不管?”

“如果你对她们有感情,我敢和你对着干吗?我也只会看着你收留她们。”

“就算是装,我也会装出一个好弟妇的样子。”

“你瞪我做什么!”

“那是你的阿姊,你的外甥女。”

“和我没有一点血亲之连。”

“我不用帮衬她们,但是你!该帮。”

“没用的东西,自己错失了登天梯,现在来怪妻子。”

“我呸!”

两个平时团结一致的夫妻,因为这件事互相推搡着,吵得不可开交。

利益维系的和谐分崩离析。

挽园

周欢酒带着母亲搬到了挽园。

不愧是皇庄,哪怕不是里头最好的,也是难得的雅致。

这里久无人居住,但并不荒败。

留守其中的下人时时洒扫打理,等着主人家某天来了兴致,突然驾临。

这里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一切还需要重新适应。

皓月在离去前,以公主的名义,叮嘱了一遍留守挽园的管事。

“这里以前是皇庄,但现在已经被赐给了郡君。”

“若有人觉得自己算半个宫里人,自视甚高,不听郡君的差遣,咱们公主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管事忙应是。

见这里没事了,皓月向着周欢酒请辞,回去给公主讲八卦,啊不是,是禀报、禀报。

母女俩收拾着东西安家。

没几日,周誉闻着味儿就来了。

进了会客堂,他直奔着周欢酒,大步走过去。

连眼角的褶子都溢满慈爱之色,像是一个真的爱女如命的父亲。

他快速的走来,以至于他身后的周欢芝。都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酒儿啊!”

“为父就知道,我家酒儿是最出息的孩子。”

他欢欣得与有荣焉。

“你竟然如此讨得太后喜爱,看看这庄子,那真叫一个皇恩浩荡。”

“现在为父现在走出去,脸上都有光。”

见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周欢酒疑惑极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人的脸皮比初初的还厚呢?

他为什么能做出一副,他们以前是父慈女孝的作态?

如果说,当年他收买人拐卖她,是一段来自幼年的遥远记忆,模糊不清。

但周欢那前几日,阿娘带着她回周家时,他是什么样的嘴脸,周欢酒记得清晰极了。

周誉早就自顾自地找了一把雕花椅坐下。

并且又指了一张椅子,大方说道:“来来来,芝芝,别站着了,你也坐。”

完全当成了自己家一样。

就连周欢芝都比他要脸,是看了一眼周欢酒的脸色之后,才犹豫着被周誉拉着坐下。

他往椅背上一躺,大张着手臂,仿佛一揽山河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