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现在能通融了吗?”
他们忙应道:“能的能的,自然是能的。”
甚至还分开站在门两边,摆出迎客的姿态:“典侍娘子请进。”
皓月转身,掀开马车的帘子,一个侍女先扶着周夫人下来。
她再扶着最后出来的周欢酒下车。
周欢酒努力绷着小脸,做出严肃的姿态。
她和同辈人一起的时候,随性自在。
争嘴打闹也不会输。
但是面对家人长辈的时候,就是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其实,今日放她一个人。
她也不会吃亏的,因为昨日的时候,她以为阿娘住在舅舅家,舅舅是真心接纳她们,把她们当家人的。
被赶出去的时候,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可现在,她已经想通了,李家人不是她的家人,不是她的长辈。
患难见真情,提早看透了,其实更好。
周欢酒内心安慰着自己。
她不会客客气气地当个乖小孩吃亏的。
但是皓月说的没错,她亲自去和这两人争,不符合她的身份,降了她的格调。
她可是陛下亲封的小郡君呢!
她要端起来!
时隔一天,一行人又进了李家。
不过那时候是来探亲的,现在是来找茬的。
皓月做出天真的姿态,问道:“殿下听闻,周娘子昨日来李家探亲,却被二位连她带着夫人,一起逐了出去。”
她本就是小孩子,做出一脸无知的情态,轻易就把两人哄骗了过去,以为是真的来询问。
“殿下与周娘子亲如姊妹,关心非常,二位能否说说,昨日是怎么回事。我也好回去向殿下复命。”
李尚廉夫妇对视一眼,相当有默契地把事情全推出去。
“秉娘子,这人之间的互助,救急不救穷。”
“阿姊和草民虽然是姊弟,但也都是成了家的。”
“和姊婿闹了矛盾,到草民这里住,草民也就收留了。”
“可一住就是五年。”
“草民也是有自己的家要养的,哪里有让已经嫁出去的阿姊继续赖着的道理。”
他们看着眼前的小豆丁,糊弄一个小娃娃,再简单不过的事。
不过他们没去想,宫中女童极多,能被挑中做公主的贴身侍女,不可能真的是不懂事的小孩。
皓月听进去般点着头,让他们说出更多的狡辩之词。
终于,周夫人轻轻笑了,她蹲下,抱着女儿,像是一抹无根浮萍寻到了倚靠之处。
有了勇气和力量。
她眼里满是自嘲和失望,缓缓道:“确实,都是我的错。”
“我将李家当娘家,李家却将我当做穷亲戚。”
“先前,周誉那厮没有被削爵位之前,我可没少接济你们。”
“我顶着周誉的鄙夷、白眼,给李家送银子。”
“我给你儿子几番打点,他才能进文钦书院。”
“我甚至给你也谋了差事,只是你自己吃不下苦,非要回家躺着才舒服。”
“那照这么说一笔一笔地清算,那些银钱,好处。”
“弟弟,你是不是该全吐出来?”
所得的好处被一一点破,李尚廉面色铁青。
他怎么可能愿意把那些都吐出来,就算是掏空了整个李家也吐不出来。
于是下意识反驳:“之前那都是阿姊自愿相赠。”
错失
皓月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抚掌,脆生生地喊:“好一个自愿相赠!”
声音清亮得把其他人吓了一跳。
皓月抓住这个机会:“夫人,您五年前回李家的时候,李郎君可有说,一应花销要您自己承担?”
周夫人从善如流:“没有,他说的是,这里就是阿姊的家,大家都是一家人。”
“阿姊想如何,便如何。”
这就很尴尬了,非常明显的理亏。
李尚廉嗫喏了半天,也没再说出什么话来。
见势不对,李夫人狠狠瞪他一眼。
然后对着皓月继续辩解:“典侍娘子,这件事是我李家不厚道。”
“但再如何,也是我们的家事。”
“咱们并没有作奸犯科之举,也没有为难虐待阿姊和酒儿。”
“听闻天坞公主仁善,定不会不分青红皂白,欺压百姓的。”
这就是直接扣帽子到公主头上了。
要是公主为了周郡君,收拾了他们家,就是欺压百姓。
皓月被这家人气到了,公主是多么好的小姑娘,才不会干这么下作的事。
公主派她过来时,交代的是:“李家既然是觉得酒酒没用了,才逐了她。”
“对这种攀龙附凤的人,诛心才是最好的惩罚,你只要让他们知道,自己失去了本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就够了。”
“到时候,你找个自然些的方式,告诉他们,酒酒深受太后喜爱,前途无量。”
于是现在,皓月朝着周夫人问道:“夫人,既然李家并不接纳您,那您还愿意当李家女吗?”
周夫人抱紧了周欢酒。
“我有孩子就够了,不需要这些所谓的亲戚。”
周欢酒发现母亲的脆弱,回抱住她。
肉乎乎的小脸蛋蹭上去贴贴。
那边的李氏夫妇僵着脸,有些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