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完后,沈楠去了流星福利院一次,可是守山的大爷和他说,流星福利院已经被政府合并搬到市区了,这里已经废弃了。
他和大爷道过谢,停在大门外,他仰起头,似是在怀念,又似在叹息。
沈楠翻着相册,翻到一张时,他明显愣住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外面便喊道:“开饭了!”
沈楠便放下相册,应道:“来了!”
晚餐十分丰盛,麻婆豆腐,土豆鸡肉,水煮肉片等等摆满一桌,艾箐举起盛着红酒的杯子,“来来来,祝江律师生日快乐,离三十又近一步”
其他几人也举起杯子,何任仍是嬉皮笑脸,“我祝老江不秃头!”
“那,我祝你早日摘星。”沈楠朝他示意,江晏时眼眸一动,“嗯。”
这句奇怪的生日祝福并没有引起剩余二人的注意,他们只以为那是沈楠对江晏时事业的祝福。
其乐融融的氛围被突兀的电话铃打破,艾箐奇怪的接起电话,小声嘟囔着,“我妈这时候打给我干嘛。”
可下一刻,她的笑容僵在脸上,“在哪,我马上来。”
说着便立即起身,他们见到艾箐这般慌张的模样,何任也站了起来,“怎么了?”
艾箐一边拿包,一边回头解释,“我妈出事了。”她看向江晏时,“抱歉啊。”
江晏时摇头,也站起来,何任则拿起车钥匙,“你妈妈在哪个医院,我送你。”
“会没事的。”
艾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点头,“市人民医院,谢谢。”
车上最后坐了四个人,车里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赶到手术室外时,已经坐了个老人,他看见艾箐,连忙招手,“在这!”
艾箐冲过去,带着哭腔,“葛叔,我妈她怎么了?”
葛叔叹了口气,“我出门散步,就看见你妈倒在门外,我怎么叫都叫不醒她,就赶紧打120送来抢救了。”
签完字,剩下的时间里,便是漫长的等待。
艾箐埋着头,周遭是忙碌奔波的医生护士,像过了几世纪般漫长,她终于想起什么,抬起头看着沈楠他们,“你们,先回去吧,不用陪着我等。”
何任摇头,沈楠和江晏时也摇头了,何任犹豫半晌,最终只能安抚性的扯了扯艾箐的袖子,“没事的,我们陪着你。”
医院的消毒水味钻进沈楠的鼻子里,诱的沈楠连打了几个喷嚏,江晏时脱下外套拿给沈楠,沈楠没拒绝,他偏过头,看见一个老人,浑身插满管子,打着吊针,在老伴的扶持下颤颤巍巍的向前挪动。
一个孩子跑了过来,哪怕是最小的病号服,在她身上都显得大。
小姑娘戴着毛线帽子,眼睛扑闪扑闪,她跑到艾箐跟前,脆生生叫道:“漂亮姐姐。”
艾箐被喊的一蒙,她定定看着眼前被疾病折磨的小姑娘,小姑娘手里拿着两个橘子,递给她一个,“漂亮姐姐不要哭了,我爸爸说吃点橘子,就会变开心的!”
艾箐接过橘子,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自己流泪了。
她没管,吸了吸鼻子,一嘴咬了下去,发狠似的又咬了几口。泪水混着果皮与果肉夹杂在一起,塞满了口腔,苦涩又甜蜜。
“好吃,很甜。谢谢你,谢谢你。”她努力想挤出一个笑脸,可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小孩子被吓到了,后退几步,仍睁着眼睛不解的望着艾箐。何任蹲下身,“乖,姐姐现在状态不太好,你先回去吧,谢谢你的橘子。”
“哦,好。”小孩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一蹦一跳离去。
又过了很久,灯灭,门开。
随着医生无奈的摇头,她的母亲被推了出来。
荒谬的离奇感,下午的时候,艾女士还打电话和她说,明个儿给她做排骨汤喝,但现在躺在这里,没有一点生命气息。
艾箐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死亡猝不及防,她想起了很久以前,那时的她说,她想喝排骨汤了。
第二天,热气腾腾的汤便被端上桌,香气四溢。
她喃喃道:“妈,我想喝排骨汤了。”
没有人回应。
这一次,她再也喝不到排骨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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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的尽头是宇宙,生活的尽头是生活”这句话是引用的电影。
艾妈妈是突发心梗,没抢救过来。
橘子的设定是因为,在医院很常见,很多送病人的果篮,基本都有橘子。
有速之客
艾箐请了七天假,按照他们家的习俗,要停灵七天。
嘈杂,敲锣打鼓的在一侧仍旧卖力敲着,打着,这声音连十里之外都能听见。
冷清,来的人寥寥无几,棚子两边摆满花圈,外围支着几张桌子,桌子上放着盘瓜子,还有一壶茶水。
唱的累了,便用衣裳下摆擦擦额头的汗珠,拿个一次性杯子倒杯水来,一口气闷了下去又继续干活。
沈楠来的时候,艾箐正打电话,她语气不太好。
“不用了,我们和您早已没有关系了。”
“我想,我妈妈也不会愿意让你来参加她的葬礼。”
她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随即挂了电话。
“来了啊?”艾箐看见沈楠,冲他招手,沈楠把花圈安置好,又从包里拿出了一个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