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额娘也觉得儿子残缺不堪,无甚大用?”
“胤佑!”看着眼前明显情绪不大正常的儿子,成嫔突然加重了语气:“你这孩子今日究竟是怎么了?”
“额娘,抱歉………”
看着自家额娘微微泛红的眼眶,七阿哥这才反应过来,忙要起身请罪,被一旁一直关注着的戴佳氏扶了起来。
“额娘,儿子只是不明白,自小到大,弓马也好,骑射也罢,儿子在诸兄弟中从不算差,更从没掉过队。其他兄弟们能做到的儿子也能做到,可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包括额娘都觉得他残缺不堪,都觉得他不堪大用。
别人做一遍能做到的,他可以做十遍,一百遍………
明明他最后都做到了………
明明他不比别人差……
为什么那些人还是瞧不上他………
不知想到了什么,七阿哥眼眶隐隐发红,手下紧握着的拳头更是青筋暴起。
“胤佑,额娘从未嫌弃过你,额娘之所以如此期望………只是,只是希望这么些年了,胤佑额娘求求你了,你放过自个儿吧!”
真正将残缺之事时刻不忘,事事介怀的分明是你啊!或许只有彻底去了这残疾,儿子方才能褪去了这些年的魔障。
这一刻,戴佳氏心下不由得想着。
每每提起这件事,母子二人总是说不来的,只这一次明显不知为何,眼前之人态度愈发激进了许多。尤其提起太子,简直像点了火药一般。
母子俩可以说少有的不欢而散:
看着七阿哥离去的背影,戴佳氏此刻只觉心如刀割,愈发消瘦的身子紧紧拽着一旁的宫人这才没彻底倒了下去:
“都怪我,都怪我!”斜靠在宫人身上,成嫔几乎泪流满面:“七阿哥那般要强的性子,怎么偏教我给了这么个身子!”
并不知晓这些人的复杂心思,宴会过后,胤礽复又恢复了深居浅出的状态,整个毓庆宫几乎大门紧闭。
若水阁内,一处由无数灵玉雕刻而成的玄妙阵法下,胤礽盘膝而坐,任由周遭活跃了无数倍的水系灵力自全身经脉中流走,最终尽数化作灵液,归之余丹田之中。
而此刻的丹田内,灵液早已浓稠的像是飘起了雾气,湛蓝色的雾气不断在狭窄的丹府盘旋,最终汇成一场巨大的风暴,席卷起所有灵力向着丹府最中心而去。
若说聚气成液,是为筑基,道之始也。那么凝液成丹便是真正成为修士后的第一道关卡。而如今,经过将近十年游历之行,度过数次死生之境,眼前这道关卡胤礽已经隐隐触摸到了………
修行不知岁月,等胤礽出关之际,已经是两月以后,彼时春色已过,一连数日的瓢泼大雨自遥远的天际倾泻而下,伴随着遮天蔽日的乌云,成功将原本色彩鲜妍的紫禁城渡成一片灰色。
雷霆所过之处,鸟兽不存,不时有渡鸦传来凄厉的叫喊。
来自修行者对比方天地的感知让胤礽心下瞬间闪过了些许不详的预感。再踏出若水阁的第一时间便召人问过:
“近日京中可有事发生?”
“回殿下!这几日气候不好,宫道上,外头街上四处都是积水,大家这会儿大都留在府内,少有出门儿的。倒是前几日有几位老大人出门儿上朝,到了神武门口险些被大水冲走。”
“嗐,因着这个,陛下还特意免去了早朝呢!”小夏子,不这会儿应该叫夏公公回话间还不忘费力拧着衣服袖口处被淋湿的水渍。
这雨还真是,从角房到这里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小夏子方才还特意打了伞,就这身上太监服也湿了大半。
一阵风吹过,小夏子身子不由抖了抖,鼻尖处也有些犯痒痒。唉,到底老了,不能跟以前比了。小夏子心下这般想着,却在下一秒,感到周身处一股暖流拂过,紧接着身上,衣服上,甚至连头顶上的帽子都彻底干爽了下来。
话说太子殿下方才动了吗?小夏子下意识揉了揉眼。
金碧交织的屋檐上,还在淅淅沥沥地落着雨水。
确信自个儿确实没有眼花,那就是没有了。早前虽然知道殿下手段神异,可这还是第一次真正见识到这般神仙手段。
恍惚了许久,夏公公方才意识到,殿下这是彻底不打算遮掩了吗?那他要不要下跪谢恩呢?好在在自家主子如有实质的目光下,小夏子一个激灵,总算反应了过来。
“对了,奴才还想起一件事来,好像是前段时间四阿哥方才出发前去去巡视河堤,不过如今有了水泥这等利器,加上刚走没多久便下了大雨,想必四阿哥也没走多远,应该是没………”
小夏子刚想说没事,抬头却见自家殿下陡然变了的脸色。未出口的话当即便憋回了嘴里。
等小夏子再想出口的时候,眼前之人早已然没了踪迹。前后拢共不过一瞬的功夫,看着眼前被暴雨所覆盖的空荡荡的庭院。
不远处早前生机勃勃的芭蕉早已被打的不成样子,然而靠近若水阁附近的月桂却仍是生机勃勃,迎着飓风骤雨盈然而立,连片叶子都不曾被这泼天的雨水打落。
许久,小夏子怦怦直跳,几欲从胸腔中蹦出来的心脏方才逐渐和缓了下来。
胤礽到达四贝勒府时,四贝勒一家子早已经慌作一团。因着大雨不好随意走动,四福晋乌拉那拉氏这些时日几乎彻夜长驻在了正院里的小佛堂里,佛堂内,每日皆是满室的烟雾缭绕,一叠叠字迹工整的经书几乎布满了整座高台,只愿上首宝相庄严的菩萨能施舍一二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