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假慧心想必已经将他捣毁五平寺一事告诉了齐罡。

齐罡这人性情暴虐,横行霸道,肯定是要跟陈云州算这笔帐的,除非陈云州愿意当他的一条狗,摇尾乞怜,或是跟加入他们一起胡作非为,齐罡才可能放心。

无视这件事陈云州良心上都过不去,更别提跟他们同流合污了。

“那……大人,咱们怎么办?”柯九问道,“他那院子里的打手粗略估计都有二三十个,我们这点人恐怕不够。”

陈云州摇头:“即便够,咱们也不能在庆川动手,这还有没有把庆川知府放在眼里了?”

这可是上级的地盘,如今最好的办法是借力打力。

陈云州找客栈的掌柜花了点钱打听到庆川知府杨柏川的情况。

杨柏川四十多岁,去年调来的庆川,为人低调,最喜欢做的事便是钓鱼和吃甜食。至于为官方面,马马虎虎,没有什么恶名,也没太好的官声,有点中不溜的感觉,再多的掌柜就不清楚了。

不过这就够了,杨柏川也是外地调来的,跟地头蛇齐项明有没有矛盾不清楚,但两人关系应该不会特别好,毕竟都没认识多久。

陈云州决定投其所好。杨柏川喜欢吃甜食,巧了,他这里就有一种甜食,而且是独一无二那种,全大燕仅此一家,那就是红薯。

上次兑换的红薯陈云州看过,很像烟薯。喜欢吃烤红薯的人都知道,烟薯烤出来流蜜,又软又甜,吃一口能甜进人的心间。

不过古代没烤红薯的机器,若是像乡下那样放在火堆里烤可能会沾上很多的草木灰,卖相不好也会影响口感。

陈云州瞅了一眼系统里三千多点的拥护值,呼叫小助手:【我兑换一斤红薯,能帮我烤熟吗?或者直接给烤熟的。】

货架上写着兑换红薯,又没有说生的还是熟的,他这要求不过分吧。

这次小助手没有装死:【一百拥护值。】

陈云州讨价还价:【太贵了,你看我这么久才攒了这么点积分,就顺手帮我烤了吧。再说,货架上只写着烤红薯,又没说生的还是熟的,这次给我熟的就成了,谢谢。】

小助手:【以后都给熟的。】

不行,他现在有这么多拥护值,兑换几斤出来可以种出一大片。

陈云州只得妥协:【一百点就一百点,不过要新鲜出炉的,热乎乎的啊。】

安定河畔,杨柳萋萋,惠风和畅。

沐休这日,杨柏川像往常一样,穿了身靛青色的棉布直裰,头戴草帽,像个普通的钓鱼翁在河边一坐就是半天,管家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阳光,劝道:“大人,您已经出来小半天了,回府吃点东西吧。”

杨柏川正在兴头上,摆了摆手:“我不饿,再钓一会儿。”

好几天才能有这么一回乐趣呢,他正在兴头头,哪舍得回去。

就在这时,一股诱人的香味窜入鼻息,焦香甘甜,回味无穷。

杨柏川扭头就看到一个年轻人手中捧着一块巴掌大、皱巴巴散发着热气的东西走过来。

随着年轻人越走越近,那股香味越发的浓郁,刚说还不饿的杨柏川咽了咽口水,当着管家的面又不好开口说买。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跟这道香味擦肩而过时,年轻人在他面前停下了脚步,捧着红薯拱手行礼:“下官庐阳县令陈云州见过杨大人。”

杨柏川眉头一拧:“你认识我?”

陈云州实话实说:“下官是特意来找大人的。这是烤红薯,下官一朋友送的,听闻大人喜甜食,特意带过来给大人一尝。”

说着他将红薯掰成两半,露出里面金灿灿的红薯泥,然后示意杨柏川挑一半。

金灿灿的烤红薯上冒着蒸腾的热气,香味扑鼻。

杨柏川没经受住诱惑,伸手拿了左边那块:“多谢。”

他轻轻咬了一口,又软又甜,比他吃过的蜜糖都还要甜上三分。

杨柏川就好这一口,他不知不觉,几口就将半个烤红薯吃完了,犹觉意犹未尽,看着陈云州问道:“这莫非是庆川这边的特产?本官竟不知。”

错过了大半年,真可惜。

陈云州摇头:“不是,是一友人送的,大人要是喜欢,回头我让他再送两颗生的给大人,种下之后到秋天能收一大片红薯。这个作物产量非常高,亩产高达上千斤。”

杨柏川可不单纯只是个吃货。

他一听就明白这东西更重要的价值了,那就是填饱肚子。亩产这么高,可是水稻的好几倍,而且红薯不比麦麸米糠杂豆好吃多了。

若是将此物在庆川大面积推广,庆川再遇天灾,饿死的人将会少很多。

回头吏部考核的时候,这可是他实打实的政绩。而且若这东西真如陈云州所说的那么好,他还可以进献给朝廷,又是一功。

陈云州也是官员,不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他为何不自己揽下这天大的功劳,而是将这好处拱手让给自己?

杨柏川心思通透,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你有什么条件?”

陈云州笑着说:“条件倒是谈不上。只是下官最近遇到了一个难处,想请大人施把手。”

果然如此,杨柏川放心了:“你说说,看我能不能帮得上。”

陈云州从自己追查苗阿芳失踪说起:“……如今那假慧心逃进了城郊的富泉庄园,下官想向大人借一队人马进去捉拿此人。”

杨柏川沉吟片刻问道:“富泉庄园是谁家的庄子?”

陈云州盯着他的眼睛说道:“齐项明之子齐罡的。”

杨柏川瞳孔骤然一缩,沉默了一会儿说:“本官可做个中间人,大家坐下来吃顿饭,这事便过去了。”

这是要和稀泥。

陈云州有些失望,可此事也求不得,他说:“多谢大人好意,失踪的十三名女子是下官下辖百姓,有母亲为了女儿哭瞎了眼睛,作为他们信赖的父母官,下官做不到与凶手把酒言欢。”

“哈哈哈,好,好,陈云州是吧,你很不错!”杨柏川忽然哈哈大笑,还拍了拍陈云州的肩膀。

他这态度转变太突然,陈云州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大人愿意帮下官?”

杨柏川敛了笑:“不是帮你,你也说了,你是父母官,要对治下的百姓负责,本官亦是。齐罡的作风本官亦有所耳闻,只是手里并未其把柄,此前也没发现他做太过之事,加之齐项明的面子,本官没想过问。但若事情如你所说,他在外诱拐掳骗良家女子,关进富泉庄园肆意,折磨致死,那本官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陈云州连忙说道:“大人高义。”

杨柏川摆手:“你先别给本官戴高帽子。齐项明膝下就这一独子,平时多有纵容,他不会允许你动他的独生子。你可要想好了,一旦对齐罡动手,将要跟齐项明为敌,齐项明不会放过你的,只要他在这庆川一天,你也别想升迁了。”

陈云州心说,不升迁也不是什么坏事。他不是原主,又没继承原主的记忆,可装不出大才子,进京皇帝让他即兴作诗一首怎么办?

在庆川苟着就挺好,他这么年轻,还熬不死齐项明吗?

“无妨,有杨大人在,下官不怕。”

杨柏川又笑了起来:“你倒是会说话。本官虽比齐项明大一级,可本官才来庆川不到一年,他却在此耕耘十数载,根深叶茂,我只能保证我在任时不会做视他诬陷你。”

陈云州拱手致谢:“有大人这句话足矣,下官实在是感激不尽。”

见他没反悔的意思,杨柏川欣慰地点头:“好。不过为保证计划万无一失,最好的办法就是趁齐项明不在时动手。三日后他要出城办事,等他走后就动手吧,最好将齐罡引过去,人赃俱获。”

陈云州明白他的意思,一旦让齐罡逃脱,齐项明回来,再想定他的罪就难了,齐家随便推出一个人做替罪羔羊就能将这事抹过去。

“大人安排得极是,此事就由下官来办吧,大人只管借人给下官就是。”

杨柏川一口应下:“好,不过为防止走漏消息,三日后行动当天我再给你人。”

陈云州也觉得这样比较好,两人又商讨了一会儿行动的细节,半个时辰后再告辞,只是临走时,杨柏川舔了舔嘴唇,问他:“那个烤红薯还有吗?”

陈云州笑了:“有的,事成之后,下官不止要送大人烤红薯,还要送大人红薯种。”

这案子办了少说也得长个几千拥护值,还缺他一顿烤红薯吗?只要成功了,他请杨大人吃两顿烤红薯都行。

杨柏川心满意足地走了。

三天后清晨,陈云州还在洗脸,柯九就兴奋地跑了过来:“大人,齐项明刚刚出城了。”

陈云州精神一振:“薛捕头可来了?”

薛捕头是杨柏川派来配合陈云州的人。薛捕头的弟弟曾因在街上不小心撞到了齐罡的马车就被其抽了一鞭子,脸上留了一道狰狞的疤痕,导致说好的亲事都黄了。

他弟弟也变得敏感自卑胆小,连门都不怎么敢出。

柯九往外看了一眼,笑道:“来了。”

薛捕头进来行了礼就迫不及待地说:“陈大人,齐通判已经出城,咱们是不是可以行动了?”

陈云州笑道:“我也正好想找薛捕头,咱们按照原计划,薛捕头等我的消息再动手。”

“好,陈大人小心。”薛捕头目送他离开,眼神激动,今天终于可以为弟弟报仇,将那个恶人绳之以法了。

陈云州带着柯九等人直奔富泉庄园。

柯九提着刀大剌剌地去敲门,守着门口的家丁拎着棍子围了上来:“干什么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敢在这里撒野,不想活了?”

柯九拿出腰牌,往他面前一晃:“我们是庐阳县衙的人,奉我家大人之命,前来捉拿逃犯黎獐。”

黎獐就是假慧心的真名,庆川人氏,九年前他酒后与人发生争执,提刀杀了对方全家,被官府通缉,逃到了五平寺中躲了起来。庆川府衙现在还有他的档案和通缉令。

那家丁看到腰牌赶紧给旁边那人使了一记眼色。

那人立即退回了院中,一面吩咐家丁出来顶上,一面从后门骑马进城通知齐罡。

齐罡闻言大怒:“区区庐阳县令就敢来管本少爷的事。我还没去找那陈云州的麻烦,他倒是先找上门来了。走,本少爷倒要看看,他能把本少爷怎么样。”

庆川可是他的地盘,还轮不到陈云州撒野。

齐罡带了几个打架的好手赶到富泉庄园,远远地就看到与家丁对峙的陈云州一行人,当即跳下马,将缰绳抛给了随从,大剌剌地走到陈云州跟前,上下斜眼打量:“你就是敢管老子闲事的那个陈云州?”

“没错!”陈云州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的目光。

齐罡阴恻恻的一笑:“小子,够胆。听说你是状元被贬到咱们这破地方的,今日我就教教你什么叫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就这几个人还想来找老子的麻烦!来人,给我打,使劲儿打,留一口气就行了。”

端是嚣张跋扈,视人命为儿戏,连他这个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都敢打。

那些小姑娘落到这种残暴的人手里恐怕是生不如死。

陈云州冷冷地看着围上来的家丁,振臂一挥,下一刻,躲在暗处的薛捕头立即带着近百名衙役围了过来,将庄园堵得水泄不通。

那些提刀拿棍的家丁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回头望向齐罡:“公子……”

齐罡脸上猖狂得意的笑凝住了。

019 大快人心

庄园内, 黎獐拖着一条半残的腿躺在偏僻的厢房中,他的身上脸上都裹着纱布, 就连光溜溜的脑袋都不例外,只露出两只阴翳的眼睛。

听说庐阳衙门找上门来了,他蹭地爬了起来,扯到身上的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如果陈云州在这里的话就会发现,养伤几日,黎獐的身体非但没好转, 反而更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