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做什么?”
栾彰的想法很多,又或者根本没有想法。原定的计划到此已经圆满完成,他该想办法和纪冠城谈分手才是,也许只需要两周到三周,一切都会尘埃落定。可是他不想那样,与纪冠城在海岛上度过的三天,时间被无限拉长一般,昼夜交替中的每一个画面都清晰地刻在他的大脑里,再回忆时恍如天上光景,不似人间岁月。
怪不得有些人倾其一生都要追求“登仙”二字,那滋味确实逍遥快活。
两三周的时间够做什么?既不够纪冠城大脑里那颗芯片发挥他想要的实验效果,也不够他犒劳自己费尽心机得到刘树在会议上的一票,甚至不够吃饭睡觉过寻常生活。一切才都刚刚开始,怎么能戛然而止?
他想在纪冠城身上得到的也许远比那几张gpu更重要。他甚至想要不干脆骗纪冠城骗得更彻底一点好了,让纪冠城哪儿都去不成,只能被自己养在隐秘的房间里,活在自己给他设定的世界中。
就像养在实验室的小白鼠一样,活着的目的只有“献身”。
“喂!”刘树打断了栾彰的思路,手掌在他面前用力拍响,“说话啊!”
“没什么可说的,就这样吧。”栾彰深深吸气,再说了一句“会上见”后起身离开。
刘树看着栾彰离去的背影顿感无力,事情已然不在她当初设想的范围里了,而栾彰的选择亦不在既定的轨道上。
几天之后,王攀与栾彰刘树二人约定的闭门会如期召开。因涉密内容过多,参与人员范围缩得极小,除他们三人之外只有几个内部高层。会议室门一关,世界便隔离了起来。
众人要研判诸多事宜并最终通过决议,项目一个一个的过,当进行到有关sg与evo的融资计划以及后续牵扯出来的一系列问题时,会议就陷入了焦灼。
栾彰自然是希望有大把热钱进来的,他不在乎公司也不在乎局面,他的目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完成自己对于观云的完全开发。
哪怕世界都要完蛋了都与他无关。甚至那样更好,他本就对人类社会无情,有什么新的完全摒弃人类劣根性的生物出现并取而代之也不失为未来的出路。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栾彰反倒是成为整场会议中最不计利益得失的人。其他人嘴上说着伦理道德和公司发展,实际上心中各自有各自的算盘,清楚地把控着这一笔天价融资会怎样影响格局,而在变革之下的自己是否能够得到相应的好处。
金钱或者权利,总要沾一样才行。
王攀要吸收每一个人的意见和想法,一贯话多的他在整场会议室中竟成了最沉默的一个人。等大家说无可说时,他才缓缓开口,将宏观话题搁置一旁,话题具象到眼前一笔钱的去向。
这是栾彰最关注的,稍微认真听起王攀说话。
“之前没能协商一致,现在这笔钱我还是不倾向投在算力上。”王攀说,“观云已经足够强大了,除非能以万为单位投入算力兴许能见到一些效果,区区几百张对于观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这是笔现钱,要是能留在手里,多少也能拖延一些和sc的推拉。所以我还是持反对意见,你们呢?”
他的目光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在了栾彰身上。
“没有人会嫌算力溢出,既然你觉得三百张杯水车薪,一万张才能看出效果,那就去弄来一万张,我双手赞成。”栾彰不会像王攀那样解释自己的想法和思路,他想要的东西即便登天也要弄到。
举手票数五五开,只有刘树迟迟未动,众人一致看过去,王攀问:“小树,你是怎么想的呢?”
刘树扭头紧锁神情严肃,眼睛没看向任何一人,只是垂着,似在思索。会议室内安静许久,大家都在等着她这关键性一票。王攀再重复问刘树是否支持自己的想法,刘树没有动,再问刘树知否支持栾彰的想法,刘树深吸一口气,抬起了手。
一锤定音。
王攀端坐在椅子中看向那二人,他摆摆手说今天会议暂时结束,叫其他人先离开,留下栾彰和刘树二人。待人都走远后,他起身说道:“距离我们上次聊这件事大概有小半年了吧?小树,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几个月中,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
刘树正要开口却被王攀拦下,王攀慢慢走到栾彰的身后,继续说:“我也听说了一些事情。最近纪冠城在频繁地出入观云的数据处理中心,甚至可以自由出入主干机房。以他的级别是可以这么轻松做到的吗?他在做什么?”
王攀话说得慢,栾彰听后神色未改,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王攀弯下身来,双臂压住栾彰的肩膀,双手垂在栾彰面前,好像从背后环抱住栾彰一样亲昵。
“我总觉得很多事情的发生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环接一环,严丝合缝的。但是我想不明白。”王攀侧在栾彰耳畔轻声问,“比如,你和纪冠城是什么关系?这三百张gpu到底是拿来做什么的?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阿彰,你能告诉我吗?”
栾彰一动不动,也不看王攀。刘树坐在栾彰的正对面,她注视栾彰,而后眼神挪向王攀。要是没听见两人之间的对话,单看那二人动作神情怎么都联想不到王攀在向栾彰问那些尖锐问题。
王攀了解栾彰,所以从不关心和评价栾彰的私生活。他既已提出纪冠城的名字,那就意味着他知道的已经比提出的问题还要多。成大事者不可能没心没肺天真无邪,王攀只是懒得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