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聊这么悲观的话题?”纪冠城问,“就算明天世界就要毁灭了,至少也要把今天先过完吧?”
“可能只是有感而发。”栾彰说,“好了,你不喜欢听那就不聊。明天晚上会有跨年烟花表演,就在海面上,到时候我们哪儿都不去,就躺在床上看烟花怎么样?”
“都好。”
栾彰只说哪儿都不去,可从未提过什么都不做。在全年的最后一天,两个人从早到晚腻歪在房间里没有出门,累了就躺在床上休息,兴致来时就继续做。天色从亮到暗,海平面上浮起月影,被风吹散满池碎银。
巨大的轮船驶向大海深处,漆黑一片中忽然炸起光亮,一朵朵鲜花盛开在夜空中,烧尽的花火流星一样落入水中,沉到月光的美梦里。
烟花光影透进房间里时,纪冠城正好趴在床尾,栾彰整付重量压在他的后背上,他极力扭过上身同背后的栾彰接吻。栾彰先是看到烟花映在纪冠城的脸上,然后对他说:“烟花好美,我好多年没有看到过了。”
“那我下次买来……我们一起放……唔……”
“下次是什么时候?”
“就是……下次。”纪冠城陷在了栾彰的温柔乡里,根本没有脑子去想那么具体的事情,可栾彰一直追问他,好像根本等不及。
越是临近午夜,二人的情绪愈发高涨,栾彰甚至抱着纪冠城走到了房间外延伸到海面的木质走廊上,纪冠城的腿只要稍往外悬就能触到海面。
烟花愈发盛大,他们的身上一会儿是红色的光,一会儿又是黄色的光。烟花的鸣响和海浪的卷弄可以盖住所有声音,他们可以肆无忌惮。
倒数的钟声已经响起,烟花的数量也随着时间的推进而层层递进,就在新旧交替之时,栾彰动情地咬住了纪冠城的脖子,纪冠城主动地仰起头,不死不休一般,二人在多重刺激之下一同抵达了新的纪元。
栾彰问,你爱我吗?
纪冠城说爱,栾彰假意不信,纪冠城不知要怎么证明,只好再与栾彰缠绵。栾彰向来是坏心的,他知道办法,可偏要等着纪冠城放纵。
与此同时,纪冠城大脑中成千上万的神经元都在做着相同的事情,它们被一一记录了下来,在他说爱的一刻撰写成章,以一封定时邮件发送到了一个私人信箱中。
那是当初刘树留给栾彰用以提交证明的信箱。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栾彰心里拉响了倒计时,血红的数字不断地跳动着,刺耳惊悚的声音不断警告着他结束这场骗局的时间。
这让他更加用力的想要占有纪冠城,仿佛明日不是新的一天,而是世界的终结。
栾彰度假,刘树同样也在度假,那封邮件刘树根本就没注意到,也懒得在休息日里招惹栾彰。所以关于兑现赌约的事情,刘树是在第一个工作日跟栾彰提起的。
“你这次不会大翻车吧?”刘树边喝咖啡边调侃栾彰,“什么动静都没有,难道就想当做无事发生了?你不是说已经和纪冠城在交往了吗?然后呢?”
“我不是发你邮箱了吗?”栾彰悠哉说道,“发送时间在23点59分之前,我赢了。”
刘树这才想起来那条被自己忽略的信息,半信半疑地打开了手机邮箱查看。邮件弹出来时里面的图谱堪称天书,刘树瞪大眼睛看了半天,最后转向屏幕问栾彰:“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什么?”
“纪冠城和我在一起时的大脑活动信息。”栾彰不介意花些时间给刘树讲解专业知识,比如人类在跟喜欢的人相处时到底点亮了大脑皮层中的哪些区域,那些神经递质在活动,产生了怎样的化学反应,以及和其他情感如何区分。
他像是为自己的杰出论文答辩一样认真严谨地向刘树阐述,讲到关键之处不由地展开得意的笑容,可刘树却越听脸色越难看,打断栾彰问道:“你怎么拿到这些信息的?”
“在大脑里植入芯片不就好了?”栾彰很是轻松地回答。
“你!”刘树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高,连忙压低下来,把椅子拉近栾彰,“你竟然真的敢?玩玩感情就算了,现在牵扯上这些事情……他可是evo的员工,出了问题你怎么跟梦鹿交代?”
“他自己自愿的,没人逼他。”栾彰满不在乎地说,“大家都是成年人,得学会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不是吗?”
“可是……”刘树这才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当初问栾彰要纪冠城爱上他的证明,栾彰一直装神弄鬼说有办法,她以为不外乎是一些照片或者视频,心里便从未当做什么正经事。她根本没想到栾彰竟然能在纪冠城的大脑里植入芯片!
虽然evo的芯片植入和人机互传技术已经非常成熟,可不代表能叫栾彰胡作非为的地步。刘树注视着栾彰,以她对栾彰的了解来看,这个男人绝对不会费尽周折只沾一点好处。为了不引发不必要的麻烦,也为了悬崖勒马,刘树严肃地对栾彰说:“我相信你,这局你赢了,下周开会我会站在你这一边。现在你想办法把那颗芯片取出来吧,跟纪冠城分手善后,一切都该结束了。”
栾彰扭头看向窗外,仿佛根本没听见刘树说什么。
刘树心中预感不好,强迫栾彰听自己说话:“如果你觉得同在一家公司难处理,那我……”
“既然我们的赌局已经结束了,那么后面怎么发展也就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事情了。”栾彰转过头来直视刘树,他下巴微扬,眼神漠然,把刘树拒之于外,“也没有必要对我要做的事情发表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