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一定是这样。
曾正闭上眼睛让自己冷静下来,去想另一种可能。
言十安若真是那个身份,那他接近显儿的目的就是他这个大理卿,想得到他的支持,所以他帮显儿找到证据,助他脱身。显儿重情重义,必然记他的恩情,从现在的结果来看,他的目的达到了。
不,不对。
曾正摇摇头,他这个大理卿已不在其位,看皇上的态度,短期内也明显不会起用他,便是还有底蕴在,他一没兵权,二不像章相国伏太师那般不在其位了也还有一帮拥趸,得到他的支持最多就是拿下一个大理寺,能帮上他什么忙?
不,不是这样。
曾正眉头紧皱,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他下狱,言十安才有机会帮忙。可他下狱,是因为出了大案,他查案超出了时限被皇上罢的官。
除非,这案子和言十安有关,是他设计自己下狱。
可从他的作法上来看,分明是他在背后推动此事,把这案子掀到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来,那又怎可能是他犯案?皇上的遮遮掩掩倒是明显得很!
那……
真是如此吗?
言十安,即是计安?
曾正张口想叫人去查,可稍一思量,他按捺下来。
若是他想偏了,会给言十安带去危险,于私来说,他挺看好这个年轻人。若事情真如他所想,言十安就是计安,他最正确的做法是立刻告密,若派人去查却没向皇上禀报此事,都有理由会被当成同党治罪……
不,已经迟了。
曾正至此是真正想明白了,他觉得自己应该生气,毕竟被算计了,可他却笑了,拍着地面笑出声来。
自他被罢官,显儿曾经那些朋友已少有往来,他们这些个人家消息灵通,谁不知道他现在来往的是十安公子那几个人?便是现在去告密,谁会相信他是现在才知道?说不定是好处没谈拢呢?
以十安公子之聪慧,怕是还不知备了些怎样的后手,才将此事透露给显儿知道,再经显儿之口告之于他。
他若帮手,自是好,他若是不愿意介入这些事,即便让他知道了,也有把握让他不敢告密。若他如此做了,代价是赔上整个曾家。
不,还不止如此。
曾正突然想到,若眼前这个局面是言十安打造出来的,那他之前被抓,岂非是他主动为之?若他真是计安,本该不立危墙之下,前边是水是火还是悬崖,都该是他人为他去趟才对,可他却敢如此以身犯险!
真是好胆量,好气魄,好心计!将如今皇位上坐着的那个比到了尘埃里!
曾正撑着腿站起身来,此时心情之澎湃,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于私来说,为人臣者,但凡心有远志,谁不想得逢盛世,谁不想得遇明君!
于家族长远来看,皇上厌弃了他,只要皇上在世一日,曾家便难有翻身的机会,新君是他的延续,未必会愿意用他。可要是上去的是言十安……
曾正摇摇头,没那么容易。也不知他母亲是哪一位,外戚有多大势力,手里抓着多少能用的人,不过从此局来看,他能用的人不少,不然打造不出眼下的局面来。
至于他是否背叛君主,曾正心里全无此念,谁上位都是他计家的人,不是乱臣贼子,不过是有德者居之罢了。
而且,能让先皇之子当成仇人,只有一个可能:先皇当年突然驾崩有内情。
想到皇上登基至今的种种荒唐作派,再加上此案牵扯出来不下百人的命案,曾正觉得,这样一个人,便是弑兄也不无可能。
只是全凭推断不足以让他做出任何决定,他得先确定了,那位真是先皇之子。
毕竟,先皇从多年太子至登基那两年,唯一能被人诟病的就是无子。
外祖邹维
书房安静得隻闻纸张翻阅的声音。
言十安将最后一份放回匣子里,合上盖子放置身边,将另一个匣子挪过来打开,完全没有要歇息的意思。
拿起第一份消息,打开一看他就笑了,将下面那封信一起放到旁边,先看其他。
罗青快步进来禀报:“公子,曾家至今未有他人出入。”
言十安头也不抬:“再盯几天。”
“是。”罗青在公子对面坐下来,略一迟疑,道:“若曾大人最后决定当不知此事,公子有何打算?”
“以前如何,以后还如何。”言十安将看完的这份放回去,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我从时姑娘那学到一点:不必把人用尽,也不必把人算尽。若曾正愿意选择我,我将来厚报之。若他选择中立,既不告密,也不相帮,我们之间便是我和他儿子的交情。”
“他若选择告密呢?”
“观曾正这些年行事,称得上是个能臣,这个案子若是一直由他来查,我们未必能这么轻易从中脱身,这样的好头脑,不会天真的以为我什么准备都没有就敢自掀身份。”
言十安重又拿起一份消息出来看,一打开就笑了:“外祖要见我,难得一年见我两回。”
若公子不在家,各方送来的消息都是罗青先行过滤一遍,以免错过重要的消息误事,这事罗青自然知晓,应道:“应是问询最近的事。”
见公子继续翻阅其他消息,罗青便知他不想说此事,起身告退。
待人走了,言十安将手里的消息放下,重又拿起外祖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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