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时绪笑了,点点头道:“言公子好眼光。”
“我也这么觉得。”
“那,在你们的交易之上再加一个时家如何?”
言十安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时二公子这般说,我会误会时家打算投靠我。”
“言十安,好名字。”时绪退后一步,低头弯腰行礼:“两个字的名字,也好听。”
言十安看着他半晌,托住他的手臂扶起来:“你能代表时家?”
“我不能。”时绪看着他:“但忠勇侯府传至今日还能被皇帝忌惮灭门,便不可能是没脑子的人当家。”
言十安颇为心动,却并不应下:“我很想得到时家这个助力,可此事需得时姑娘点头,我和她的交易不包括把时家收为己用。若我应下惹恼了她,那就得不偿失了。”
得不偿失用在这里,意思是整个时家拧起来也不如一个时不虞?时绪一时不知是为不虞高兴好,还是为自己不平好,他应该也没那么差?!
这一天过得格外的漫长,死里逃生后的时家人身体极致疲惫,精神却极度亢奋,呵欠连连也不愿意去歇下。私心里,他们也怕醒来后又是另一翻局面,毕竟这地方,离京城实在也称不上多远。
时不虞终于睡够了,听着动静过来见他们都集中在议事堂有些意外:“议事到现在?”
“终于自在了,到一起说说话。”时绪起身迎向她,没拆穿家人那点担忧:“饿了吧?娘看你睡得香,没舍得叫醒你。”
时母忙过来接着话头道:“饭菜都温在灶上,我这就去给你端过来。”
“我去灶屋吃就行了。”时不虞也不用人引路,自个儿就往灶屋去了,这宅子格局她挺熟。
时母眼神黯淡下来,女儿还是不愿意和她亲近。
“您太着急了。”时绪轻声劝慰:“小妹就这么个性子,小时候天天在您跟前时也没有多亲近,分开这么多年再相见,别说她了,换成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和家人相处。她若真对时家无情,怎会在这生死关头冒死相救,眼下也就是真把我们救出来了,要是没有呢?不过是白白搭上性命。”
“不虞当然不是无情的人。”时母想也不想就先帮着女儿说话:“我就是,就是想和她说说话,想让她多看我一眼。绪儿,你说她是不是怨我?把她送走那会她还那么小,她是不是怪我们狠心?”
“她那么聪明,怎会不知送她走是救她的命。您别多想,给她一点时间。”时绪眼神往她身后一扫,扶着她提醒道:“该歇了。”
手臂被紧握了一下,时母顺着儿子的眼神看向一众哈欠连连的人反应过来,对抱着两岁孙子的大儿媳招招手:“明天还有的是事忙,都散了。”
有人带了头,实在扛不住的一众女眷和孩子便都跟着离开。男人则不行,他们得轮流巡逻,虽有家将守卫,可今时今日这样的情况,多谨慎都不为过。
时衍做好安排,隻留下时绪说话。
“言十安的身份你可知?”
“猜到了。”
时衍不意外,侄子脑子向来好使:“你怎么想?”
“时家没有其他路可走了。”时绪看向三叔:“除非……时家要舍弃小妹,让子孙世世代代做缩头乌龟。”
“你这么看着我做甚?是觉得我能舍弃家人,还是觉得我能忍得了让后代做缩头乌龟?”
时衍气笑不得,抓着手边喝空的茶碗就扔了过去。
时绪轻松接住,在手里转圈玩着:“时家没有骨头这么软的人。”
“那你还说这话。”时衍敛了笑容:“若踏出这一步,时家就成反贼了。”
“比叛国贼好听。”
“这倒是。”
叔侄俩苦中作乐一番后又都叹了口气,反贼也好,叛国贼也好,都是要遗臭万年的事,要不是万不得已,谁想从中二选一。
“今日出城时,我以为会要折在那里。”便是此时回想,时衍仍清晰的记得那种生死间徘徊的感觉:“禁军这些年是越来越不行了,可我们就这么点人,又在高处做着靶子,用车轮战也能耗死我们,可结果远比我想象的要好。不止是那些突然出现的弓弩手,还因为城墙上有人留出了口子。”
这是时绪不知道的,他忙问:“禁军中有他的人?”
“不一定是他的人,但肯定有人在帮他。”时衍轻轻按着越跳越快的心:“时绪,我觉得我们有翻身的机会。”
时绪没有接话,他想到了不虞,她选择做交易的人,一定有可取之处。把自己赔进去的事她不会做,老道长也不舍得。
“时绪。”
时绪看向三叔。
“我要去肆通城,明日就走。”
新斧镇丢了后,大佑军队退往肆通城,而新斧镇,是忠勇侯带兵驻守五年的边境重镇。
未婚妻?
时绪站起身来:“三叔,家里得你坐镇拿主意,你不能去,我去。”
“家里有你二叔祖坐镇就够了。”时衍抬手阻止他说话:“爹驻守新斧五年,我跟着去了三年,对肆通城也熟悉。今年要不是你四叔强着要去,这会不知生死的应该是我。你就去过一次,哪里有我熟。时绪,我得去。”
时绪红了眼眶:“三叔,我就剩你一个长辈了!”
时衍起身走到他身边用力拍了拍他肩膀:“你祖父没那么容易死,你爹,你四叔个个身手不差,他们一定在哪里等着我,我得去找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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