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昆偏开视线,不再看她,声音暗哑,又艰难开口:“我不能这样。”
何媛伸手去拉他胳膊,忍住眼眶中夹杂的泪水。
“为什么,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知道的”
孙立昆微微侧过身子,躲开她。
“我们不是亲兄妹,为什么不能这样”
孙立昆喉咙哽着,说不出口。
何媛逼问他:“为什么,我们不是”
“对我来说,你就是。”
何媛糊涂,但他不能,不能耽误她。
来来回回就是这么几句话。
“我就问你一句,你如实回答我”何媛眼泪糊在脸上,抬手一把抹掉,问:“如果我不是你妹妹,你会不会考虑我,会不会喜欢我”
孙立昆绝望的瘫在沙发上,不肯偏头看她一眼,麻木,也疼。
何媛死死捂住他手,“这么久了,你其实早就知道我的心思,但你忍住不说,你以为不说我们就可以逃避掉吗?不可能的。”她察觉的孙立昆手上的颤抖,逼问他:“哥你回答我。”
孙立昆闭上眼,喉咙酸楚,哽着声音开口:“可你总得知道,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词就是如果,从一开始,我们之间就定了型,我不知道该怎样去衡量我们的关系。”他有些语无伦次,千言万语只能表达出一句话。
他睁开眼,看向何媛。
“我们之间,相差了太多“
何媛不动,静坐在沙发上,他能感到孙立昆的挣扎,这些天他也不好受,她不想逼他。
“你还小,往后你会遇见更多的人,走过更多的路,到那时你就会知道,我只是你人生中最渺茫的那一个,我能给你的,也只是最普通的生活。”
不止是身份,也不止是年龄,还有一种恒在心底的自卑感,拔不掉,因为已经生了根。
何媛哽咽出声:“你总说我小,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妹妹以外的身份看待,你给我的定位就是这样你只把我当作成妹妹,为什么你不能换种思想”
孙立昆滚动着喉咙,他从没见过这副模样的何媛,不忍,但又不得不这样。
何媛心脏隐隐作痛,勉强弯下唇,问他:”我们真的就只能到这了吗?”
孙立昆弓下身子,脸埋在手心里。
他一直觉得自己对何媛的情感很迷茫,他不懂那是不是她所追问的喜欢,因为这种感觉早已枯竭了太久太久,他只是想让她好,想把最好的留给她,哪怕他已寥寥无几。
客厅内静默了会儿。
两人坐在沙发上,未语。
何媛倏忽出声:“我没考上广州的学校,离第二志愿也差了两分,被重大录取了。”她觉得这种话很矫情,眼泪滑落在唇角:“或许这就是天意吧,我想离你近一点,再近一点,可是现实往往不如人意。”
孙立昆垂下头,背脊弯曲。
何媛擦掉满脸的泪水,站起身,轻声说着:“你知道吗?横在我们之间的问题,是你的固步自封,而不是身份,是你先做了逃兵…”
她突然想到前几天在医院时,关思敏说的那句话。
原来,是这层意思。
孙立昆缓缓掀起眼皮,眼眸隐约透着红,但他得承认,何媛说的是事实。
何媛说完这句话,没在停留,转身回了房间。
客厅内,只剩他一人。
孙立昆静静的注视着沙发上还凹下去的一点痕迹。
两人看似这么近,但事实上,人生轨迹早已偏差了太多。
他没起身,也没再听到房间里的任何动静。
夜色黝黑。
蜷缩在沙发上的背影,微微颤动。
有时候。
清醒的麻木才是最痛苦的。
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男……
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
孙立昆还是和往常一样,出门之前,会把早饭做好,然后留出来一部分,他在的时候,何媛一般不愿出来,所以这一个月,他经常早早出去,直到深夜才折身回来。
白天一整天孙立昆都不在家,空荡荡的屋子只剩何媛一人。
两人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只剩下彼此间最简单的几句回应,除了这些,就再无更多的交集了。
往后的日子,何媛都是数着过的。
临近开学,她把所有行李都装好,收拾整齐后,也没有多少。
一个行李想,一个背包,这是她要带走的所有东西,目光落到桌面上小小的薄层铁皮盒子。
手轻轻滑过上面的纹路,掀开。
盒子里放着她小学,初中,高中的毕业证书,以及几张叠起来的奖状。
压在最下面的,是她与孙立昆,何建平的合照,和孙立昆的照片,由两张变成了三张。
她轻轻抚了抚男人的脸。
第一张是她小学升初中的暑假,学校老师要求开学带新照片过来,但男人见她没什么照片,于是带她去了照相馆,拍完证件照后,老板说了句,“兄妹两个要来一张吗”,她清楚地记得,孙立昆望了她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悲悯的神情,没什么犹豫地答应了,那时她个子很小,孙立昆手搭上她肩膀,拢紧圈在他身下。
第二张就简单许多,是她特意喊上孙立昆去的,说是小学有了,初中毕业也一样要有,当作纪念,还记得男人只是笑了笑,没答应,也没反对,但在第二天提前关上店门,赶在晚上照相馆关门前,带着她一同过去。姿势也依旧是搂着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