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华在宫中小住了十几天后才回来。回来的第三天册封她为太子妃的旨意就到了。
来此宣旨的是刘启身边的大太监春陀,身后跟着一溜烟的黄门郎。
“太子立妃,陛下龙心大悦,今个早朝便宣旨说要大赦天下。”春陀脸上带着笑意恭恭敬敬的说道。
刘嫖站起身来脸上却丝毫不曾显露出笑意。
“府上已经备好了酒席,诸位用过膳后再回去吧。”陈午在一旁笑着,招呼着他们前往大堂用膳。
刘嫖对这群人视若无睹一般,只是冲着为首的春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就回到了主屋。
秀纱在一旁小心伺候着,给外头的丫头使了好几个眼色,打发她们往远处站着点,别发出声响。
“传膳吧。”刘嫖看着外头明媚的阳光眯起了眼睛,“外头的都吃上了,里头的也甭忘了。此外这几天县主的饭菜都送到她房里去。”
今天只是宣旨而已,要完婚估摸着还得等上许久。毕竟是太子大婚,要掰扯的东西估计挺多,礼仪肯定要比寻常人家繁琐。所以在大婚之前,陈若华还得好生的在家呆着,保不准过不久宫里就会派人过来教陈若华成婚的礼仪。
既然赐婚的旨意下了,那她也该进宫一趟了。
刘嫖呼出一口气去。
她演了这么些天的戏,该是时候检验一下成果了。
这天,天气晴朗,刘嫖收拾妥当后便进了宫。不过此时刘启却不在宣室殿内,而是在仓池的渐台之中。
她随着前来接人的小太监往仓池那边去,半路上却碰见了捧着玉轴锦缎的窦婴。
“窦大人何往?”她跟来人打了个招呼。
窦婴好似被什么分了心神,只顾着低头走路,听见刘嫖的声音还有些愣神。他猛的抬起头来,良久后好像才反应过来,匆匆朝她行了一礼。
刘嫖怀疑自己眼花了。因为窦婴此时十分的失态。只见他眼角通红好似哭过一般,但是脸上却带着不同寻常的激动和欣喜。
她心中带着些诧异,暗自的瞥了瞥他手上捧着的东西。
以玉为轴的锦缎不用想就知道这是圣旨。看来窦婴是刚见过刘启出来。
真是奇了怪了,是圣旨上头写了什么,或是刘启对他说了什么吗,这窦婴怎么一副老泪纵横的样子。
“今日休沐,陛下召见你是有事要嘱咐你?”刘嫖轻声问道。
窦婴身形顿了顿,将圣旨往自己袖子里藏了藏,沉声说道:“陛下今日召臣进宫叙话,言语间谈及多年主仆之情。臣失态,倒叫公主看笑话了。”
刘嫖一听心下了然,想必今日刘启叫他来是有意托孤了。见窦婴并未谈及圣旨的意思,刘嫖也没继续问下去。两个人相互见礼之后便分开了。
不过走之前,她还是暗搓搓的瞥了一眼窦婴藏在袖口里那带着龙纹祥云的圣旨。
不为别的,就因为窦婴的举动太引人注目了。刘嫖断定里面的内容不同寻常,不然窦婴不会这般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看见。
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刘嫖稳定了心神继续往前走去。
仓池是未央宫内最大的湖泊,中央建有渐台,高二十余丈,遥遥就能看到上头高飞的屋檐。仓池四周并没有通往渐台的小路,若是想过去只能坐船。
从船上下来后,便看到坐在楼台之上刘启的身影。
刘嫖快步走过去行礼请安。
“来人,赐座。”刘启抬手吩咐一旁的人,然后有些了然的说道:“旨意一下,我就知道阿姐得来找我。”
刘嫖低下头去,“陛下圣明。”
刘启直起身子来,端正的说道:“也正好,我也有事同阿姐商量。”他这般说着,从一旁拿了一卷竹简出来,“太常寺那测算了几个吉日出来,我想着从中挑一个日子用作太子大婚,阿姐也看看哪个日子好吧。”
刘嫖毫不客气的从小太监手中接过案牍仔细看了起来。上头写了三个日子,分别是五月二十六,六月十二,还有八月十五。
今日是三月二十七日,很快就要迈进四月。最远的日子却只相隔了四个月左右的时间。
刘嫖在心里默默算了算。寻常人家娶亲三书六礼下来最起码也得过个三四个月,更不要提如今是太子娶亲了。
“我倒觉得这些日子太靠前了些。”她这般说道:“太子娶亲,礼仪规格自然比寻常人家要繁琐复杂。更何况太子如今才十二岁,太子妃的旨意都下了,何必这么着急?”
“阿姐说的不无道理。天下子成婚,公主女嫁人,规格不能含糊。”刘启伸手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头前想着早些定下来,我也好早些安心。不过,”他的言语顿了顿,“既然阿姐觉得这三个日子都不好,那就让太常寺那边的人在挑几个。”
刘嫖将手中的案牍还回去,轻声说道:“我今日过来,陛下想必知道也知道我的来意。”
“自然。”刘启脸上带着些古怪,但很快神色又恢复如常了起来,“先前朕也问过春陀了,问那天阿姐接旨时的神色。”他轻声笑了下,“春陀支支吾吾的,只说堂邑侯喜笑颜开还给他们准备了酒席。朕就知道你的脸上当时可能并不好看。”
刘嫖抿了抿嘴。
要做戏那也得做全套。只有把冷脸摆在外头,其他人才知道她心里憋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