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午其实还没有忙完,他也就是趁着刘恒接见其他大臣的功夫来这边看看。这大热的天的,太阳又晒,他来回跑身上的袍子都被汗水浸湿了。
刘嫖本想亲自给他换衣裳的,但陈午没同意,而是自己走到屏风后头将湿漉漉的衣裳脱下来换新的。
“事情都办完了吗?”刘嫖隔着屏风问。
陈午的声音从后头传过来,“还没呢,估计还要再跑上几趟吧。”
刘嫖叹了一口气,“这叫什么事啊,你又不在朝廷上任职,何必叫你跑这几遭呢,名不正言不顺的。”
陈午笑了笑没有回话。
其实这种核查数目汇总禀报的事情确实只需要盐令和下头的小吏去做就成了。但陛下特意将这个事情交给他来办也是想安抚他吧。
估计是之前太子宴请时的事情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了。他这个侯爷再怎么不显,也是陛下的女婿,怎么能被一个吴国的世子贬低着说他是徒有其表、是个吃软饭的呢?这不是也在说明陛下对馆陶公主根本不看重吗?
当然,人家说的也对也。他确实是走了运了能娶到长公主。他也知道有不少人暗地里瞧不上他,但是敢明目张胆出言嘲讽的就这么一个。
呵,这是觉得这么些年他和公主连个孩子都没有就断定他这个堂邑侯是个软柿子吗?
“说起来我们来长安也有些日子了。”刘嫖这般说着,拿起案桌上的蜜水喝了一口,“你可有什么打算?”
“公主是指什么呢?”陈午反问。
刘嫖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刚刚说了你不在朝廷任职,行走起来名不正言不顺的,想有个正经差事做吗?”
陈午换衣服的手一顿。说不想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心里也清楚陛下是不会叫他做官的。一来他已经娶了公主,二来收拢商人这种事做官的不能沾,只有他这样跟权势沾边且没有官身的做起来才会得心应手。
“公主说笑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换好衣服后出来拿起案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
刘嫖其实就是问一嘴。自从他们夫妻两个人来到长安,陈午也还是在商贾里头打转,她是怕他自己有什么想法。
“我听说近来公主心情还不错?”陈午坐在刘嫖身边柔声问道。
刘嫖扬起笑脸嗯了一声。有人陪着说话打闹的,什么烦恼就都没了。
那就好。
陈午还能图什么呢,只要刘嫖安安稳稳的,再给他生一个孩子那他这辈子也就别无所求了。
他又想起吴王世子的话了。
真是笑话,他陈午就是有这个命。即便名声不显又如何,他的孩子依旧是皇亲国戚,是陛下的外孙、太子的外甥。
“在外头忙了好几天了,睡上一会吗?”刘嫖问他。
陈午估摸了一下时间,想着下午再去禀报吧,陪刘嫖睡上一会也成。再者,已经好几天不曾跟刘嫖同床共枕了,他还怪想的。
层层的帷幔拉起来,床榻仿佛变成了一个独立的山洞,里头只有她跟陈午两个人,让她觉得异常的安稳。
陈午侧着身子搂着她,亲了亲她的额头。
“公主睡吧,有我陪着你。”
刘嫖闻言安心的点点头,不一会就沉沉的入睡了。
陈午等刘嫖睡着之后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肚子,因为月份小还没有显怀,他小声的柔和的说道:“乖孩子,好生长大早些出来,不要折腾你阿娘。”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嫖醒来的时候外头的知了正吱呀呀的鸣叫着。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手将帷幔拉起来,下了榻后抬头顺着窗户向外看去,外头一叠叠的火烧的云彩,而陈午已经不见了人影。
行吧,既然她父皇看中他叫他跑跑差事,那就去吧。说不准陈午也乐意被这样指使着以表看中。
六月初,刘嫖的胎可算坐稳了,她也终于可以出去溜达了。
只不过这个时候天气炎热,正午的大太阳晒着,人走上一会就要出汗。她是个孕妇也不好用太多冰,免得暑热交替的生了病。所以,她也就只能趁着早上日头还不盛,或者傍晚的时候出门走走。
这天清晨,用过膳后她就带着秀纱出去转转。西边是太子和太子妃所处的长青殿,她得避着点,省的见了薄婉月那哀哀怨怨的模样又要寒暄。所以她选择往幽竹台的北边逛悠。
越往北地势越高,树木根深茂密的遮挡住了升起的太阳,绿油油的看着就提神醒脑。
走了大半天,估摸着也开到了晌午用膳的时候,正好她也累了便带着人往回走准备回去。
刚走到靠着幽竹台岔路口的时候却听到一阵吵闹的声音,看着像是从长青殿传出来的。
吵吵嚷嚷的,小太监夹杂着宫女的惊呼声,听着格外嘈杂。
“你先去看看,怎么回事?”刘嫖皱了皱眉头。还有人不长眼的在太子住所吵嚷吗?
旁边的安德山答应着,往长青殿那边去了。不一会,他小跑着回来站定后轻声对刘嫖说道:“回公主,吵起来的是吴王世子。”
“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太子妃不曾派人管束吗?”刘嫖问道。
安德山干笑了两声,垂眼摇了摇头。
得了,想起薄婉月的性子刘嫖心里也有数了,她接着问:“太子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