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嫖的心被她这几下动作给提了起来。这就跟去看中医,结果医生边把脉边摇头叹气,这可不别扭么!
“公主的面相倒是不好确定,只能说公主有一副雁鸟之相。”良久后许负开口说道。
大殿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刘嫖身上。
刘嫖眉头微微蹙起,“雁鸟常飞,亭侯这话可否说个明白。”
许负却不回她,淡淡的摇摇头往坐位上走去。
“好了,既然亭侯这么说,那就不要问了。”刘恒说道,“没别的事情了,你们就回去吧。”
上头的人发了话,刘嫖也不好刨根问底的问下去。她皱着眉头出了宣室殿。
这叫什么事啊!匆匆的来匆匆的走的!
大殿内,伺候的人都走了出去。刘恒沉沉的看向许负道:“亭侯,这些人可有同室相戈的面相?”
许负镇定自若的摇摇头,“陛下,天降异象多有警示。前日卦象所得,同室相戈才引来不详之像。但人之行事属于天命,自古以来为着权势地位,杀伐之事不在少数。”
道理刘恒自然都明白的。这大汉虽然是刘姓的江山,但不见得一定是他这一脉。诸侯王中有异心的不再少数,他这几年也多有打压。稳坐皇位之人,如何不懂这些呢。只是宗族间厮杀他并不觉得如何,但他却不能看着自己的子孙后代同室相戈!
“济北王是我的侄子,当年也是拥立之人,前不久兵败自杀了。”刘恒叹了一口气,眼中似乎带着些难过和懊悔,“朕本想着同为刘氏宗族叫人留他一命。唉,是朕愧对列祖列宗了。”
许负宽慰道:“陛下不必为此忧心,您宅心仁厚定有祖宗保佑的。”
“但愿如此吧。”刘恒手扶着额头掩盖住自己微微扬起的嘴角,“刚刚你为我的长女看相,说她面相有异。”
许负点点头说是。
“如何有异呢?”刘恒问道。
“命理之事并非既定,公主的面相处在于举棋不定,故而臣不敢妄言。”许负回答。
嗯,这话倒也不错。刘恒最近确实对其有诸多的考虑。“亭侯看到了什么不妨直说。”
许负沉吟了片刻说道:“退之则为飞鸟困水,进之则为雁鸟归林。”
“两者有何区别?”
“困水之鸟,必将哀鸣不断,抱有死志。归林之鸟,所到之处必有喜讯。”许负回答。
刘恒直起身来,他的脸上一片宽和但眼中却闪着怀疑的目光。“亭侯出入宫闱,可曾见过其他人?”
许负目光澄澈的看向刘恒道:“除了太后与臣有旧,不曾见过其他人。”
刘恒点头不语。
这边刘嫖出了宫便回了堂邑侯府。进了门,刘嫖就询问府中下人陈午在哪。得知陈午在书房后她便匆匆的赶了过去。
书房内,陈午抬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见刘嫖过来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公主回来了。”
刘嫖嗯了一声,如今她倒是不得不问了。
“今日进宫见到了鸣雌亭侯许负。”她道,“此前你说这人是你请来的,也不是你请来的,我不明白。”
这个时候陈午也不卖关子了。
“许侯有一女儿嫁给了一郭姓人家。此人与我父亲有些交情。我本想请她过来给公主看相,顺便做些文章,不曾想恰逢天狗食日,所以在此之上做了个局罢了。”
“可是你怎么知道她会断言我留在长安不好的?”刘嫖问他。
陈午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还记得陶山上如意观的观主吗?”
刘嫖颔首,她自然记得,她还喝了人家送的菊花菜。
“观主也会看相,他曾于我提及,说公主是明珠,在外才会大方光彩。”若是在内,可能会黯淡失色。陈午叹了一口气并未将话讲全。
“所以,你是想赌父皇的爱女之心?”刘嫖问。
陈午笑了笑,朝刘嫖招了招手。
“仅仅如此却还不够,公主来看。”
刘嫖走到他的身边,看向陈午书桌上写的东西。那是一则案牍,匆匆扫了一眼,上面记录的是近半年来齐楚两地从商之人的请柬名录。
“因为我与公主成婚,那边有名有姓的商人都想与我结交,做做朝廷的生意。”陈午说道。
“所以你要将此呈上去表明忠心?”刘嫖问。
陈午从背后环住刘嫖,将脑袋放在她的肩膀上,“不,不是我去,而是公主去。”
陛下的心思无非是怕公主的心向着旁人,若是将这个呈上去既表明了陈家以公主为尊,也表明了公主对皇室的忠心。
现在想起来,当日他为了见刘嫖一面走了窦家的路子,这事做的确实有些不合时宜。
不过,现在找补也不是不行!
陈午抿了抿单薄的唇瓣,眼中透露着些许的势在必得。
冬至日前,刘嫖跟陈午从堂邑侯府搬到了馆陶长公主府。
这个要求还是陈午主动提起来的,说的话也很漂亮,说是要别人看看他陈午是怎么以长公主为尊的。
“你就不怕别人说你惧内吗?”刘嫖睁着圆滚溜的眼睛问他,里头带着一丝揶揄。
陈午淡然一笑,“惧内有惧内的好处。昔日公主夸臣能言善辩如同在世张仪,可也知张仪惧内吗?”
刘嫖自然是知道的。若是在现代,这两千多年前的历史是不好考究的。但是她这个时代秦朝也不过才灭亡了五六十年,很多事情就是眨眼发生过的,考量起来可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