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天便是端午,那日设宴宴请当地官员,当前最要紧的就是这个。前院的传话安排的事安德山先管着,护卫由江封看着,侍女洒扫之类的还缺多少人由秀纱统计。你们几个商量着给我个章程,在端午节前人手都置齐全。”刘嫖沉吟了片刻后说道。
用过了饭,刘嫖躺着新买的床榻上,翻来覆去不曾入睡。
寂静的夜晚,但闻外头轻吟的虫鸣。
“心萍你睡了吗?”刘嫖轻声问道。
心萍在帷幔外头回答:“奴婢在呢。公主有什么吩咐吗?”
刘嫖看着床幔上的帐子,虽然已经开了府但心里总觉得不安,“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绷的紧紧的,睡不安稳。”
心萍失笑道:“公主可能是认生。路上的时候舟车劳顿还不觉得,到了安稳地方就发出来了。”
刘嫖舒了一口气,兴许吧。“你呢?到这边来还习惯吗?”
心萍耸了耸肩膀,她哪有什么习惯还是不习惯的,对她来说到哪都是安生的日子,唯一让人不放心的就是她的差事。
“奴婢倒还好,只是”心萍抿了抿嘴唇,“怕我哪里做的不好,改日公主就不会用我了。”
刘嫖长叹了一声。她终于知道自己的不安在哪里了,归根究底就是她信不过身边的这群人。
安德山管着府上来往事宜,安德水管着农庄,秀纱管着府上人手,护卫由江封统领。看起来条条框框的都有要紧人负责,可她却拿不准他们的忠心。
前三个人都是皇宫出来的,保不准会互通有无。江封是临时调派过来的,相处不过十几天,也看不出什么忠诚。
家宅之事暂且放在一边,外头也不见得有多周全。县令与县丞不和,本地宗族盛行,在刘嫖看来这可真是内忧外患并行。
“你我相处多年,论起信任我是最相信你不过的。”刘嫖说道:“我给你个差事,需要你办好。”
心萍顿时来了精神,“公主您说,我肯定用心。”
“外头这几个人都安排好了职务,管着我身边方方面面。但他们都是宫内出来的,我不放心。”刘嫖说道:“你心思细腻,我要你办事之余替我看着他们。但凡发现他们克扣下人又或是有事不报便及时来告诉我,也省的他们看我年纪小就对我多加欺瞒。”
“不能吧。他们怎么敢的?”心萍第一反应不是这事包在我身上了,而是不相信有人敢这样做。
“如何不敢呢?你看今日来访的县令,就敢当着我的面跟下头的人打眉眼官司。”刘嫖感慨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若是有百分之百的利润,那人就敢践踏法律。若是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那人就敢冒杀头的危险。
心萍被刘嫖的话说的也生出了危机感来,哼了一声说道:“公主说的是。您就放心吧,我肯定好好的盯着他们,要是有谁敢欺负公主年纪小,我第一个不放过他们。”
刘嫖被心萍这话说的轻声笑起来,“话说起来你比我大三岁,如今也十八了。平日里在院内行走,可以看看那些个护卫。若是谁入得了你的眼,我便做主将你嫁过去做的管家娘子。”
心萍脸色微红,讪讪的说道:“公主惯会取笑奴婢。”
刘嫖听她不愿多说什么,也就截了话头,想着等到招来新的粗使丫头或婆子便给心萍也备两个,这样一个简易的监察小分队也就齐了。
安排好了这个,刘嫖终于可以安心入睡了。
饭要一口口吃,茶要一口口喝。管理宅院就好像建房子,不能着急,打好基础才能建的高呢。
端午前夕,长公主府上的人都忙活了起来。新买来的奴婢和传话小厮从后院跑到前院又从前院跑到后院去,将院中角落都放上艾草,房梁上悬挂上红绳。
请柬早已下发出去了。除了堂邑侯陈午外刘嫖也只给县令、县丞、县尉三个送了请柬,邀约他们携家人过来共度端午。
这边倒是有许多商贾过来给刘嫖送礼,比如陶家的粮商,祝家的盐商,还有一些丝绸商人。礼刘嫖是收了,但却没请他们过来。
转眼第二日端午佳节,一大早公主府门前便停了好几辆马车。安德山在前头迎接客人,自有小厮接手礼物、带路。
这是公主府头一次宴宾客,得有条不紊处处妥帖才能显得出宗风范来。
宴会设置在前院正厅内。除了备好的席面,刘嫖还让人请了当地弹奏唱曲杂耍的人过来热场子。
“今日端午,还请诸位共饮此杯中酒,共度佳节。”刘嫖高坐在上首,执杯向下方的官员说道。
为了今天的筵席,刘嫖是特意隆重装扮过的。
她今天穿的是天青色的襦裙,腰间绛色带着硕大珍珠的绶带上悬挂着纯白色的玉佩。头发半挽着发髻,左右各插了三根金钗,既显示出公主的威严又不失低调的涵养。
酒过三巡,外头的表演也从歌舞换成了杂耍。
这时下头突然传来酒杯落地的声音。刘嫖看过去发现发出声响的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此时县丞程凛和起身向刘嫖致歉道:“妻女失态,碰坏了杯盏,还请公主责罚。”
程凛和的妻子刘氏见状也拉着女童俯首请罪。
刘嫖摆摆手道,“无妨。心萍,请程家女郎去后面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