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1 / 1)

当然,那些不守信用的人类,当然最后会被暴怒的山魈报复,吃不到粮食,那就吃人嘛……、

辛渺沉吟半晌,对她说:“既然你能种田,那就按照絮儿所说,供养她三年,不过她吃不了这么多,分她三成也就够了。”

絮儿也毫无意见,立马心花怒放起来,不愁吃的,那她就能专心清修了,娥镜山附近都是洞天福地,对她这种妖怪简直是求也求不来的好地方。

肖山姑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不是小妖不肯,实在是……”她急的直蹦跶:“就那点稻子种,还是我去山下偷来的!怎么够啊!!”

辛渺笑道:“别担心,种子我这里多得是,你拿去种,如果种得好,自然有你的好处。”

肖山姑顿时为之一震,顿时乐开了花儿:“大人英明!!!”

如此一来,她岂不是就成了大人麾下的一员,能为供奉大人办事,那简直是一步登天了!

尽管这差事似乎也不怎么正经,并不是什么能让她功成名就的职位,但是如此一来,她摇身一变,不就也成了山神门下一员,那些小妖怪岂不是得上赶着来卖好讨巧,得是多少好处多少孝敬哟!

辛渺又说:“种子既然我给你了,从农户家偷来的就得还回去,以后如果人没有主动来伤害你,你也不准祸害百姓。”

山姑自然是连连答应:“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今日机会难得,大人不妨去巡视巡视我在山中开垦的一片良田,也好指教一二。”

她恨不得立刻叫辛渺对她刮目相看,就很愿意显一显自己的能耐。

“夜深露重,还是改日吧。”辛渺立即摇了摇头。

今日倒还有些意外之喜,没想到秉性凶恶的山魈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如此一来,以后连稻米都不用去买了,而且还能给山姑另谋一样生路,她也不必去吃人或者吃小妖怪,算是解决了山神治下一个不稳定的刺儿头。

不过这么说来,渠藏的领地这么广大,估计也有不少不好招惹的妖怪,碰得上的还能治一治,碰不上的背地里害人吃人,实在造孽。可惜没办法像是治理人类一样治理妖怪,妖怪们也不受教化,散乱野蛮,没有什么大族群,顶多是占山为王成群结队的藏在深山老林里,茹毛饮血,吃一吃走失过路的人。

虽然红红已经旗帜分明的竖立了不准吃人,尽量和人相安无事的规矩,可也未必就十成十的管用啊……

辛渺思及此,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

唉,以后遇上了能管就管吧。

此处事毕,也就该回去了,群妖都作鸟兽散去,辛渺便扯了扯缰绳:“走,咱们也回家。”

红红跟着走了半程,一路上心不在焉的,终于还是停下脚步,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龇着牙狠道:“不行!我非得去会会那孽畜不可!”

辛渺赶紧轻轻一扯缰绳,玉狮机灵,立刻就领会意图甩甩脑袋停下来了。

“谁?你说的是那……白老虎?”

辛渺之前的困惑从心里又泛了起来:“我刚才就想问,你怎么好像认识那个妖怪?怎么,它听着很厉害的样子。”

红红一跃而起,跳到了路旁的一块大石上:“呸!那就是个疯子!早晚得被天雷劈死。”

它态度忿忿,倒像是以前吃过它的亏:“我刚成精不过百年,就离了娥镜山北上四处游玩,到了离斗金山几十里的地方,就看见一村一村的死人,都是被它戏耍撕咬致死的,如此伤天害理残害性命,也就引来了一个法力高深的道人追杀,那孽畜被打散了半条元神逃跑,恰好遇见我,我不知道它干的那些事儿,还以为又是个卫道士捉妖炼丹,就助它逃跑,结果它半道上暗中害我栽赃嫁祸,让那道士以为真凶是我,将我收去受刑六个月。”

辛渺一惊:“六个月?他们对你干什么了?”

红红龇牙咧嘴的抱怨:“还能怎么,把我关在阵法里受折磨,损毁了我的修行,要不然我早能修成人形了!”

它气得跳脚:“还好我逃出来了,要不然怕是要被炼成什么法器丹药了!我本来想去寻仇,谁知这畜生受了重伤打不过我,就躲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我只好回来了。”

“它现在已成了气候,放着不管恐怕要为祸一方了,何况如今山神出世,天罡清炁散去,渠藏大人治下的妖怪只会越来越多,这畜生立刻来试探,怕是心怀鬼胎,故意来挑衅。”红红狞笑几声:“既然都送上门来了,那我就不客气了,这一去必定要杀到斗金山,把它的老巢都给掀了!”

辛渺连忙问:“那你现在就要走?不如等明天早上再去……”

红红摇摇头:“你自己回去吧,我绝不能等了。”

“好吧。”辛渺叹息一声,心里还挺担心:“你小心,早点回来。”

这白虎精听着真不是个善茬儿,居然能让红红吃这么大的一个亏,自然也是神通广大手眼通天的大妖精。

红红只对她点点头,随后在月光下长嗥一声,身形猛然暴涨数倍,膨大有力的狐尾在空中一甩,砰的拍碎了山石,如闪电般朝着密林深处疾驰而去。

红红匆匆而去,辛渺低头拍拍玉狮的脖子:“走吧,回去。”

白马引颈长嘶一声,载着她腾腾踏踏如云一般奔驰了起来,很快就穿过了森林,到了宽阔无人的大路上。

四下无人踏月飞驰,夜风拂面的感觉真是十分舒爽,玉狮疾驰起来速度虽然快,但显然还没发全力,依然是稳稳当当,比之前辛渺坐过的马车的感觉都要稳一些。

辛渺也手挽着缰绳,沉醉于这种随着速度而逐渐合拍的韵律中,越发的熟练了,仿佛她就是长在了这马背上一样,整个人都快飞起来,长发在身后飘飞。

月照之下,前方弯弯曲曲的大道路上,却仿佛依稀出现了一个人影,大半夜的在路中央不紧不慢的走着,辛渺一惊,到底还不甚熟练,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勒了缰绳放慢了速度。

隔了几十米远,她也看不大清楚,只隐约看得见一个高瘦的人影,是个男人。

等她仔细一看,却发现这人并不是走得慢,而仿佛像是受了什么伤,捂着一边胳膊,偶尔回头看一看。

她看见对方,对方也见着了她,但没什么反应,只是无声的盯着她,脚步则放得更慢了,两人就这样逐渐的靠近,这荒郊野岭的大晚上,辛渺心里不免也有些紧张,手上攥得紧紧的,不由自主的紧盯着他。

她也忘了自己脸上还带着麟主面具,缓缓靠近到数十米,亮晃晃的月光忽然穿透云层和路旁的树影照了下来,她正想仔细清楚,那人却突然浑身一僵,速度奇快的拔剑冲了上来。

锵啷一声,他整个人都像是飞起来一样,直接朝她扑来,身法凌厉迅疾,剑光映着月色在黑暗中一闪,玉狮受了惊,长嘶了一声,下意识高高的抬起了前蹄,辛渺猝不及防,拽着缰绳整个儿往后一仰,几乎是躺在了马背上。

这一下子,她正巧躲开了这刺来的一剑,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啸,那人已经用那奇绝的轻功身法从她头顶掠了过去。

剑气削断了她头上的金簪,辛渺的头发瞬间散落下来,她的心脏砰砰直跳,腰腹一发力,立刻就坐了起来,将青鸿拔出,回身防备:“你是谁?”

听见她说话的一瞬间,那个人忽然整个动作一顿,黑暗中传来他说话的声音:“你……是人?”

辛渺骑在马背上,单手持剑指着他,镜面似的平滑剑身折射着月光,反射到他的脸上。

居然是个俊美张扬的少年郎,面如冠玉,华美焕然,有些锐利的傲气和气度。他脸上带着几分愕然,眯眼上下打量辛渺一圈,连带着她骑着的玉狮都飞快的审视了一遍,还重点看了看地上,接着月光确定了她的影子没有异样。

“……得罪,我看你大晚上的脸上带着这么个面具出现在这里,还以为你是妖怪。”

白玉堂看着她脸上带着的样式奇特的白骨似的面具,一时竟分辨不出这是什么动物的头骨。

这可着实怪不得他,什么人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带着副面具骑着马路上溜达,还穿了身白衣服。

他正在腹诽,就见辛渺像是终于想起来了这一茬,放下了剑,转而连忙伸出手来摸了摸脸。

触之冰凉光滑,辛渺才想起来自己脸上还带了个这个,一时恍然,简直语塞。

在这个环境里,那确实是有点吓人。

她将面具摘下,解释道:“抱歉,我自己忘了,没吓着你吧?”

她面具一摘,就露出了一张雪肤红唇的美貌脸庞来,披散着漆黑的长发,倒更显得像个美艳女鬼了。

但白玉堂倒不至于分不清人和鬼,心里长长出了一口气:“无事。”

他潇洒的将画影剑收入剑鞘,神色立刻转而变得凝重急迫起来:“这地方有妖怪,别在这儿待着,速速离去。”

他披着黑色的披风,但辛渺还是看见那持剑的右臂上透出血色来:“你受伤了?你刚才和妖怪交过手了?在什么地方?”

“就在前面那片树林里,有只成了精的老鼠,见人而不惧,生的如同大猫一样,好斗凶狠,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被那爪子抓了一把。”

白玉堂多少有点不愿意承认是因为自己轻敌,看清了那玩意儿是什么之后,连剑都没有拔出来,惊险的闪躲了两下之后才发现不妙,竟然差点被老鼠给包围了,手臂被抓,伤口不深但是又痛又痒,整只手都酸麻。

辛渺立刻看向前方,那可是回去的必经之路。

手上面具不好放,她只好又把面具戴到了脸上:“你受伤了,我带你去城里找大夫吧。”

白玉堂眉头一皱:“你知道前面有妖怪,还要往前去?”

辛渺看着他捂着胳膊,也有些担心,被抓伤了,又没有狂犬疫苗可打,还是得快点清理伤口,谁知道那成了精的老鼠身上有没有携带什么病菌。

“你放心,我有办法,我就住在杭州城外娥镜山上,不是什么坏人,你的伤口还是抓紧时间去洗一洗比较好。”

白玉堂也想不到面前这个骑着一匹稀世罕见的马驹的女人是个什么来头,又有什么办法,但辛渺瞧着的确通身不凡,也许真有什么奇异之处也说不定。

他本来就是要去往杭州城,这都快到了,他向来艺高人胆大也从不顾忌夜路危险,没想到走到丘山,居然碰上这种怪事,本想说只好折返到附近看看有没有人家,却正好碰见了辛渺。

“在下白玉堂,本来就是前去杭州探望友人,谁知道遇上这种事,刚才冒犯了。”

他勉力抬起手来对她微微拱拱手,却见辛渺忽然惊讶道:“白玉堂?”

“正是。”白玉堂眉毛微挑,辛渺一愣,沉默了一瞬:“好巧……我认识你……你是不是要去找展昭展大侠?我也认识他,我叫辛渺。”

白玉堂着实有些惊异了,但面上只是一动,似乎有些疑惑。

“我和展昭是前不久才认识的,他现在住在王府上,最近应该也是在忙英才会的事情。”

她这话一出,白玉堂心里的困惑和淡淡的警惕也已散去了大半:“原来真这么巧。”

辛渺也在心里感叹,不过知道了他是白玉堂,她就更担心他的胳膊了:“白少侠,我住的近,现在太晚了,你要是不急着进城,不如就在我家歇息一晚,我是开客栈的,家里房间多,还能给你把这伤口处理了。”

白玉堂没有怎么思考犹豫,很快就点头答应了:“那就劳烦了。”

说来还有点不好意思,白玉堂受着伤,她骑着马,辛渺想要把玉狮让给他来骑,话刚说出口,玉狮就十分不情愿的跺脚甩头的不肯了,白玉堂回绝得也很利落:“不必,我能走。”

不过他又忍不住多看了玉狮两眼,心里也讶异,这马儿为何像是听得懂人话似的。

往前走了百来米,白玉堂就沉声说:“就在这前面。”

前方是一片黑蜮蜮的林子,风声呼呼的摇动着树影,伸手不见五指。

在这林子里走到一半,周围忽然传来一片嘈杂的吱吱声,又仿佛有许多动物在树丛中飞快的穿行,到处都是窸窸窣窣的动静。

白玉堂吃过一亏,已经有些防备,酸麻难忍的右手也按在了剑柄上。

他看辛渺,她暂时还没什么反应,只是默默的往前,白玉堂也只好暗自预备,随时准备动手拔剑。

终于,一大片黑影猛地从林中窜了出来,拦在路上,细细一看起码有上百只蠕蠕而动的老鼠,在暗淡的光线下,领头的几只体格儿特别的大,几乎比一般的猫还大。

玉狮烦躁的停下了脚步,发出不安的嘶鸣,辛渺一边伸手安抚,一边拔出了剑来,指着面前的鼠群。

白玉堂看不出她的紧张,只听见她说:“还不退下?”

青鸿剑在她手中蓦然发出一声铮铮的清吟,随着她的喝令,鼠群仿佛真的听懂了,踌躇半晌,竟然真如潮水般纷纷退去。

走出了那片林子,白玉堂才听见辛渺悄悄的长舒了一口气,将手里的剑收回鞘中:“还好它们真的害怕。”

辛渺摸了摸脸上的麟主面具,心道红红果然没骗人,服众兽却百邪,还挺管用的。

白玉堂没有言语,心里却更笃定了,又侧目看了她一眼。

猫儿竟然在这里又认识了一位这样的奇人,什么运气……

走了半晌,两人到了娥镜山上,穿过密林,白玉堂先是听见淙淙流水声,远处忽然亮起一片明晃晃的灯光,映出了一片宅子,灯火辉煌,白墙黑瓦,院墙内高出一大截的楼阁折射出亮晶晶的暖光,如同水晶琉璃一般,精妙雅致。

“到了,就是这儿。”

玉狮也发出欢快的马嘶声,摇头晃脑的,脚步也跟着轻快起来,辛渺就下了马鞍,抱着它的头一阵揉:“今天真棒!”被夸奖了的小马驹蹦跶了两下,眼睛直眨巴,像个小孩儿一样,一蹦一跳的朝着前面忽然自动打开的大门跑去。

“……”白玉堂现在也有点怀疑这马儿恐怕也是个成了精的精怪了。

不过临门到了,白五爷说什么不可能起了退缩之意,跟着辛渺就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