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了一圈回院子时,正遇上方才的绿袍小郎君。

少年捏着鼻子,带着随从嫌弃的后退。

“哪儿来的穷酸味儿啊,快滚快滚。”

“不就买个米都能在客院蹭吃蹭住三天,怕不是故意的吧。”

他声音不大不小的嘀咕:“看年家富贵,别是恨不得住一辈子吧!”

这话贝婧初不是很同意,谁家好人想住鬼屋啊!

这院子给你要不要。

说着他那双眼轻蔑的打量了一下贝婧初。

“好心提醒你们,这先夫人的身子就不好,一直半死不活的,你们在这里住久了小心晦气。”

……

“在你给的逝者名录里,有一位是个游方道士。”

“而这座岚熙院,就是那道士督造的。”

“不仅如此,咱们的人去打听那道士的消息,打听到他给待字闺中的年夫人批过命,是——顶级的旺夫命。”

贝婧初疑惑:“旺夫命?”

蒋珑守点头。

那就难怪了……

旺夫旺夫,用什么来旺呢?

当然是用自已来旺,以生机为柴,来旺丈夫的财运,助他一路直上,成为佳州首富。

而死后也不得安息,这岚熙院明显就是给死人住的。

至于作为客院的原因,贝婧初听神棍说过一些民间邪术,用活人的阳气镇压厉鬼。

而在这间院子里住过的客人出去后是否霉运缠身,伤身伤命,又关他年家什么事?

毕竟在年家的时候可没出任何问题。

贝婧初看着眼前清晰的铜镜,仿佛下一刻就能倒映出一个形容枯槁的女人。

宁可错杀

所以一个花心滥情的老头子,才会对年娘子说:“我的妻子只能是你母亲一人。”

因为他的妻子换了别人,年夫人不是他的妻子了,他又以何立场敲骨吸髓?

以爱为名,才能把人吃抹干净,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一点。

惧意在渐渐淡去,只余一些怜悯。

她想到惊悚话本里的鬼怪,似乎都是女人和小孩。

越亏欠什么,越害怕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吸谁的血肉,才会如此恐惧。

主院里。

年老爷子擦拭着亡妻的遗物,怀念道:“夫人啊夫人,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不就带了个女人进府,竟然也能气到你,还窝窝囊囊的耗干了心血。”

“我是靠着你的嫁妆发家的,但你也该明些事理,不该要求一个功成名就的男人面对美色无动于衷。”

“害得你那旺夫的命格从旺我一辈子,变成只能再旺二十年。”

他对着遗物喃喃自语,语气深情的缱绻。

“但凡你大度点呢,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都是你自找的,不乖乖待好你的位置。”

“你放心,日子到了,我也不会放你出来的。”

“毕竟我怕你报复我,我将来入了黄土,要清清静静的走黄泉路。”

忽然一阵阴风袭来,呼啸的冷风里似乎夹杂着谁凄厉的呜咽。

那老头却一点不怕,嘴角挂上诡异的微笑,不大的声音消散在风中:“我也不会遭报应的,我一直在救济施粥,真论起来,也是个大善人。”

“夫人啊,咱们来世,再也不见~”

……

查了好几日的结果,都是显示他们的人,是因为发现了岚熙院的秘密被灭的口。

年老爷子在民间的名声很不错,镇妻亡魂的事传出去就毁了。

但是贝婧初不能在佳州继续停留了。

虽然编好了借口,但能不用更好。

她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极低的铜镜映照着她旋转微散的裙摆。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

“当人想要试探琉璃的硬度时,就注定了它会碎。”

“所以不管他是不是因为发现了我们的事情才杀了购粮人,我都不会完全相信。”

贝婧初眸光一利。

“既然迟迟查不出,干脆抓起来严刑拷打。”

“反正我们的人是他杀的,他值得一轮酷刑。”

“问出什么就第一时间报给我。”

“最后打死都问不出的话,就直接药死,给他换身皮,装作夜里猝死的样子。”

蒋珑守犹豫道:“可这样,若是年家人请仵作来验尸,岂不是一查就出来?”

贝婧初微微勾唇。

“所以我们要推一把,让年娘子成功继承年家。”

“你想想,若是孤有一个疼爱自已母亲,死后亡魂还被镇压,孤会不会想推了这岚熙院,把她放出来?”

“她之所以不行动,你觉得是顾虑着什么?”

当然是顾虑着年老爷子。

既然那人觉得妻子旺他,女儿却不懂事的破坏了他的财运。

不管是不是真有用,年娘子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所以……年娘子为了保证自已能顺利继承家产,不可能在年老爷子死的这段时间弄出任何波折。”

“他只能是自然病死的。”

“除非她对父亲的敬爱超过一切,就算不要家业也要为他讨个公道。”

这可能吗?

“只要是年娘子做继承人,她不可能让仵作验尸。”

贝婧初拍拍手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