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予屏顿了顿,道:“有能之士的俸赏不动,那只吃喝玩乐的勋爵子弟,总能降一降待遇吧?”
“他们领着朝廷的俸赏和荣耀却不事生产,没有必要花大价钱供养他们。”
这话看似有道理,但都不用别人反对,贝婧初自己就给他驳了回去。
“也不行,虽说这一代无为的勋爵于大越无用,但他们的爵位却是先辈用血汗多换。要么是开疆扩土的列土之功,要么是为朝廷呕心沥血的社稷之功。”
“所得的荣华,若是在他们死后便因子嗣无用而收回,会让现在的臣子们寒心,也有失偏颇。”
“那宗室子弟?”
“如果没有继承帝位的皇室后裔仅一两代,就混得特别拉,怕是会生乱。”
贝婧初没说会生什么乱,但她相信自己东宫的臣属都不是傻子,能听懂这么明显的言外之意。
秦予屏不说话了。
贝婧初知道他信奉的那一套是牺牲自我利益,不与民争利的贤臣,这样的人清廉正直,但此时不能为她所用。
和秦予屏同一年招揽到贝婧初门下的罗啸泉开口道:“殿下,臣认为可以增加税种,如房屋缴税,商税等。”
这话让贝婧初想到了记忆中,某个朝代末年,只要活着,喝口水、出个门、走个路都要缴税。
真是逼着人没法活。
但她也没立刻否定,毕竟王朝真撑不住的时候,这是一个没办法中的办法。
她只说:“还没到逼不得已的时候,暂时不必考虑增加税项。”
接下来的主意五花八门,好的构思也有,不好的,也能离谱到让她头疼。
许承昼往嘴里塞了一口粉饵,自从上次他突然晕在东宫,此后有商讨回忆时,众人手边都会备上一份茶点。
许承昼吃着嘴上甜甜的,心里更甜甜的。
殿下一定是因为心疼他才弄的!
这么想着,他含情脉脉地看过去。
贝婧初手肘撑在桌案上,另一只手轻轻揉着她的右腕。
小太子没注意到某人的春心荡漾,只心疼自己年纪轻轻落下职业病。
但凡这家业不是自己家的,她都能使用摸鱼大法,偏偏她是少东家。
坐着太子的位置,操着皇帝的心。
许承昼没得到想象中目光相接的美好画面,只好将嘴里的粉饵嚼巴嚼巴吞了,开口说出自己的疑虑:“诸位是不是路走偏了?”
“说的敛财法子全是旁门左道,再增加什么税,交税的人依旧是那些上了户籍的人,是增加人家的生存压力。”
“只要把户籍问题扯清楚了,农税这一大头交上,哪里需要愁如何节省开支,如何敛财。”
贝婳看不惯他这高傲的样子,轻哼一声反驳:“道理谁不懂,现在就是掰扯不清楚,才另想它法。”
“你这一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的样子,你倒是说啊,怎么弄?”
越来越像老头了
眼看着要吵上了,贝婧初轻轻开口:“安静。”
准备说话的人一下就噤声了,连许承昼嚼粉饵的声音都停了。
他含着嘴里的糕点不敢动。
太子平日里脾气好,许多人都敢在她面前说笑打闹。
但不知何时,身上缭绕了一股她自己都不知觉的威严。
即使是从小一同长大的小伙伴们,在她严肃起来时也不敢造次分毫。
没多久,她似是注意到了书房的氛围已经冷静下来,不再剑拔弩张,便开口道:“继续吧,别吵架。”
但大家都讷讷的,不太敢先开口。
于是第一个说话的人是昕儿。
昕儿从弘文馆出来后,也让贝婧初来过来干活。
别管能出多少力,就算是帮忙整理一下文书,也不能闲着躺平。
好在昕儿也很乐意帮忙,没有丝毫怨言,甚至到了指哪儿打哪儿的地步。
虽然少了些变通,但只要是太子下的令,从自身做起,绝对恪守,半步也不通融。
贝婧初多用了她几次,顺手程度直逼念儿。
渐渐地给她派了职务,也能在书房议事了。
此时她问道:“咱们不是打下了玉州和宁州吗?那么大块地,怎么会无地可分?”
说完,书房里的众人,连同贝婧初一起,向她投去了怜爱的目光。
昕儿阿姊心诚,但有时候人还是不太灵光。
只是忠心和才华同时兼具的人难得,二只选一的情况下,贝婧初先选忠心。
贝婧初忍笑道:“阿姊,人家那是草原,用来放牧的,不能种地”
要不是说出来太让小姑娘丢面子,贝婧初甚至想摸摸她的头,说一句:不怪你,去玩儿吧。
昕儿连忙捂住嘴,脸上一红,一副说错话的社死模样,到是让书房的气氛松快许多。
一顿讨论虽然没有解决户籍的事,到是多了增加财政的另外方法。
贝婧初点了几个可行的,让他们写上折子,把详细的策略交上来。
如贝婳的盐铁官营,就可以考虑。
人走后,贝婧初执笔在白纸上写写画画,心中有了一个雏形。
正想着,皓月来报,许家令去而复返,想找她私谈。
他是方才为数不多想从户籍上下手的人,让贝婳堵回去以后便没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