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婧初避开她的眼,“阿耶铁了心要咸宁长公主府上下所有人的命,怕我坏事。”

“行刑之前,把我禁足在东宫了。”

“你为什么回来这么早,大母那边?”

周欢酒绝望地说:“蕙姑姑说,太后病重,不见外客。”

“我不知道我想的对不对,我猜可能是托词。”

“我跪在仁寿殿外,想求见一面。”

“然后蕙姑姑叫我叫我别再做无意义的事。”

“我以为你这里,陛下肯见你,是有希望的。”

“为什么会这样呢?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吗?”

没有吗?

没有。

贝婧初安静地待在东宫里,数着日子。

日升月落一日日过去,友人的死期明确。

他至少有钱,她随身的钱袋里可有不少金子,他在牢里不至于过得差。

如果心态放平,甚至很滋润。

每日无所事事的,再也不用案牍劳形,操心做不完的公务。

只是可惜,她借出去的钱要不回来了。

真是心痛。

一日,雷念儿看不下去了,心疼地抱住她。

“殿下,我支开门卫放你出去,咱们去劫法场吧。”

贝婧初靠进她的怀里,声音轻轻的:“好啊,那就从一个人死,变成全军覆没了。”

好安静。

就这么寂静地等着,一直等到东宫的大门重新打开的那天。

未时,春日的太阳难得的毒。

又是一个艳阳天,热得发烫。

贝婧初撑起许久未活动的身体,骨头缝都在咯吱咯吱响。

“走,我们去收尸吧。”

生活依旧没有变化,只是太子詹事的位置空了。

只是东宫的朝会上,少了一个嚣张地抱着自己大茶缸子喝茶的少年。

只是遇到难事的时候更费神,少了一个可以商量的人。

只是周欢酒埋头在自己实验屋子里的时间更长了,总是难见人。

广德长公主出家做了女道士,隐居观里去。

这是贝婧初从出生起,第一次和君父有不愉快的散场,甚至闹到被幽闭的余地。

一些自以为懂的人开始观望,甚至东宫的臣属,都有墙头草,攀附上其他的势力赶紧离开。

落井下石者也不胜数。

便如三皇子母家章氏,就以为自己迎来了机会。

延嘉殿内,章德妃教育自己儿子:“趁这段时间,多去你阿耶跟前晃晃。”

不讨厌的熊孩子

“裕儿,你听娘说。”

“你阿耶一直对太子这个继承人满意得不行,这次太子却自己犯蠢,和陛下对着干。”

“她禁足了,你就趁着这段时间,多去宣室殿走走。”

“让陛下看看,他多的孩子可不止太子一个。”

“咱们裕儿比太子乖巧懂事多了,还是听话的。”

贝靖裕懵然地点点头,问道:“阿娘,那长姊会没事吗?”

“我有点担心长姊。”

那可不一定,太子只是储君,又不是板上钉钉的皇帝。

不到最后的时候,谁知道会不会换人。

章德妃没有说出来,摸摸他的头,“担心也没用啊,现在东宫关着,你又进不去。”

“娘知道你和兄弟姊妹感情好,等她放出来了,裕儿多带长姊出去散散心,安慰安慰她。”

“现在,你只做好娘交代你的事就行了。”

“难道你不想让陛下更疼你吗?”

贝靖裕憧憬一笑:“我当然想了。”

“是不是阿耶更疼我,就会在姊姊们揍我的时候拦住她们了?”

章德妃:那倒也不一定。

但为了激发儿子的动力,她肯定道:“陛下一定会拦住他们的,只要你让他更疼你。”

哄好自己不太聪明的儿子,让他去宣室殿找皇帝卖乖。

她自己打开母家寄来的信件。

这一遭,许多观望的人,和隐隐支持东宫的人里面,不少都被他们笼络了来。

平时太子地位稳固,他们苍蝇叮蛋都找不到缝。

但一旦露出了空隙,就是一堆人去敲骨吸髓。

裕儿毕竟是皇长子,看好他的人大有人在。

如果没有太子这一出,还有杨采女作死,让陛下撤掉了生长子封后的承诺。

她现在就该是皇后,裕儿也该是嫡长子的。

可惜呀可惜。

一切都是时运不济。

如果说,章德妃是因为觊觎储位,更有人是纯幸灾乐祸。

只是雷楠儿没本事落井下石。

她因为反抗丈夫施暴而反杀了他,雷家拿出了证据,雷楠儿被判无罪,回了娘家。

她在正院给桂夫人请安,娇声软语像是担心似的: “太子惹陛下震怒被关在了东宫,长姊就不能和从前一样嚣张了。”

“可怎么办才好呢?”

桂夫人驳道:“念儿一直低调,从未嚣张行事,二娘慎言。”

“是是是,长姊赶走伯母,顶撞父亲,甚至因为不愿成婚,差点和雷家割袍断义,把父亲气得直接病了一回,真是一点都不嚣张。”

桂夫人:仔细一算,好像确实很嚣张。

雷楠儿继续“担忧”道:“要是太子真倒了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