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兰期避开一些好友谴责的目光,那什么,他也不能提前泄露消息是吧。

祖坟非要冒青烟,他也不能去灭了呀。

许欣姝走进来,虽然现在皮肤粗糙了,像个农妇。

但有条不紊的姿态,落落大方的动作,一看也知道是大家千金。

她得体端庄地行礼。

还没等许欣姝起来,已经有人站不住了。

“陛下,这这莫不是找错了人?”

“能提高粮产的奇才,怎么可能是个女人?”

许欣姝提裙,不紧不慢地站起来,“这位”

她没看出对方的官职。

“这位明公。”

“请问,奇才便不能是女子,这个结论,是如何产生联系的?”

那人想也不想,“女子本就浅薄愚笨,自然不可能。”

这一句,反而把许欣姝堵住了。

因为能看出来,这完全就是他心底的想法,就像太阳是从东方升起的一样。

不需要理由,理所应当的就这么认为。

不过也只被堵了一瞬,在外面四年,她受到的不信任太多了。

所以她朗声道:“诸位信任也好,不信也罢,事实就摆在各位眼前。”

“难道陛下会撒下弥天大谎,就为了给我一个封赏吗?”

这些人敢怀疑许欣姝,但是不敢怀疑皇上。

所以没人像傻子一样站出来。

于是他们便从另一个角度入手。

“陛下,许娘子确实功高,理应封赏,就是封县主、郡主也不为过。”

“但封国公,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了。”

“更不用说任职司农寺卿。”

“这世上,哪有女子做官的道理?”

瓜不能乱吃

这话让皇帝不高兴,他反问这个臣子:“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要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祖宗家法,让朕放弃一个奇才。”

“让全天下的百姓饿肚子,让我大越失去这一个屯粮屯兵的机会。”

“用大越的国运,去换你们坚守的酸儒之道?”

那人惶恐跪下,“臣不敢。”

“朕看你们敢得很!”

有人出来打圆场,“秉陛下,臣等的意思是,许娘子可以继续理农田之事,只是不正式地入朝为官”

这句话,他越说越小声。

或许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语言有多么不合理。

许兰期当然是护着自己妹妹的,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嘛!

“怎么?继续说呀,你也知道自己说的不是人话了?”

“不给官位,不给俸禄,就要让人干活。”

“你可真是比吸血水蛭还厉害。”

那人梗着脖子答道:“身为大越之人,本就应该忠君爱国,为国分忧。”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为国效力是多大的荣耀,不给官位和俸禄又怎样?”

“难道说许家对大越不忠,连这点奉献都不愿意吗?”

许兰期要被气死了。

这是直接用大义压人,不答应就给他们家扣上一个不忠的帽子。

可是他能坐到中书令这么多年也没被拉下去,以为他除了从龙之功没别的了吗?

他回身执起笏板,弯身下拜:“陛下,此人简直居心叵测。”

“按他的道理,忠君便应该不论权钱,他既有如此觉悟,真是大越之福。”

“那请陛下削了他的官职,正好给别人腾位置。”

“俸禄也能省下一笔,拿来给小妹正合适。”

刚才还夸夸其谈的人立马急了。

“中书令,你太过分了。”

“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在别人身上就是这个意思,轮到你就不是这个意思了。”

“老家伙,你对人对己的标准不要差的太多。”

两方人吵得不可开交。

“开了这个先例,岂不是后来的女子都能进仕途了?

“进就进了,都进了又怎么样?”

反对的人嗤笑一声:“话说的真是一点都不考虑后果,那大越的人丁怎么办?”

“谁来生孩子?”

司农寺卿反驳道:“说的好像天下的女子都能进官场一样,儿郎们能金榜题名的,在全国占几成?”

“再说了,你家孩子二十多个,做官也没影响你生孩子啊。”

“若为官入仕的,都是许娘子这般人物,就算她们全加起来,不休息,大越也多不了几口人。”

“可把她们放在正确的位置上,却能让不少本该饿死病死的人口得以存活。”

“臣以为,可行。”

聪明的人都知道司农寺卿打的什么主意,呸,老东西。

你是想升官吧。

闹到这里,各有各的说词。

皇帝让蒋之贤喝止他们的争讨,等完全安静下来,他状似退了一步地公正决断。

“你们说的各有道理。”

“这样吧,直接给许娘子封国公之位和司农寺卿之职,确实过头了。”

“只能委屈许娘子,先屈居侯爵,任司农寺少卿之职了。”

许兰期:屈居?

你用词真的准确吗?

见刚才反对的人已经出列,执起笏板,看着就是还想上奏。

皇帝抬手止住他的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