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阻止这一次演唱会?”
许望舒知道自己有些神经质了,但还是忍不住问下去。
叶瑞白沉默着,不知道过了多少个路口,她才说道:“那是你的朋友。”
“我想你应该不希望以这种形式看到她出现在舞台上。”
朋友……现在这个词听起来有些可笑了……
许望舒‘嗯’了一声,又转头看着窗外,车里一时间又陷入了沉寂,这一次叶瑞白没再开口,只是安静地开着车。
三个多小时的车程,许望舒撑不住睡了一会儿,短暂睡眠中,她做了一个很长很杂乱的梦。
梦中有无数个柳羲和,一圈一圈地围着她,看着她,脸上的神情都不一样,生气愤怒、厌恶讨厌、友善愉悦、漠然冷静、高高在上又卑微乞求着……
如同天赐一般的女神面容,在许望舒扫视到每一张脸的时候突然开始扭曲,如同贝壳上的纹路,不断地蚕食着梦中所有的柳羲和,突然在一瞬间全都涌到她眼前
许望舒猛地睁开眼,车子已经下了高速,路边都是熟悉的晚明市街景,车窗缓缓降下来,许望舒心有余悸地平复着呼吸。
“做噩梦了?”
叶瑞白不动声色地问道。
“为什么一点点,一点点都看不出来?”
许望舒平稳了气息,梦中的场景在眼前闪过,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于是她问出了口,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别人。
她看着叶瑞白,感到无措和迷茫。
“我也不是觉得那样就不好,我只是觉得,我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一样。”
“我们不是朋友吗?”
“我们不是朋友吗?”
第一句像是问叶瑞白,第二句很轻,像是对自己记忆的质疑。
“你看到的或许是她想给你看到的。”
叶瑞白停下车,“安慰的话很多,但我不想骗你,她已经去世了,你的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了。”
“随它去吧,别想了。”
许望舒低着头,她比谁都清楚,没有人能回答她。
柳羲和好或者不好,完美或者不完美,以及到底有没有把她当朋友…这些都没有意义了,她不能挖开她的坟墓,质问她的骨灰。
骨灰不会说话。
她只能翻开记忆,一遍遍地想不通,然后无能为力的不解着、愤怒着。
“我不知道我喜欢过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所谓的朋友在她眼里到底算什么,更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待我的…”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啊……”
许望舒觉得世界上的一切都很模糊,她的年少青春,她的挚友,她为之奋斗努力的岁月…
一切在一瞬间像是一场无厘头的、可悲的、供人取笑的劣质喜剧,没头没脑的开始,猝不及防的结束。
柳羲和作为她的挚友也不该在离去的两年后,以这种形式被揭开事实的真相。
赤裸裸地、恶狠狠地、像是一个钢铁榔头直直打在她的心口上。
“我们这么需要oon的时候,她怎么能”
所以公司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她们看似两全其美的最优解。
许望舒手指掐在掌心,痛疼感知迟钝,从指尖到全身瞬间开始发麻发冷。迟来的真相一点用都没有,她连质问为什么的对象都没有。
“许望舒许望舒”
许望舒的脸被捧着转向叶瑞白,叶瑞白离开位置俯身过来,捂住她的嘴巴,“用鼻子呼吸”
“慢慢地,不要着急看我,跟着我呼吸”
憋闷的委屈和泪水一股脑儿地全涌了出来。
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啊啊啊啊啊啊
许望舒的手紧紧抓着叶瑞白的衣服,眼前叶瑞白的脸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她费力地汲取着氧气。
眼泪沾湿了叶瑞白的手心,她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着‘不着急’。
许望舒被压在车椅上,被迫跟着学习呼吸频率,就当她以为她会窒息而死的时候,叶瑞白总是松开手,强迫着让她换气。
惊恐焦虑发作时长因为叶瑞白的介入,比平时缩短了一半了时间。
鬓发潮湿,许望舒眼尾红得发疼,憋得一张脸红彤彤的,嘴角泛着殷红血丝。
叶瑞白松开手,抹去她唇上的血,许望舒侧过头,避开叶瑞白的视线范围,时不时抽噎一下。
“下一场演出在春城,要不要带你们出去团建?”
许望舒没回答,抽动了一下肩膀,嗓子鼻腔跟着颤动,发出了短促的‘嗯’声。
“行,我订房间。”
叶瑞白指甲微微用力掐了一下许望舒的耳垂,“我处理完事再过来和你们汇合。”
许望舒一颤,抬手推开了叶瑞白的手,沉默地下了车。
酒吧在营业中,这段时间日落而作忙着跑音乐节演出,常常顾不上酒吧,叶瑞白早就招来了新驻唱和一个新人dj。
一下楼梯,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尼古丁的气味,滴落在盛着五光十色液体的酒杯中后被吞咽下,震颤的鼓点节奏感十足,震得耳边嗡嗡的响。
红男绿女在卡座舞池放肆的摇曳着、叫嚣着呼喊,一片沉沦迷蒙的气息。
许望舒坐到吧台的老位置,口袋里的手机不停的震动着,都是简萌的电话,她回了个【没事】的信息后,直接关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