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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恂随意洗着手,像是记起什么:“什么时辰了?”

“要到申时了。”

姬恂“嗯”了声,也不洗手了,直接在书房偏室沐浴,出来时已换了身暗卫的衣袍。

殷重山看王爷扮暗卫上了瘾,心中腹诽,面上却凝重:“马车早早备好了,要去叫王妃吗?”

“不必。”

姬恂离开书房去了后院。

赵伯远远瞧见王爷竟然亲自过来叫,犹豫着上前:“王爷,王妃已睡了。”

“天还没黑,睡什么?”姬恂抬步走进暖阁里,坐在连榻上慢条斯理把玩着面具,淡淡道,“敲门。”

赵伯没办法,隻好走上前轻轻敲了敲雕花木门。

“王妃,今日上元节,车已候着了。”

楚召淮缩在被子里,听姬恂若无其事的声音,没来由地又升起一股火气。

他担心受怕一整日,这人可倒好,竟当昨日争吵没发生过似的。

还优哉游哉想去上元节。

虽然楚召淮也好想去看花灯,但总觉得就这样跟过去,太没骨气了。

楚召淮装死给他看。

姬恂交迭着双腿摩挲面具,余光顺着雕花木门的雪白丝绸望去,隐约瞧见里间桌案上西洋钟的旁边……

小麒麟不见了。

姬恂眼皮轻轻一跳。

赵伯迟疑地回头:“王妃是真睡了。”

姬恂一语不发站起身。

赵伯还当他动怒要离开,绞尽脑汁想要给楚召淮寻个好理由。

……就见姬恂走到门边,掌心微微抵在门缝倏地一用力。

咔哒一声。

竟然强行将里面的门闩推断了。

赵伯:“?”

姬恂慢悠悠收回手,足尖一踢将木门推开。

已至黄昏,里间昏暗一片,光倏地从打开的门倾泻进去,照亮满室。

楚召淮蜷缩在榻上,听到动静吓得直接蹦起来,愕然看去。

姬恂逆着光大步而来,气势骇人,好似要拿刀劈人。

楚召淮吓坏了,一边往后缩一边哆哆嗦嗦道:“王爷做什么?!我……啊——!”

话音未落,姬恂已走到床榻边,一手揽着楚召淮的后背一手抄起腿弯,轻轻松松将人打横抱起。

一阵剧烈的失重感遍布全身,楚召淮手胡乱往前抓,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本能地抱住姬恂的脖子。

滚热的体温隔着薄薄亵衣袭来。

楚召淮惊魂未定,茫然看去。

屋中昏暗,将姬恂那煞神般凌厉带着锋芒的五官衬得罕见的温柔,他垂着眼目不转睛看着楚召淮,语调带着笑意。

“王妃不是答应了要一起去看花灯吗?”

楚召淮呆了半晌,终于清醒过来,立刻挣扎着要下去。

“放我下来!我不想去了!”

“去不去由不得王妃。”姬恂淡淡道,“王妃若想食言而肥,本王只能这样强行抱着你去了。”

楚召淮:“……”

疯子!

今日的药的确剂量出错了吧,否则怎么能疯这么厉害?!

这事儿姬恂真能干出来,楚召淮见怎么扑腾都下不来,隻好屈辱道:“放下,我要穿衣。”

姬恂歪着头注视楚召淮的神情,好一会这终于将人放下。

浑身像是被姬恂的体温包裹,楚召淮不自在极了,背对着他不情不愿地将衣袍一层层套好。

姬恂也不走,饶有兴致看着他穿衣。

楚召淮不懂他到底什么癖好,被盯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不再磨蹭飞快系好披风。

“好、好了。”

姬恂“嗯”了声,握住楚召淮的手腕抬步就走。

楚召淮更加不自在了,微微挣扎了下未果,隻好皱着眉被拽着手出了府门。

今日出行马车并不像之前那般奢华,瞧着也只有一个车夫跟着。

楚召淮瞥了一眼,扶着姬恂的小臂上了马车。

姬恂瞧见他一直在那撇嘴,挑眉问道:“怎么?”

楚召淮闷声道:“今日又带了一堆暗卫吗?”

姬恂注视着他,忽然就笑了。

楚召淮疑惑看他。

这有什么可笑的?

穿衣太匆忙,楚召淮脖颈的狐毛围领没怎么戴好。

姬恂缓缓倾身上前,修长有力的五指往常隻用来杀人,今日却温柔至极地将柔软的狐毛理了理,像是收敛锋芒轻轻抚摸稚嫩的雏鸟。

“没有其他暗卫跟来。”姬恂说。

楚召淮一愣:“什么?”

姬恂帮他理好狐毛围领,撤手时手背似乎无意识地蹭了下楚召淮的脸。

楚召淮眼眸倏地睁大。

狭窄马车内,姬恂眸光温和,笑着开口。

“属下一人也能保护好王妃。”

上元节, 月明如昼。

京城长街幽巷张灯结彩,长街十里宛如被火焰灼烧,寻常几辆马车并排可过的街道已熙来攘往, 语笑喧阗。

平安坊同上元节相比, 不过十分有一。

王府马车中途换了条道,在一处无人小巷停下。

姬恂戴上面具下了马车,熟练地抬手要扶王妃。

黑暗中楚召淮耳尖微红, 瞧着姬恂结实有力的小臂, 又想起方才那句“属下一人也能保护王妃”, 心更乱了。

姬恂城府深沉, 身边人都无法猜透他的心思, 更何况和他相处不久的楚召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