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薛玉盐并不打算饶过他。
宁乘风眼见求人无望,双手紧握成拳,神色愈发麻木,可当他视线接触到忘禅的那一刻,眼神中又爆发出一道难以言喻的光芒。
他猛地冲了过来,景伏城便下意识的将忘禅抱得更紧了一些。
宁乘风咬着牙齿求饶道:“忘禅大师大人有大量,便告知薛贵人饶我一回。佛主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忘禅大师本就是出家人,想来也不忍心见我就这么丧了命……”
忘禅举手微微颔首:“阿弥陀佛。”
“走吧。”忘禅低声道,“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跑了出来。”
景伏城夹紧马肚子,看也不看宁乘风一眼,往城里去了。
其实忘禅已经做好了宁乘风丢不了命的准备……毕竟他有宰相护着,不像即子箴那般孤立无援。
但不知景伏远到底对他做了什么,竟让他宁可连脸都不要了,也要来求这两个曾经的仇人。
当真好笑。
景伏城将忘禅送回院子,门口勤亦已等候多时,连忙来接:“师父,您这一出去可真是久啊,吓得我和勤非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
“能有什么事。”忘禅从马上跳下来,朝景伏城微微颔首,“多谢景将军。”
“你又同我客气。”景伏城苦笑一声,道,“你明日可还去宗祠那边?”
“暂且不知。”忘禅道,“到时候再看吧。”
景伏城望着他,突然幽幽叹了一口气,说:“我竟连往哪儿去找你都不知道了。”
他这是在故意卖可怜,忘禅听得出来,所以根本就没搭理他……尽管看表情确实是有几分可怜。
“有缘自能相见。”忘禅这样敷衍他。
待到千催万请,景伏城好不容易走了,忘禅才有机会询问勤亦今儿个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说是那宁乘风要送去行刑,半路上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跑了出来,闹得满城风雨。”勤亦说,“还跑到宰相府去了一趟,不过他爹居然连声音都没个响……看上去像是放弃他了。”
这倒是让忘禅觉得有几分意外。
那可是宰相的独子……他能就这么放弃他?
“你去他行刑的地方看一眼,不管最后人是死是活,都告诉我一声。”
“好。”勤亦领命出了门。
跟踪
即子箴来时忘禅三人刚刚用过晚膳,桌子上还摆了一堆残羹冷汁,勤亦忙起身收拾,勤非问道:“即大人可用过晚膳了?”
“不必管我。”即子箴摆摆手,在桌前坐下,满脸怒容的一拍桌子,道,“真没想到那宁乘风到如此绝境了竟还能翻身!”
忘禅这才晓得,那宁乘风今日作态,根本不是什么真心的悔过(他也不可能真心悔过),究其根本,是谁不晓得给他出了个主意,装出一副疯癫魔怔的样子,如此一来,宰相救人就名正言顺了。
即子箴同宁泰珩在行刑场一番唇枪舌战,对方所说无非是如今稚子智力已失,即便留下一条命也造成不了任何威胁之类的话。总之是退而求其次了。
“可恨我明知道他是装的,却诈不出来他!”即子箴怒道,“更可恨的是,陛下竟真信了他的鬼话,后面传旨来饶了他一命,当场释放了人!宁泰珩如今已将人给接回去了。”
忘禅听完这些,神色倒没有太大的变化。
即子箴见他冷静,心情也被影响了几分,冷静下来,幽幽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又何尝不知,即便是宁泰珩想不出这个法子,陛下也不会真要了他的命……如今这朝堂局势诡谲,但有一点我很清楚,陛下是视李大人为眼中钉肉中刺啊……他只想折了李大人的羽翼,却绝不敢伤了宰相的心。如此行径,也不过是他默许而已。”
忘禅神色自若,心中却一片发寒。
那宁乘风罪大恶极,却因朝堂局势而得以苟活,相反一心为国为民的即子箴,却险些丧命于大牢之中……景伏远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这天下太平,还是为了他自身权势?答案不言而喻。
忘禅问他:“你为何会站到了太子太傅一派?”
即子箴苦笑:“当年将军故去,我无处可去,是太子太傅拉了我一把,让我入了朝。后头便一直跟着他。那时候哪里知道,太子太傅当年辅佐教习过前朝太子……那时候是刚下了战场的莽夫,根本也不懂得朝堂里的这些弯弯绕绕。”
“陛下心思缜密,根本不可能留任何一个对自己有威胁的人。太子太傅如今年岁已大,你若有机会,倒是可以告知他,告老还乡兴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即子箴不言。
忘禅也听说过这位太子太傅的美名,他是位为天下苍生的忠臣,一心系民,眼见如今景国上下一片污秽,若是就这般告老还乡,自己跑回去颐养天年,恐怕也是做不到的……
忘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劝,只能告知自己人各有命,他本就不该插手朝堂之事。
“不说这个。”即子箴叹息一声,道,“我找人去打探了一下,暂时还没收到副将的消息。”
“兴许明日便会有结果。”忘禅将希望都寄托在凌风身上。
第二日,忘禅果然等来了凌风。
对方将纸条递给他,道:“离京城倒是不远,你若要去寻他,一日或可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