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节(1 / 1)

第一氏族 我是蓬蒿人 2143 字 1个月前

但她扼住了这个念头。

她的直觉告诉她,现在未必到了最后一刻。

眼见宋治出现在赵玉洁身旁,萧燕眸中杀气更甚,就像看到猎物主动送上门的饿狼,有将宋治跟赵玉洁一网打尽的冲动。

但她却没有斩出第三刀。

她只是俯瞰着宋治与赵玉洁,冷声讥讽:“宋治,你可知道,你身边的这个贵妃,昔日曾是我的鹰犬,为我做了不少事,甚至她到徐明朗身边为妾,都是我一手安排,这么一个残花败柳,你还把她当宝贝护着,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听了这话,宋治脸上肌肉一阵抽搐。

但他并未去看赵玉洁,反而乜斜着萧燕道:“败军之将,也敢搬弄唇舌,真是不知所谓!你要是识相,就乖乖束手就擒,朕或许还能留你一个全尸,否则大军所到之处,必让你等片甲不留!”

临阵之际,他没道理被萧燕牵着鼻子走。

萧燕冷笑不迭:“大言不惭,你若是真有这本事,就来取走我的项上人头!”

两人俱是浑身杀气,看起来都恨不得吃了对方,但偏偏只是斗嘴,没有谁主动出击。

对宋治而言,他是没把战胜萧燕。刚刚那两刀威势不凡,让他回忆起了当日在汴梁城面对元木真时的感受,再来几刀,他跟赵玉洁都不会有好下场。

对萧燕来说,她同样也是没把握战胜宋治与赵玉洁。

她手中的新月弯刀,虽然附上了元木真的修为气机,杀伤力惊骇绝伦,看似比宋治手中的传国玉玺还厉害,但毕竟是元木真临时炼制的,不可能在各方面都强过传国玉玺。

眼下,萧燕能斩出的刀数已经不多。

她没把握在耗尽元木真留于弯刀上的气机之前,杀掉宋治跟赵玉洁。

而传国玉玺就没有这些限制,只要它还在宋治手里,但凡宋治还有真气催动,就可以一直使用。

要是萧燕耗尽了弯刀上的气机,却没能击杀宋治与赵玉洁,那么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人,都可以反过来让她坠入深渊!

元木真给她留下这柄弯刀,所要应对的强力威胁,本就是宋治手中的传国玉玺,可谁曾想,现在场中多了一个王极境后期的赵玉洁!

萧燕不继续出手,还能借助新月弯刀威胁宋治跟赵玉洁,让他俩有所顾忌,不敢轻举妄动;如若底牌用尽,敌人却没死,胜负转瞬就会改变。

彼此的力量相差不多,局面一下子陷入僵持。

郓州。

赵宁依然是鹤氅方巾,在临湖的轩室里读书,一如既往的清闲自在,而离开了几日的扈红练,再度出现在了他面前。

扈红练如今也是王极境修行者,郓州距离汴梁不是很远,她往返一趟并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正好帮赵宁看着杨柳城战场,并及时传递各种消息。

“公子,杨柳城大战已经开启,双方水师鏖战三日不分胜负,陛下跟赵玉洁两人,也跟萧燕交过手”

将丫鬟打发出去,在茶釜前跪坐的扈红练,说到这里卖起了关子,掩嘴轻笑道:“公子不妨猜猜是个什么结果。”

赵宁手不释卷,眉头都没抬一下,语气平淡道:“能是什么结果?平手。”

扈红练呀的一声:“公子如何得知?”

赵宁翻着书页道:“若不是平手,你还能这般气定神闲,没有情绪波动?”

扈红练刚开始有些泄气,转眼又坐直了腰身,忙不迭地问:“公子也没有情绪起伏,莫不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公子是如何料到的?”

赵宁瞄了扈红练一眼,呵呵笑了两声:“你猜猜看。”

扈红练没有任何犹疑,凝神认真思量片刻,很快就有了答案:

“公子一定是知道,元木真这回在去晋阳之前就做了两手准备,毕竟他之前败给过公子等人,也在汴梁见识过传国玉玺,如果他要防备自己万一失手,像之前那样无法再现身作战的情况,就得让萧燕有战胜传国玉玺的能力。

“皇朝北上的三路大军中,虽然左路有河东军配合,战力最强,但面对察拉罕的严防死守,短期难以建功,所以萧燕的主要防备对象,必然是中路军跟右路军,亲临卫州理所应当,而中路军率先开始作战,正好撞在了萧燕的刀尖上!

“这样一来,原本可以战胜陛下的萧燕,因为有赵玉洁这个王极境后期在,就只能打个平手!”

一口气说完这些,扈红练自己都有些得意,笑得妩媚妖娆,邀功般地对赵宁道:“不知奴家说得对不对?”

不等赵宁回答,她又想到了什么,赶紧补充:

“公子回了郓州,一直深居简出,显得对战事不上心不在乎,其实就是知道,中路军的战局会僵持,会打很长时间,而且赵玉洁必定难以建功!”

赵宁放下书册,不动声色:“说完了?”

扈红练期待的问:“奴家说得对吗?”

赵宁摇摇头:“全错了。”

扈红练张圆了红唇。

赵宁动动手指,示意对方上茶,等润好了嗓子,这才不紧不慢道:

“在我原本的计划里,战力最强的郓州军,是渡河之战的主力,为此我还做了许多准备,调集了不少力量,但这都不包括如何应付萧燕。

“没想到陛下这回铁了心不打算让我建功,宁愿相信赵玉洁跟那些藩镇军的战力。什么配合中路军作战,不过是把我们晾在这里而已。

“元木真给了萧燕那么强的依仗,我压根儿没想到,从答案反推分析过程,做事后诸葛亮,这谁都可以,但我不是神仙,事先如何能够面面都料到?”

说到这,赵宁叹息一声,显得很是惆怅:

“陛下重用赵玉洁不用郓州军,萧燕又有媲美陛下跟赵玉洁的战力,最后导致双方斗到一起形成僵持之局,这都是意外,是巧合,是命运啊!”

扈红练:“”

听完赵宁的讲述,她觉得阳光都不明媚了,树芽都不新鲜了,花草也不美丽了,一切都索然无味。

好半响,扈红练才从失望中回过神来,有气无力的问:“事已至此,公子有什么打算?”

赵宁一口气喝干杯子里的茶水,从小案后站起,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而后负手走到湖边,摇着头无奈道:“事已至此,我能怎么办?”

就在扈红练以为赵宁是真的没什么办法,没什么事要干的时候,忽然听到后者接着道:

“身为皇朝第一将门赵氏的子弟,我当然是只能奋力作战,为大齐的黎民百姓江山社稷,再立一个大大的军功了。”

扈红练:“”

她很快眼前一亮:“公子要出战了?”

赵宁没回答。

扈红练随之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一个需要回答的问题。

她的心思顿时活泛、热切起来。

这成功渡河进入河北的军功,终究还是要落在公子身上?若是如此,公子在天下齐人心中的地位,跟真的神仙还有多大区别?

望着赵宁挺拔颀长的背影,扈红练忽然一阵失神,心有所感。

刚刚赵宁说他什么都没料到的那些话,到底是赵宁的真心话,还是只是说出来给旁人给朝廷给天下人听的?

她那番被赵宁判定为“全错”的分析,是不是其实都是对的?

第四八八章 谨遵将军之令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人还来不及做什么事,一天又一天便已一去不复返。

转眼到了五月,大齐中路军与右路军,仍是没有渡过黄河。

宋治、赵玉洁两人,率领的世家、寒门节度使,被萧燕死死拦在黄河之上,无论如何都登不了岸。

进展并非没有,而且不小,隶属北胡的水师,已经被大齐水师彻底击败,数千艘战船不是被毁就是被俘,如今卫州——杨柳城一线的黄河水面上,几乎看不到任何北胡战船。

北胡水师的组建,本就是以乾符十三年,俘获的大齐战船为基础,数年以来,北胡水师虽然熟悉了水师战法,能够驾驶战舰正面作战,但也仅此而已。

真到了生死相搏的时候,数年的训练成果,并不足以弥补草原战士不谙水战的短板,而大齐的水师有传承千年的实战经验与素质,两相对比,高下不难判出。

更何况,江淮地面的水师,自古以来就是天下水师中最精锐的部分之一,这就更不必说,宋治这回调集的水师力量,无论符文战舰的数量,还是各种器械的配置,都比北胡水师强很多。

但近两个月的鏖战,宋治也只是解决了北胡水师。

萧燕在渡口、河岸布置了重兵,工事军堡修炼的极为密集,防线构建得密不透风,铜墙铁壁一般,大齐水师的将士,想要从船上登上岸,依然是难如登天。

天堑之所以是天堑,不是没有道理。

这段时间以来,宋治尝试了多种战法,忙得焦头烂额,却始终不能解决困境。

随着战事进行,宋治终于意识到,要想正面强攻进入河北地,绝非短时间内能够达成的目标。

这个时候,唯一能想的办法,就是从内部突破。

或者说,从北胡大军背后突破。

宋治顺理成章想到了河北地的义军。

他派了很多人,秘密潜入河北,去联络各地义军,给他们下达命令,让他们集中力量出击,前来黄河北岸支援。

这件事,在大战开始之前,宋治其实就在做了。

河北的义军奋战了这么多年,跟朝廷当然有不少联系,朝廷虽然不能给他们多少物资支持,但历次战果报上来,朝廷没少根据战功,给义军们加官进爵。

皇朝北伐这么重要的军事行动,宋治怎么可能不事先联络河北义军,要求对方配合正面王师行动?

可从宋治布置北伐之战开始,朝廷跟河北义军的联络就不顺利,消息往来十分艰难,一二十路大小义军,回应他的寥寥无几。

一方面,这是萧燕在从中阻拦。

大战之时,萧燕明知河北地有那么多义军,怎么会不防备他们配合正面的齐军作战?

她就算不能立即剿灭这些义军,但封锁义军跟大齐的人员消息往来,却还是能够差不多办到的。

她在河北地主事了这么些年,取得的成果不同凡响,现在义军在河北地都没多少民间支持了,况且她还是密探出身,曾经在燕平潜伏多年,对这种事再是熟悉不过。

绿营军都是地方大族、地主组建的,战力是不如北胡战士,但利用在县乡的影响力,发动麾下的庄户佃户做这件事,却容易得很。

另一方面,宋治不知道的是,河北义军有自己的打算。

凡此种种,导致到了现在,也没成规模的河北义军,来黄河北岸响应王师——零星小股的义军倒是有,可还没起到应有的作用,就被萧燕的军队绞杀干净。

这些义军,很显然不是黄远岱麾下人马。

“这么些年了,河北义军在敌后艰苦奋战,大大小小打了数百仗,被北胡多次重兵围剿都坚持了下来,怎么说都是精干人马,为何真到了朕要用他们,让他们发挥重要作用的关键时刻,他们却不能很好的襄助王师了?真是岂有此理!”

大帐中,听完敬新磨的禀报,额头、脖颈爬满“蚯蚓”的宋治,气得踢翻了案桌,“再派人,加派人手!飞鱼卫有那么多高手,要是连朕的军令都传达不到,那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穿官服、领俸禄?!”

敬新磨不敢怠慢,连忙下去安排。

赵玉洁欲言又止。

现在宋治骂的是敬新磨与飞鱼卫,她要是冒然开口,宋治的怒火说不定会发泄到她头上——这些日子,因为她成就王极境而没上报的事,宋治对她鲜有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