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贞眸光轻闪,“军师曾在古书中看到一个方子,服之能让男子再无生育之能。”
“???”
这跟割了那物当宦官有什么区别?
事关男人尊严,相豫的脸一下子拉得比驴还要长,“我不同意。”
“我还不到四十,你别琢磨稀奇古怪的东西。”
“想什么呢?不是让你当宦官。”
姜贞忍俊不禁。
”那也不行。“
身为男人,总是对这种事情敏感的很,相豫不满说道,“我知道你想养小白脸的心思都快藏不住了,身边亲卫个顶个的漂亮,但是你好歹再等等,等我咽气再养成么?”
“等我咽了气,你爱养多少养多少,我眼不见心不烦。”
“但现在我还活着,你好歹收敛一点,别把自己的心思摆在明面上——连让夫君当不成男人这种主意都想得出。”
相豫想起这种事便觉得后背发凉,“这个方子是军师偶然看到的么?”
“他再怎么阴损缺德,也不能缺德到这种程度。”
“这分明是你给他下了命令,他才不得不遵从,一边处理着政务,一边还要翻古书给你找方子。”
“你消停会儿吧,军师也不容易。”
夫妻两个一边吵吵闹闹,一边处理政务,一点一点重新建设洪水过后的满目疮痍的土地。
被郑水淹过的郑地实在太惨太惨,若无十年八年,这片土地绝对不可能恢复以前的繁荣。
幸好夫妻俩有个好女儿在商城备战楚王,才能让他们有喘息之机,亲自在郑地盯上三两个月,让流离失所的百姓有房可住,有饭可吃,不至于好不容易熬过了洪水,却没有熬过洪水过后的恶劣生活环境。
待将这批灾民安顿好,夫妻两人便会挥师南下,与楚王一决胜负,让乱了百年之久的神州大地恢复太平。
而彼时夫妻俩讨论的重心相蕴和,此时正在与商溯商议下一步的作战方式。
夏城失守,楚王雷霆震怒,守城将士若不是得众将士一起求情,只怕连性命都保不住。
消息传到商城,众人颇为诧异——
“消息准么?”
率先说话的人依旧是左骞,男人看了又看前来送情报的斥卫,面上满是怀疑,“虽说夏城是比江城更重要的战略要地,但楚王待麾下将士一向亲厚,怎会为这件事便要动怒杀人?”
斥卫拱手答道,“将军放心,消息绝对准确。”
可以质疑他在打探消息的时候私下昧了钱,但不能质疑他的专业性,要不是他的消息这么准又这么及时,他们的仗能打得这么漂亮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的消息足够灵通又足够快速,昧点经费当私房钱也算不得什么,谁能不爱小钱钱呢?
又不是人人都是商溯,家大业大不差钱。
思及此处,斥卫心安理得多拿钱,连与左骞回话时都极有底气,“若属下的消息不准,那么这个世界上便没有准确的消息。”
“我当然知道你的消息不会出问题。”
左遣也明白这个道理,“我这不是奇怪么?楚王一向待底下的人极好,怎么会突然对下面的人喊打喊杀?”
相蕴和眸光微动。
左骞想了一会儿,想到了,“他们是不是想行苦肉计?”
“对,肯定是苦肉计!”
左骞一拍大腿,深感如此,“如果麾下将军没有在楚王那受委屈,他也没有理由来咱们这诈降,只有受了委屈,他才能名正言顺诈降。”
严三娘微颔首,“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有道理。”
姜七悦手托下巴,想得很认真,“咱们行过那么多次的诈降了,也该让别人来对咱们行一次苦肉计诈降。”
商溯眼皮微抬。
——的确有这种可能。
在所有人都极为认同左骞的情况下,相蕴和却缓缓摇头,“楚王虽勇,但好大喜功,外宽内严,纵得贤将,但待之不如自己亲眷亲厚,是以,他有将帅之才,却无仁主之相。”
前世的楚王死于她父母之手,但更死于自己的众叛亲离。
明明他也曾猛将如云,谋臣如雨,可他猛将不用,谋臣不听,让那些原本对他忠心耿耿的人心生怨怼,弃他而去。
到最后一战时,他只有几个亲眷战将陪在他身边,而原本的其他将军,已被她的父母收于麾下。
且楚王极其刚愎自用,似反间计苦肉计之类的计谋,他从来瞧不上,一味相信要战就要战得堂堂正正,要赢便要赢得明明白白,耍阴谋诡计绝不是良将之位,与善用计而个人勇武一般的商溯是两个极端。
当然,无论是楚王还是商溯,他们都是典型的绝世将才,能打天下,却不懂如何治理。
楚王若得天下,会将九州拖入一个新的乱世,战火会持续蔓延,海晏河清的世界永远与神州大地无关。
而商溯若做帝王,则更是一场灾难,会任小人,远贤能,将废墟之上建立起来的王朝治理得国将不国。
所以最后是她父母做了江山,是名垂青史的开国帝后。
纵然后来的阿娘毒杀阿父,自己做了皇帝,成了毁誉参半的千古妖后,但也比这两位将才坐江山来得好。
“你觉得卢阳会真心投靠我们?”
被相蕴和认定为将帅之才的商溯突然开口。
相蕴和笑了一下,“是的,我信他。”
前世的卢阳便是第一个背叛楚王投靠她父母的人。
——当然,在阿父称帝之后卢阳自立为王判出大夏的事情便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只是不可否认的是,在阿父阿娘与楚王交战期间,卢阳是的的确确背弃楚王,尊她父母为主。
商溯眉头微拧,陷入沉思。
周围人颇为诧异。
左骞一脸疑惑,“阿和,你从未与楚王打过交道,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你怎么知道他的为人?”
“阿和,你是不是听了什么小道消息?”
姜七悦有些奇怪。
严三娘斟酌出声,“卢阳颇受楚王信任,他若来降,公主还是甚之再甚为好。”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
相蕴和温声开口,“但我的判断绝不会有误,卢阳若来降,绝不是行苦肉计诈降,他的的确确是想投靠我们,而不是为了骗取我们的信任,从而为楚王拿下夏城甚至商城。”
第
相蕴和向来温柔娴静, 甚少有这般强势的时候,似今日这样笃定到让人不可置疑的话,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 众人有些不解, 互相对视一眼,从彼此眼底到疑惑。
难不成阿和真的有他们不知道的内幕消息?
卢阳看似对楚王忠心耿耿, 实则早生异心, 只差一个机会便能改旗易帜?
嗯,必然是这样。
如果不是这样,阿和怎会这般肯定卢阳会归顺他们?
只是楚王阴险, 卢阳狡诈,对于他们两个人的情报, 还是谨慎些为好。
众人斟酌片刻,严三娘迟疑开口, “公主为何这般笃定,卢阳一定会归顺我们?”
“楚王尚未是楚王之际, 卢阳便追随他左右, 是他的心腹爱将, 更是他的左膀右臂, 怎会因为夏城失守便弃他而去?”
“正是因为在楚王身边待久了, 所以才能明白楚王待他之心并不亲厚。”
相蕴和明白众人的顾虑, 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娓娓道来,“以卢阳之功, 纵不为楚王之下第一人, 在楚军也应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可事实并非如此,卢阳在楚军连四五号人物都算不上, 甚至还因为夏城失守的事情被楚王重重责罚,险些丢掉性命。”
楚王骁勇善战,在商溯没有进入逐鹿中原前,没有人能抵挡他的刀锋,他几乎以所向披靡的攻势一统江东,待江东平定,他势如破竹入主中原,是无可争议的天下之主。
——若不是她的父母百折不挠,屡败屡战,楚王便真的会问鼎帝位,位尊九五。
似这样一个几乎没有遇到过对手的人,他显然是极为刚愎自用的,他笃信自己举世无双,百战百胜,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便能一同九州大地,结束乱了百年之久的大争之世。
所以卢阳也好,其他人也罢,在他心里都是无足轻重,他麾下的武将的确厉害,但还能厉害过他?没了便没了,难道还会因为没了一个武将,而阻挡他入主中原的脚步?
他这种性格是一把双刃剑,通过个人的勇武把武将们聚在自己麾下,武将们畏惧于他,只能听命于他。
可当有了其他选择时,那些被他压制得死死的武将绝对会另寻出路,给自己找一个好前程,而不是继续追随于他。
相蕴和问周围众人,“夏城虽重要,但武将难道就不重要了吗?”
“此事若放在阿父阿娘身上,阿父阿娘绝不会因为丢失一城而对武将喊打喊杀。”
众人心头一凛。
还别说,姜贞与相豫的确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不仅做不出,还会安抚打了败仗的将军们,让他们感怀在心,愧疚不能自己,然后在下一次的战场上拼了命也把自己曾经丢失的东西夺回来。
虽然姜贞与相豫的行为在很多人眼里有邀买人心之嫌,在作为属下,他们显然更喜欢相豫夫妇的做法,而不是打了败仗,便要被人喊打喊杀。
“至于你们所说的这会不会是楚王与卢阳行的苦肉计,我觉得不会。”
相蕴和道:“我们与楚王交战将近一年时间,双方各有胜负,一年的时间,足以让人摸清楚一个人的用兵方式。”
言及此处,相蕴和声音微微一顿,看了商溯一眼,“楚王向来自负,排兵布阵大开大合,嫌少以兵法诡计取胜。”
“匹夫之勇罢了,不足为奇。”
商溯啧了一声,对自己的对手做出评价,“像他这种人,若遇到一般的庸才将军,楚王的确能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但若遇到善用兵法之人,他便举步维艰,难以取胜。”
“???”
楚王还是匹夫之勇?!
众人齐齐看向商溯,男人的话说得坦坦荡单,毫无修饰描补之意,所谓的不可战胜的楚王,所谓的年少便坐领江东的楚王,在他眼里不过是空有匹夫之勇的莽夫,不足为虑。
“……”
天才的世界他们的确不太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