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节(1 / 1)

穿到爹妈造反时 道_非 1644 字 2个月前

扈从呈上笔墨纸砚, 小心翼翼将墨锭研开。

另外两个扈从取来刻画着琉璃世界白雪红梅图的银质水盆,伺候商溯净手。

商溯净了手,一张又一张的锦帕递过来, 他将手上的水分擦干净之后, 是清香怡人的香膏被扈从送过来,他略微在手上涂上薄薄一层, 便接过另一个扈从递来的狼毫, 在洒金宣纸上提笔落字,把蛊虫的使用方法写得很详细。

老仆取来一块巴掌大的玉匣子,准备去装蛊虫。

但在装蛊虫之前, 他瞧了一眼对自己生母留给自己的蛊虫颇为大方的商溯,摸了摸自己为数不多的良心, 决定还是不开口提醒。

当然,提醒也无用。

这位脑回路异于常人的小主人在相蕴和的事情上向来大方, 莫说只是一只同心蛊,起死回生的凤凰蛊他也舍得给。

老仆收回视线, 把蛊虫放在玉匣子里, 啪嗒一声盖上匣子。

商溯很快把蛊虫的使用方法与注意事项写完。

他写完之后, 扈从将他写完的宣纸拿起来, 迅速誊抄四份。

一份送到相蕴和面前, 让她知晓里面的内容。

一份送给因大决战即将来临而奔赴前线的相豫, 让他作为主公明白自己麾下战将即将会经历什么。

另两份让人快马加鞭送给千里之外的石都——之所以是两份,是提防信件破损, 延误了蛊虫的使用。

蛊虫与信件被扈从们送出, 八百里加急送向各处。

相蕴和从震惊中回神。

此时的她, 不知是惊叹商溯扈从们的办事效率之快,还是惊叹石都身上即将发生的一切。

“可是、可是……”

相蕴和欲言又止, “如今护送石都叔叔的,是雷叔。”

商溯奇怪问道,“那又如何?”

“雷叔是男人。”

相蕴和止又欲言。

商溯颔首,“我知道。”

——都叫叔了,肯定是男人。

“……”

都是男人了,你难道还没意识到问题吗?

但以商溯某方面的迟钝,他可能是真的意识不到。

在领兵打仗的事情上,商溯一骑绝尘,无人能出其左右。

但在某些事情上,商溯感人的迟钝依旧傲视群雄,独领风骚。

面对这样一个人,要把三分的话说到十分的明白才可以。

相蕴和长长叹了口气,“乱世之际民风彪悍,风气开放,前朝的思想禁锢如今已不适用如今的时代。”

“龙阳之风与磨镜之气在前朝被人视为洪水猛兽,可放在现在,不过是旁人自有旁人的缘法,别人干涉不得。”

商溯微微睁大了眼。

不是,你才几岁?怎么对龙阳与磨镜如此熟悉?

相蕴和当然不会说这是自己做鬼时听到太多风流韵事,所以才对这种取向如此熟悉,见商溯视线透着几分打量,才发觉自己方才说的话已经超过了如今十四五岁小女郎的见闻。

——正常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连情窦初开都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呢,怎会知晓龙阳之好与磨镜欢好?

问题不大。

以商溯只在军事上的敏锐,她很轻松便能把这件事情遮掩过去。

相蕴和抬手拿起一盏茶,轻啜一口茶,装作不甚在意道,“你出身世家,礼仪周全,规矩严苛,自然不知道我们乡下是什么模样。”

“在我们乡下,龙阳之好与磨镜欢好是不需要避着人的,而是跟普通夫妻一样过日子。”

商溯恍然大悟。

果然是民风彪悍的乡下,玩的就是野。

哪跟虚伪至极的世家似的,装模作样遮遮掩掩?

他要不是被人算计,撞破堂兄与乐人的好事,只怕他至今都不知道什么叫龙阳之好。

至于磨镜之事,则更是叫人匪夷所思。

他名义上的父亲姬妾众多,其中便有两位姬妾关系颇为亲密,年幼之际的他只以为是两位苦命女子互相帮扶,直到某一日,父亲雷霆大怒,将两人活活打死丢去乱葬岗,他才知道原来女人之间也可以有情爱。

他觉得她们两个很好,干得很漂亮。

名义上的父亲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凭什么要求女人们为他守身如玉?

只是可惜,在这个男人就是天的顾家,她们两个的下场并不算好。

但若从另外一个角度想,都死在一处了,也算另一种圆满,最起码不用再跟以前一样,还要强忍着恶心去应付一个自己讨厌的男人。

龙阳与磨镜不被世家所容,让原本被寄以厚望的堂兄就此被族人厌弃,更让父亲的两个姬妾丢了性命,直到现在,在会稽顾家都是谈之色变的事情,但在相蕴和的家乡,却可以与普通人一样做夫妻?

商溯看了又看相蕴和,忽而觉得长于乡下也不错,最起码自由自在,不被任何事情所约束。

“你的家乡真好。”

商溯有感而发,真诚说道,“能容人所不能容,谅人所不能谅。”

那位被他撞破“丑事”的堂兄是为数不多对他不错的顾家人,那两个姬妾更是待人宽和,从不与他母亲为难,他们都是很不错的人,却因为世人的偏见丢了仕途与性命。

“”

倒也没有那么好,取向异于常人的人在乡下也遭人白眼的。

只是她的父母性格豁达疏朗,从不觉得她们有病,言传身教下,她自然也不觉得她们是怪胎。

相蕴和说道:“自己问心无愧,又何必在乎旁人的眼光?”

“是这个道理。”

商溯赞同点头。

商溯此时刚写完信,扈从们再次伺候商溯净手。

跑着花瓣的水,一张又一张的锦帕,以及香得很好闻的香膏再次被扈从们送过来。

“”

世家子弟的规矩真多。

相蕴和叹为观止,一时间,连因石都在用完蛊虫之后会对雷鸣一见钟情的震惊都少了几分。

商溯接过香膏,均匀抹在自己手上。

这一次不用写信,他便抹得很均匀,甚至见相蕴和坐在自己对面,在自己用完香膏之后,还颇为体贴把香膏递了过来。

“你也来点?”

商溯问相蕴和。

“谢谢,不用了。”

相蕴和哭笑不得。

跟整个人被香膏香薰腌入味的商溯相比,她像是野蛮生长的草,浑身上下没有被精心雕琢的痕迹。

商溯抬眼瞧了瞧相蕴和拢着小暖炉的手。

商城靠近江水,冬日时比寻常地方更冷些,凌冽的东风刮着江水的寒,能将厚厚的棉衣透了去。

这种情况下,若不烧地龙,哪怕不出门,整日待在房间里,身上也没有几分热气,只能靠捧着小暖炉来取暖。

小暖炉虽能带来热气,但用得久了,也会让肌肤干裂,一寸一寸的疼。

相蕴和年龄小,皮肤生得嫩,是那种旁人求也求不来的天生好皮肤,哪怕没有任何修饰保养,也是肌肤如玉,指若削葱。

——越是这样,便越不能糟蹋。

商溯把香膏又往相蕴和手边递了递,“我母亲留下的,很好用的。”

“咦?你阿娘研制的香膏?”

相蕴和这才把香膏接了过来。

商溯微颔首,“我母亲闲来无事时,便喜欢琢磨这些小东西。”

“她与你母亲不一样,半生被困在高宅大院,若不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如何熬得过漫长的日日夜夜?”

提起自己早逝的生母,商溯已没了最初的愤慨,相蕴和身上有一种神奇力量,岁月静好,温暖治愈,再怎样不堪回首的往事,只要在她身边,便能心平气和娓娓道来。

相蕴和抹着香膏的动作微微一顿。

商溯从不在外人面前提过他父母,只有在她面前说过几句,寥寥几句里大多是问候父亲的祖上十八代,对于母亲,他却是三缄其口,避而不谈,认真算起来,今日是他第一次正式在她面前说起他母亲。

“你阿娘虽困在高墙之内,可也做了很多事情来。”

相蕴和温柔一笑,“这么好用的香膏,还有这么厉害的蛊虫,都是你阿娘研制出来的,比外面的医官们厉害多了。”

商溯不置可否,“真是难得,你是第一个夸她厉害的人。”

相蕴和眼皮微微一跳。

——这么厉害的人居然从来没有被夸过?

相蕴和抬眼看一直跟在商溯身边的老仆,老仆面色如旧,丝毫不意外商溯的话,仿佛他说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优秀出色如商溯的母亲,在会稽顾家也不过以色侍人,她在其他事情上的天分,远不如她如何琢磨着留住商溯父亲的心来得重要。

相蕴和蹙了蹙眉。

——她不喜欢这样的顾家。

可顾家养出来的扈从们做事细致又妥帖,让人哪怕是鸡蛋挑骨头,也挑不出半丝错儿。

这些扈从长随的接人待物的八面玲珑与滴水不漏,是因为世家大族的规矩多到严苛,如果没有这样的顾家,也养不出这样的扈从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