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题一个接着一个变成连环死扣,死亡又一个接着一个来临。他们沐浴在阳光下,却因不知前路感到刺骨冷意。
好半天了,江月鹿才道:“等陈川他们回来了,我们先去祠堂,找一找他们说的红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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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来到祠堂,远远就看到高耸入云的青树,树冠如同高空张开的墨绿巨伞,将云层与高空掩盖在后。
江月鹿心中莫名有了一个念头,树犹如此,人呢,鬼呢?这个地方就有一只大鬼藏匿在巨树身后,借由树制成的纸人戕害无辜。
他眯起眼,“他们说的红牌,是不是树上挂着的?”
“哪里?树上有挂东西吗?”
赵小萱和陈川伸长了脖子,终于在翠绿之间看见一点点鲜红。
“真的有啊!”赵小萱十分高兴,“我可会爬树了,这个活你们谁都不要跟我抢,我上去一定能拿下来!”
她和陈川一直受人照顾,现在终于能帮上忙,说不出有多开心。
江月鹿嗯了声,“那就拜托你们了。”
三人迅速开始分工合作,江月鹿瞥了一眼坐在地上喃喃自语的林神音,对冷靖说道:“那我们先去祠堂看看。”
推开祠堂的门,冷风就扑了满身,视线都跟着暗下去。江月鹿环视一圈,不知道是不是只有他们两人的缘故,祠堂内变得宽敞起来,和中元节那天比起来,格外冷清安静。
灌满这里的也许不是人,而是那些流动了十年越加汹涌的仇恨。
“怎么了?”冷靖忽然问道。
“没事。我只是在想……”
他回忆道:“记录上写的是‘鬼就在红牌之下’。可红牌却悬挂在高空。‘之下’是空气,是树根……”
冷靖安慰道:“也许他另有所指,不必在意这些细节。”
江月鹿点头,将这件事先放在一边,两人在偌大的祠堂内分头寻找起来。
他走到供奉的牌位桌前。说是桌子,其实更像是一面高墙。当年死了太多人,一百多人的牌位连绵成高山,每一面都擦拭得干干净净,他站在这一面被死亡组成的高墙面前,却不觉得压抑,而是莫名的悲凉。
过去的气息宛如蜿蜒攀爬在地砖缝隙里的薄光,一寸一寸接近人心。
升腾而起的光尘如同往事的轻烟,轻声诉说着什么。
是怨恨么?还是难熬的寂寞与思念?
江月鹿绕到墙后,却没发现任何通道,想来当初锁链纸人们能从牌位后走出来,是因为朱大人或是谁提前触发了机关。
看来这个祠堂有点名堂。
一无所获,他又绕了回去,重新站在肃静的高桌前,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牌位上的名字,闭上了眼一动不动。
冷靖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一回来就看见江月鹿如老僧入定,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呢?”
“别说话。”他闭着眼回答。
半晌,他才睁开眼,摇头道:“多了一个。”
“什么?”
“牌位的数量不对,多了一个。”
“你怎么知道?”冷靖恍然大悟,“难道你记得每个人的名字?”
试卷有一页是熨斗镇的人丁户簿,一家几口,姓甚名谁都罗列在内。一般人看到这东西只觉得头都要大了,谁会去细看?更别说把它们全记了下来。
江月鹿还在思考,随口道:“我就是看了一眼。”
言下之意,看了一眼就记住了,这我也没办法。冷靖呕血。
至于多出来的那块牌位,其实也很好找,摆放在最高处。因为太高够不到,所以两人只能远远看一下,倒是能瞧见牌位上书写的字迹。和其他别无二致,但少了一个名字。
这块多出来的牌位,供奉的是位无名氏。
纸人城17
除了没有姓氏,那块牌位和其他的没什么区别。找了半晌一无所获,冷靖叹了口气,“先出去看看他们那边吧。”
江月鹿没吭声,目不转睛望着供桌。
漏了点点香灰的香炉,燃了一半的蜡烛,每块牌位之后还有一个乌黑的小罐子,如婴儿手掌大小,用符纸密封着。
“噢。”冷靖恍然大悟,“说起来考察范围是生基坟,进来后和生基有关的什么也没看到,我还以为又是系统玩的文字游戏……”
“原来在这里啊。”
生基坟?
他只听说过生基。做生意的人比较迷信,钱赚够了还想延年益寿,这时就会打转运的主意。不过他一贯不喜这些,有人提及也总是岔过去。
见江月鹿不太了解,冷靖便解释起来。
生基。生命的根基。听起来是个很大的概念,但只要把它想象成一个人与生俱来的能量就很好理解了。
人活着,运势就有起有落,人若是死了,生基也不会立刻消散,而是化为另外的物质,蔓散于天地之中,只与自己的亲属后代相互牵连。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说头七守灵能听到脚步声,有时梦里也能见到逝去的亲朋好友。
不过,将生基看作运势、寿命其实都不太准确。但是人们往往想起生基时,都是想给自己改改运势、延延寿命的时候,因此很难不在叙述时将其等同。
以前有过一些记载,说某某大限将至,不愿死去,于是找人算来一处风水宝地,给自己挖出一个生基坟,再取自己的毛发指甲、贴身衣物以及生辰八字埋进土里,希望能用一场假死骗过仙官,再多得几年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