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爸妈前脚刚去上班，姚宁后脚也抱着礼物出门了。

赵屹家所在的别墅区距离她坐公车要至少40分钟，她必须早点去。

可她还是来得晚了，按了三遍门铃，没有人应。

巡逻的保安见过她和赵屹一起，于是好心告诉她赵屹大约半小时前已经出门了。

“谢谢叔叔。”姚宁有礼貌地道谢，怀里抱着礼物走出别墅区。

虽然保安表示可以替她转交，但她还是想自己亲手交给赵屹。

因为，她还有很重要的话要告诉他。

姚宁突然有些后悔，手机……早知道就不还回去了。

上面还刻着她的名字呢。

回家的路上，小姑娘斜倚着车窗，惊讶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天气竟然已经冷到可以在玻璃窗上呵出雾气的程度。

她伸出手，在那一片水汽中写下赵屹的名字。

车窗上的雾气渐渐散去，赵屹的名字慢慢消失，公车到站，姚宁跟在另外三两个乘客身后下了车。

她抱着礼物，表情免不了还是有些落寞。

赵屹，你去哪里了呢？

然后，她在自家单元楼前的大松树下，看到一个高瘦挺拔的少年。

就算只是背影，也帅得好像在发光。

是幻觉吧？姚宁用力揉了揉眼睛。

再睁开的时候，少年仿佛若有所感，也回过身来。

他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向她小跑过来：“姚宁！”

姚宁的鼻子开始发酸，眼眶也热热的，她几步迎上去，抬头对上少年的眼睛，努力压下泪意，微笑：“赵屹，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姚宁的嘴角有些颤抖：“这……这样啊。”

赵屹听她声音颤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像给自己鼓劲一般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姚宁，其实我……”

“等一下。”姚宁很难得地打断他的话，目光认真，“对不起，我也有话想跟你说。今天，可以让我先说吗？”

原本以为今天就这样错过了，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相遇。

这样的巧合让小姑娘感动得眼眶湿润。

赵屹向来没办法对她说不，更别说是现在这样，被她雾蒙蒙的目光注视着。

“好。”赵屹点头。

姚宁将他拉到单元楼侧的角落里，毕竟是人生的第一次告白，她还是觉得害羞，不想被太多人看见。

被小姑娘牵住手的赵屹心不禁飘飘然，顾不得想那么多，隻下意识摩挲少女手背，感受她的柔软与温暖。

“这个……给你。”姚宁将一直抱在怀中的画集递出去，墨绿色格纹的包装纸衬得少年手指修长白皙。

赵屹看着手里的东西，试着摸了摸感受里头装的是什么后，表情有些异样：“这是……”

“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为前天的事道歉的礼物。”

赵屹有些困惑：“道歉？”

“对不起，赵屹，那天，我骗了你。”

姚宁鼓足勇气看向少年的眼睛。

“我没有讨厌你，也没有想要和别人在一起，我只是因为不自信，害怕自己配不上你，被人说闲话，就对你说了那些伤害你的谎话，真的很对不起。”

“那，分手……”

“那也是违心的话。事实上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姚宁闭了闭眼睛，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最后一次为自己鼓劲，然后，说出了最重要的话。

“我喜欢你，赵屹。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总之就是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我不想和你分手，想继续做你的女朋友，和你一起上大学，和你聊说不完的话，和你一起走向未来。”

她说完，咬住唇，很怕被拒绝，但还是选择了直视赵屹的眼睛。

“你能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赵屹没有说话，剑眉微微蹙起，胸膛不断起伏。

他看起来很为难的样子。

姚宁有些泄气，但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遇到困难就逃避的胆小鬼了。

她仰起头，努力微笑。

“没关系的赵屹，你不需要为难，就算你不愿意原谅我，我也不会怪你，这是你的自由。我还是会感谢你，感谢你教会我勇敢，感谢你曾经为我做过那么多，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我都会记得你跟我说过的……”

话还没说完，姚宁就被赵屹拉进怀中，紧紧抱住。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却带着些颤抖：“傻瓜，我怎么可能不原谅你？不，我根本就没有怪过你，你这是冤枉我。”

“赵屹，你……”姚宁挣扎着想要抬头去看他的脸。

赵屹却将她抱得更紧，禁锢着她，不让她动。

“现在不要看我，我有点想哭。”

哭？姚宁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但还是听话地安静下来。

大约一分钟后，赵屹放松了手臂的力道，小姑娘终于可以抬头看他。

还是那么帅，看不出有任何异常。

“就那么想看我哭？”赵屹捏了下姚宁的脸，眼中透着无奈的宠溺，“现在，轮到我了？”

他亲昵的态度让姚宁悬着的心落下来，她笑着点头：“嗯。”

“首先，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你舅舅的女朋友，就是赵昀芙，她是我堂姐。”

姚宁瞪大眼睛：“啊？”

赵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那天我妈见过你后，就在家庭群里炫耀你，我堂姐很八卦，一直追着我要你的照片。我就给她了。她当时隻给我发了一串大笑，我也没理她。

“前天她来我家找我妈，发现我状态不好，就问我是不是失恋了。我那时太难过，就把你要跟我分手的事告诉了她。

“昨天，她突然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她和你舅舅的关系，还说跟你好好聊过了。”

姚宁有些慌：“她说了什么？”

“除了让我一定要把自己喜欢你的原因说出来，别的什么都没说。”

赵屹叹了口气，很难得地露出犹豫表情，艰难开口。

“原本，我想一辈子烂在肚子里的。但……我堂姐既然那样说，一定有她的理由。”

姚宁的好奇心被勾起：“为什么要烂在肚子里？”

“因为很丢脸。”

“丢脸？”

赵屹的脸有些发红：“嗯。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姚宁怀疑自己听错了：“十年前？”

“嗯。”赵屹点头，“八岁前，我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 ，一直住在国外，后来他们回国创业，我也跟着回来。刚回来的时候我水土不服，常常生病，成了医院的常客，还总是因为普通话说不好被别的孩子嘲笑。

他们叫我小洋鬼子，几个人把我逼到角落里，拿着塑料刀枪要砍我。

然后你出现了，明明比我矮，比我小，却当在我身前，拚命挥舞着拳头，说不许他们欺负我。

后来又路过的护士看见了，把那群孩子驱赶走，你妈妈也来把你领回去。

当时你穿着白色裙子白色皮鞋，就像个小天使。

虽然后来没有再遇见，但我从来没忘记过你。郑怀鑫说这就是白月光的力量。”

“……”姚宁陷入了沉思，然后她试探着问，“是不是在中心医院？”

“是！你居然还记得！”赵屹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高二开学那天，你站在教室门口，我一眼就认出你，没忍住跑去跟你搭话。你当时表现得有点冷淡，我以为你早就忘记我了。”

姚宁确实忘了。

不过妈妈记得很清楚，每次去医院都要拿出来讲一讲，姚宁也就被迫记住了这件事。

她一直以为这是妈妈为了让她和弟弟关系融洽一些杜撰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更没想到那个被她“当做弟弟保护”的孩子，居然是赵屹。

“其实我好几次都发现了，你很想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可我为了自己的面子，一直没有说出来。对不起。”

“原来是这样……”姚宁喃喃道。

原来他真的喜欢了她这么多年，他没有骗人。

赵屹从手里一直拎着的礼品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到姚宁手上：“我也给你准备了道歉的礼物，希望你能原谅我的自私。”

姚宁很惊讶，她因为见到赵屹太激动，竟然一直没有发现他提着东西。

然后，她目光落在手里的墨绿色格纹包装袋上，一时呆住了。

手指隔着包装纸摩挲里头东西的手感，心臟不可抑製地砰砰跳起来：“这是……”

不会吧！

她终于明白赵屹看到礼物的时候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了。

“昨天晚上我去了新华书店，想买一本书送给你，看到有卖这个，觉得你一定会喜欢，就买了。还有免费的包装服务，就选了你最喜欢的绿色包装纸。”

看着彼此手中两份外观一模一样的礼物，姚宁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可以拆开看看吗？”

他们来到松树下，坐在长椅上，同时拆开了手中的包装纸。

一模一样的墨绿色格纹纸下，是一模一样的画集。

姚宁低着头，目光紧盯着手中的画集，吸了吸鼻子：“赵屹，怎么办啊，我要哭了……”

话音未落，晶莹的泪珠便滴落下来。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