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寻春复而闭上眼,房门轻阖,他也没什么睡意,重新投入工作。
宴青川晚上下班回来,就被阿姨拉着告状了:“阿宴,我怕寻寻怪我管太多,你们俩是朋友,你要好好和他聊一聊,再年轻身体也经不住这样熬的呀,东西也不吃觉也不睡,人都瘦了两圈了。”
她一边说,还一边目带担忧地瞟向郁寻春紧闭的房门。
“晚饭也没出来吃。”她抱怨。
“好,这件事就交给我。”宴青川笑着安抚阿姨,将人送到门口,“他是个成年人了,你也别太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阿姨嘟嘟囔囔离开了。
宴青川先换了套舒适的家居服,才去敲郁寻春的门,里面说了请进,但宴青川还在敲。
郁寻春莫名,他起身拉开门,房门一开,音乐声流淌而出。
两人四目相对,郁寻春问:“有事?”
宴青川打量着他,觉得阿姨说的瘦两圈还是有点夸张,只是人看着精神确实不怎么好,大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给你买的新衣服,怎么不见你穿?”
他说的是前两天逛街时,他顺捎带手给郁寻春买的衣服,美其名陪他逛街的谢礼。
那些衣服从送过来到现在连包装都没拆,还放在客厅里。
郁寻春闻言就皱眉:“不是让你退了吗,不用给我买衣服。”
宴青川抱胸靠着墙:“可我就想给你买衣服怎么办?”
“那你自己穿吧。”郁寻春心情不佳,抬手就要关门,“没什么事,我就去工作了。”
宴青川拦着门,略微低头凑近:“心情不好?为什么?”
“没有心情不好。”郁寻春生硬的语气和被逗到炸毛时,两模两样。
宴青川扫了眼屋里到处都是废稿:“工作不顺利?”
郁寻春抿了抿唇,别开目光没有吭声。
宴青川拽着他的手往客厅走:“我有时候工作也会出现很难解决的问题,但再难解决也要吃饭不是?”
郁寻春挣了两下,没挣开。
宴青川把他按在餐桌上,笑道:“还是说你是想饿死自己就不用工作了?虽然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饿死鬼可不好看。”
他话好多。
郁寻春低头吃饭,实则并没有太大的胃口,甚至有些想吐。
他放下筷子,宴青川也跟着放下筷子。
“阿姨很担心你,”宴青川难得没有犯贱,而是认真看着他的眼睛,“我也是。”
郁寻春沉默片刻,又拿起筷子,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回应这种直白的关心,下意识道:“我真的没事。”
“你知不知道你像一个……”藏不住情绪的小狗。
当然这话宴青川没说,他拿指尖沾了水,在桌面上画了两个简笔的娃娃头。
“你心情好表情就这样,”一个娃娃头的嘴角往上,一个娃娃头嘴角向下,“不开心就这样。”
郁寻春看着那两个娃娃头,又不出声了。
宴青川唇角含笑地指着那个不开心的娃娃头:“你现在就这样的。”
他还学一下: ̄へ ̄
郁寻春这几天确实很焦虑。
在他确切敲定和宋杭清的合作之后。
当时在微博上给众人打预防针,宋杭清也隻当他在谦虚。
郁寻春却是真的紧张,连面也没见过且断联多年的朋友仍对他倾注了百分百的信任,还有那些期待的声音,都让郁寻春很不安。
这种忐忑不安的情绪,像极了近乡情怯的惶恐。
要亲手将自己八年前剪断的琴弦拚凑起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郁寻春找不到灵感,写不出满意的曲子,总会想起席余馥将他偷藏的吉他和其他乐器摆在他面前的那天。
他一遍一遍地改,一遍一遍推翻想法重来。
但只写出一堆垃圾,宋杭清偶尔发来询问他进度的消息,他都不敢看。
就像席余馥时常说他的那样,他什么都不行,什么都做不好,连首歌都写不出来。
宴青川的关心,让他无处宣泄的焦虑和不安,变成了无名的烦躁。
管那么多干什么?
和你有关系吗?
一烦躁,他就不由呈现出无差别的攻击性。
“不好意思,我这样碍到你眼了。”郁寻春说,“我会尽早搬走的。”
他起身离席,宴青川展臂越过餐桌,眼疾手快按住了他的手腕。
他没有对他突然发脾气而感到不快,也没有试图纠正他的说法,只是道:“朋友送了我两瓶酒,要不要尝尝?”
-
郁寻春也不知道事情最后怎么会变成这样。
前一刻还在发脾气,后一刻已经和宴青川一起站在阳台上,吹着仍然带着热气的晚风,望着楼下的靡靡夜色,身后是亮如白昼的客厅,澄光的光穿过落地窗撒在他脚边。
两人趴在栏杆上,除了偶尔酒杯轻碰的声音,谁也没说话。
宴青川居然也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郁寻春不时转头看他一眼,碰上他的目光,宴青川就会轻轻笑着向他倾斜酒杯,郁寻春下意识便把手里的杯子凑过去。
当——
他收回视线,晃了晃杯子,冰块撞击杯壁。
“为什么?”他突然出声。
宴青川闻言侧目:“什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