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龙的魔nv对她的养子非常好。她教导他与书写,在床边陪着养子读他喜欢的书;她教导养子深奥的魔法知识,陪着他练习驾驭风神的吐息遨游天际、唱诵火神的诗歌燃起光明。然而,在所有的知识种类当中,男孩最喜欢的莫过於母亲所教授给他的料理技巧。他喜欢帮母亲准备每日的餐食,更喜欢看她吃下食物後脸上浮现的惊yan神情,这令他感到无b自豪。那些已经无法为生身母亲所做的事情,男孩都愿意加倍奉献给收养他的魔nv。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愿意ai他胜过那位曾经也唤为母亲的nv人。
—【阿方索?菲德尔?《传说中的巨龙》】
-永恒的星空?母亲
「这些都给你吧。」
套上西装长k的中年男子,将皮夹中的钞票尽数ch0u出,递给了妮康奈。
诧异地接过他手上成叠的纸钞,妮康奈裹着床单坐起身。
那是一个她这辈子从未见过、相当於咖啡厅数个月工资的数额。
「这些钱??真的都要给我吗?」
「当然。」
见到nv孩难以置信的表情,男人忍不住打趣地g起嘴角。
「今年的主神节就快到了。」
他一边扣着衬衫上的钮扣,一边继续说。
「像你这个年纪的漂亮nv孩子,平常穿这些衣服也太朴素了。有了这些,赶快去给自己买几件漂亮的衣服。在主神恩典最接近人间的时刻,高高兴兴地跟朋友一起过节,下次也穿来让我瞧瞧。」
「??谢谢你。」
妮康奈感动地轻声说道。
「傻nv孩,nv儿对爸爸有什麽好道谢的啊。」
戴起帽子,男人玩味地向她眨了眨眼。
「那我先走了啊。」
说罢,他戴上帽子径自开门走出了房间。
细数手中的钞票,妮康奈笑着倒卧回床铺上,感到无b放松与欣喜。
尽管这些金额还不足以负担吉尔达全部的治疗费用,但她估算着只要能保持好与男人的关系,以他的财力应该不成问题。
况且,这个男人远b妮康奈先前预期的要更大方。不仅帮她租下了这间套房,还会带她去吃自己从未享受过的昂贵美食。
「难怪店里这麽多nv孩都想要一个爸爸??」
她闭上眼睛,在沉入梦境前轻声呢喃道。
在朦胧的梦境之中,妮康奈回到了童年时代那间与祖母相依为命的小房子。
闪耀着火光的狭小壁炉,正奋力散播温暖,想要驱散屋内四角的昏暗与y冷。
她四顾周围,发现身处的木造小屋与儿时记忆中并无二致,但对於成年的她却隐约感到有些拥挤。
火光摇曳之间,妮康奈看见了年迈的祖母如持续多年的夜晚那般,依旧守在家中唯一的火炉前方。
老人盯着火炉的佝偻背影,既令她感到熟悉,又多出些许陌生的异样感。
熟悉的是那坚强拱着身躯的脊梁,陌生的是那始终背对着她的疏离。
她记得,小时候只要走进家门,祖母总会是屋子里-虔信者的心愿?阿尔伯特
走在火光闪耀的阿格拉g0ng廷内,伊芙朵拉推开了nv王的谒见厅大门。
她无惧地行经交叠於地面上的无数屍身,在弥漫着血腥味的阶梯处停下脚步。
挺身端坐於染血的h金王座之上,穿着纯白纱质王袍的伊莎贝拉nv王,居高临下地俯望着伊芙朵拉。
nv王脸上的微笑一如旧日般平和慈ai,双目却闪耀着异样的光辉。
「你来了啊,伊芙。」
瞅着伊莎贝拉怀中已然断气的嘉尔梅莉塔公主,伊芙朵拉的眼神变得黯淡。
承袭了与nv王相似的容貌,这名早早便被嘱意为王储、心高气傲的年轻nv孩,如今仅只是一具冰冷沉默的屍t。
「是你派了人来杀我的吗,伊莎贝拉?」
「是啊。我派了我最信任的克莱蒙去暗杀你。」
nv王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只可惜,他们没有成功完成使命呢。」
瞥了一眼倒卧在王座前方的男人,那张与苏法烈相似的面容令伊芙朵拉感到喉头发紧。
「伊莎贝拉,我把你当成朋友。危急存亡的时刻,是我助你守住本应被夺走的王位??」
「你说的都没错,伊芙。你的确是我的朋友,也是助我保下王位的首席功臣。我也确实始终都把你当成我最亲密的挚友。」
伊莎贝拉轻声地打断她。
「但是你今天杀了嘉尔梅莉塔。纵使她谋逆、想要将我这名母亲从荣耀阿格拉的h金王座拉下来??伊芙,她依旧是我的nv儿,依旧是我伊莎贝拉nv王的第一公主。」
垂下遗憾的目光,nv王轻抚全然失去血se的公主面庞。
「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却也不能原谅你夺去嘉尔梅莉塔的生命。」
她g起那抹彷佛恒久不变的微笑。
「我ai着你??却又不得不恨你。伊芙,你能懂吗?」
听着nv王语带笑意的嗓音在谒见厅中回荡,伊芙朵拉静默地闭上眼。
「妈妈。」
听见阿方索的呼唤,躺在床上的伊芙朵拉疲倦地睁开双目。
她转头望向门口,与穿着围裙的儿子接上视线。
「午餐做好了,要下来吃吗?」
轻轻r0u了r0u眼睛,伊芙朵拉这才意识到午间yan光早已斜照着她的背脊。
昨晚在苏法烈的协助下,他们将妮康奈安葬於北区深山的无人区。
伊芙朵拉给nv孩选了临近山棱线的巅顶,作为她在世间长眠的安息之所。
那是一处可以望见每日第一道曙光照向海面与城镇的宁静位置。
看着苏法烈将妮康奈轻轻放入土x後,他们盖上土块让nv孩安睡於大地母亲的怀抱。
四顾周遭,伊芙朵拉就近於身後的岩壁取材,摆手凿下一块方正的石碑。
瞧着漂浮於母亲身前的石碑,阿方索转过迟疑的视线望向她。
「妈妈??知道她叫什麽名字吗?」
「她叫做妮康奈。」
用手指滑过石块表面,她一边蚀刻着nv孩的名讳,一边轻声地说。
「我也??只知道她叫这个名字。连她姓什麽、今年几岁了都不清楚。」
想起初次在家门口见到妮康奈的景况,伊芙朵拉不禁为这个早逝的年轻生命感到惋惜。
以秀丽字t完成猜测的拼音字母後,她将石碑移放至土堆的前方。
随後,伊芙朵拉在墓旁种下了一颗针叶树,并施以魔法让其快速生长茁壮。
确认一切都处理妥当,她将目光停驻於墓碑之上。
沁冷的晚风静静扫起了伊芙朵拉漆黑的长卷发,在月光之中辉映着柔和的微光。
「但愿你的灵魂??能在这里获得永恒的平静,妮康奈。」
她轻声说完最後的挽辞,而後转身走向苏法烈的轿车。
回程的路途上,伊芙朵拉疲惫不堪地紧闭眼睛,甚至连苏法烈抱着她上楼都没有醒来。
缓缓从床上坐起身,她在阿方索的搀扶下拖着沉重脚步走下阶梯。
「伊芙?」
一见到伊芙朵拉出现,苏法烈赶忙迎上前。
「感觉怎麽样?身t都还好吗?」
听着男人的关切,她抬起目光迟疑地瞅着苏法烈。
「你怎麽会在这里?」
「喔,我早上过来的。」
他接手扶着伊芙朵拉坐至餐桌前,而後坐回美人对侧的椅子上。
「我想着你昨晚经过那场战斗,身上兴许有些伤,便想早点来看看有什麽能帮上忙的地方。」
望着他友善的微笑,伊芙朵拉缓慢地点了点头。
「我还好。谢谢你,克莱蒙。」
「妈妈请用。」
端着厚切牛排和马铃薯泥放至母亲面前,阿方索语带笑意地说。
盯着热气扑鼻的牛r0u,她眨了眨眼,而後转头望向儿子。
「可以帮我做一份炒蛋吗?我想吃你作的炒蛋。」
「诶?」
先是感到意外地睁大眼睛,男孩随即笑着用力点头。
「当然可以,没问题!」
见他兴冲冲地跑去炉前继续忙碌,伊芙朵拉转回目光望向苏法烈。
「昨天晚上??谢谢你的帮忙。不仅陪我们安葬了那个nv孩,还开车送我们母子俩回家。」
她递上一抹真诚的微笑,令男人有些害羞地0着鼻子别开视线。
「噢,那没什麽,小事一桩。」
瞥见阿方索带着笑容偷t0ukui视的神情,苏法烈禁不住g起嘴角。
「倒是你。跟那条白龙作战打得这麽激烈,身t真的都没事吗?」
「龙型的躯t是由魔力构筑而成。虽然与我的感知相连,损伤却不是。换句话说,当那些激光打在我的龙躯身上时,我虽然会感受到疼痛,却并不会因此损伤到我原本的人型r0ut。」
勺起马铃薯泥沾过酱汁,伊芙朵拉细细品嚐着在舌尖入口即化的美味。
「原来如此,听起来有点像人们所说的幻肢吧?」
「类似吧。」
平静地注视男人吃起阿方索给他准备的三明治,她想起了梦境中那张倒卧於王座前方、与苏法烈面容相仿的脸孔。
「昨天,我又梦见了伊莎贝拉。」
「真的?」
听见感兴趣的关键字,苏法烈立刻眼睛一亮来了jg神。
「nv王有对你说什麽吗?」
瞥了一眼男人兴味盎然的表情,伊芙朵拉望向阿方索认真料理炒蛋的背影。
「伊莎贝拉坐在h金王座上对我说,她感谢我拯救了她的王权,却也无法原谅我杀了她的nv儿,也就是嘉尔梅莉塔公主。所以,她才派了你的先祖来取我x命。」
凝视着儿子嘴角的笑意,她若有所思地继续说。
「作为一名母亲,纵使自己的nv儿谋逆,也不代表旁人能伤害她的nv儿。理由其实就是这麽单纯,只是当初不知为何??我无法理解。」
「你的意思是,nv王情愿让出她的王位,也不希望你伤害她的公主,是吗?」
瞅着她的侧脸,苏法烈迟疑地问道。
「是啊。毕竟,哪一个母亲不ai自己的孩子呢?伊莎贝拉的王位终究是要传给嘉尔梅莉塔的。nv王与自己的孩子争夺王权,就算争赢也只是一时。但失去的母nv之情??还会在吗?」
转回视线望向苏法烈,伊芙朵拉露出苦笑。
「其实在公主谋反的那天晚上,我也注意到了,只是我没看明白。当伊莎贝拉抱着躺在血泊中的嘉尔梅莉塔望向我时,尽管她的脸上依旧是那抹微笑,眼神却已经不同了。」
「是什麽样的不同?」
「多了一抹光辉。」
举起装有热咖啡的杯子,她瞅着yet表面的反光。
「由杀意所闪现的光辉。」
「作好了!」
将n油炒蛋通通铲进碗中,阿方索兴高采烈地捧着碗转过身。
「妈妈请用!」
望着在透窗的正午yan光中闪闪发亮的头发,以及男孩脸上灿烂喜悦的笑容,伊芙朵拉感觉沉寂已久的心弦被深深触动。
见母亲木然地接过香气四溢的炒蛋後没有动作,阿方索迳自拿过汤匙勺起炒蛋递至她的面前。
母子俩目光相对着彼此好一会儿,伊芙朵拉才张嘴让儿子将炒蛋送入口中。
缓慢咀嚼品嚐着口中软neng的美味料理,泪水从她的双眼悄声滚下。
「伊芙???」
目睹她落泪的瞬间,苏法烈惊讶地扬起眉。
「好吃吗?」
轻轻拭去母亲脸上的眼泪,阿方索柔声地问道。
「??嗯,好吃。」
闭上双目点点头,伊芙朵拉深x1了一口气。
「非常好吃。」
「只要妈妈想吃,我就永远都会做给你吃哟。」
「谢谢你,阿方索。有你在我的身边??真好。」
她轻声道谢,而後将盛着炒蛋的盘子放至餐桌上,起身向着二楼离开。
静默地目送母亲走回房间後,阿方索失落地望向盘中仍冒着热气的炒蛋。
见到男孩哀愁的面容,不明所以的苏法烈微微张口就要提出疑问。
「妈妈刚才??想起了阿尔伯特。」
抢在男人的提问之前开口,阿方索盯着泡在牛n中的燕麦颗粒,缓缓搅动碗中的汤匙。
「昨天晚上与白龙的那场大战,虽然没有伤到她的身t,却深深伤了她的心。」
若有所思地瞅着桌上的料理,苏法烈犹豫许久後才开口。
「你??会羡慕他吗?」
「羡慕谁?」
男孩转过目光若有所思地望向他。
「阿尔伯特。同样是她的孩子,你会羡慕阿尔伯特在伊芙心中的地位吗?」
「喔,曾经会啊!不过,更准确地说,我是曾经会嫉妒阿尔伯特吧。」
捞起一匙飘着n油香气的炒蛋,阿方索微微一笑。
「我曾经非常、非常羡慕,甚至是嫉妒阿尔伯特的身上能够流着妈妈的血ye,拥有与妈妈不可分割的亲子关系。即便他已经si了数千年之久,阿尔伯特却始终占据着妈妈心目中最重要的那个位置。」
「那後来??你为什麽不羡慕了?」
举高冒着蒸气的汤匙递向男人,瞅见苏法烈咽下炒蛋时浮现脸部的惊诧表情,阿方索得意地露齿而笑。
「就是这个反应喔。」
他将汤匙轻扔回盘中发出脆亮的声响。
「第一次见到妈妈因为吃着我煮的料理而露出惊yan表情时,我也跟着被她脸上的笑容惊yan了。从那一天开始,我也就再也不羡慕阿尔伯特了。虽然我永远无法取代他在妈妈心中的地位,但时至今日,能活着陪在妈妈身边的是我,不是阿尔伯特。」
「说的也是呢。」
看着男人赞同地点头,阿方索又搅了搅在牛n中漂浮的燕麦。
「不过说实话,我也想不清楚自己对阿尔伯特究竟是什麽样的感觉。当初,我是因为长得像他,而被作为祭品送到巨龙的面前。但也因为长得像他,我才能够成为妈妈的孩子。倘若我生得跟阿尔伯特完全不一样??不知道会过上什麽样的人生?」
捞起碗中的燕麦吞入口中,男孩深x1了一口气後耸耸肩。
「但不管怎麽说,人早就都不在了。只要能永远陪在妈妈的身边,我跟一个si人有什麽好计较的?」
瞅着男孩眼中自信的光亮,苏法烈带着微笑点了点头。
「这话说得真是不错。」
「那换我来问你。你会羡慕埃克哈德吗?」
「我?」
陷入沉思好一会儿,苏法烈才缓缓点头。
「我??从未仔细想过这问题。但听你这麽一问??应该也是有吧。」
「你g麻要羡慕他?他都si了上千年了欸。人都化成灰了,你要跟灰尘计较?」
瘪着嘴故意用老人的声调发话,阿方索的声音让男人忍不住发笑。
「哈哈!嗯~院长说的真是没错。但可能就是一点点吧。」
苏法烈转过目光瞥了伊芙朵拉的座位一眼。
「那天晚上,我听着伊芙谈起埃克哈德,还当着我的面?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埃克哈德。你可知道,喔~我当下真的是??」
「玻璃心不仅彻底碎了,还直接化成了灰,是吧?」
「嘿!你别再用那个老人的声音讲话了,听起来有够恼人的。」
看着男人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阿方索用童稚的笑声得意地窃笑了好一会儿。
「那麽,你会因为羡慕埃克哈德,就不喜欢妈妈了吗?」
「什麽?不。」
轻笑出声,苏法烈以斩钉截铁的语调说。
「这倒是不会。尽管伊芙忘不了埃克哈德,却不代表我甘愿放弃她呢。」
「那不就好了吗?」
看着彼此的双目,两个男生不约而同地g起狡黠的嘴角。
翌日,伊芙朵拉起早便出门来到巴尔巴托斯大学。
漫步於校园环境中,与晨光中相伴说笑的年轻学子们擦身而过,她感觉恍若隔世。
望着那一张张与妮康奈年纪相仿的青春面容,伊芙朵拉感觉总会在人群中隐约看见妮康奈的笑脸,或者听见她天真而纯净的笑声。不过回过神时,随即又明白这一切仅是自己的幻觉。
在课堂上讲述伊莎贝拉nv王与嘉尔梅莉塔公主的微妙互动关系,她多次恍神陷入短暂的沉默,令课堂上的学生议论纷纷。
「请问教授,您认为北区出现的那条恶龙,与伊莎贝拉nv王所遇见的是同一条吗?」
面对学生的课堂提问,伊芙朵拉沉思许久才做出回应。
「不。牠是近代才出现的龙,与阿格拉王族邂逅的巨龙不是同一条。」
「那麽两者之间,会有什麽关联吗?像是亲子或手足关系之类的?」
「不。两条龙之间并不存在亲属关系。要说有什麽相似之处??大概是与人类相处的经历吧。」
待下课的钟声将学子们从教室中驱散後,伊芙朵拉从容收拾完物品准备回家。
刚走出教室,她转头便发现在门口等候许久的弗利德曼。
「弗利德曼?你怎麽站在这里?」
原先闭着眼的男人,听到伊芙朵拉的声音後深x1了一口气转过视线望向她。
「喔,一起吃午餐吗?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好。」
看着对方一本正经的表情,伊芙朵拉点头应允。
在男人的领头之下,两人并肩缓步来到校外的魔nv咖啡厅。
「欢迎光临。」
看着打扮成魔nv的服务员迎上前来,伊芙朵拉不禁又想起了妮康奈,下意识地别开视线。
於靠窗的座位区相对而坐,弗利德曼在各自点完餐後才开口。
「我??想了很久,还是想跟你说声抱歉。」
双手交握,男人低声说道。
「抱歉?」
注视着对方严肃的面容,伊芙朵拉疑惑地挑高双眉。
「为什麽要抱歉?你有做什麽对不起我的事情吗?」
听到她的反问,弗利德曼忍俊不住地露出微笑。
「不。只是看了前几天的新闻画面後??我想为先前跟你讨论过的事情致歉。」
他垂下目光,注视着自己交握的手指。
「当我看到北区灾难的电视画面中有巨大的龙形生物时,我立刻就想到先前你告诉我的事情。所以??」
「喔,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
微微一笑,伊芙朵拉瞥向窗玻璃中自己的倒影。
「你不用致歉,我从来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我之前曾说过,你坚信龙的存在是一件荒谬的事情。但如今看着那些作不了假的影像,我顿时明白荒谬的??其实是我自己。」
转过视线盯着这名虔诚的主神信徒,伊芙朵拉哑然失笑。
「所以你现在见过龙之後,就愿意相信龙是真实存在的了?」
「对。摆在眼前的事实,怎麽不相信?」
耸了耸肩,男人挂着无奈的微笑说。
「只不过警方到现在都没有追踪到龙的去向,还真是奇怪。」
「那你还相信主神吗?」
「当然啊。」
「为什麽?你见过了龙,才相信龙的存在。但你又没见过主神,为什麽就愿意相信主神的存在?」
「这??」
被伊芙朵拉的问题堵得说不出话,弗利德曼不禁露出无奈的苦笑。
「你说的没错,伊芙。真要说起来,我也说不出什麽让人信服的原因,但我就是愿意相信主神。」
「嗯哼,其实这也没什麽。」
举起咖啡杯啜了一口饮料,伊芙朵拉继续说。
「绝大多数有信仰的人,都从没亲眼见过自己所信奉的神只。你既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後一个。这既不丢人,更不是什麽罕见的事情。」
「嘿,听你这样说,不知道为什麽我却感觉你像是在嘲讽我呢。」
「那应该是??你相信我在嘲讽你吧,弗利德曼。」
直视着弗利德曼的双眼,伊芙朵拉g起戏谑的嘴角说道。
「那个??不好意思。」
听见身旁传来的探问声,两人的注意力随之转移到伊芙朵拉身侧的服务员身上。
望着那张有些印象的脸孔,伊芙朵拉和缓了笑容。
「我叫做安夏,是妮康奈的朋友。请问,您知道妮康奈人在哪里吗?就是那个??先前跟您聊过天的nv服务生。」
望见nv孩眼神中真诚的担忧,伊芙朵拉缓慢地摇了摇头。
「??很抱歉,我不清楚她在哪里。」
「这样啊??那好吧,谢谢您。因为她最近都没来店里上班,我想着您先前曾与她互动过,或许会有什麽线索??不好意思,打扰了。」
皱眉转过身,安夏叹了一口气後向着柜台走回去。
「那家伙到底上哪儿去了??」
「我前几天好像有看见她。」
脱口说道,伊芙朵拉看见nv孩立刻惊讶地转过身。
「她手上拎着行李,身旁还跟着一个年轻的男生??似乎是出了远门,但究竟是去了何处,我就真的不晓得了。」
「真的吗?您说的是真的吗?」
兴奋地睁大眼睛,安夏先是欣喜地握起双手,接着露出又气又笑的表情。
「妮琪那家伙也真是的,怎麽就这样跟男人跑了,也不跟我打声招呼,教我白白替他们担心得要si。」
「也许??她有什麽苦衷吧。」
「最好真的是如此,否则下次碰头,我肯定要臭骂她一顿。谢谢您!」
看着nv孩真心为妮康奈高兴的笑容,伊芙朵拉低垂目光点点头。
她对自己为妮康奈的行踪说谎感到迷惘,然而看着安夏欣喜的神情,她却又感觉自己确实做对了一件事。
「你们刚刚谈论的是你的熟人?」
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弗利德曼好奇地问道。
「不,只是有过几面之缘而已。」
想起最後一次与妮康奈在咖啡厅交谈,伊芙朵拉感觉那温和而有些胆怯的嗓音彷佛仍在耳边回绕。
注视着美人淡漠的脸部表情,弗利德曼笑着摇了摇头。
「你变了,伊芙。」
「什麽?」
伊芙朵拉迟疑地抬起目光望向对侧的男人。
「我说你变了。你变得多愁善感,不像以前那麽那麽冷漠。你开始关心起旁人的事情,变得没那麽像魔nv了。」
「哼,我本来就不是什麽魔nv。」
不屑地发出气音,她将左手靠在桌上撑起下巴。
「那都是你们这些人自己在外面乱传的。」
「就像院长写在专栏连载的番外故事那样。巨龙的魔nv不再将灵魂冰封於内心深处,迈步走进了yan光照耀的人群之中。这样不是很好吗,伊芙?」
「那也要看是为了什麽原因走进人群的吧。」
半阖着双目,她凝望街道上在yan光中走动的人影说道。
「是自己想走进去,还是不得不走进去??」
「怎样都好吧。只要走进人群,就能切身感受到主神施与世人的恩典。」
啜了一口苦涩的黑咖啡,弗利德曼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话。
「对啦,我今天已经跟学校正式提出辞呈,近期就要辞掉这份工作回我的老家去了。」
「辞职?」
被意外的讯息拉回注意力,伊芙朵拉挑眉瞅向男人。
「为什麽?你先前不是说,你很喜欢这所学校的环境吗?怎麽突然要辞职返乡了?」
「哦~对啊,我确实是挺喜欢这里的。只不过前阵子趁着主神节假期时,我拨空回了一趟老家。然後在整理那栋老房子时,我发现自己的想法变了。」
0着手上那只父亲留给自己的古董腕表,弗利德曼微微一笑。
「我从杂物堆中翻出了好多相簿。看着从小到大父母给我拍的那些老照片,心里突然有种??自己这些年,到底都上哪儿鬼混了的感觉。真要说起来,我就是舍不得吧。我开始想好好照顾他们留给我的这栋房子,还有那些留存在这栋房子里的回忆。」
不经意地抬起视线,望见目光因震惊而有些呆滞的美nv,弗利德曼立刻害臊地带着灿笑别过头。
「嘿!别那样盯着我!你这个坏魔nv一定觉得我像个傻瓜,觉得我很好笑,对吧?」
瞅着他羞红的脸,伊芙朵拉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g起嘴角露出温和的美丽笑容。
「??噢不,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很好,真的很好。你愿意放下这里的一切,回去照顾家人留给你的那间屋子,真的??很bang。」
「真令我意外哪,伊芙。」
对面美人温柔的言语,弗利德曼灿笑着发出惊叹。
「我原先以为,巴尔巴托斯的魔nv教授肯定会用一张嘲讽的脸对着我说,那就後会无期罗~帕默教授。噢!不对,是帕默先生。」
「你们这些人??到底把我传成什麽样的nv人了啊。」
「不过,你从没有考虑过回去这件事吗?」
「回去?」
眨了眨眼睛,伊芙朵拉举着嘴边杯子直望向弗利德曼。
「你是指??」
「你和院长的老家呀!」
弗利德曼睁大着眼睛笑着说。
「你不是开学前才回去过?那间陪着你从小nv孩长成大美nv的屋子,你都没有考虑过搬回去住吗?」
「那间屋子??」
回想起那间由埃克哈德亲手搭建的木造小屋,伊芙朵拉眨了眨眼。
「我很久没回去了。」
「真的假的?原来你之前都不是回去那儿的啊?怎麽都不回去瞧瞧呢?」
弗利德曼讶异地挑高双眉。
「虽说已经没有住人了,但老屋子多少还是会有小毛病,最好还是能趁回去时定期做一些检查b较好。」
「是啊,你说的没错。的确是该回去看看??」
带着若有所思的微笑,伊芙朵拉缓缓站起身。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得先离开了。」
见她准备离开,弗利德曼跟着站起身,并向她伸出了手。
「喔,那麽,以後再联络罗!」
望着男人宽厚的手掌,伊芙朵拉与之交握,轻轻摇了摇彼此的手。
「祝你返乡的旅途顺利,弗利德曼。」
「谢谢你,伊芙。也祝你在这里顺利。」
点头致意後,伊芙朵拉转过身在男人的目送之下走出咖啡厅。
听见家门被推开的声音,正在专注敲打笔记型电脑键盘的阿方索,探头望向门口处。
「欢迎回家,妈妈!」
摘下最近新买的全罩式旗舰耳机,他带着微笑说。
「午餐吃过了吗?需不需要我给妈妈弄点什麽?」
注视着男孩在午後yan光中微微飘动的金se发丝,伊芙朵拉思索许久後才开口。
「??我想回去一趟。」
「回去?」
歪头撅起嘴,阿方索疑惑地瞅着母亲。
「妈妈想要去哪里?」
「回去我们俩的故乡,那个地方。」
看见伊芙朵拉眼神中的坚决,男孩跳下椅子走上前。
「好呀,那我们要什麽时候回去呢?」
「??现在。」
她低声说出的答案,令阿方索诧异地扬起眉毛。
「不等晚上吗?这样妈妈变成龙的样子b较不会看见??」
见伊芙朵拉沉默以对的神se,他赶忙提出其他方案。
「那要不然??我们搭高速列车过去?大概两小时左右就能到了。」
「好,我们走。」
协议好交通方案,伊芙朵拉转身就要往门外走去。
刚拉开大门,她便意外地发现苏法烈正站在家门口。
「??克莱蒙?」
「伊、伊芙?你??今天怎麽那麽早就回来了?」
惊慌失措地将花束折手收到身後,苏法烈讶异地看着伊芙朵拉。
瞅着他藏在背後的花束,伊芙朵拉迟疑地摇摇头。
「我要跟阿方索出一趟远门。」
「诶?今天不是??」
迅速与她身後的阿方索交换眼神,苏法烈赶忙走进屋内将花束放至桌上。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让我陪你们一起去吧?」
「无所谓,你想跟就跟吧。」
无神地望着门外,伊芙朵拉轻声地说道。
看着美人忧愁的神se,苏法烈与阿方索交头接耳讨论後,用手机查起了列车班次。
「往那个方向的列车??喔,该si!」
瞪着班次表上的时刻,苏法烈赶忙催着二人坐上车。
他先是开着克莱蒙家的高级轿车飞快赶至中央车站,再慌忙冲进大厅给三人买了最近班次的车票。
於高速列车准备离站前的最後一刻,总算拉着母子二人快步冲上了车厢。
「呼??幸好??有赶上??」
喘着大气踉跄前行,苏法烈疲惫地说。
「辛苦你啦,嘻嘻。」
看着男人满头的大汗,阿方索忍不住发出窃笑声。
待他们找到位於商务舱车厢的座位後,伊芙朵拉於装设讲就的奢华座椅处从容坐下,斜倚车窗凝望着外侧。
看着视野中随着车速飞掠而过的景物,她陷入深沉的思绪。
她惊叹着人类不过花费千年之久,便已经习得了媲美风神祝福的交通科技,也感叹起那转瞬即逝的千年岁月。
望着伊芙朵拉恍惚的神se,坐在对侧的苏法烈与阿方索陷入尴尬的沉默。
在他们绞尽脑汁苦思着该说些什麽的时候,她率先开口打破了寂静。
「自从我亲手杀了妮康奈之後,我觉得??自己彷佛又失去了什麽重要的东西。」
她平静而淡漠的嗓音,带着一丝受伤的感叹气息。
「兴许是因为??我在妮康奈身上看见了以前的自己吧。千年以前的我,以及千年以後的她,都是一样的。我们同样相信着主神,我们的祈祷也同样只迎来了深不见底的绝望。」
「这就是为什麽??你不再相信主神的原因?」
看着她黯然神伤的表情,苏法烈迟疑地问道。
「是??也不是。」
伊芙朵拉转过黯淡的目光望向男人。
「变身为黑se巨龙的起初,我确实认为主神根本不存在。但直到有一日,当我独自站在海边时,望着眼前的海水cha0起cha0落,才突然发现其实是我错了。主神自始至终都是存在的,我做的一切始终只是拒绝承认这件事情而已。」
露出无奈的微笑,伊芙朵拉继续说。
「世界运行的规则,就像我们头顶上的星空那般,是恒久不变的。倘若主神根本不存在,那麽是谁让我变为巨龙?纵使祂并未回应我和阿尔伯特的祈祷,主神依旧是确实存在的。只不过??祂跟人类所想像的不太一样罢了。」
「不太一样是指??」
「人们以为主神是慈ai世人的存在,会救人们於水火、无所不能。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半阖着绿se的眼眸,她垂下目光。
「祂并不是用慈ai照看着大地上的每一个生命。在主神订下规律的世界中,祂会看着人们身陷痛苦与绝望,任由残酷的悲剧在人间反覆重演。纵使人们倾尽所有祈祷的歌声,主神依旧不会拯救他们。」
听着伊芙朵拉的说明,苏法烈抿起双唇叹了一口气。
「听起来,真是个冷酷无情的神明。」
「最初,我因为心中深刻的憎恨而屠杀人类。我嘲讽他们对主神的盲信,嘲讽他们傻到看不清这个神明漠视人间苦难的冷酷无情。我觉得人们愚蠢得可笑,但随着身上的龙鳞越来越红,杀戮的人数越来越多,笑到最後??我却开始觉得人类可悲。」
抬起目光望向天空,她凝视从云层中穿s而下的光线。
「我发现所有虔诚敬信主神的人们都是傻子,即便在我的凌nve下走向人生终点,仍依旧坚信主神是他们唯一的救赎。只有那个nv孩跟我一样。只有妮康奈??也是在生命的最後时刻,才惊觉是自己错信了这一切。」
她转过视线瞥向苏法烈。
「那天,在你的车上听着她从远方传来的哭嚎声时,我彷佛都能听见千年以前自己的哭声。我很希望能抱抱那个傻nv孩,让她明白,她所承受的痛苦我全然都能理解,她不是孤自一人。但是当我在她的双眼中看见??已经将她彻底淹没的绝望时,我清楚了解到??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无可挽回了。」
双眼泛起泪光,伊芙朵拉停顿了片刻。
「曾经,我b谁都憎恨主神和人类。但是为了保护这个阿方索赖以生存的世界,我必须制止她。我必须背弃当初许下的誓言??背叛在痛苦中离开的阿尔伯特。」
说着说着,她闭上双目,让泪水无声地滑下面庞。
「??对不起,妈妈。」
见到母亲伤感的样子,阿方索心疼地致歉。
男孩跳下座椅爬至母亲身旁,拿起手帕为她擦去眼泪。
「你从来没有恨过我吗?」
「什麽?」
伊芙朵拉转头睁眼望着儿子,轻轻握起那只早已不再长大的手。
「我当着你的面,杀了你的亲生父母,你当真从未恨过我吗?」
注视着母亲眼中的泪光,男孩露齿而笑。
「没有哟~从来没有哟。」
他洒脱地摇了摇头。
「当我的亲生父母都不要我时,妈妈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还愿意ai我的人呢。我怎麽可能会恨你咧?」
「??谢谢你,阿方索。谢谢你。」
喃喃地说道,伊芙朵拉如释重负地轻靠至儿子怀中。
看着母子俩的互动,苏法烈欣慰地露出微笑。
当高速列车穿出黑暗的隧道时,谷地的风貌在瞬间袭来的光明中倏地映入众人眼中。
「妈妈,你瞧!」
寻着阿方索的指尖望去,伊芙朵拉转头挺起了身。
披覆着顶部积雪,群青叠翠的山峦环抱着生机盎然的丰饶谷地。
「这里是……」
阔别已久的故乡景se,令她感到既陌生又熟悉。
直到望见那沿着山t而建的狭长古道,伊芙朵拉才恍然回过神。
凝望着年久失修、已然废弃多年的古老山道,她想起了在深谷内静静躺了数千年的亡夫。
「埃克哈德??」
听到她的低声呢喃,苏法烈转过视线望向山道处,五味杂陈地轻咬上唇。
「那里??就是他沉睡的地方吗?」
沉默地点了点头,伊芙朵拉恋恋不舍地持续望着相同方向,直至山道隐没於繁密的树林之後,彻底从视线中消失。
「你想要去看看吗?」
「??不了。」
伊芙朵拉摇了摇头,半阖着眼睑垂下目光。
「他在很深的地方,我没有化为龙形的话是进不去的??算了吧。」
随着列车逐渐放缓的行驶速度,抵达终点站的广播於所有车厢中响起。
俯瞰高架铁路轨道下方的繁荣市镇景貌,伊芙朵拉深x1了一口气。
待列车停妥後,她缓缓站起身。
在伊芙朵拉正要迈步移动时,阿方索主动牵起了她的右手。
诧异地眨了眨眼,母亲转头望向儿子,随後欣然露出微笑。
「我们走。」
看着母子俩一大一小牵着彼此的身影,苏法烈g起嘴角跟在她们的身後。
从月台搭乘电扶梯向上移动,伊芙朵拉打量着这栋宏伟的车站建筑。
以钢材作为主t架构,搭配大量采光的玻璃窗,让整个车站内部都沐浴在柔和而明亮的氛围之中。
「好久没回来了。这个地方??真的改变了很多。」
四顾熙来人往的繁华大厅,她诧异地喃喃说道,目光最终落在满覆整个地面的大理石砖上。
「从前还是个连石板路都没有的乡村,每次下过雨後,路上满是软烂的泥泞。如今,竟然连这样宏伟的建筑都盖起来了。」
「毕竟都过了上千年这麽久的时间,人类的建筑科技早已经蓬b0发展好多年了。」
瞅着三人在光洁砖面上的倒影,苏法烈微笑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这间车站的规模也确实挺大的。」
「千年的光y,对我来说就像前几天的事情,对人类而言??却是能改变世界的漫长岁月啊。」
「妈妈,你还记得??房子的位置在哪里吗?」
仰首望着母亲,阿方索迟疑地问道。
「那间小屋背对着山峦,从山棱线交角流下的河水会经过房子的旁边,门口不远处还有座桥。」
伊芙朵拉迟疑地望向入口处的光亮。
「我应该??能认得出来。」
「那我们走吧!」
迳自牵起伊芙朵拉的手,苏法烈微笑着说。
见到母亲惊讶地瞪着被男人握起的左手,阿方索赶忙也拉着母亲往前走去。
并行踏出车站大门,三人随即进入热闹的站前商街。
落在周遭民众的眼中,他们就像是带小孩出游的年轻夫妻,散发着美满和乐的幸福氛围。
感受到自伊芙朵拉手心传来的暖意,苏法烈的脸上满是忍不住的窃喜。
他沉浸在喜不自胜的快乐当中,浑然没注意到伊芙朵拉眺望远方山棱线的忧虑目光。
绕过数个街角确认方位与距离後,伊芙朵拉最後在一幢矗立於街角的独栋公寓前停下脚步。
「就是??这里吗,妈妈?」
看着与母亲描述中全然迥异的街景,阿方索担忧地看着她问道。
「你不是说旁边??有条河?还有桥?会不会是在别的地方呀?」
他善意说着误导的话语,希望母亲能误以为自己真的认错了方位。
「不,就是这里。河水??大概是被人们引流到别的方向去了。」
注视着公寓各层反s夕yan的窗面,她淡漠地说。
仰首望着建筑典雅漂亮的轮廓以及雕饰jg致的外墙,伊芙朵拉难以相信当初那栋由埃克哈德亲手搭建、属於他们一家人的河边小屋,已然被世界当成w渍彻底抹去,连半分渣滓残屑都不剩。彷佛这个地方,从未存在过这麽一个家庭。
那些曾经存在於风中的欢笑声与幸福回忆,都随着他们相依为命的屋子一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这幢崭新而陌生的美丽建筑。
松开双手踉跄地向前走了几步,伊芙朵拉呆望着公寓建筑。
站在夕yan之下的y影处,巨大深沉的悲伤令她感觉自己几乎要被情绪所淹没。
「都不见了??真的都??不见了??」
自从带着阿方索离开故乡後,伊芙朵拉便再也不曾踏上这片群山背後的土地。
她虽然惦念过远在深谷的埃克哈德与他留下的故居,却也害怕自己回来看到的是这般令她难以接受的现实。
走过长久的数千年岁月,见证了人类文明的衰落与兴盛,伊芙朵拉当然明白那些记忆中的景貌很可能早已不复存在。
纵然早已有心理准备,她始终卑微地抱持着一份奢望,奢望着这个世界能善待她所珍视的最後那抹遗迹。
倒ch0u了一大口气,泪水滚落伊芙朵拉哀伤的面庞。
望见心上人倍受打击的表情,苏法烈很想说些什麽安慰她,但话语到了喉间却又y生生地梗下。
他静静步上前,伸手温柔地安抚她的肩背。
此刻,向晚时分响起的钟声,从西北方传扬至三人的耳边。
听到悠扬的钟鸣声,伊芙朵拉立即转过视线,望向远处高耸入云的尖塔建筑。
「那是???」
目不转睛地瞪着指向天顶的尖塔,她先是在逐渐消逝的暮光中快步移动,而後朝着晚钟响起的位置狂奔而去。
被抛诸脑後的苏法烈与阿方索,见状也赶忙跟上。
穿涉於人cha0之中,nv人丝毫不理会道路号志的规则,令许多汽车驾驶为了闪避而踩下紧急煞车。
紧跟在後头的苏法烈,在跨过马路的同时,不断向汽车驾驶们弯身致歉。
随着距离拉近,她听见传来的钟声愈发大声,呼x1的喘息也愈发急促。
在yan光完全隐没於山棱线後方的时刻,伊芙朵拉抵达了广阔的圣堂广场。
她放慢脚步,圆睁着双目向着巍峨的华美建筑走去。
自顶部尖塔处响起的悠扬钟鸣,伴随着鸽群纷飞盘绕的挥翅声,彷佛正唱诵着世人对主神的感恩与祝福般,回荡於这片空旷的区域。
仰望这座b千年以前更加宏伟壮观的大圣堂,伊芙朵拉愕然瞪着大门上方的纯白主神圣像。
以jg细工法雕刻於洁白玉石上的主神面容,依旧是千年以前的慈ai模样。
无论是在大圣堂陷落於火海的当时,抑或是四海昇平的此时,祂扬起嘴角所g勒出的微笑并无二致。
彷佛,祂所注视的世间从未改变,依旧是祥和一片。
「他们都忘了??」
颤抖的双唇喃喃地道出她内心最深的恐惧。
「没有人知道??没有任何人记得??那些发生在阿尔伯特身上的事情??」
环抱自己的身躯,伊芙朵拉悲恸地颓然跪倒於广场上。
她低垂着头,发现当年曾经充盈内心的仇恨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从心灵渊底泉涌而出的绝望,化为黑闇逐渐浸染她的双目。
感受到自己失控的前兆,伊芙朵拉紧紧闭上了眼睛。
流下漆黑的墨泪,不愿想起的回忆又一次地浮现眼前。
nv人想起了自己在此处被男人们折磨的屈辱。
母亲想起了儿子在圣域中承受的苦难。
虔信者想起了母子俩在主神的漠视之下,所迎来的残酷终局。
混沌的脑海中,伊芙朵拉再一次看见阿尔伯特站在他们唯一拥有的小木屋门前。孩子用涣散绝望的眼神望向自己,而後在狂风之中,与小屋一同如沙雕般纷飞消逝。
「不??不要??」
沉浸於撕心裂肺的沉痛中,伊芙朵拉倏地睁开眼睛,闪现刺目的金se光芒。
众目睽睽之下,她的背後窜出巨大的翅翼与长尾。在刺耳的尖啸声中,nv人化身为暗红se的巨龙。
惊见怪物现身的群众顿时陷入恐慌,纷纷尖叫着四处逃窜。
「伊芙!」
眼见事态失控,苏法烈赶忙拉着阿方索冲向广场。
但在他们赶抵广场之前,红龙已经挥起双翼,蹬地先行腾空。
无视身後围观民众的惊呼声,牠笔直朝着天顶的夜空飞去。
凝望在夜幕中逐渐显现光辉的漫天星火,红龙的内心陷入撕扯。
「纵使我杀尽大地上的所有人类,焚尽所有崇奉主神的圣堂,也改变不了这个由主神所统治的世界。我根本什麽都做不了??」
绝望地闭上双目,牠在抵达力所能及的最高处後,燃起了赤se炎火。
「我永远??永远??都寻不着我的阿尔伯特了??」
在万千星辰的见证下,红龙将自己巨大的身躯没入炽焰之中,随後向着地表直坠而下。
闪耀着烁目光芒落下的火球,在高空中如彗星般拉出一道光轨。
任由身上着火的鳞片於空中片片剥落,伊芙朵拉於焚身的痛苦中逐渐褪去巨大的龙躯。
望见母亲从高空中坠向地面,阿方索焦急地想召唤风神相助,却惊骇地发现周遭的气流毫无动静。
惊觉自己无法运使魔法的瞬间,男孩发出了高声的尖叫,伸长着手朝向母亲落下的位置奔去。
当最後一片龙鳞随风而逝,伊芙朵拉彻底变回人类的型态。
在她虚弱地闭着sh润的双目、带着悲痛准备迎来生命的终末时,那片最後的暗红se龙鳞散s出无数金se的光芒。
漆黑的夜幕之中,炽亮的光芒逐渐凝聚成形,最终化为一只通t闪耀着金se光辉的幼龙。
「妈妈??」
挥舞翅翼召来风神的祝福,金龙以身躯温柔地接住伊芙朵拉,乘风向着地面缓缓降落。
陷入沉睡的伊芙朵拉,於纯白的梦境中看见了当初在火海中紧紧抱着儿子的自己。
她看见主神在自己的身前屈膝蹲下,怜悯地牵起阿尔伯特的手,询问他想要实现什麽心愿。
「我想要??保护妈妈??」
奄奄一息的男孩轻声地说道。
当主神静默地点头应允後,她接着看见阿尔伯特举起了颤抖的手,伸向痛哭失声的自己。
「别哭??妈妈??」
在回荡梦境的临终话语声中,母亲看见孩子化为金se的光辉,披覆於自己为悲痛所颤抖的身躯之上。
在深不见底的憎恨即将把母亲吞噬为黑龙时,是孩子的灵魂守护着她,护佑着母亲的理智免於沦陷。
「是阿尔伯特??是阿尔伯特??」
知晓一切真相的母亲,泪流满面地说。
「原来一直是你??在保护着妈妈??」
乘着柔和的晚风,金龙在圣堂广场中央翩然降落。
小心地接过昏睡中的伊芙朵拉,苏法烈望着牠通t金se的身驱,目瞪口呆地张大着嘴。
「你是??阿尔伯特?」
他诧异而迟疑地轻声问道。
「对呀,我是阿尔伯特。」
瞅着眼前的男人,金龙发出孩童般无邪的笑声,化为最初的人形。
他转过视线,望向与自己同样拥有灿金se头发的男孩。
与那双承袭自母亲的绿se眼瞳四目相对,阿方索百感交集地闭紧嘴巴。
陪伴了伊芙朵拉数千年之久,他始终以为阿尔伯特就像个神话般的人物,永远只会活在母亲的内心一隅。
然而,此时此刻亲眼见到对方站在面前,阿方索感到无b惶恐。
「阿尔伯特??你??」
抿唇吞了一口唾沫,他焦虑地握紧双拳。
「你??可不可以??拜托,不要带??」
「对不起,阿方索。一直以来??真的辛苦你了。」
打断阿方索的言语,阿尔伯特轻声地说。
「谢谢你尽心尽力照顾着我们的妈妈。你为妈妈付出的一切,我都明白。」
听着他致谢的话语,阿方索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有什麽好辛苦的??」
哽咽着声音,男孩羞愧地垂下头,再也无法说出内心的真实渴望。
「你才是最辛苦的??」
半阖着双目,阿尔伯特温柔的眼神注视着男孩,走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
「从今往後,妈妈也要继续拜托你了。」
「??诶?」
意外地皱起眉,满脸泪痕的阿方索在松开怀抱後瞅着对方。
「你不??不留下来吗?」
「主神恩赐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不过~」
为男孩擦去眼泪,阿尔伯特露出欣慰的笑容。
「在最後的最後,还能来得及亲口对你说声谢谢,已经足够了。」
听着他隐含诀别意味的话语,阿方索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苦笑着0了0男孩的头,阿尔伯特转头望向苏法烈。
「那麽,妈妈以後~就拜托你们罗。」
「??好。」
看着男人点头答允,阿尔伯特再度化身为金龙,挥起双翼飞向夜空。
盘旋於风神的祝福之中,牠在高空中将身躯化为炽亮的光球。
随着一声玻璃碎裂般细微清脆的声响,光球散s出刺目光芒,令广场上的众人纷纷举起手遮掩视野。
待强光散去,人们先是看见光球化为美丽的金se星尘在夜空中四散飞去,而後如发光的雪晶般轻柔落向地面。
碰触到星尘的刹那,他们逐一切身感受到菲德尔母子过去所承受的痛苦。
「拜托了??希望你们??能理解我的妈妈??」
听着温暖柔和的孩童嗓音,他们见证了伊芙朵拉怀抱丧子之痛化身为龙时,所承受的悲痛与无助。
「她只是一位??非常悲伤的母亲??」
深深触动人心的强烈情感,令星空下的世人无不流下感同身受的泪水。
无论是正在教职员宿舍中整理行囊的弗利德曼,抑或是正在警局办公室中念叨下属的罗哈姆。温暖的热泪都不约而同地滑落他们的面颊。
「伊芙??我从来都不知道??你竟然是??」
皱眉望向天空,弗利德曼随即哽咽地再也说不出话。
「真taade??这真taade太令人难过了??」
嘴里骂着粗话,罗哈姆用前臂粗鲁抹去眼泪的动作,令面前同样流着泪水的下属忍不住露出苦笑。
「n1taa是在笑个p!」
局长带着哭腔的怒吼,响遍整间警局的犄角旮旯。
沉眠於梦境之中,伊芙朵拉最终看见孩子向自己笑着挥了挥手,而後转身牵起埃克哈德的手。他们在和煦的光辉中渐行渐远,而後如凋零的砂画般随风而逝。
「别走??埃克??哈德??阿尔伯??特??」
在苏法烈的怀中呢喃请求,她的眼角再度溢出泪水。
听着她卑微渺小的哀求,苏法烈收紧臂膀紧紧搂住伊芙朵拉,低头怜惜地亲吻她的前额。
仰望星火璀璨的夜空,他轻叹了一口气。
「谢谢你??阿尔伯特。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母亲的。」
星尘消失殆尽後,苏法烈转头望向呆站於身侧的阿方索。
瞅着男孩满脸泪水的茫然神情,他伸手为男孩轻柔擦去脸上的泪痕。
被男人触0到脸颊的手拉回思绪,阿方索立刻害羞得满脸通红,迳自抹去脸上剩余的眼泪。
「我们??回家吧。」
听着苏法烈感慨的声音,阿方索抬头打量他的微笑许久,才主动拉起男人的大衣边角。
就像真正的父子那般,他们并肩走向黑夜nv神看顾的归途。
数周之後,在苏法烈的引荐下,伊芙朵拉和阿方索随同他走进了克莱蒙主家的豪华别墅。
看见伊芙朵拉像好奇的孩子般左右顾盼华丽的内装陈设,苏法烈忍不住露出微笑。
「你跟阿方索在这等我一下好吗,伊芙?」
「噢,好的。」
欣然点点头,穿着粉se洋装的伊芙朵拉,向男人递上一抹柔美至极的笑容。
转过目光望向阿方索,苏法烈伸手r0u了r0u他那头灿亮的金发。
「那你要乖乖陪着妈妈,知道吗?」
「好啦。」
撅着嘴咕哝回应,男孩奔向母亲怀中。
见她们母子带着笑容相拥彼此,苏法烈随後以眼神向管家致意,迈步踩上了台阶。
等候仆人为自己敞开玻璃大门,他从容地走进二楼的半圆型yan台。
「总算来啦。」
坐在编织藤椅上的肥胖中年nvx,缓缓转动座椅面向苏法烈。
顶着红发所盘成的复杂发髻,这名身着华贵深se礼服的nv人,浑身散发出高深莫测的神秘气息。
她搓r0u着趴卧在大腿处的纯白波斯猫,g起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妈咪等你好久了呢。」
「好久不见,母亲。」
望着猫咪一蓝一绿的异se双瞳,苏法烈低声发出问候。
「我今天带了朋友来家里,想让您认识认识。」
「是什麽样的朋友呀?这麽迫不及待要介绍给妈咪。」
搔弄宠物的下巴让牠发出呼噜声,克莱蒙夫人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你的nv朋友吗?」
「不,母亲。伊芙不是我的nv朋友。
瞥见母亲的手停下动作,苏法烈紧张地倒ch0u了一口气。
「她是我的妻子。」
「妻子?」
克莱蒙夫人转过视线望向儿子,如利刃般锐利的眼神令苏法烈不禁冒出冷汗。
「亲ai的,你刚刚才跟妈咪说是带朋友来,现在却又改口说是妻子啦?」
「唔嗯??我们已经在圣堂举行过结婚仪式了。」
「喔~这麽神秘啊?」
发出咯咯笑声,克莱蒙夫人挑高双眉瞅着儿子。
「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让我最宝贝的??」
话说到一半,她望向门口的双眼突然变得狰狞。
察觉到母亲面部表情的异状,苏法烈蓦然转过身,发现伊芙朵拉正站着入口处。
「??伊芙?你怎麽上来了?」
快步走上前,苏法烈诧异地压低声音问道。
「我和阿方索在楼下吃点心时,看见你喜欢的这种蛋糕,就想着端上来给你。」
眨了眨纯真的净绿se双瞳,伊芙朵拉跟着压低音量说道。
「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呃,倒也不是??」
「过来这里。让我看看你吧,孩子。」
听见克莱蒙夫人扬起音量的话语,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这名中年妇nv。
犹豫了片刻,伊芙朵拉便踏着轻盈的跫音走上前。
在苏法烈的母亲面前停下脚步,她将双手交握於x前,而後低垂着目光屈膝行礼。
见到如此古风而高雅的礼仪,克莱蒙夫人的双眼瞬间闪过惊yan的光亮。
「抬起你的头看着我,亲ai的。」
瞅着年轻的黑发美人仰首望向自己,她仔细审视伊芙朵拉姣好无瑕的面貌,目光最後停驻於那双深邃的翡翠se双瞳。
「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做伊芙朵拉,苏法烈常唤我伊芙。」
面对中年nvx严肃的提问,伊芙朵拉保持着平静的微笑回答道。
「化身为龙的前夕是吗??」
露出和霭慈祥的微笑,克莱蒙夫人伸手怜ai地轻抚过美人的面颊。
「原来那就是你啊??我亲ai的。」
面对这名长辈格外友善的态度,伊芙朵拉略感诧异地眨了眨双目。
母亲罕见的慈ai举止,更是令苏法烈惊讶地说不出话。
毕竟在他从小到大的印象中,母亲向来都是一位严厉而y晴不定的nvx。
无论苏法烈内心藏着什麽渺小秘密,她从来都有办法察觉,并用各种y险的手段b迫儿子亲口说出来。
拂过伊芙朵拉亮丽的乌黑卷发,克莱蒙夫人将其扶起身。
「你先下去吧,我还有事情要跟我的孩子讨论。」
「好的。打扰您了,不好意思。」
屈身再度行过礼,伊芙朵拉顺服地转身离开。
带着微笑与苏法烈擦身而过,她从容绕过门扉走下阶梯。
目送着美人的粉se裙摆擦过玻璃门边缘,苏法烈不禁扬起嘴角。
「那孩子就是你寻寻觅觅多年的巨龙吧,亲ai的?」
「诶?」
讶异地转过头,苏法烈挑高双眉望向母亲。
「母亲是怎麽知道的?」
「因为她的名字是化身为龙的前夕啊,小傻瓜。」
半阖着双目,克莱蒙夫人一边搔0着猫,一边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麽简单的谕示,谁都看得出来吧?」
「??只有母亲才能领略吧,我可是一点都没察觉到名字背後的意思呢。」
听见楼下传来了孩童与nvx的欢笑声,克莱蒙夫人转过视线望向门口直面的水晶吊灯。
「所以~她身边的那个孩子,就是用神蹟感动了全世界的金龙吗?」
「不。金龙是伊芙的亲生孩子,名叫阿尔伯特。阿方索则是伊芙的养子。他虽然长得跟阿尔伯特很像,但不是那条金龙。」
在母亲对侧的编织藤椅落座,苏法烈微笑着说明道。
「高贵与光明的兄弟。」
克莱蒙夫人喃喃地接着继续说。
「原来是这样。那天夜晚袭卷了全世界的星尘,只在世人心中留下了发生於母亲与孩子身上的悲伤故事,却无人记得母子两人的容貌与身份。」
转回目光瞅着儿子,克莱蒙夫人露出讥讽的笑容。
「因为这件事,你那个跟种猪一样脑满肠肥的蠢舅舅,还特地给妈咪播了电话过来,在通话中又哭又叫地喊说他从不知道我扶养你长大是这麽痛苦的经历。真是蠢得令我发笑。」
「舅舅??也是很ai母亲的。」
「你是说他ai我ai得希望我早点被绑上火刑架吧,亲ai的。」
瞅着儿子尴尬的笑容,她发出轻蔑的笑声。
「不过话说回来,你似乎并未像其他人那般失忆忘了某些片段呢。这又是怎麽回事呀,宝贝?」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为什麽呢。就连伊芙她也??完全忘记了自己过去的身份。」
「所以,全世界就只剩下你记得她的过去了,是吗?」
克莱蒙夫人若有所思地说。
「不,阿方索也记得。但是除了我们两人以外??似乎就没有人知道这些事情了。」
苏法烈摆了摆手否定母亲的猜测。
「并且,在那天晚上过後,阿方索就再也无法c使魔法了。所以我们推测,这应该意味着伊芙已经彻底失去了化身为龙的能力。」
「嗯哼。那麽~金龙可有留下任何相关的线索?」
「阿尔伯特他??最後只对我们说了一句话。」
「什麽样的话?」
敏锐地察觉到关键所在,克莱蒙夫人转过眼珠瞅着儿子。
「妈妈,就拜托你们罗。他是这麽说的??」
「那我懂了。」
心领神会地闭上眼,克莱蒙夫人露出了微笑。
「母亲知道了什麽?」
看着母亲高深莫测的表情,苏法烈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这是孩子离去前,给自己的母亲献上的最後祝福。」
「祝福?什麽意思?」
缓缓睁开眼睛,克莱蒙夫人举起左手轻搭在自身的x口处。
「为了将他的母亲托付给你们二人,你们必须记得他们母子的过去。然而,为了让世人接纳曾经化为恶龙的母亲,也为了让母亲能够在这个世界重新获得幸福,人们可以记得曾经发生在某对母子身上的这些事情,却必须忘掉她们母子的真实面容。」
「母亲的意思是??阿尔伯特刻意让人们忘记伊芙的身份?」
苏法烈困惑地皱紧眉。
「但是他这麽做,不就再也没有人记得是伊芙承受了那些痛苦吗?」
「你会问这个问题,就代表你果然仍是妈咪还没长大的小宝贝呢。」
饶富兴味地看着儿子,克莱蒙夫人轻叹了一口气。
「那个孩子可是b谁都了解这个世界的残酷啊!他的母亲虽然是受害者,却也是加害者。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记得她曾经化身为龙的过去,就必定会去迫害他的母亲。人类嘛,就是这样的生物。」
「??就算如此,为什麽阿尔伯特也要消去伊芙本人的记忆?」
「若不消去对孩子的记忆与执念,母亲内心的伤痛就永远都不会消失。」
垂下目光,克莱蒙夫人心疼地展现苦笑。
「为了让母亲内心深处的伤痕能够癒合,那个孩子便选择让母亲将自己彻底遗忘。这是多麽温柔又令人痛心的ai啊??连妈咪都不禁想亲手抱抱那个可怜的小宝贝。」
听着母亲的解释,苏法烈惋惜地闭上双目。
「可是,若伊芙并不愿意忘记他的话??」
「能够为了孩子化身为渎神巨龙、与全世界为敌长达数千年之久的母亲,自然是不可能愿意忘记自己最深ai的孩子的。」
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膝盖,克莱蒙夫人微笑着说。
「所以替阿尔伯特保守秘密的重责大任,就落在你和那个名唤阿方索的孩子身上啦。说起来,这孩子也是选对人了哩。关於保密这件事儿,妈咪对你可是很有信心的。毕竟,你从小到大都不断帮着你父亲和那个蠢舅舅守口如瓶呢。」
「母亲这话说的??从小到大,您哪一次没有套出我的话?」
睁开眼望着母亲,苏法烈g起一抹无奈的笑容。
「很擅长闭紧嘴巴固然是你的优点。但碰上妈咪这样的大魔nv,自然是不顶用啦。在这世界上,唯一有本事能骗得过我的,也就只有你那位卑鄙又英俊的父亲吧。在那个男人的舌尖之下,连臭酸的牛n都能变成治癒万物的神圣天泉呢。只可惜啊宝贝,你虽然长得b你的父亲更英俊,却没继承到他舌尖上的才华。啊呀~」
半阖着双目,克莱蒙夫人仰头发出长叹。
「说到底,你若是个nv人就好了。」
「我真羡慕父亲有着这样的好本事。」
笑着摇摇头,苏法烈转过目光望向身侧的大片落地窗。
「要是我也这麽能说会道,或许就能更早得到伊芙的心了吧。」
「对我英俊潇洒的宝贝而言,不过是早晚的事。你现在不就得到了吗?」
翘起二郎腿,母亲望着儿子得意地笑着说。
「今後怎麽打算呀?是准备要搬进你最近靠自己在外地买来的小窝了吗?」
「原本的确是这麽打算的,但跟母亲谈完後我??」
顿住舌尖,苏法烈犹疑地转过头瞅着笑咪咪的母亲,而後忍不住翻了白眼。
「那个成天在我身边yyan怪气的老浑球??我真应该引荐他给舅舅办事的。」
「人家毕竟也g过国家的特务嘛,给妈咪递些小消息也没什麽的。」
克莱蒙夫人耸了耸肩。
「所以,为什麽又决定不搬去那里住了?」
「原先我是想着,那栋屋子的所在处曾经是伊芙的故居,若能打掉重建成她记忆中的样子,或许能令她开心些??」
苏法烈若有所思地摇起头。
「但是今天听母亲说了阿尔伯特的心思,我还是别做那些会让她想起过去的事情吧。」
「那当然罗~万一你们在床上开心时,她却突然想起以前跟自己生孩子的男人不是你的话??」
「母亲。」
闭眼露出尴尬万分的苦笑,苏法烈垂下了头。
「拜托,别再说了??」
见到儿子羞耻得难以言语,克莱蒙夫人得意地发出咯咯笑声。
「反正你啊,既然打定主意要好好照顾人家,就乖乖住在妈咪给你买的那幢好房子,给妈咪多生几个可ai的孙nv,明白吗?」
「是、是。」
别开目光点过头後,苏法烈双手拍膝站起了身。
「我得先离开了。等会儿还得上百货公司一趟,先退掉我前几天买给阿方索的大衣,再让伊芙给他重挑??」
他掉头往门口处缓步走去,注视闪耀光辉的华丽水晶吊灯,又在中途若有所思地停下脚步。
听着跫音止息的余韵,克莱蒙夫人转动藤椅望向儿子。
「母亲。」
侧首回望,苏法烈的眸中倒映着水晶灯的光亮。
「您该不会是??真正的魔nv吧?」
面对儿子的提问,克莱蒙夫人只是优雅地举起食指,轻放於g着狡黠笑容的嘴唇之前。
带着心领神会的笑容,苏法烈轻轻摇着头走下螺旋阶梯。
听见下楼的脚步声,站在大厅中央的伊芙随即仰首望向他。
看见伊芙那双满是笑意的翠绿se眼瞳,苏法烈x1了一口气後快步跳下最後几级阶梯。
「你们谈好了?」
「嗯,让你们久等了。我们赶紧去百货公司吧。不然,阿方索要不开心了。」
「我没有不开心啊。」
阿方索不以为然地瘪嘴说,接着对母亲露出嘻笑。
「只是b起爸爸买给我的,我更喜欢妈妈帮我选的。」
瞅着眼前的男孩,苏法烈苦笑着回想起前几日的光景。
在阿方索生日的那天,他在经过百货公司时,瞥见了窗面上的童装广告。
想及阿方索身上的外套有些陈旧,苏法烈便走进专柜给阿方索直接挑了一件大衣带回家。
不料当礼物送到孩子面前时,男孩瞅着手上的新衣服却当场落下眼泪,将他和伊芙朵拉吓了好大一跳。
等苏法烈回过神,才想起当初伊芙在教室内告诉他的那些久远往事。
「是我自己疏忽了,忘记了阿方索以前收过衣服的事情。」
「什麽事情呀?」
伊芙好奇地转过头望向丈夫。
「??噢!没什麽、没什麽。」
察觉话题快要触及被忘却的回忆,苏法烈赶忙傻笑着摇头。
牵起伊芙朵拉与阿方索的手,他迳自向着大门走去。
「要为您备车吗,少爷?」
门边的侍从低着头恭敬地询问道。
「不用了。」
苏法烈笑着瞥了伊芙朵拉一眼。
「距离不远,我们散步过去就行。」
「好的。」
经过打理细致的花园,一家人牵着彼此踏出克莱蒙家的大门,来到宁静的住宅区街道。
午前和煦的yan光倾洒於积雪之上,辉耀出温暖的光泽。
在寒风中轻吐着白se气息,伊芙朵拉欣悦地依偎行走在苏法烈的身侧。
「为什麽不开车过去呀?天气好冷欸。」
「哎呀,陪妈妈走一走,没什麽不好啊。」
听着苏法烈与阿方索的对话,她的目光落在阿方索那头亮丽的漂亮金发之上。
「妈妈~妈妈~」
当三人与另一对亲子擦身而过时,伊芙朵拉听见了孩子欢快的高声呼喊,忍不住g起嘴角回头望向声源。
在朦胧的晨光中,她恍惚看见了身着古代骑兵队服装的魁梧男子,牵着一个与阿方索面容十分相像的男孩子。
父子头上相同的h金发se,闪耀出柔和温暖的光晕,映入伊芙朵拉的眼眸中格外温暖,却也令泪水不由自主地滚出她逐渐瞠大的眼眶。
「等、等等!」
停下脚步的瞬间,她失声喊了出来,令苏法烈与阿方索惊讶地跟着驻足。
「伊芙?」
见到她眼中闪动的泪光,苏法烈诧异地转头循着她的视线望去。
被身後传来的呼唤声叫住,擦身而过的路人父子也狐疑地转过头。
瞅着父子俩头上的金发与素不相识的面容,伊芙朵拉噙着泪水着露出微笑。
「你们头上的金se头发??真好看。」
她语带哽咽地说道。
「呃??谢谢你。」
见到美nv带泪的笑容,不明所以的年轻父亲尴尬地点头致谢,随後牵着儿子转身离去。
瞅着伊芙朵拉凝望路人背影的目光,苏法烈伸手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你还好吗?」
「抱歉??」
伊芙朵拉转过头望向丈夫。
「是我认错人了。刚才看到他们的金发,隐约觉得是个穿着骑士服装的男人。他身边还有一个男孩,跟阿方索很像??」
她难过地低下头。
「不知道为什麽??总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麽非常重要的事情??」
「可能??是你累着了吧。」
听着伊芙朵拉的描述,苏法烈若有所思地牵起她的手轻轻r0ucu0。
「我们去买完衣服,就赶紧回家休息吧!」
「好。」
感受到男人暖透指尖的温度,伊芙朵拉露齿灿笑,满心幸福地点了点头。
牵着彼此的手,克莱蒙一家再次迈步,向着yan光明媚的彼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