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1)

人类动力研究所 风滔 28673 字 2个月前

楔子

「时间是对於宿命的宽容。」

时间晚上八点十七分,方家玄关。

方瑀涵格外打扮,穿了一套齐x的小洋装,上身套了一件小外套。头发用电bang烫了卷、脸颊抹着红、睫毛特地画得立t,踩着鞋子便要出门。

「方瑀涵,这麽晚要去哪?」就在方瑀涵要打开家门,爸爸叫住了她。

方瑀涵自小就怕爸爸,爸爸的职业是警察,讲话自有一gu威严,但是今天答应了别人,必须得出门这一趟。

「我跟妈说过了,今天要跟花花去信义区,二点之前会回来的。」方瑀涵的声音变得很小,因为他跟妈妈商量的时候,没有想到爸爸今天会在家,今天应该是他的值勤日。

「你跟你妈商量了,你跟我商量了吗?」方爸爸语气转为严厉,「你高三了,不读书还成日跟许花花往外跑,」方爸爸顿了一顿,想要谨慎选择语言,却还是脱口而出:「许花花是什麽成绩你难道不知道?」

方瑀涵其实感到心里委屈,她功课做完了,全校模拟考前两天发出成绩,她虽然没有到很好,但也是全校四十名,这样的成绩应该足以让她上到心仪的大学,而方爸爸不知道的是,许花花只是挡箭牌,方瑀涵真正要出门去见的,是一位大一的学长。

「爸,我这两天模拟考成绩发出来,你知道我是恶意袭击2

温软的沙发。

方瑀涵手里握着一杯刚冲泡好的n茶,任何在苦难中伸出的援手都显得份外可贵,何况这份援手是来自曾经最亲近的人。

许花花从房间里拿了一张毯子,盖在方瑀涵身上,「你要什麽跟我说,我都在。」

方瑀涵眼泪卧在眼眸,不敢让他夺眶而出。

「哭出来吧,你在我面前可以哭,」许花花的话声变得更加温柔,「你还记得那些话吧?」

方瑀涵点了点头,终於忍不住,许花花一把抱住她。

许花花就是如此温热的人,她可以接住任何温柔的事物、接住任何她在乎人的情绪。

还记得高中毕业後,方瑀涵的心底莫名的与许花花渐行渐远,但许花花知到十七岁夏天的事情有如一个烙印,把方瑀涵钉在了那里。所以曾经无话不谈的好友变得陌生,她也没有怀恨在心,她只在最後毕业纪念册签名的时候写了一句话:「方涵我永远ai你,如果你以後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许花花家境优渥,父亲在台北帮她租了一个有三间房间外加一间小客厅的套房,这客厅也是经过她细心布置的小窝,她跟室友会在这里偶尔谈心、偶尔一起看看没营养的网路影片、在这里一起受伤、一起欢笑。

许花花轻拍方瑀涵的肩膀,「方涵,你可以安心在这里住下来。前几天刚好有个室友搬走了。」

方瑀涵收敛了情绪,慢慢地说,「那怎麽好意思?」

许花花灿然一笑,「我当初还很生气她不告而别,直接丢下我们,跑去新男人那里。但现在我才知道,她走是为了空下你的位子,」她又轻轻拍了她,「也许一切都是写好的剧本。」

方瑀涵试着开起玩笑,缓解自己带来的悲伤气氛:「你呢?你没有去男人那里?」

许花花想起以前一起厮混的那些时光,不由自主的用语带调皮的气音说道:「现在只有男人来我这里,没有我出去的理由!」

方瑀涵瞪大的眼睛,许花花赶紧补充,「不要担心!我很好。我要带人回来前都会先跟你们说。我们另一个室友是一个gay,人很好,等他回来他见到你一定也会喜欢你的。」

「谢谢你。」方瑀涵没有用过多的感谢用词,她的眼神满怀感激。

「就像我当初写的,」许花花一直在内心告诉自己必须坚定,别让情绪影响了方瑀涵,终於还是落泪,紧紧拥抱着她,「我会一直ai着你,一如往昔。」

方瑀涵将自己从旧租屋处打包的东西一一取出,想把他们纷纷落位,却没想到睹物思人,情绪暗cha0汹涌,那些往事都一一浮现──这颗枕头是与他去大卖场一起买的;这个马克杯两个人共同拥有同一公司制造,是一对的;想到戴着那顶安全帽时,从後面拥抱他,自己最热烈的样子,都不禁让她难以克制。

泪水四散,犹如打了si结的系绳在心头蜷曲,难以舒展。

「方涵,」许花花从未闭紧的门缝里察觉到方瑀涵的异样,「会难过就不要留了,我们再去买过。」许花花从行李箱中拿出一个马克杯,那杯子是一只兔子的侧面,向左拥抱着另外半边,可想而知,另外的半边遗留在那个「命案现场」。

「可是──」方瑀涵伸手想抢,眼中带有一gu不舍的泪水。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你,」许花花满是心疼,她高举着那个杯子,想要把它摔碎,却又必须徵得方瑀涵的同意:「他连人心都不要了,你明明是那麽的耀眼。」许花花说的是事实,回想两人还在一起厮混的十七岁,方瑀涵永远是班上那个最有主见、成绩优异、鬼点子最多的nv孩,许多男生都在打听这个十七岁的高二班花芳心所属。

方瑀涵的眼泪再度溃堤,ch0u噎的哭了起来,难以自己。

良久,她才看向许花花,微微的点了点头,那是一种带有不甘、怨怼、柔情、心碎的神情。

「啪啦」一声,那个杯子在地上被摔个粉碎。

「破坏的後果就是需要打扫,」许花花边说边走出房间,嘴上埋怨自己怎麽没有添购一台扫地机器人,「方涵你换件衣服,我们去买你需要的东西──」

「我需要的东西?」方瑀涵狐疑。

方瑀涵神秘兮兮地用食指跟大拇指掐着一个短小的距离:「酒,古今中外没有人失恋不喝酒的!」她知道方瑀涵几乎滴酒不沾,但每个不同的情况下总有例外。

半夜的大卖场,稀疏的人cha0。

一对情侣推着卖场推车,nv生坐在里头,在後头推的男生犹如在山道弯道处转弯,猛然来个大回旋,推车受不了离心力倒了下去,里头的nv生跟着摔出车外。

方瑀涵心想:「糟了,这nv生一定对他破口大骂。」只见那男生赶紧上前,要来安抚nv生,nv生却早就已经在地上笑弯了腰,两人相视大笑。男生跟着扶起推车,nv生又再度坐了回去,在他们眼神里找不到任何怒气与责怨,他们的眼睛里互相映照着对方,只看得方瑀涵红了眼眶。

待那对情侣走远,方瑀涵才说,「我刚刚以为那nv生要生一顿气。」

「要是你就会对不对?」

方瑀涵默默地点了点头,「所以我不够温柔吗?」

「不是,」许花花淡淡地说:「而是你们根本不会这样嬉闹。人走散有很多原因的,可能你们一开始因为一点小小的交集而有了共鸣,当那份共鸣退去,你们才发现对方其实有很多地方跟你不一样。」

「所以要一直维持那个共鸣吗?」

「维持你对生命的热情。」许花花恨不得点一根烟,教导方瑀涵怎麽游戏人间:「现在是半夜一点,有人工作了一整天,却还是可以跟男nv朋友在大卖场玩闹,这就是他们的热情。」许花花推着推车来到用品区,拿起了一个马克杯,轻轻地放进推车里面:「等等用这个装酒,找回你的热情!」

方瑀涵心头一震,彷佛这次失恋,让她找回了内心的温热。她渐渐地变回了一个会哭、会笑的人,钉在十七岁夏天的她,虽然内心还是碎成了好几小片,但好像可以试着一片、一片的拼凑回来……

「花花,谢──」方瑀涵想要道谢,话还没说完,忽然「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剧烈的怪风,卖场里瞬间失去了光源,陷入了一片黑暗。

方瑀涵只被怪风吹得难以前进,她抓不到许花花的手,只隐约听到许花花的声音喊道:「方涵……」而那个声音越来越小。方瑀涵0黑躲在一旁的货架,然後口里也喊着:「花花,你在哪?」声音却被埋入在大风与黑暗里头,没有半点回应。

十七岁那年夏天,「失去」的恐惧感又袭卷而来,在方瑀涵的内心蔓延,她内心只是不断地在问:「怎麽回事?是爆炸吗?」嘴上仍不停喊道:「花花、花花,你在吗?」恐惧与害怕失去的泪水交织,那阵怪风甚至把方瑀涵的眼睛吹得睁不开。

倏忽,怪风不再肆nve。一阵光亮在不远处,有如一道聚光灯打在丝毫没有光亮的舞台上。

方瑀涵蹑手蹑脚地靠近,四周货架上的光亮逐渐清晰了起来,她只感到一阵晕眩……

睁开眼来,自己却躺在大卖场的地上,身旁许花花焦急的神情,「方涵你还好吗?你刚刚昏了过去。」

「我昏了过去?」方瑀涵不可置信,刚刚那阵狂风、那片黯淡,以及失去的恐惧感太过於真实,难道只是昏去时候的潜意识在作祟吗?

「你吓si我了!」许花花上前抱住方瑀涵,忍不住哭了出来。

方瑀涵还陷在刚刚的情景之中,「难道真的是昏了过去?」她用力深x1了一口气,但是很快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不是许花花,味道跟刚刚不一样。

「她是谁?」方瑀涵强自镇定,问出口来:「你是花花吗?」

许花花一怔,放开方瑀涵,「是我啊。是我许花花。」

方瑀涵不去理她,站起身来,看着刚刚推着的那台推车,里面的马克杯已经不知去向,她还没弄懂是怎麽回事,但她决定试探一下:「刚刚的那个杯子呢?」

「哪一个杯子?」许花花的神情不像是压根忘了刚刚把马克杯放在推车里的人是她,而是根本没有发生过这回事。

这更加坚定了方瑀涵的猜想,但是她不敢多做动作,她不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麽「东西」。

真正的许花花被绑架了吗?

方瑀涵跟着环顾四周,才发现四周变得诡谲,原本偶有的稀疏人cha0、补货的店员都不知去向,整间卖场似乎只剩下她跟这位来路不明的「许花花」。

「那你去帮我拿一个马克杯,我去拿一瓶梅酒。」方瑀涵小心翼翼,先想办法脱身。

眼前的「许花花」讶异地说:「方涵你不是不喝酒的?」

这可把方瑀涵ga0迷糊了,说要喝酒的是你、现在说不喝酒的也是你,面对未知生物的恐惧感油然而生,她瞥眼前发现邻近货架上挂着一把小孩玩具用的「光剑」。

方瑀涵不去迟疑,她要弄懂究竟发生了什麽事,她刻意加强了语气,「失恋总要喝酒,不是你说的吗?」她心里打定主意,如果眼前的许花花不去拿马克杯,她就要拿起那把「光剑」奋力一搏──

「原来今天是你失恋的那一天,」许花花咕哝道,人接着往马克杯的货架走,消失在方瑀涵的视线之中。

「我失恋的那一天?」方瑀涵疑惑,跟着仔细回想许花花的不同之处:「她身上的香水味,不是许花花出门擦的那种,但是我好像也在她身上闻过,难道她也是许花花?」

方瑀涵正要转头去拿梅酒,却又看到许花花迎面而来,她活泼的人未至声音就先到了:「方涵原来你在这里!你去哪里了?我找你找了好久。」

那gu迎面而来的味道对了,是原先跟她一起走进卖场的许花花。

恶意袭击3

根据许花花的描述,大卖场没有发生怪风以及爆炸声,只有眼前的方瑀涵突然说要去厕所,就一声不响的离开。

许花花在卖场找了许久,却都没有见到方瑀涵。

「你大概在卖场里绕了几分钟,你有印象吗?」方瑀涵如同问讯犯人,ch0u丝剥茧。

「我也没什麽印象耶,大约不超过二十分钟。」

每个人对於时间的概念不同,可是在方瑀涵的认知里,那片怪风以及爆炸、加上「假的许花花」肯定也不超过二十分钟。

「吼,你上个厕所就一声不响的离开,太不够朋友了吧?」许花花仍在抱怨。

「我没有离开,我……」方瑀涵不愿让她知道卖场里究竟遭遇了什麽,就算说了也有可能被当作是「失恋」後的创伤,於是她装作一个勉为其难的表情,让许花花觉得她是因为身t有变化,不好意思明说。

「方涵,无论如何你都可以在这里住一阵子,你不用担心麻烦。啊刚刚我有在卖场碰到陈木,可惜来不及跟你打招呼。」

「陈木?」

「就是我们的另一个室友,我跟你提起过的。」

「这麽巧,他也去逛大卖场?」

「不,他在那里打工。」

「你……有跟他聊很久吗?」方瑀涵想要梳理时间,希望能从许花花跟陈木的互动中获得一点线索。

「没有,只是见面打了招呼。」许花花又加重了语气,「你不要担心,我有跟他提到你,他一定会很喜欢你。」

「但愿如此。」方瑀涵的心中又黯淡了下来,心里不禁想到前男友现在是不是在跟新的nv孩谈笑风生,那种感觉就如同心头上有一根针,每想起一次以前的回忆或是想像对方现在的状况,都会刺痛一次──你都选择没有我的未来了,那肯定是很好、很好的吧?那样丢下我才值得。

「打起jg神来,」许花花拿出买好的梅酒,斟了两杯在马克杯里,递了一杯给方瑀涵,「老实说我很久没在家里喝酒了。」

方瑀涵接过杯子,「我也很久没有了。」她拿着杯子要跟许花花碰杯。

「敬──」两人不约而同地说:「远离臭男生!」两人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那是高中时两人的默契,许花花生得漂亮,异x缘很好,常常交往了几个月又被抛弃,总是方瑀涵在安慰她,那时候就拿汽水、果汁当酒,碰杯以开启另一个新里程。

「其实我有用酒偷换过汽水或是果汁。」许花花告诫。

「噢,你怎麽这麽坏,未成年偷喝酒。」

「你难道未成年没有偷喝过吗?」

方瑀涵想起十七岁的那个夏天,从学长的嘴唇轻轻尝了一口酒,脸上微微一红,「不知道那算不算偷喝酒?」

许花花察觉到她脸上异样的神se,「你在想什麽?瞧你那个脸,是不是还在想男人?」

方瑀涵甚是窘迫,只好点了点头,随即补充道:「不是那个人,而是以前的学长。」

「以前的学长?」许花花开始回想与方瑀涵有过交集的男生,很快就交出一个答案,「你说的是曾宇?」

「对。你竟然还记得?」方瑀涵很讶异许花花竟然还记得这个名字。

「当初就有在传你们的事,」许花花说的话很小心翼翼,因为当初两个人在高中互有好感的消息不胫而走,可是在方瑀涵发生父亲的事後,这些传闻也都跟着烟硝云散。

「我也……跟他好久不见了。」

许花花猛然打了一个响指,「我听说学长最近也分手,然後周末晚上他们球队要在酒吧帮他办一个欢送,送他毕业,不如你去当那个大礼?」

「什麽跟什麽?」方瑀涵哭笑不得。

「他们球队有个人是陈木的朋友,说球队为了想要送什麽礼物想破头,怎麽就这麽刚好礼物从天上掉了下来。」

「许花花!你怎麽可以转头就把我卖掉?」

「别这麽想,去认识新朋友,散散心呀。哦应该是说认识老朋友。你可以ai上他一次,那一定可以再ai上他无数次。」

方瑀涵内心知道许花花其实都是为了她好,转移注意力绝对是疗伤的方法之一,何况男生都已经另结新欢,自己去认识「新」朋友,接触自己从未接触过的娱乐,也有助於走出y霾。

「好,但你不能跟他们透露我会去。」方瑀涵心里担忧的其实是卖场的狂风与爆炸重演。

「哇呜,妹子这麽快就把自己当作礼物了。」许花花伸手0了0方瑀涵的脸蛋,「啧啧啧,这麽美。我肯定把你装扮成最美的礼物。」

台北,信义区。酒吧的名字是「哈乐」。

许花花特地找球队的人研拟好流程,等到安排的惊喜时程一到,方瑀涵就拿着那颗要送给学长的限量签名篮球进场。

球队的人都不认识方瑀涵,也没听过曾宇在高中时期的故事,但是漂亮的nv生为曾宇送礼或是把自己包装成礼物对球队来说都已经是稀松平常的事了,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负责安排。这个「方瑀涵」是谁,也就没有那麽重要。

「碰──」拉pa0一响,就是方瑀涵要从包厢外闯进来的信号。

八卦是人的天x,曾宇分手的消息人尽皆知,想要递补这个缺额的nv生也是排了好长一队,球队众人都想看看这个今天被安排在「nv主角」席的nv生生得什麽样子。

方瑀涵双手捧着一颗篮球,篮球包装在四方的盒子里,她只觉得羞愧到想要挖一条地道钻进去,许花花也没有知会说要用这麽「万众瞩目」的方式进场,用那颗篮球遮着自己的半脸,酒吧之中灯光昏暗,曾宇也没有仔细看这个nv生究竟是谁。

方瑀涵远远望着曾经的学长,曾宇的t格跟往日一样、如同大理石jg致的线条反而是更加令人感到着迷了,脸上那种淡淡的y郁却从未见过,与十七岁见到的他满脸堆欢,已经大不相同。

「他也在疗癒他的情伤。」方瑀涵心内忽然怜惜了起来,带着一gu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渐渐步向他……

方瑀涵终於走到曾宇面前,捧着篮球的手放了下来,面容也跟着在众人目光下揭露,带点害羞的神情,深深烙印进在场许多男生的心里。

群众甚至鼓噪拍手叫了起来,没想到这次来的nv生,都不是曾宇喜欢过的那一型。

方瑀涵把篮球递到曾宇手上,曾宇一愣。倒是方瑀涵先打了招呼:「哈罗学长,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曾宇接过篮球,粲然一笑,「当然没有忘记,我说过我会永远记得你。只是没想到会是你。」

方瑀涵语气带着一点俏皮,「怎麽听起来有点失望。」

曾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眼望着她,接着视线在包厢的桌子上扫过,「这次你想要喝什麽酒呢?」

方瑀涵满脸绯红,她知道他仍记得当年的吻,「学长给你挑,我已经成年了。」

「那当然,」曾宇拿起桌上的两个杯子,把酒倒满了两杯,一杯轻轻递给了方瑀涵,然後在她嘴边小小声地说,「我说的是用杯子喝。」接着他举杯对着所有包厢里的人,「谢谢大家今天来这里,我曾宇永远是球队的一员。」众人都举杯跟他寒暄。

这次重逢,两次交手,方瑀涵都感觉自己落在下风。曾宇还是那样的耀眼,她又不禁自惭形hui,想起几天前失败的感情,眼眶一不留神就红了起来,只是她告诉自己,「不能在这里落泪。」她不愿意展现自己的脆弱,匆匆放下酒杯,迳自走了出去。

众人举杯欢呼间,没有发现方瑀涵的情绪,只有两个人看到,一个是许花花,另一个人就是曾宇,他追了出去。

台北,信义区的街头下起了微微细雨。

方瑀涵出来後也没有走远,在一处三楼外平台的楼梯坐了下来,眼光所及,往台北的街头看去,形形sese的男nv或欢笑、或追逐、或恋慕、或受伤,那都是城市的样子。

曾宇在她身旁坐下,脱下外套盖住方瑀涵的短裙,方瑀涵对他报以一笑,意示感谢,犹看着她的眼眶还带着泪痕,他没有细问,就只是静静坐在方瑀涵的身边。

良久,方瑀涵才说,「你不用回去招呼你的队友吗?」

「你没听过吗?在球队里的人都说,酒会自己跑进喉咙的。」

方瑀涵噗哧一笑,才慢慢地说,「谢谢你。」她想起许花花、又想起眼前的曾宇,当年她把这些人推开,再把自己封闭起来,可是再次见面的时候,这些人都会不计前嫌的挺身而出,把温柔渲染给她。

「你想不想去一个安静的地方?」曾宇忽然提议。

日暮回响1

计程车停在台北的山间小路。

下过雨後微凉的夜se伴随着空气中一gu清淡的雨味,格外令人感到顺畅。

曾宇跟方瑀涵下了车,曾宇走在前头,两个人隔着不过半身的距离,曾宇时不时的回头望,终於问出口:「你这麽信任我,一句话就愿意来了?」

「你这麽善良,怎麽可能会害我?」方瑀涵脚下踩着谨慎的脚步,深怕一个跌倒弄坏了气氛:「我相信你。」

那山间的步道看起来久无人烟,有些地方或是雨後的泥泞或是破旧,曾宇细心的牵着方瑀涵的手,两人走了一回儿来到一个凉亭高处,过了凉亭有一颗大石头。

曾宇轻轻的把方瑀涵的手放了下来,「到了,这里可以看见整个台北。」

方瑀涵举目所及,是万家灯火、是熙熙攘攘的车灯,是流动的夜se以及星辰。

方瑀涵深深x1了一口气,静静地坐在那颗大石上,雨後的清淡、加上眼前这些流动的夜se,她心中不禁隐隐产生了一gu触动,好像她经历了这麽大的变故之後,生命就是要带她重逢,再与这些美好的事物相见,告诉她曾经拥有的那些对她来说不是最好的,其实她可以拥有的更多。一切都是必然的那样。前男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恶意,却正是方瑀涵成长的必经轨迹,如果没有那份恶意,方瑀涵也到达不了这里。

方瑀涵感觉到一gu内心稍稍的平静,情伤就是这样,翻来覆去,一下子结痂的伤口,以为你已经安抚得差不多,又可能因为一段回忆或是自己的念头崩塌复发,於是在夜里辗转反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山下的灯火变得稀疏,曾宇都没有出声打扰,方瑀涵双手一撑,从大石头离开,脚轻轻地踩着地面,彷佛她已经准备好要再次接受伤口的冲击,「我们回去吧,谢谢你。」

却没有人回应。

方瑀涵环顾四周,却哪里有曾宇的影子?

四周的昏暗却渐渐显露光晕,又吹起了一阵在卖场里的那种怪风,只是这阵风十分细微,不同於上次那种能把人吹翻的模样。

光晕在原本黯淡的山路上形成一条步道,方瑀涵心里疑惑,她知道曾宇绝不会在这山上莫名地把自己丢下,她也见过了卖场的爆炸与怪风,而没有人能有跟她一样相同的经验──意味着着条路她必须自己走。

方瑀涵大起胆子来,往那条光晕的道路缓步走去,好奇覆盖了她的恐惧。

没想到脚下一空,平铺光晕的道路上,地面出现一个坑x,方瑀涵没有注意,跌了进去,不管她几次大声叫喊,都没有回音??

姆姆与杜杜的迫降没有对飞行器造成过大的损坏。

淡hse的飞行器失去动力,停在一处山脚下,飞行器的上方遮盖弹开,姆姆与杜杜跳出飞行器,脚接触到这颗「野蛮」的星球。

凡是还在让时间流逝的,都在高等文明中被视为野蛮。

「原来变质的靡靡,会带我们到野蛮的文明。我们还回得去吗……」姆姆眼神扫视这片山脚,现在是昼夜,很久没有t验过白天与夜晚的交替,在瑞摩拉星球,永远都是绯红se的,土地是、天空也是。

姆姆深x1了一口气,意外感到心旷神怡。四季更迭的植物飘送而来的青草味,刚下过雨空气中的sh气,都是「变动」才能拥有,「野蛮文明」的变动是在瑞摩拉星球无法t会的,如果你t认到自己会拥有很多时间,那或许便会对总有一天凋零的事物特别感兴趣。

杜杜拿出「大时钟」,它离开瑞摩拉星球之後,就没有再发出bb声,他将天线对准随意一处,另两人大吃一惊的是,玻璃的屏幕上竟然马上显示了「笑脸」。

「这怎麽可能?」颠覆了杜杜对靡靡的认知,「这个野蛮的文明甚至没有把靡靡分离出来,让他们流散在空气之中、让他们散落在雨水之中,他们的靡靡却是最纯净的?」

「这会对我们造成什麽损害吗?」姆姆面se凝重。靡靡是瑞摩拉星人的一切,可是他们不能让靡靡随意流经自己,「时间」造成的变化是瑞摩拉星人无法承受的。

「我察觉不到我有变动。」杜杜还是小心翼翼地看看自己手腕上的感官芯片显示器,永恒凝聚仍停在被设定好的那一刻,没有改变,「但我们仍要找到飞行器的动力来源,至少得离开这里。」

「杜杜你会想回去吗?」姆姆突然问。

「我不知道,」杜杜双手一摊,「可是跟未分离的靡靡共处,风险太高了。」

「你有看见吗?」姆姆补充在瑞摩拉星球最後一刻的飞行器,「就在我们要离开瑞摩拉星球的那一瞬间,有台跟我们一模一样的飞船出现在窗外。」

「怎麽可能?正常的靡靡是没办法让这台飞行器启动的。」杜杜检查了遗留在飞行器里的试管,只剩下些微的紫se靡靡在试管里流动,已不足以支撑飞行。

「如果我们在这文明可以发现新的动力?」姆姆眼神一亮,要分离出靡靡的能力对单一个t来说,没有母星的动力没办法办到,但若能有新动力取代靡靡、或是取代母星动力,分离野蛮文明的靡靡,那绝对会是瑞摩拉星球的一大发现。

「所以最终回去瑞摩拉星球的会是谁?若可以在瑞摩拉星球见到之前的我们,表示那个人造成了多元宇宙。」杜杜深x1了一口气,「我们必须阻止他。」

多元宇宙一直都是瑞摩拉星球的禁忌,政府几次公开揭示了多元宇宙会造成瑞摩拉星球的毁灭,在一个不可考的很久以前,瑞摩拉星球曾发生过一次战争,那一次战争的主谋就是意图造成多元宇宙,後来那个首脑被放逐在时间线外。

忽然,虚空中发出「啪滋」的声音,一声、两声,越来越频繁……

「这是什麽声音?」姆姆与杜杜接近,只见天空中出现一道裂痕,裂痕不停的扩大。

「走──快离开这里。」杜杜大叫,那是追兵,星球守护者,但是往常来说,他们不会因为追逃犯而把自己置於多重宇宙的风险之中,这次竟然会因为寻常两个人离开星球,而引起星球守护者的追捕?

「飞船呢?」姆姆还在言谈间,那裂隙已经扩大成一个可以容纳ren的洞,洞的另一头闪耀着光晕,只见一支如猫科动物的前脚,从裂隙中探了出来,脚的爪子看上去孔武有力,一只脚上的爪子有三根,都是ren手掌的大小,从裂隙中伸了出来,扣住一旁的天空,接着两支爪子、三支爪子、四支爪子纷纷从洞里冒出。

姆姆看完了六支爪子,还有日暮回响2

那个在洞x中呼唤的nv生,正是方瑀涵。

她跌入坑x之後,发现地底是一条地道,她维持着匍匐的姿势,还能勉强前进,不巧遇到了正被时间恐兽追击的姆姆与杜杜。

她永恒凝聚1

「那是一把淡紫se的伞,我曾经在细雨中高举着她,她帮我挡风避雨。我也曾经在狂风暴雨之中小心翼翼地收起她,感受她在我手上的温软,而不至於被严峻的环境所折损,如今她却已经破败不堪。」

「那是我深ai的蒙加利树,我坐在上面望着星辰、眺望沙滩、盼着夕日往来的飞船以及旅人,她曾经就是我的所有寄托,噢……我似乎寄托太多在那上头了。」

「那是我常去的一个窗台,有时候会有飞鸟经过,我会取出一些麦子,让牠们带往想去的地方,纵使麦子可能没有被吃掉、在一个遗落的地方日渐成熟,我还是会为此感到高兴。如今那个窗台没有了。」

姆姆慵懒地坐在行政柜台,边吃着洋芋片,边看着今天送来申请的文件,每天的日子便是这般意兴阑珊。

「什麽?这些人都只是被雷打到,他的伞被雷打到、他常坐着看夕yan的大树被雷击倒、他家yan台外面的窗台被雷打碎,就递件来申请永恒凝聚?」姆姆拿着「核准」的章,犹豫的要不要在这些申请文件上面盖上去。

这是瑞摩拉星球首都致远角,永恒凝聚申请部。

姆姆的工作便是每日在市政大厅,处理每一天上千件「永恒凝聚」的申请,永恒凝聚就是这些人希望把时间停留在这个刹那,他们可以藉由时光机器不断重覆经历这些时刻的情绪,瑞摩拉人多半会选择最「失落」情绪发生前的那一段日子,不断重覆、重覆、再去重覆,让他们的往後日子每当有困境的时候,总可以想起那段令他们发光的日子。

「拜托,姆姆,你没有经历过那种心碎的时刻吗?你没有在一直呵护、经历着什麽,然後瞬间失去,让你觉得你的人生好像可以停在那个刹那?」同为致远角市政大厅的审核员点点不解的问。

「没有,」姆姆摇了摇头,完全没有经过思索,「我们家里人常说,永恒凝聚是很珍贵的,你没有碰到足以停驻的瞬间,那就不能用它。毕竟我们瑞摩拉人一生只有一次这样的机会。」

「你家很富有的话就不只一次呀,」点点取笑道。

姆姆翻了一个白眼,他心里知道,一次永恒凝聚需要多少星球上的流质物t才能运行,而他们在星球上的所有一切开销,都跟这个流质物t密不可分,他们都把这物质称作「靡靡」,也是他们星球上唯一的货币。

「好啦,我核准了喔。」姆姆快手在三张审核单上盖了章,上级长官指示,这种随意用掉永恒凝聚的申请表,不需要上级同意,而姆姆也知道,当这些人反悔想要「免费」争取新一次的永恒凝聚,盖章的那个人才是唯一承接pa0火之人。

「就盖吧,反正你理解你的权利与义务。」点点挖苦道,同时也挖苦自己,身为致远角最底层的「公务员」,这就是他们的工作。

姆姆拨通办公桌上的电话,电话那一头是专门负责永恒凝聚的工程师:「杜杜,我这里有三张申请表,你可以排什麽时候?」

致远角,永恒凝聚行销部大厅。

姆姆心不甘情不愿,抱着一大叠的「潜在客户」资料,来到了行销部大厅。顾名思义,申请部每天盖着一个又一个核准的印章,肯定是有人对於之後的际遇更不称心如意,所以想要悔改,便成了永恒凝聚的潜在客户。

姆姆将资料丢在行销部负责处理的柜台,包刮刚刚三名因雷击「击毁」他们人生,而申请永恒凝聚的「星球居民」,姆姆打从心底觉得,只是因为简单的雷击就申请,将来一定会後悔。

姆姆等待着行销柜台处理他的潜在客户名单,边四处望了望,大厅的广告电视墙还拨放着一段动画,动画中,小男孩手拿着一个浇水壶,细心灌溉地上的一朵玫瑰花,玫瑰花日渐长大,更加美丽动人,忽然一个人从旁将玫瑰花连根拔起,扬长而去。小男孩失望的流下了泪水,然後递出了「永恒凝聚」的申请书,尾声的标题还写着「记住每个你灌溉的瞬间」。

姆姆每次看到都由不得想笑,终於是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行销柜台的负责人是妄妄,她不允许有人打击行销部,「姆姆,你笑什麽?」

姆姆也不掩饰,「我笑这广告打不中我的心,要是我今天喂养的是一只金鱼,她在鱼缸里,那这个抢夺的人不就抢不走了吗?鱼要怎麽离开水?」

妄妄哼了一声,「这就是你不懂的地方了,你看那朵花旁边有栅栏吗?你当他不知道要把花团团围住防止别人来抢?但他没有这麽做,因为他支持着她。你若是支持着你的鱼,你也不会这麽做,困在那点大的鱼缸里,那只金鱼会开心吗?」

姆姆一怔,他倒是没有想过什麽叫做「灌溉」与「喂养」,也没想过让别人开心,「难道我就任由这只金鱼离去,然後什麽都做不了吗?」他感到有些许惆怅,难道只能无能为力的让她消逝吗?

妄妄似乎对自己的得胜很开心,「当然不是,你如果是他的水,他还会离开你吗?」

「那如果我做不了那滩水呢?」

「那就很简单呀,你就不适合养鱼。」妄妄说着边把潜在客户资料推了回去,「你也太随便了吧,刚核准好的居民就用来当潜在客户名单?别养鱼了,认真工作!」

姆姆悻悻然收回那三张申请表,他都忘了他还得带着这三张表格去工程部一趟,「没有工作b申请部更辛苦了。」搭配他那张厌世的脸,他知道自己说的是正确的,妄妄肯定无从反驳。

永恒凝聚2

瑞摩拉星球,宁静角,永恒凝聚工程部。

宁静角腹地广大,远离都市,成为瑞摩拉星球工业的中心。

姆姆搭了许久的公务电车才来到工程部,瑞摩拉的建设乍看之下都是浮空的,每栋建筑物都是由透明的生物材料制成,外型有如花椰菜般,只有根部cha在地底,地底流动着许多青绿se的流质yet,那些都是星球政府的财产──「靡靡」,也是人民赖以生存的动力来源。

向上突出的地方有些是一个圆球、有些是以摩托高楼的样子矗立在根部之上,甚至延伸进了淡红se的天际线,而每个建筑都以电车轨道相通,电车各司其职,将每个瑞摩拉人送往他们该去的地方。

这里没有道路,只有电车以及私人的悬浮飞行器,飞行器只能驻足在公共的悬浮平台。

瑞摩拉的建筑工艺出神入化,细微的根部让初访此处的人很难察觉,因此常常有人叹为观止,以为瑞摩拉星球已经征服了引力,让建筑物腾空安处在天上。

对於姆姆却不以为意,他知道瑞摩拉星球的一切设计,很多都是根据障眼法或是欺骗潜意识,他们对於时间的概念已经抹除,简单来说,时间不是一种

概念,而是一种实质可见的东西,时间在他们星球就是那些在地面上的流质物t,如河流、如海洋的靡靡,是他们的生命根源。他们千万年来的生存演化,让他们可以把时间ch0u离出来,让瑞摩拉星球的人不需感受生离si别,只要这些物质没有流经你,你就能不受到日子的推进,日复一日重覆每一天的行为。

这也造成了他们生活的单调,他们穷其漫漫的一生,就是制造一个值得「永恒凝聚」的日子,找到了之後,就会向申请部提出申请,藉由「感官芯片」,不断的重覆凝聚的日子,所以那个时刻要值得,值得慰藉往後漫长枯燥的「永恒」。

永恒凝聚工程部,是由数座根部构成,支撑着一个广阔的平台,以透明的生物材料制成,有如一艘航空母舰的停机坪。平台上分别以许多雪白材质的建料,分成一格、一格,一眼望去,看不尽的尽头,每格上方都有一处编号,是每个处理永恒凝聚工程师的工作坪。

电车停在工程部门口,姆姆下了车,四处都是悬浮的飞行器,不停的将申请人或是申请文件送往一处又一处的工作坪,只有姆姆一个人用脚走,其中一个人开着飞行器,识得姆姆,高声喊道:「姆姆,又来申办别人的永恒凝聚,什麽时候轮到你?」

姆姆淡淡地摇了摇头:「日子还长着呢。杜杜在工作坪里吗?」

那人拍了拍飞行器的副驾驶座,「对,上车。我载你去找他。」

姆姆也不拒绝,这工作坪编号漫无止尽,没入地平线都还看不见尽头,用脚走岂不是傻了?咚一声跳到那飞行器上,飞行器丝毫没有发出声音,速度平稳的往工作坪进发。

那人见着姆姆跳上车来,喜孜孜得道:「姆姆,你还没有想要买自己的飞行器吗?」

姆姆看着这台崭新的飞行器,想起每次自己要挤着公务电车、拜访工程部好几次也是靠着自己的双脚走,虽然时间对他们来说已经不是威胁,在瑞摩拉人的眼里,没有「浪费时间」这回事,「不需要,我一个人搭电车慢慢来、在工程部用脚走,看看沿途的风景。」

那人觉得他是嘴y,分明就是舍不得自己口袋中的那些货币,「风景有什麽好看的,你从申请部来工程部的电车沿路就长那样,有什麽特别值得你看的吗?」

姆姆一忖,每次从申请部来到工程部,确实都是一样的景se,甚至花草树木都因为时间不会流动,而没有四季之分,「确实也没有,」姆姆也不抗辩,「但我想到一个,你有看过不是青绿se的靡靡吗?」

那人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姆姆你是越来越ai骗人了,幸好我认识你这麽久,你这话骗骗别人可能还行,想要骗我?我在工程部这麽久,从来没有见过别的颜se的靡靡。」

姆姆微微一笑,也没有去接话,因为他知道他是正确的,就如同早些时间在行销部回答妄妄的那句话,他心里想着,「在公务电车轨道根部的中段,有一片流经根部的靡靡是淡紫se的,难道是我看错了吗?」他决定去仔细调查那片淡紫se的靡靡,也许那个就是他一成不变的生活中,唯一与他人有所差异的地方,或许这个就是他的「灌溉」与「喂养」。

两人谈话间,悬浮飞行器已经接近杜杜的工作坪,上头写着编号「三十一」。

姆姆跟那人道了谢,随即下了飞行器,临走前那个人还大声说:「姆姆,找到你的永恒!」姆姆哭笑不得,那是瑞摩拉星人的临别语。

他下了飞行器,探头一瞧,诺大的工作坪空无一人。每个工作坪都有安置一间由深se建材建造成的小屋,里头放了大量的文书资料以及要进行永恒凝聚前的再三确认的晤谈桌椅。

有时也成为工程师在里面喘口气的地方。姆姆呀一声,推开了门,杜杜却倒在地上,不知si活。

姆姆却好像早已习惯,他走近,在晤谈的椅子上放下自己提了一整个上午的文书资料,随机弯腰,轻轻摇了摇倒在地上的杜杜,「喂,杜杜,是我。」杜杜眼睛原本是紧闭的,接着缓缓的张了开,「你来了呀?」他r0u了r0u自己的额头,让意识逐渐恢复过来,乏力的撑起自己的身t,「你要喝点什麽吗?」杜杜走近冰箱,从冰箱拿了一瓶水果酒,「水果酒?」

姆姆看了那瓶水果酒一样,随即接过,「你刚刚没有在喝吗?」

杜杜也从冰箱帮自己拿了一瓶,喀一声打开了瓶口,咕噜几声便仰头喝了起来,「芯片里喝的感觉,跟亲自喝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姆姆挖苦道:「你自己是永恒凝聚的工程师,感官芯片不是全面证实与亲自t验无异吗?」

「确实是这样,」大概这就是伪装吧?用来符合这个社会的期盼,也不愿多做争论,但杜杜知道自己内心还是有一块没有被同化的地方,「但你要知道,感官芯片不论t验多久、t验几次喝酒时的愉快时光,都不会让你醉──」

「哈哈哈哈,但是水果酒会。」两人异口同声的接口道,原来面对这个「感官芯片」的疑问,两人早就发现了,也不知道讨论了多少次,但每一次都没人愿意提出来去质问这个世界。

两个人都这样,他们心中都有一块没有被同化的地方,所以才能成为朋友。他们也许对世界都曾提出过质疑,也曾因为这样受伤,但从来没有因为这样,而怀疑自己所见到过的世界。

「我每次回去感受那些生活,总能带给我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的平静。」杜杜很早就已经完成了永恒凝聚,只是他凝聚的时间,跟别人很不一样。每个人选择的都是「灌溉」与「喂养」,不断细心且着迷的t验那个时刻,纵使你之後失去,那也可以聊以慰藉。

杜杜选择的时间点,却是他与父亲断绝关系前那段靡烂的日子,他整日流连於宇宙各处、流连酒吧、夜夜笙歌,後来父亲毅然决然与他断绝关系,在瑞摩拉星人的认知里,因为你不会因为寿命而si亡,所以很多破碎的关系会让你耿耿於怀,那些关系没办法因为「si亡」而被放下或是和解。

那段日子,杜杜一开始过得非常辛苦,後来终於重振jg神,却突然选定了永恒凝聚的日子。当他选择「靡烂的日子」作为永恒凝聚时,周围朋友都劝他要三思,虽然有人心里想着:「反正他家庭背景很富有,再额外负担几次永恒凝聚都不是问题,也可能用这种手段气气父亲吧?」但是杜杜至此之後,从来没有回家过。连他的父亲都曾经提出家里出资,能让他重选永恒凝聚的时刻,杜杜都没有再见过父亲一面。

但是那段日子确实带给他了很大的平静与安抚,也让姆姆知道,永恒凝聚不一定是要你的喂养与灌溉,也可以是你的宁静与满足,重要的是,找到令你安身立命的位置。

「寻常且无奇」,杜杜读着眼前那三张因为闪电而递出的申请表,只是再三确认他们的意向,也是工程师的工作之一,「开工吧。」

姆姆点了点头,看着角落杜杜那台悬浮飞行器,他心底起了一个决心,「这几个专案结束,你可以载我去一个地方吗?」

「什麽地方?」

「一个你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方。」姆姆神秘兮兮地说。

永恒凝聚3

「请你确定,你的永恒将凝聚在最终时刻,而这个时刻没有任何生命在这里停留。」姆姆一边复诵申请表上的声明,一边盯着申请者。

「我确定。她是一把雨伞,」申请人月月,「我常常撑着她,她是我的一切,如今没有了她,我想把时刻锁在我拥有她的那段日子。」

「瑞摩拉星人一生有一次由星球政府提供的机会,你确定要用掉这唯一的机会。後面的永恒凝聚都需要你支付额外的靡靡。」

「我确定。」月月的眼神很坚定。

「好,请你在这里画上你的指纹。」月月拇指压着油墨,盖上了申请表。

姆姆起身,接着轮到杜杜接手。

杜杜从公事包取出工程的相关设备,要来进行一场「永恒凝聚」的手术,「接着我会为您安装感官芯片,它会进入你的潜意识,蒐集关於这把雨伞的一切记忆,」杜杜微笑,这是他受过的专业训练,藉以安抚受术者的情绪,「放心,整个过程不会有疼痛或是不适感。你跟雨伞的回忆,不管有多长,他都会在你察觉不到的时间内回顾完毕,最後你要确认这段回忆,是不是你跟他完整的日子。」

「那……那如果我的潜意识忘记了一些片段呢?」

「请你放心,」对於没有受过训练的门外汉确实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潜意识会记得所有,当你再次见到你的伞时,别忘了对他微笑。」

杜杜边说,手上已经准备好了一支犹如章鱼的短枪,「准备好罗。」杜杜也不等月月答覆,在月月的左手腕上扣下板机,感官芯片已经瞬间流进了月月的潜意识,不断翻阅关於「雨伞」的细微末节,初识、相遇、相知、相成、到最後的失去,感官芯片快速的将当下经历的情绪以及回忆回传到月月的大脑,回馈的情绪是饱满的数年,但是现实时间只有经历数秒而已。

月月热泪盈眶。

那是一种止不住、且沸腾的感受,如同再次见到一个久未谋面的老朋友、犹如回到当时的拥抱与寄托、最後就像拾起一片破碎的自己,在把它安放回去,告诉自己,这样就足够了……

「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感受吗?」月月脸上的泪还是滑了下来。

「是,感官芯片不会骗你,他没有欺骗你的大脑,他是真实让你感受到那些你在潜意识曾经受过的感动,而不是透过大脑释放化学激素。」杜杜知道自己不是说假话,这是他的专业,感官芯片确实是极其先进的产物。

「好,谢谢你们,真的十分感谢。」月月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向杜杜道谢,又转头向姆姆道谢,最後还不忘说道:「找到你们的永恒!」

「你知道为什麽永恒凝聚不能接触到任何生命吗?」杜杜回程,边开着悬浮飞行器边说道。

「我知道。」姆姆不带情绪地说,其实他也曾经有个想要永恒凝聚的时刻,他曾经养了一只太空中的「巴尼兽」,那是一种外型像犬、生得两根小小翅膀,却飞不起来的小型生物,後来那只巴尼兽因病去世,姆姆难过了很久,最後想要以永恒凝聚记录这段日子,却被申请部驳回,理由很简单──

「你若跟生命产生情感连结,再进行永恒凝聚,会产生无法想像的後果,因此予以拒绝。找到你的永恒!」

姆姆还很清楚记得那段罐头回信的字句,如同匕首凿刻在他的心底,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忘记,也因为那次之後,姆姆几乎封闭了自己的心,再热烈的生命或是物事,都进不了他的人生。

「我知道你对於这件事耿耿於怀,」杜杜边驾驶着悬浮飞行器边说,「但是我要告诉你,这是有原因的。」

「有原因?」姆姆已经跟杜杜分享过好几次这个故事,但杜杜每一次都没有额外的回应,这次竟然说另有隐情?

看着杜杜不说话,却又yu言又止的姆姆实在是忍不住了:「你想说什麽?」

杜杜原先犹豫的表情展露无遗,随即一咬牙,道:「这事情本来不能说的,也是我最近无意间看到的,很久以前,曾经有人跟生命进行永恒凝聚,那个生命却永远被困在时间轴当中,无法逃出。」

姆姆「哦」了一声,「有这种事?」

杜杜虽然知道悬浮飞行器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却还是刻意压低声音,「那是星球政府一份未公开的秘密文件,也是後来申请部全面拒绝与生命t进行永恒凝聚的原因。」

姆姆这才猛然醒悟,如果所谓的「ai情」这麽宝贵,为什麽没有人愿意与自己的伴侣进行永恒凝聚,若有这样互相为对方留下最终的时刻,岂不是挺浪漫的?瑞摩拉星人都是在孤独中渡过一天又一天的日子,仅靠着「永恒凝聚」怀念那些曾经的光辉时光。

「那为什麽会造成生命t会困在时间轴里?」姆姆对於这个故事很感兴趣。

「不知道,以我专业的角度来说,很有可能是时间变质,靡靡变质,导致时间、从而空间变异。」

「靡靡会变质?」姆姆隐隐觉得好像想起了什麽事情,那个因子却又在心里埋了下去。

「就我们的有生之年里面是没有变质过的迹象,星球史也只发生过那唯一的一次。」杜杜边c纵方向杆,边从後座的公事包取出了一个仪器,那是一台很老旧、外型很像收音机的机器,「这是我从那份秘密文件上看到的仪器,我用他们的方法自己造了一台,他们称他为大时钟。」

姆姆手上拿着那台机器,机器旁边有一颗按钮、上方有一条天线、中间有一个类似玻璃透明的萤幕,杜杜解释机器的用途,「你拿着机器,对着靡靡按下去,如果萤幕上出现笑脸,那这靡靡就是没有变质的。」杜杜突然苦着一张脸,「但其实我私下测试过好几次了,都是笑脸,我也没有见过变质的靡靡,要上哪找变质的靡靡?」

姆姆终於想到心中的那份未知的恐惧:「那片淡紫se的靡靡。」,苦笑道:「也许我们找到了。」

悬浮飞行器依照设定好的座标,飞到了公务电车轨道的某处根部,根部流淌的yet都是青绿se的靡靡,只有一小片段的地方偶尔流出一些淡紫se的痕迹。

两人面面相觑。

「你什麽时候接触到的?」杜杜不可置信,对於科学人来说,最好的研究素材摆在眼前,绝对是令人兴奋的。

「没有很久。」姆姆这才惊觉,他以为这个淡紫se出现在这里很久了,但其实仔细一想,是这几天才出现的,「就这几天的事而已。」

「我们下去。」杜杜深x1了一口气,将c纵杆往下压,飞行器笔直俯冲。

多元宇宙

「时间是造成多元宇宙的元凶,如果我们不希望有无数个一样的我存在於他处,我们就应当割裂时间,让我只是一个我、只存在一个我。」

──《瑞摩拉星球政府公报,十三月三十一日》

瑞摩拉星球,公务电车轨道某处根部。

悬浮飞行器侧翼的下方拥有两个圆盘,能脱离成两个能源飞行盘,人站在圆盘上,能进行单独漂浮飞行,使用者可以脱离悬浮飞行器,进行短程的移动。

杜杜腰间挂着那台可以测试「靡靡」本质的仪器大时钟,迫不急待的接近,靡靡的流动速度很慢,蔓延着整个轨道的根部。

杜杜将圆盘停在淡紫se的靡靡,他是时而淡紫、时而又发出常态的青绿se,杜杜取出「大时钟」,大时钟的玻璃屏幕还显示出门前测试的笑脸。

「你确定要测试吗?」姆姆心里有点不安,这如同打开一个未知的盒子,不知道里面埋藏的会是什麽东西。

「姆姆──」杜杜的语气坚定不移,「我得告诉你,这很有可能触犯到星球法,如果你不想淌这个浑水,你可以先用悬浮飞行器离开。」

「我不可能让你自己承担这一切,」姆姆摇头,他内心想起先前走进工程部逢人就提到淡紫se靡靡的事情,但是没有人愿意相信,只有杜杜,因为他的一句话,毫不犹豫的开着悬浮飞行器,来到了这里,「这是你的渴望,放手做吧。」

杜杜原本悬而未决的手一用力,大时钟的上方天线接触到淡紫se的靡靡,玻璃屏幕开始辨别讯号,杜杜的手把仪器握得更紧、姆姆也显得紧张,杜杜心里知道,这绝对跟正常se的靡靡不同,寻常的靡靡只要仪器一接触到,就会马上显示结果,根本不需要等待。

半晌,屏幕终於显示了结果,一个骷髅头的表情显示在屏幕上。仪器接着发出「bb」得轻微声响。

「这机器会有声音?」姆姆心中隐隐觉得这个不是一个好现象,他们都同时看到了那个骷髅头。

「应该是不会有,」杜杜慢慢收起仪器,试着将它关闭,但是bb声响越来越快且急促:「姆姆,我们必须离开。它似乎在通知星球政府。」杜杜边说,边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根如试管的容器,舀了满瓶的淡紫se靡靡,放入怀中。

两人不再停留,c控飞行圆盘往悬浮飞行器飞去,「大时钟」仍是不停发出bb的声音,但是杜杜不愿意直接把仪器丢弃,他宁愿冒一点险。

两人一上了悬浮飞行器,杜杜将那瓶淡紫se的靡靡放进公事包里面,此时後方已经传来不明飞行器的声音。

「我们要溜吗?」姆姆拿不定主意,窃取「靡靡」在星球法而言,可是重罪。

「不能让他们逮到。」杜杜打定主意,他拉起悬浮飞行器的c纵杆,「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测试这瓶靡靡到底是什麽。」

「可是他们用的飞行器能力一定远在我们之上。」姆姆虽然对生命没有热情,但是活着还是很重要的。

杜杜知道姆姆的担忧,在瑞摩拉星球上,执法单位的飞行器速度远高於一般星球居民可以取得的飞行速度,免得在打击罪恶这块,执法单位追不上。

「但我是永恒凝聚的工程师,」杜杜的手指在c纵杆上一滑,一颗红se的小按钮出现在c控杆的侧面,「准备好了吗?」杜杜不等他回答,按下那颗红se按钮,悬浮飞行器被限制的功能瞬间解除。

「姆姆、杜杜──你们不要动……」後方飞行器传来不知道来自谁的声音,那声音的波长并不清楚,传到近处便没了声音,无法辨别飞行器的位置。

两人都是心头一惊:「原来我们是谁他们都知道了?」可是情况已经难以收拾,杜杜一踩油门,两人正式向「合法公民」的身分道了别。

瑞摩拉星球,淡泊角,永恒凝聚工程部废弃工厂。

姆姆与杜杜的悬浮飞行器才刚进入废弃工厂的空域,後方已经簇拥了更多的追兵,姆姆不时的回头看,最後面四台飞行器上头都写着「星球守护者」,他们就是瑞摩拉星球中最高阶的执法单位。

「姆姆,你有想过被抓到要被判什麽罪吗?」杜杜边开飞行器,还能边开玩笑地说。

「这不是开玩笑,」姆姆表情很慎重,却也不紧张:「不要被抓到。」他观察到在星球守护者与他们之间隐约夹杂一个大大圆形的飞行器,颜se不明,那是他从没有在星球见过的样子。

「c31199010,你们已经明显违反星球法解除悬浮飞行器的限制、及随意取用星球财产的罪名,若再不离开飞行器,将受到武力攻击。」星球守护者的广播清楚且同时的从他们的四台飞行器传达而出最後的警告。

「为什麽刚刚知道我们是谁,现在又用飞行器的号码呼唤?」姆姆心里盘算,要悬浮飞行器停下来是不可能的,只是杜杜现在到底有什麽计画?

杜杜驾驶着悬浮飞行器,沿途在废弃工厂飞行,那工厂里面许多根部已经、平台破损不堪,有些建筑凸起或是断裂,飞行器必须避开或是在里面穿梭,险象环生,与宁静角的景致相差甚远。

「我来过这里几次,这是以前的永恒凝聚工程部的生产工厂,」杜杜专心的驾驶,边说明自己的计划,「以前的永恒凝聚不是一个感官芯片就可以解决的,他是一段旅程。」

「一段旅程?」

「你可以想像我们现在,以前的永恒凝聚需要坐着一艘飞行器,沿途看过那些时刻的风景,才决定要不要凝聚,只是现在改用芯片的形式,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让你回顾这一切──」杜杜还没说完,「砰」一声声响,一颗电磁pa0击中悬浮飞行器,左边机翼的引擎已经失去动力,飞行器不由自主的往下下坠。

杜杜只能c纵杆往下压,让飞行器紧急着陆。两人忙从飞行器中跳了出来,往里面的停机坪跑去、追兵越来越近。

「你信得过我吗?」杜杜不再解释自己的计划,他们来到停机坪,似乎就是当年停泊回顾「永恒凝聚」飞行器的所在。

「当然。」姆姆没有怀疑,脚下边往停机坪跑,停机坪上被许多hse的布盖着,一台一台的飞行器在h布的底下,h布已经积满灰尘,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人烟踏及此处。

那个声音又在姆姆的耳边响起:「姆姆、杜杜──你们不要启动──」声音的波长又再度埋没在虚空之中。

杜杜拉开h布,一台一台的飞行器虽然破旧,但是仍然完好的矗立在机坪。

两人随意拣了一台,跳了进去,追兵不过近在眼前。

杜杜从公事包中取出那一瓶淡紫se的靡靡,他迅速打开飞行器驾驶座的控制盘,控制盘从上方弹了开来,里面刚好有一个空间可以容纳那瓶「靡靡」。

「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姆姆恍然大悟,怎麽会有一个容器恰好可以与这台飞行器的能量来源吻合。

「你呢?你准备好了吗?」杜杜b出了一个大拇指,姆姆热切地点了点头。

杜杜熟练地开启飞行器上所有所需的启动器,飞行器渐渐发出能量。

「这会带我们去往什麽地方?」姆姆对於冒险,十分淡然,他轻轻地转头,看着窗外的风景,也许这是他最後一次凝视着瑞摩拉星球。

忽然一个映入眼帘的物事打断了姆姆的道别,那是一台大大圆形的飞行器、是淡hse的,也就是夹杂在他们与星球守护者间的那台谜之飞行器。

「窗外那台飞行器,不是跟我们这台一模一样吗?」姆姆还来不及把看到的跟杜杜说,只听到杜杜的话声传到耳里:「我们要去远方。」

两人驾驶的那台飞行器,消逝於星球守护者的视线之中。

意识武器1

y暗沉重的雨云埋伏在帝东大校园的上空,天气晴朗的早上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即将滂沱而来的午後雷雨。

方瑀涵走出教室,她总是忘记带伞,没有例外。只要明yan高照的早晨,她就会忘记对可能会袭卷而来的意外做准备。犹如人生,每一次跟人相处,看见了人单纯善良的那一面,她都全力以赴、毫无保留,只是万万想不到,脱下面具之後的真实,或y暗、或尖锐,才是每个人必须承受的部分。

方瑀涵站在教学大楼的屋檐下,她在班上的人际关系并没有认真经营,很多人都还以为她是必须得重修的学姊、或是太过聪明跨系双主修的「他」系学生,於是,同学从她身边一一流动而过,没有人停留。

「雨总会停的吧?」方瑀涵心想,如果没有伞,就y着头皮走一趟,也没什麽大不了,「或是雨会小一点。」雷声轰隆的打了下来,雨声稀哩哗啦的毫无保留,彻底打了方瑀涵的脸。

「方……瑀涵……」有人叫唤了她,瑀的声音还特别小,可能起初是没有要发「瑀」的音,只有曾经跟她亲昵的人,才会把中间的瑀去掉。

方瑀涵的眼神在那个人脸上扫视,很快就收了回来,「有什麽事吗?」

「你是不是又没有带伞?」他把自己的伞递了出去,希望方瑀涵去接,但方瑀涵迟迟没有伸手。

「我不用你的东西。」方瑀涵迳自的往教学大楼内走回去,眼前这人是她几个月前刚分手的前男友,他在旧居拥抱新欢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他怎麽敢若无其事的走到我的面前来,跟我诉说自以为是的温柔?

前男友追了上来,他把伞放在一旁的墙壁倚靠着,「伞给你,你不用还我。」

方瑀涵刚往後教学大楼内走去几步,心下一动,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如果是真的他,他不会在我面前再次吐露他的温柔」,她迅速往回跑去,拿起墙边的那把雨伞,一gu念头流经她的思绪,「想像你的手上有一把枪,」雨伞果然很快变成长枪的形状,她架好长枪,枪口瞄准刚刚远去的「前男友」,扣下板机。

子弹贯穿前男友的x口的同时,他没有流血,也没有倒下,周围的场景开始细碎、分崩离析。

人类动力研究所总部,「永恒之刃」高阶共感室。

方瑀涵的意识醒了过来,她躺在一个以金属制的大型圆舱里,那圆舱不过一个ren浴缸的大小,周围接着许多管线,管线里流动着青绿se的yet。

圆舱处在一个具有高科技感的房间,地板以黑se的金属制成,房间深处还有数台电脑萤幕,萤幕都投影着刚刚「前男友」被子弹贯穿的那一刻。

「你做得很好,你能识别什麽是真实发生的,什麽是时间恐兽。」眼前的人戴着一个粗框眼镜,身高看上去不过一百七十公分,眼睛眯成一条细线,但是年纪看上去不大,是这里的主理人,他说自己的名字是「鲁鲁」,也是他从「时间恐兽」中救下方瑀涵,带她来到了这里,「记住,这是基本的武器,你们在进行时光旅行的时候,能够即时想像手中任何武器,只要深深相信,就会给你回应,他都是可以让你对付时光恐兽的利器。」

「吼,方涵真的很厉害,不像某些人,刚刚看见了外星人,竟然还以为是自己?」杜杜挖苦,姆姆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想到了刚刚训练时的状况。

哭笑不得,真的是哭笑不得。

方瑀涵高举双手,意示投降,身旁许花花已经稀哩哗啦哭了起来:「别……别杀我,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而脚边唯一的男生陈木倒在地上,失去意识,不知si活。

方瑀涵倒是很冷静,这里是台北信义区着名酒吧「哈乐」的後巷子,没有人想过治安尚称完善的台湾台北,会发生这样骇人听闻的抢劫。

嫌犯两名,头戴外星人面罩、身高看上去大约是一百七十到一百七十八公分,手上各拿着一把枪,只是枪管的部分造型是一只章鱼,活像一把玩具枪。刚刚半喝醉的陈木就以为是万圣节的恶作剧,冲上前去跟对方说:「bro,别ga0笑啦!」随即吃了一枪,瘫倒在地上,但是没有流血。

方瑀涵觉得这场景实在不单纯,她还只是一个专修心理科学的警专生,方瑀涵还来不及细想,「外星人」劫匪却截断了他的话语:「你们活到现在有什麽遗憾吗?」

许花花一听更是「哗」的一声哭得更大声,心想自己要被处决了:「别杀我,求求你们,我很漂亮的,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给你。」方瑀涵也是一样的意思,「原来我要si了。」但她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她原先打算可以藉故拖延,争取一点时间,看有没有人经过或是有个对方大意的瞬间再采取反抗的行动,她内心转过几次t能训练所教授的动作,准备行动。

「我没有要伤害你们,我只想知道你们活到现在有什麽遗憾。」外星人劫匪耐心的举着枪,另一个外星人劫匪却说:「他们是不是听不懂什麽叫做遗憾?」

方瑀涵一怔,先收回原先想要抬起高踢的左脚,心思当下转了几转:「遗憾?我有什麽遗憾?」许花花听到不用si,深怕迟了一步对方便不要了,倒是一gu脑儿说了出来:「有有、我有,我两个月前跟前男友分手,我就觉得……那是遗憾。」

两个外星人劫匪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似乎不明白为什麽这样造成了遗憾。

许花花外型亮丽、身材姣好,身旁自然充满了许多追求者,这辈子倒还没有这麽卑微过,轻轻地补充道:「这样……这样算吗?我们没有走到最後,我觉得有点遗憾。」

「算吧。」外星人刚讲完,开了一枪,章鱼枪s出一枚子弹,子弹刚接触到许花花,许花花便瘫软在地,跟刚刚的陈木一样,但是一样没有血。

方瑀涵倒ch0u了一口气,听完被害人委曲求全的内容,却仍是将人处决实在是惨无人x,她试着想办法拖延时间,人来人往的台北信义区街头,就算是凌晨两三点都没有半个人经过这条後巷吗?

「你呢?」外星人劫匪的矛头指向她。

「说不说有差吗?反正你们都会把我杀了。」方瑀涵眼中有一gu傲气,那是源自她自小的脾气,人家要她往东、她便往西,受不了半分威胁。

「你……难道没有遗憾吗?」外星人劫匪举着枪。

被人举着枪这样问,方瑀涵倒是头一次,她却没有畏惧,坚定地摇头:「没有,我没有遗憾。」

方瑀涵依稀记得章鱼枪的子弹依旧贯直而出,而自己没有躲过。

可是扮作陈木的姆姆,竟然什麽都没有发觉,就被训练用的时间恐兽给解决掉了。

「若这真的是时间恐兽,你们已经身首异处了。」鲁鲁语重心长的说。

意识武器2

同时被救下的还有姆姆以及杜杜,他们是来自瑞摩拉星球的外星人,三人意外的在山间被「时间恐兽」追击,束手无策之际,是眼前的鲁鲁从不知名的时光裂隙之中出现,带走三人。

鲁鲁仔细的教导三人,「在地球,时间是流动、未被ch0u离的,他像你们在瑞摩拉星球看到的那样,」鲁鲁说这句话时特地对姆姆与杜杜解释,「时间是没有被ch0u离出来的靡靡,只要我们能够ch0u离地球的时间,我们就能想办法回到瑞摩拉星球。」

姆姆与杜杜心中都是有个很大的疑问,这个人究竟是谁?名字会有这种特se的,必定来自瑞摩拉星球,他们能够读取脑波,藉由脑波理解地球人的思想,投s思想里面的人像,变成地球人熟悉的人,改变外观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

譬如姆姆,初见方瑀涵的时候,他就从她日常接触的韩剧里,变成一名身高身高一百八十六公分,眼睛眯眯的「韩国」欧巴;杜杜则是不理解地球人的审美,变成了一名书呆子教授,可是鲁鲁却是随便选了一个外型,让人0不清他的底细。

「人类的动力是什麽?」鲁鲁提出见解,「你们要回去的船是依靠靡靡给的能量,靡靡是你们瑞摩拉星人活着的动力,那这些地球人呢?」鲁鲁边说,三个人六只眼睛直盯着方瑀涵看,她是唯一的地球人。

这个问题直击了方瑀涵的内心,是什麽让她遭遇了许多事情,却依然奋勇向前,她依然早起上课、依然风雨无阻的打工,甚至还是渴望一段关系,纵使在上面受了极大的伤痕。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方瑀涵这才发现,她根本不理解自己的内心,而不理解内心的解法,就是做一个清单,然後一一去验证,到底什麽是自己真心渴望的,「我把地球人可能的动力做一个清单,我们一个一个去验证。」

姆姆拍手叫好,「这提议不错,我觉得我们要给这个地方一个名字。」

方瑀涵没有细想,一个名字油然而生地跳入她的脑海中,顺口她就说了出来:「人类动力研究所。」

「意识武器的范畴很广,小至飞沙走石,大至火箭pa0管,都能成为你们在意识中对抗时间恐兽的利器。」鲁鲁站在讲台前,费心的解说,「但你必须深深相信,你要用意志对抗时空旅行时的不适,任何怀疑或是分心,都会造成你的武器瓦解、护盾崩裂。」

方瑀涵、姆姆、与杜杜细心听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鲁老师,你不是说意识里造成的任何物理效果,都是假象吗?」杜杜举手发问。

「对,意识里的冷与热、刀伤、剑伤、枪伤,都是假的,他只是在你的意识里植入恐惧,迫使你离开时空旅行,那个只是表面上的不适感。只有一个伤害是真的,恶意,来自时间恐兽的恶意,会让你久久不能平复。」

「为什麽?」方瑀涵不解,如果物理层面的伤害无用,心灵的打击难道会更加沉重?

「时空旅行是一种意识的穿梭,你的r0ut没有、也不必到达那里,我们让意识在时空中流动,可是恶意会唤起你潜意识的印象,你受过的伤、你辜负过的人、你被谁辜负,这些伤痕如果你没有去主动处理,他都会埋进潜意识甚至是无意识,你的主意识在醒着的时候会完全忘记、甚至舍弃这些事情,但是时间恐兽的恶意可以让你的这些y影重新唤醒。」

「所以我们没有办法避免恶意?」方瑀涵像是个学生,举手提问。

「我们没办法避免,只能让你们慢慢适应。」

「适应?你的意思是说多被恶意伤害几次,就可以逐渐释怀吗?」杜杜摆了一副受到恶意是我又不是你的脸。

「差不多意思,时空旅行很讲求意识的坚定,一次突如其来的恶意,若你没有亲眼目睹过,你可能会一厥不振。这跟每个人的受挫x有关,有时候你会深深相信,相信眼前这个人不会伤害你,但是每个人的自尊受创,表现出的反应并不相同,你可能无意间伤了他的自尊,他人会觉得那是你的恶意,於是他会用更深层的恶意来回报你。」

「可是我不小心的呀,我是无意的啊,我跟他说,跟他道歉,难道不能讲开吗?」姆姆提起勇气,「做错我就道歉,难道还有恶意吗?」

「太迟了,他的自尊受挫,反噬的心已经包围了他的所有,那是他的一层壳,你可以软化这层壳、你甚至有一天可以打破这层壳,但是这个壳就是他保护自己的方式。」

方瑀涵也见过恶意,那个与前男友的租屋处,她还记得自己提着一袋葱饼,转眼间,却被恶意刺个满怀,无可躲避。

「我会教你们一串指令,在你们进行时空旅行的时候,萤幕前的监控者可以键入这段指令,可以让你感受到轻微的恶意,让你在目睹真正时光恐兽发出的恶意时,能够幸免於难。」鲁鲁在电脑前输入指令,连接着三人头上的穿戴装置,「准备好了吗?」

客厅的电话响声急促不止,方瑀涵卧在房间的床上看着漫画,她拉高了嗓门:「方远,接电话。」

没有人应答,电话的响声还是始终持续。方瑀涵在专注的时候最讨厌非必要的声响,她无奈下楼,走下楼梯,拉开卷帘,接起了电话,电话的那一头一个熟悉的声音,「姊,你在家吗,等等可不可以帮我骑车出去拿个包裹。」

「方远,你翅膀y了喔?还敢使唤你姊?」方瑀涵正要挂掉电话。

「拜托啦,包裹今天到期,就会被送回去,我後天才会回家。」

「你後天才会回来?我怎麽没有听妈说。」

「你知道的,就她嘛,她要我多陪陪她。」

「滚,」方瑀涵一气之下,挂掉电话,手机又接到方远的简讯,「姊拜托你,你今天晚餐我出钱。」

方瑀涵心想今天妈妈去聚会、爸爸去上班,左右要出去买个晚餐,不如就让弟弟出这个钱,「好,我还要加一杯饮料。」

「土匪。」方远传来的简讯,只能无奈接受。

方瑀涵稍微套了一件t面的衣服,走路出了巷口,巷口一台车停在红线上,把巷口的走道挡掉了一半,方瑀涵咕哝了一句:「停在这里我是要怎麽过去?」

忽然,一个身穿吊嘎短k的男生,左手臂都是刺青,摇下车窗,口气不悦地道,「小姐,你刚刚说什麽?」

方瑀涵自小跟在爸爸身边,哪里会怕这些市井流氓,大声道:「你车子停这样,我们巷口出来很不方便耶。」

那男生见她是一个柔弱nv生,看上去软弱好欺,当下就跳下车子,拦住她的路:「这个才叫不方便,我停车的时候没有留路给你走吗?」

「拜托,乱停车人家反应道个歉就好开走了,你还有脸跳下来跟我吵架喔?」方瑀涵翻了一个白眼。

那个男生左右刺青,哪里有人敢这样对他,平常他撒个野,众人都是退避三舍,「怎样,要烙人吗?」

「你们小流氓会因为流氓朋友乱停车就出动瞎挺朋友吗?」

「谁是流氓,你讲话注意一点,」那男生冲动之下,朝方瑀涵前进了几步。

「我警告你,你别靠近我喔。」方瑀涵拿起电话,「烙人呀,谁怕你。」

「好,我就在这里等你,看你烙谁来。」

「我爸。」方瑀涵挑眉。

「你爸?哈哈哈,哭哭喔,爸宝吗还是你妈等等也会来。」

方瑀涵挡在那台车前,「你刚刚不走,现在来不及了,我爸是警察。」

周围景物坍塌,回归现实。

「方涵,你竟然没有识破那个男生是时光恐兽?」姆姆挖苦道。

「我怎麽知道时光恐兽会化成一个如此软弱的人?」方瑀涵一摊手,不想解释。

「这个就是微微的恶意,只是方涵你太信任你的父亲,这个恶意在你的意识里不起作用,我们再换一个。」

「来一个猛烈、大一点的恶意。」方瑀涵0了0鼻子。

「如果si亡会带走所有生命,不会有任何东西留下。那是什麽推动人的动力,人会因为什麽而不断的趋近前行?风雨无阻、无畏失败。」

──《人类动力研究所,研究日志前言》

意识武器4

姆姆还是鱼枪」,准备回收这段时间轴,藉由注入感官晶片,在急速回收,能将这段时间经历保存,加以提炼成靡靡,成为他们回去的燃料。

姆姆转头正要动手的时候,方瑀涵却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犹如她见到了世界上最诡异、最丑恶的事情一样。

姆姆不明所以,只见方瑀涵的手指着二楼的天台,天台上一个高中生正在激情的跟另一位nv高中生接吻,而那个男生正是h一铭,nv生却是哈娜。姆姆只感觉一gu凉意直上脊梁,他犯了时光旅行的大忌——同时让两个情绪载t出现在目标的眼中。方瑀涵站起身来想要离开,姆姆却拉住了她的手,「你听我解释。」

站起来的方瑀涵却化成了一道青烟,消失於虚空之间,周围的景se开始崩塌,只有那个天台上跟h一铭接吻的「哈娜」屹立不摇,甚至更加清晰了起来。

「姆姆,不好了,方涵昏过去了。」杜杜在稳定的时间线那一头喊着,「快使用武器武装。」

「想像你的手上有一把剑,」姆姆不等杜杜提醒,念头流过思绪,手上已经武装成了一把剑,哈娜张牙舞爪,从二楼天台一跃而下——她就是时光恐兽,难怪刚刚关於方瑀涵充满勇气的记忆,可以被暗暗隐去。

因为她根本不是这个时间轴的产物。

「该si,我早就应该察觉到不对劲。」姆姆暗骂自己,能让自己读不到脑波的,压根就不属於这个时间,「方涵的情况还好吗?」

「她躺在时光舱里,不是很好,」杜杜谨慎选字,深怕自己更加引起姆姆的紧张感「你必须得战胜它,走出那个时间轴。」杜杜深x1一口气,姆姆在瑞摩拉星球时,从来都是一副漫不在乎的处事态度,「让我看看你的能耐。」

「哎唷唷,你制造了这个时间裂隙,却想一走了之?」哈娜变成了狮身蠍尾的原始样子,时光恐兽可以藉由脑波变成任何人的样貌,也能变成自己原始的样子。

「原来你早就发现我的不对劲了,」姆姆疑问,「你是怎麽发现的?」

「你太ai喝那种廉价的果汁了。」哈娜大笑,蠍尾如游龙般窜出,朝姆姆的x口刺去。

那是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成熟的时间恐兽可以是常人的三四个个头高,尾巴带着蠍子似的尖刺,拥有腐朽的剧毒,只要被沾染上一下,都可能随时昏去,埋没在这条时间洪流之中。

姆姆却没有退缩。

方瑀涵那个充满勇气的举动鼓舞了他,纵使哈娜隐藏了那一段经历,不被人看到,但是那gu勇气是真实、确切,且就在当下存在的,那gu深深的相信也像是伸手就能触及。

「她相信了她的父亲,如今我就是她进去时空舱前的那个相信。」

姆姆的心中豁然开朗,「大盾、远距步枪、近战冷兵器、手榴炸弹」数个武器瞬间在思绪中清晰,交互使用,时间恰到好处。

「你为什麽没有丝毫恐惧?」哈娜节节败退,爪子被姆姆割去了四根,姆姆所用的时之刃让她没办法在短时间内重生身t的断肢。

「你把勇气隐藏起来了,」姆姆左手产生了一颗榴弹,投掷出去,产生巨大的震波爆炸,「可是我们只要深深相信,勇气就会油然而生。」

哈娜被炸倒在地,脸上血r0u模糊,淡紫se的靡靡不断地从她的身t流出,她知道自己正在迈向si亡,於是她开始讲起交易,「你住手,我会离开,我告诉你一个穿梭在时间的秘密。」她变成了哈娜的人形,迫切恳求。

「我要怎麽信任你?」姆姆的时之刃刺进哈娜的肩头,卸去了她仅剩的左臂。

「你们可以避免很多麻烦、你们甚至可以救她。」

姆姆眼睛一亮,停下了手,哈娜见他停手,卑微地双膝跪地,「你们让靡靡在她周围流动,用她的意识产生了这趟时间旅行对吧?」

姆姆点了点头,他也不去猜测哈娜如何知悉,毕竟时间恐兽的来源众说纷纭,瑞摩拉星球的一帮学术派,认为时间恐兽就是远古的祖先,因此反对屠杀时间恐兽,但是祖先与信仰,原本就不存在姆姆的心中。

「你们可以试试,让靡靡流经她的身t,让时间流过她。」哈娜不敢眨眼,讲得很真诚,深怕一个不真切,被怀疑是说谎,头就被卸了下来。

「不可能!」杜杜的声音在另一头抗议道:「地球人原本就已经是被靡靡流动着了,他们是野蛮的文化,怎麽可能再让靡靡流过一次,时间不可能重复经过。」

「有可能的,」另一头的声音是鲁鲁,他走近时空舱,低头看着紧闭双眼的方瑀涵,「而且这可能是唯一能救她的方式。」

方瑀涵困在时间轴里,这次见到两个「h一铭」不在她的认知里,大脑的保护意识将她锁了起来,所以姆姆他们必须再次进入时间轴,窃走其中一个「h一铭」,用章鱼枪让这段记忆永远消失,意味着终会有一个h一铭永远留在方瑀涵的印象里。

「你走吧,我相信你。」姆姆收起武器。

哈娜如获大赦,用残存的力量准备打开时间裂隙,正要离开,一颗子弹却贯入了她的心窝,就此倒地不起,出手的却是姆姆。

「你g嘛杀他?」杜杜狐疑。

「也许我拯救了多重宇宙的另外一个自己,」姆姆哈哈大笑,淡紫se的靡靡从哈娜的心口流出,姆姆俯身下去,从怀中取出一罐试管大小的空瓶,用那个空瓶将靡靡装满,「也许他就是我们回去瑞摩拉的唯一钥匙。」

「你的想法很危险,」杜杜忽然严肃了起来,语重心长:「多重宇宙在瑞摩拉文化里是不存在的,你就是唯一的存在,不应该存在另一个你。」

意识行动1

「时间就是一种拥有、如果没有了时间的概念,所有的拥有都将不再珍贵。」

《瑞摩拉星球?地下组织多元宇宙推行者?秘密发放文宣?被瑞摩拉政府视为组织》

那道光笔直而明亮的打映在远处。

姆姆身在一处暗淡的原野,地面都是冰冷的壤土,毫无生机,四周一片寂静,远处的一个突起的小山丘,一道光束直延伸至天际。

「那里就是方瑀涵的意识,你要去那里,用她的意识建立一次时光旅行,再回到过去,把那个多出来的h一铭杀si。」杜杜觉得自己的用语有点偏激,「应该说是消除。」

「我要怎麽用她的意识打造时光旅行?」姆姆环顾四周,旷野之中似乎看上去只有那一道光,那一道光几乎照亮了整个旷野。

「如果我们对靡靡的理解没有错,」鲁鲁用意识形成了一幅说明图,映照在姆姆的脑海之中,「我们用坠毁母艇上仅存的靡靡造就旅行,但是这些时间始终没有直接经过方涵。若依照哈娜所言,把靡靡带进那道光里面,让她的意识接触到真实的靡靡,或许可以创造一个你要的时间旅行。」

「用我的意识创造她的时间轴?」姆姆疑惑道:「这可行吗?」

「理论上是不行,没有人能用别人的意识创造时间旅行,但你别忘了,她意识封闭,是因为一次认识了两种不同面向的h一铭,而其中一个就是你。」

姆姆0了0身上,原本装载哈娜血ye的瓶子、母艇上的靡靡也都在管线里,自己手上没有「实t」的靡靡。

「用想像的,」鲁鲁看出姆姆在找什麽,「你在意识里的所有所得实物,都可以靠武器系统想像。」

这句话点醒了姆姆,「想像你手上有一团火,」思绪流经意识,意识随即产生实物。

一团火在姆姆的手上,却也不感觉到烫,映照着四处本就不怎麽光亮的旷野。

倏忽,旷野之中好几双眼睛朝着姆姆瞪来,一双、两双,不断延伸,要往小山丘的路上,也布满了眼睛。

「那是方涵心理的自我防卫作用,」鲁鲁叹了一口气,「她的防卫意识很重,你必须克服它。」

「想像你手上有一把机枪。」思绪流经意识,一把机枪开始猛地的朝黑暗中的眼睛扫s而去,眼睛没有多作额外的动作,他们甚至没有实t,当pa0火触碰到眼睛的那一刻,眼睛就消失在黑暗之中,可是过了半晌,眼睛又再次出现,只是淡淡地看着姆姆。

「子弹怎麽都打进虚无?」杜杜纳闷,他们在人类动力研究所的监控萤幕,都可以同步看到姆姆所看见的。

「那就是方涵心中的防卫机制,她只是看、她暗中观察,却不会采取行动。」鲁鲁解释着心理防卫机制,「你需要渐渐往那道光靠近,但是务必小心,她的防卫机制肯定不止这样。」

只是姆姆越往前进,那道光距离自己就越远,彷佛永无止尽,光一下出现在东边、一下又出现在南边,有几次好不容易接近了,光又突然消散、接着闪烁在另外一头,姆姆疲於奔命,那道光却一直在自己眼前,可都触手难及。

「别跟我说这也是她心里的防卫机制。」姆姆咒骂,虽然在意识里奔波并不会累,但心理作祟。

「是,」鲁鲁看着光出现了数个地方,「她在逃避,这样看起来,那些眼睛不是什麽凶猛恶兽,那些眼睛都是她,她在观察你适不适合走进她真正的意识里。」

「方涵,这样戏弄人很好玩吗!」姆姆终於忍不住,「方涵喜欢什麽?」

他这一问,萤幕前的杜杜恺住了,与他相处月余以来,倒真的不知道她对什麽东西透露出深刻的喜欢。

「花吧,听说地球的nv孩子都喜欢花。」杜杜乱出主意,他跟在方瑀涵旁边看过几次她看的韩剧,每一次男主角送花,方瑀涵总是心花怒放。

「想像你手上有一朵水仙花,」思绪流经意识,姆姆的手上机枪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朵纯白花瓣、花蕊是淡hse的水仙花。

旷野之中,眼睛看了几眼,那道光又离姆姆更远了。

「我——」姆姆差点要骂出脏话,「她醒来的话我一定好好骂她几句。」

「你不能怪她,这是她的潜意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些防御机制。」鲁鲁低垂着头,轻轻说道,「她喜欢旗鱼串,她小时候全家一起回外婆家,都会在夜市吃到。」

「旗鱼串?」姆姆没有见过这种食物,无法想像,鲁鲁却透过意识,形成了旗鱼串的样子,投s在姆姆的脑海里。

「一条长长外观像是甜不辣的东西串在竹签上,里面包着旗鱼碎r0u跟四分之一或是五分之一的水煮蛋。」鲁鲁诉说的语气,好像他吃过一样。

「就这样?」姆姆没有多问消息的来源,思绪很快流经他的意识,手上已经多了一袋旗鱼串。

四周旷野的眼睛看到那袋「点心」之後,眼神突然亮了起来,充满了喜悦与温柔,如同看到一个自己念兹在兹的人出现在眼前,转身退了开去。紧接着那道光缓缓地朝姆姆前进,就这样停在姆姆的面前,触手可及。

姆姆右手拿着旗鱼串,左手让一瓶靡靡显现,伸出左手,正要把靡靡倒进去那道光里面。

一个声音提醒了他,是杜杜:「姆姆你要想好,你要让哪一个h一铭留在她的印象里,我们只能除去一个。」

姆姆心中一动,那个在水池边跟她讲话的自己、还是那个在楼顶跟别人接吻的h一铭……

「你要知道,跟她谈话的是h一铭,不是你。」杜杜的声音如同一记深槌,重重的敲醒姆姆,「但你还是可以决定谁要留在她的生命里。」

意识行动2

「花花,我不想去。」方瑀涵站在教室前的廊下,用力地说道。

「不行啦、方涵你就帮我这一次,你不是也对那个h一铭有兴趣。」许花花双手合十,不断地恳求。

「你知道我不喜欢这种场合。」方瑀涵皱眉,「而且我没有这麽需要男……」

「李楚婕也要去那场庆功宴,我不能输给她。」许花花补充道,「我已经夸下海口会把你一起带去,让他们看看我们高一的风云人物。」

方瑀涵知道,花花跟隔壁班的李楚婕都看上了篮球队的一个学长,两个人彼此竞争,互不相让,而闺蜜的参战有时候甚至左右了这场胜负。

「你帮我这次,我帮你抢房东的猫演唱会的票。」许花花提出条件。

「你真的很j诈,」方瑀涵几乎是妥协状态,许花花家财大势高,要用手腕取得一个当红团t的演唱会门票,根本是轻而易举。

「就这麽说定了。」许花花高兴地摇着方瑀涵的手,「我会搭计程车去接你,你记得装扮的,」她的手b划着自己的身t线条,「sao一点。」

「许花花你说什麽!」方瑀涵红着脸,伸手便打。

姆姆变成随意一名高中生的样子,佯装在廊下等人,在一旁把他们的对话都听了进去。

「姆姆,你必须选好你的角度,你要留下什麽,而且动作要快。」鲁鲁的语气很严肃,「方涵原本对於h一铭应该是有好感的,只是後面的相处让她产生了不快,但是你塑造的这段时间旅行却直接否定了好感,表示她对於h一铭矛盾的感觉,不减反增。你必须很快地读到那个矛盾的场景,然後回收一个。」

姆姆也心知肚明,「虽然说nv生很容易隐藏自己的情绪,可是在意识里的时间旅行中,情绪是随时可以被读出来的,他们瑞摩拉星人经过脑波,确知对於h一铭,方瑀涵现在只有疑惑的心情,跟鱼枪,悄悄地从怀中取了出来,就在方瑀涵的眼光放在过往行人之中,姆姆扣下板机,轻声说,「方涵,对不起。」

那个跟哈娜接吻的h一铭,将会永远留在方瑀涵的心中,那种情窦初开,却马上感受到失落的刺痛,会随着方瑀涵,只是姆姆当然不会知道,这时真正的h一铭,确实在跟吴宛孟打得火热。

时间回到了现实。

方瑀涵扶着额头,艰困的从时空舱爬了起来,劈头就问,「成功了吗?我怎麽觉得我睡了很久。」

「成……成功了,」杜杜拿着那瓶淬炼出来的靡靡在方瑀涵面前晃。

额头持续传来刺痛,方瑀涵仔细回想,h一铭跟别人接吻的不适画面仍是历历在目,「奇怪,我怎麽感觉没有回收的很完全,我还是记得起这件事情。」

「可能是残存的记忆,」姆姆补充说道,「他可能跟别的回忆混肴。」

「对对……很有可能把别的记忆代入到不适感。」杜杜也说。

「那太好了,」方瑀涵幸好也没有追根究底,倒是露出了微笑,「所以我们这次的实验算是成功了吗?」

姆姆、杜杜、鲁鲁都互相看了一眼,才都陪笑的点了点头,「成功、成功。」

「那我们要紧接着开始下一段吗?」方瑀涵跃跃yu试。

「你先休息一下吧,」鲁鲁说道,「你可以找别人来试试看,连续进行太多的时光旅行会有副作用的。」鲁鲁一时也想不到什麽症状,只好随口胡诌。

「可是谁愿意来帮我们做这件事呢?」方瑀涵脑中闪过几个人,谁会愿意带着受伤的回忆走进实验室,要把脆弱展现在不认识人的面前,「噢,我想到了一个人。」

在场的人也都知道那个人是谁,谁愿意义无反顾的展现脆弱,只为了帮朋友两肋cha刀。

方瑀涵拨通了电话,「花花,你在家吗?」

时间必然1

时间必然2

风雪早已掩盖掉了道路的痕迹,街灯两两并立,揭示着道路的唯一走向。

许母抱着许花花、阿姨在前面开路,举步维艰,三人四只脚,脚步一提一踩,在厚重的积雪之中行走。

走了不久,街灯不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针木林,树林呈现褐红se,树叶被月光照映的隐隐呈现一片红se波光,份外美丽。

许母抱着许花花在树下,拉着许花花的手去触碰那些针叶,许花花只觉得好玩,格格地笑了出来。阿姨拿出准备好的相机,摆好姿势,让许母帮她拍上几张照片,纪念难得来到的欧洲之旅。

三人都在针木林底下享受了片刻的安宁氛围,也许这就是旅行的最终目的。

享受片刻舒畅之後,阿姨也终於心满意足,「好了,我们可以回去享用热腾腾的晚餐了。」阿姨喜悦的拉着许母的手,「据说这里的龙虾超级好吃!」

许母微笑道:「这木屋深山僻野,要把龙虾运上来多费工。」

「你别不信!我们来打赌,等等晚餐一定有龙虾。」

她这个虾字才刚说完,一阵低吼,从寂静的夜空中传来,分不清来向。

许母以及阿姨只觉得一gu寒毛直栗,那不像是人类的声音,许母机警,放轻了脚步,同时示意阿姨放低声音,阿姨自然也知道轻重,两人轻轻踩着脚步,就往来向而去。

许花花却不知道恐惧,她原本抓着针叶林的手,顿时失去了握感,孩子失去了手中的玩具,自然呀呀的开始发出不悦的声音,许母当然知道nv儿的反应,只是这当口没办法出声安抚,只能伸出指头给她握住,一面出声低语道:「乖乖宝,等等妈妈剥龙虾给你吃。」

两人放轻脚步走了一阵,却始终找不到街灯的位子,意味着找不到原本的道路,隐隐小雪也把路埋了。这针叶林腹地广大,四野一片漆黑,根本难以辨别方向,阿姨已经急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许母食指在鼻翼之间,b了个噤声的手势,正无计可施之际,她想起阿姨在针木林的那张照片,要她拿出照片。

许母翻着相机里的照片,小心翼翼地b对着四周的景物,刚好阿姨的照相位子,後方的树木有一段刻痕,许母环顾四周,不远处的树g上就刻着一样的痕迹,许母示意阿姨放轻脚步跟上,辨别方位往树的後方走去。

只听得低吼一声,一个庞大的影子挡在两人身前,是一头熊!

许母跟阿姨都停住了脚步,躲在一棵树後,那头成年的熊t型壮硕,牠眼神四下搜寻,似乎藉由味道在找寻猎物的踪迹,鼻子嗅了嗅,猛然,牠的眼神直往树後面盯来。

「快跑!」阿姨顾不得遇到熊的求救指南,朝着原本说好的方向直线奔去。

「别动。」许母来不及拉住阿姨,阿姨已经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熊听到动静低吼了一声,跟着追了上去,许母情急之下捡了地上的一根树枝,也往阿姨的方向奔去。

那熊脚步奇快,不到一会儿追上阿姨,左掌一抓,绊在阿姨的脚上,阿姨摔在地上,熊踏前几步,爪子跟上,眼看阿姨就要身首异处。许母拿着那根树枝朝熊丢了过去,那树枝寻常无b,根本构不成杀伤力,只能x1引熊的注意,为阿姨争取一点时间。

熊被挑衅,怒吼了一声,往许母的方向追去。许母手抱着许花花,根本跑不远,加上气温寒冷,肺活量受到影响。只是许母机警,尽量选树林茂密的地方跑,她往後看了几眼,见到没有熊的踪迹,只怕自己难过此关。

为母则强,许母看了四处的地形,发现一个小型的地x,熊构不着。她把许花花放在地x里面,上头铺了一些树叶,轻声说道,「乖乖宝,你安静一些,等等有人会来接你。」话才说完,熊的低吼又从後方传出。

许母制造了一些噪音,把熊引离地x,大声喊道,「快回去求救。」她後面这句话却是对阿姨说的,她边说,脚步放急,在树林跑了起来,她决意牺牲自己以求许花花活命。

那熊不一会儿追上许母,双脚一扑,把许母扑倒在地,眼看许母是活不了了。

从头到尾,方瑀涵都跟在一旁,她的念头很快被人类动力研究所的主控台捕获,杜杜大声阻止,「你不能救她,我们不能g涉生si。」

可是许母一直都陪在许花花身边,高中见过她几次,这个许母不是别人,就是眼前活生生许花花的生母,没有变过。

「她不该si在这里,」方瑀涵让念头流过意识,一把猎枪出现在她的手里。

「不可以,」原本没有踪迹的姆姆也在主控台喊话,「生si一经改变,会产生复杂的多元宇宙。」

「对不起,我别无选择,」方瑀涵关掉与主控台的意识联络,板机扣下,熊中枪吃痛,恶狠狠地朝着方瑀涵奔来。

方瑀涵的念头更加清晰,枪的威力受到强化,一枪打在熊的x口,那熊的x口破了一个大洞,鲜血泊泊流出,许母已经受惊吓的昏了过去。

那熊的身形却产生了变化。

熊的身形渐渐变成了一个人,或是说一个方瑀涵熟悉的人──鲁鲁。

鲁鲁没有在主控台监控,他跑到了这趟时空旅行之中,方瑀涵哪里想到自己开枪的对象竟然是鲁鲁,而鲁鲁的意识逐渐模糊,彷佛这已经是他生命的尽头。

一般来说生命t在时空旅行受伤,只要不是来自时间恐兽,都几乎称不上是伤害。但是鲁鲁竟然能被时空旅行的人伤到,说明他就是「时间恐兽」。

「你……你为什麽要这样做?」

早就读到方瑀涵的猜测,鲁鲁温柔一笑,「这是时间必然的结果,这本来就是我的归属,我确实是时间恐兽,你不用为此感到难过,不是你的错。」

「你、你欺骗我开枪,却不是我的错?」

「这是为了淬链出更多的靡靡,若我不这样做……嗯,我不知道会怎麽样,但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方式了,请原谅我。」鲁鲁的生命正在快速消散,犹如哈娜那日的状况一样,「记得,你要回收小许花花的这段时间记忆,答应我。」

鲁鲁等不到方瑀涵的保证,随即化成一滩水。

方瑀涵站起身来,找到许花花藏身的地x,她还在唷唷的笑着。方瑀涵柔声说道,「花花,不怕不怕,事情结束了。」她轻轻从怀中取出那把章鱼枪,子弹s出,抹去了许花花这段记忆。

时间必然3

人类动力研究所总部,「永恒之刃」高阶共感室。

方瑀涵迅速的在现实中恢复意识,走出时空舱,由於她在雪地之中关闭了共感的开关,姆姆与杜杜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我出去透透气,」方瑀涵没有多作解释,手中章鱼枪萃取的靡靡放在桌上,迳自走出了共感室。

方瑀涵迅速地用手机搜寻着十五年前的海外新闻,若有国人遭难,理应会出现在相关报导里,如果没有这则报导或是根本没有这起事件,「那我们在人类动力研究所做的是什麽?」「鲁鲁为什麽需要牺牲?」

记忆抹去形成的靡靡只限於个人,时空旅行的当事人会对这件事情毫无印象。也就是如果现在把躺在时空舱里的许花花挖起来,她铁定对雪地里的事丝毫没有印象。但若同时,拿这件事质问同为风暴中心的许母,她一定要对这件事情印象深刻,尤其这件事造成了莫大的创伤。

方瑀涵想要一探究竟,「时间」到底蕴含着怎麽样的力量,她不再迟疑,走回共感室,一把拉起还躺在时空舱里的许花花。

「花花,你……记得起任何事情吗?」

许花花伸了一个懒腰,摇了摇头,「完全没有印象了,你有替我感谢那个人吗?」

「你只记得你要感谢一个人,其他的事情呢?」方瑀涵连声追问,姆姆与杜杜也察觉到方瑀涵异常的情绪。

「方涵,你们这趟旅行是出了什麽状况吗?」杜杜试着缓颊。

「我必须去一个地方,你们试着加快靡靡的萃取。」方瑀涵牵起许花花的手,「花花,我们去跟你母亲见一面。」

「什麽?我妈?」许花花略感惊讶,连她自己也很少见到住在山上别墅的妈妈,正想用什麽理由上山一趟,「你见她要g嘛?」

许花花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是一则讯息,发来讯息的人抬头清楚写着:「麻麻。」同时讯息写到:「花花,妈想见见你,顺便带你朋友来喝杯下午茶。」方瑀涵提出要求,与收到这则简讯,几乎是同一时间。

方瑀涵却是心头一凛:「她早就知道了。」

许母特地派了许家的司机,将两人从市区接上了山。

「花花,你妈妈最近有什麽不对劲吗?」方瑀涵刻意在车上压低声音,希望不要引起司机的多嘴。

「没有呀、我妈一直都是这样,她都住在山上的家里,很少下山,」许花花微笑道,「我爸也说他这样清闲很多,这是我爸偷偷说的,你别把这话跟我妈说。」

「你母亲有兄弟姊……妹吗?」

许花花停了半晌,似乎在回想,「有,母亲说有一个妹妹,但我没有见过这个阿姨。」

「她……人在国外?」方瑀涵提问的很小心。

「我不清楚,」许花花摇头,「不过我妈人很好的,你放心!我有常常跟她提起过你。」

「你母亲认识我吗?」方瑀涵有些惊讶,印象中许母只在高中的时候见过几次面,每次众人去许花花家开派对,总有个贵气的中年美妇会出来请大家好好玩,就是那样的印象。

「那是当然,不然她g嘛刻意找你上山喝下午茶。」许花花声音听起来很开心,「这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机会耶!」

两人言谈间,车子停在一处很普通的红砖矮房,房前有一个小小的花圃,司机把两人放下车,车子便缓缓离开了视线。

许花花推开铁栅,红砖铺垫了一条走道,走道周围种满了简单的植栽以及泥土,土里的味道不时透过风迎面而来。

「妈,我们来了!」许花花兴高采烈的打开外门。

「进来吧。」一个清淡的声音从二楼传了来,方瑀涵心头一震,才事隔几个小时,那声音便跟在雪地里听到的没有很大的区别。

许母坐在二楼的客厅,背景里的电视的横幅旁显示播放着《冰雪欧陆》,寒冷的空气、一望无际的雪地、被炉火烤得滋滋作响的熊r0u,介绍欧洲的风雪是多麽的令人啧啧称奇。

方瑀涵首先弯了腰,向许母打了招呼,许母的眼神淡淡地在她脸上扫过,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来。

「花花,冰箱有几个香瓜,你把它切好,再端上来。」许母吩咐。

「妈,g嘛叫我!刘嫂不是在……」

「你要挑最好吃的给你的好朋友,快去。」许母打断许花花的推托,方瑀涵却心知肚明:「她是要支开许花花。」难道现实中还能遭遇危险,可是意识武器在现实中并不起作用。

「坐。」许母的语气平淡,没有带有丝毫威严,方瑀涵却不由自主地在许母的对首坐了下来,她试着双手不要摆在膝上,免得显露出一份紧张不安的情绪。

沉默半晌,两人都没有言语。

「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许母首先开口。

「你怎麽知道?」方瑀涵的双手仍是摆在膝上,只是握紧了拳头。

「我知道很多事情,远b你多的多,」许母眼神不时往楼梯的玄关口看去,只要许花花到了二楼,她就打算闭口不谈,「孩子,我们时间不多了,我不会伤害你。」

这句话彷佛一个定心丸,把方瑀涵从紧张焦虑的情绪中拉了出来,她的拳头登时缓了,「阿姨,您是否曾有个至亲的人在欧洲发生意外?」

「是。」许母没有犹豫,「你有仔细听电视的声音吗?」

方瑀涵一凛,只听得电视那头说:「现在加入我们的欧陆滑雪行,十三天的旅程,只要六万……」六万元新台币,要在现今去一趟欧洲,根本是天方夜谭。

「这则电视专题介绍,是十五年前,我妹妹看到的。」许母讲述着久远的故事,情绪已经没有波动,「我们就是因为这个广告,订了欧陆的行程,才会发生意外。」

「可……可是……」方瑀涵心里想着那头熊其实不是真正的熊,牠是鲁鲁变成的,若没有鲁鲁,许花花的阿姨就不会si。方瑀涵想到这里,眼泪不禁簌簌的落了下来,她亲眼见到了那样的悲剧,是活生生的,纵使许花花没有印象,但是经过许母的验证,那确实是发生过的。

「那是必然发生的事情,」许母的摇了摇手,示意方瑀涵不要为此感到难过。

「那头熊……」方瑀涵还是掩面哭泣,泣不成声。

「我知道牠不是真的熊。」许母接口。

许母的话才出口,方瑀涵却瞪大了眼睛,收止了泪水,取而代之的是一gu恐惧,眼前的许母究竟是谁?

「孩子,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你是花花的好朋友,我是她的母亲。」许母的情绪一直都很平淡,「我说过了,我知道的远b你们多的多。」

「你们?」方瑀涵心底起了个疑问,顺口就直接问了出来,「你们是指谁?」

「你接触过的所有人,你在时间旅行中见过的所有人。」原来,她知道时间旅行。

「我知道你失去过亲人,跟我一样,」许母补充说道,「只是你很坚毅,你没有……」

「不、别说了,」失去父亲的y影又再度袭了上来,方瑀涵深x1了一口气,却还是难掩激动的情绪。

「人活着,会遭受苦痛,若这个苦痛他的内心承受不了,会让时间轴变异,产生时间恐兽,可是他们不是敌人,时间恐兽是努力留在这个时间轴,让时间变得完整。」许母解释,指着自己的心口,「那时候我也很痛、很难过,我的妹妹在我面前被熊撕裂。」

「时间恐兽不是来取代我们的存在吗?」

「恰恰相反,当然,有些时间恐兽扭曲了心智,便会忘记自己的初衷。但真正的时间恐兽,存在就是为了维持时间线的完整,我们要让这个时间轴……」许母ch0u了一张卫生纸,把它r0u成一团,再在桌上摊开,试着用双手平顺了数次,「平顺。」

「你……你也是?」方瑀涵十分惊讶。

「你经历了y影,却仍是保持着你的初心,这很难得,你没有变异出新的时间线、应该说你没有让一个时间恐兽接管你的时间轴。」许母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温柔。

「可是若你这麽说,你便不是许花花真正的母亲……」方瑀涵一顿,「许花花真正的母亲在欧洲的那一年就去了别的时间……你是她母亲留下来的时间恐兽。」

「你错了,y影造成的我,仍是我,我仍是许花花的妈妈,我仍深ai着她、ai着我的丈夫。」许母的语气又再度平淡了起来,「只是我不是原先的那个许太太了,我有我的y影。」

「你这话是什麽意思?你不是被时间线的另一个生命t所取代了吗?」

「孩子,你的朋友选择牺牲了自己说要保全时间的必然结果,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会发生。你会找花花来做实验、花花会记起童年的这段记忆,而记忆中她一直要感谢的人,就是你。你记得吗?我把她藏在一个看似安全的地方,可是是你把她从那个地方捞了出来。」

「可是那个记忆里,其实根本不会有熊啊?」方瑀涵想不明白,若自己没有找许花花来实验,鲁鲁是不是就不用非得去充当那头熊。

「这就是时间的必然x。我见到了那头熊,我也看见了有人在我眼前枪杀了那只熊、然後我昏了过去。也有人从雪地中把花花救了出来,我的印象已经很模糊,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但是这些事情,是确、确、实、实,在我眼皮底下发生的。」

「可是若你是真的许妈妈,没有被替换过,你又怎会知道这些事情?」

「我只要闭上眼睛,试着去睡觉,就会梦见熊、梦见我妹妹,」许母的语气有点哽咽,「那是挥之不去的。」

许母说完话,起身,从客厅一角的书橱,取出一封信,信上的寄信人写着「人类动力研究所」,她把信递到了方瑀涵的面前,「你们进行的实验,却是这封信告诉我的,收好,别在花花的面前读。」

方瑀涵将信收进书包里,「可你为什麽这麽快就接受你……」她原本想说你是时间恐兽的事实,但又觉得这句话太过决断,况且「时间恐兽」是带有贬意的称谓。

「孩子,你有一颗善良的心。」许母微笑地点了点头,只见许花花已经端了削好的香瓜上来,「你们在聊什麽?聊得这麽起劲。」

许母顺势从书橱里拿出一本相簿,相簿的边缘有些破损,看上去已经颇有年岁,封面依稀可见是许花花五岁的照片,「我们在看你小时候的照片呀。」

「喂!那是我的ygsi耶。」

方瑀涵与许母都相视而笑,或许那封来自「人类动力研究所」的信,许母不想让许花花读到,就是不希望她知道这份欧洲的y影,她只需要确信,妈妈、永远是她心目中的那个妈妈,没有改变。

时间意义1

「时间是你,是你的遇见或别离、是你的憎恶或狂喜、亦是你的愧疚或坚定,你若对一段日子失去了印象,那便只是一段虚无,称不上是时间。再回想起来,都十分艰难。」

──《永恒凝聚广告词》

「爸,我那天晚上时间意义2

「试着想像你的掌心有一团火,」意念流经意识,火焰应运而生,方瑀涵张开掌心,他们从「人定」门入,一片漆黑。

火光映照着四周,他们也没看见自己进来的入口,只见是一处很有科技感的区域,地面上绿se、蓝se的玻璃交织,脚踩上去,还会发出水波纹的特效,十分有意思。

「就像这样,你们必须让意念流经你们的意识,想像具t的武器,」方瑀涵环顾周围,有许多柱子、门墙,却没有看见往上一层的楼梯,「你越相信,你手上的实t就越真切。」

「方涵你真的玩过这个游戏唷?这跟高中时玩的密室逃脱很像。」许花花一点都不觉得恐惧。

「我觉得没有这麽简单,」陈木试着具现武器,掌心都只出现一团小火,随即熄灭。

「我也觉得有点困难,」曾宇的掌心出现了一把小型的折叠刀,加上一把普通的手枪,其他的武器想到一半便化成沙尘,消散在虚无之中。

「没关系,这需要多练习,你们跟紧我,找往上的楼梯。」方瑀涵甚至可以让烛火在壁墙上的炉把中想像而出,那灯光便如同指引灯塔,他们的脚步走到哪里,壁上的烛火便生在那里。

那四周的场景参差不齐,有些是欧式古风建筑,有石像鬼的雕像、或是鹿头标本,几次把许花花吓得花容失se。有些却是东方古代建筑,只见祥龙雕像、或是虎形雕刻,都是栩栩如生。

四人脚步踩得十分小心,方瑀涵在前,许花花拽着方瑀涵的衣角、陈木拿着一根好不容易想出来的bang球棍跟在时间意义3

根本是一处炼狱,房间的下一层。

没有天花板,一处空旷的荒地,四处杂草丛生,没有蓝绿交映的玻璃地面、没有墙壁、环堵萧然。没有石像鬼雕像,什麽都没有了,这就像是一处凭空出现的荒地。

四处横卧的屍t、刚刚拿着麦克风诉说游戏规则的菲菲,衣物被烧毁,双眼空洞,血早已经流乾,挂在一角,上一秒还有对方瑀涵忌妒的投s,这次全都成了一具又一具的屍t。

几乎全军覆没,每一队进来探险的队员,都横屍遍野。

许花花藉着微弱的光线,摀着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刺鼻的焦味,伴随屍t被火焚烧的烧烤味扑送而来。

「为……为什麽会变成这样?」曾宇开始语无l次,这些人平常都跟他朝夕相处,转眼间一个一个眼神空洞、了无生机。

「收慑你的心神,」方瑀涵边走边说,「很有可能再出现石像鬼那样的敌人,我需要你的护盾。」

「方涵,我们能活着离开吗?」许花花声音颤抖。

「可以,」方瑀涵坚定地说,「这些或许都不是真的。」

忽然四周狂风大起,将地上的屍首吹散,方瑀涵念头流经意识,一支铁凿在手,用力地往地面砸去,si握着那柄铁凿,才没有被风吹走,也不知道风吹了多久,直到四周都空无一物,甚至许花花、曾宇、陈木都已经不见踪影。

那阵风才忽然止息。

「方涵,你没有离开台北,你在就近的庆见大学。」姆姆从意识声音传达讯息,「我已经让杜杜去那里拦截了。」

「所以刚刚那些人都是假的?」许花花、曾宇、陈木,都不是真的存在的,他们只是存在这个意识里面,甚至方瑀涵本身也只是一个意识。

「是时间恐兽?」方瑀涵微微张起手掌,一团微小的火焰在她掌心,四周的荒地偶尔乍现墙壁,墙壁如同蓝绿交织的玻璃萤幕,偶尔又露出了坟墓的既视感,杂草丛生,一望无际。

一个悠远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你果然……有受过意识武器的训练。」

「你是谁?」方瑀涵只觉得声音似曾相识。

一个人影站在前方不远处,一道亮光打在那个人影上方,彷佛给他了一个聚光灯,他戴了一个厚重的黑框眼镜,就是智昱科技的鲁经理。

「这里是谁的意识?」

「你的。」鲁经理脱下自己的黑框眼镜,拿着一条擦拭布边擦边说,「我是在帮你们。」

「你究竟是谁?」

鲁经理淡淡一笑,方瑀涵只觉得一gu浓烈的意识侵入自己的意识,一个画面清晰的投影在方瑀涵的意识之中:「一只熊在冰天雪地之中,朝着方瑀涵冲去,方瑀涵的猎枪出手,熊随即化成一个瑞摩拉星人,而那个人在方瑀涵的怀中化成一滩水,化成水之前还说了一句,这是时间必然的结果。」

方瑀涵摀着嘴,不敢相信,是鲁鲁,他又回来了,他就是眼前的鲁经理。

「我知道你们的朋友需要什麽,我就是他。」鲁经理挂上眼镜,他读到了方瑀涵意识里的鲁鲁,又变回鲁鲁原本在人类动力研究所的那个样子。

「对不起,我杀了你,」方瑀涵蹲下身子,那gu自责感又再次涌上心头。

「你并没有伤害谁,你的朋友想要回家……」

鲁经理的话才说到一半,方瑀涵一阵晕眩,从现实中醒转,她用力撑起身子,从一个金属舱醒来,跟「永恒之刃」的b起来虽然十分简陋,但确实是用来进行时空旅行的。

「方涵,你没事吧?」杜杜把方瑀涵从金属舱拉了起来,原来是他直接赶到庆见大学的实验室,发现二十四人全部都在实验室里睡个香甜。

方瑀涵往实验室里望去,许花花没事、曾宇没事,陈木也兀自打呼,原本屍首挂在一角的菲菲也毫发无伤。

「我们根本没有去那座废墟?」方瑀涵也是一头雾水。

「没错,这全部都是虚假的,这间科技公司用了金属舱杜撰时空旅行,让你们误以为是正在发生的事情。」

「这是有可能发生的?」方瑀涵提出疑问,时空旅行发生的当下,是曾经在意识中被记录过的,可是它没有经历,怎麽可能可以凭空捏造?

「有可能的,」一个熟悉的声音钻入方瑀涵与杜杜的耳里,那个人影熟悉的从实验室二楼缓缓走了下来,是鲁鲁,手上提着一只公事包。

「鲁鲁?」杜杜惊喜,「你怎麽躲在这里?」

可是只有方瑀涵知道眼前的鲁鲁,已经不能算是当初找他们进来人类动力研究所的鲁鲁了,之前的鲁鲁已经被自己杀si了。

「这间公司是我开的,」鲁经理营造了一种神秘感,「秘密资助,你们不是在努力收集靡靡吗?」鲁经理顺手打开手上的公事包,只见里面都是一瓶一瓶青绿se的靡靡。

「你可以提炼出青绿se的靡靡?怎麽办到的?」杜杜语气十分兴奋,他们这几次的提炼,都只有变质的「淡紫se」靡靡。

「让他们继续睡,我们回去慢慢说,」鲁鲁提着公事包,走出了实验室。

「所以你制造假的幻象,让他们感受到恐惧与si亡,再从中直接x1取记忆,这样苦痛的记忆,就会变成青绿se的靡靡?」杜杜试着了解鲁经理如何提炼出青绿se的靡靡。

「没错,既然靡靡提炼是x1取那段记忆,那我们制造一个假象的记忆,让他们产生恐惧或是苦痛之後,再把它们取走,这样他不会记得发生什麽事情,也不会留有对y影的记忆,一举两得。」新的鲁鲁似乎对自己的手法十分满意。

「所以你折磨一个人,再让他忘记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方瑀涵反对。

「这没有什麽不对吧,就当作做了一次噩梦,你不也提供了你觉得没那麽好的记忆当作实验素材,」鲁鲁说的好像是自己亲临一般,关於那段「h一铭」的回忆,「他们什麽都不会记得呀,我们也拿到我们要的东西,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可是他这样浪费时间呀,」方瑀涵为之气结,「你怎麽可以让我们躺在时空舱里什麽都做不了。」

「时间,不是最无用的东西吗?」杜杜缓颊,对瑞摩拉星人来说,时间确实对他们而言是最无关痛痒的存在。

「这样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去了?」姆姆忽然cha嘴问道,「可是你不是说瑞摩拉星球没什麽值得回去的吗?」他最後这句话却是对杜杜说的。

杜杜为之语塞,隔了半晌才道:「我们不该长时间暴露在未淬链的靡靡之中。」

「为什麽?」姆姆指了指方瑀涵、又拿起桌上的一颗苹果,摆在杜杜的面前,「这不是时间流逝带给我们的美好吗?你回瑞摩拉星球有这些人、这些事吗?大家只是如同机械式一般的工作,下班回家就做自己的事,完全没有任何交流,这是你想要的吗?」

瑞摩拉星球没有四季变化,水果十分难吃。没有生老si,医疗发达的高科技文明,几乎也不会生病,寿命长得已经无法可计。

「你让时间经过,就会有多元宇宙的风险,」杜杜与姆姆的意见出现了分歧,「你如果ai留在这里,那就你留着,我要回去。」

「这麽久了,你还是放不下吗?」姆姆叹了一口气。

「别叫我放下,」杜杜的语气变得特别严厉,「隔绝多元宇宙,这是我们星球的圭臬,没有人可以违背。」

「可我们现在不在瑞摩拉星球呀……」姆姆失望地转头,离开了永恒之刃。

「以前的鲁鲁一定不会这麽做的,」方瑀涵道,一个人若耐不住苦痛的经历,他会分裂出时间恐兽,尽责的时间恐兽,会扛起时间线的平衡,维持时间的必然x,眼前的鲁鲁,同样是来维持时间必然的。

「他会怎麽做?」鲁经理提问,鲁鲁当初把四个人集结在这里,创造了人类动力研究所,如今找到了飞行器动力来源,却要宣告解散?

「我只能接受自愿x的提供回忆,不论是痛苦的,还是开心的。」

「方涵,你不希望我们回去吗?」杜杜语重心长。

「我没有不希望,每个人都想要回家,都想要有那份归属,但或许,姆姆的归属不在那里,」方瑀涵边说,边指着放在永恒之刃外面的飞行器,「而且多元宇宙,可能早就成形了。」方瑀涵眼光望向鲁鲁,他确实是「苦痛y影1

苦痛y影2

人类动力研究所总部,「永恒之刃」高阶共感室。

方瑀涵紧盯着电脑萤幕,眼看姆姆与杜杜离开飞行器,进到建筑物里面,她随即在太yanx上一旋,打开戴在头上的头盔,那头盔外型是白se的,前方有一处黑se的眼幕,使用者可以藉由头盔的电波同步成与远方出勤者同样的情绪感应,而黑se的眼幕则可以直接观察到出勤者的苦痛y影3

伸手不见五指,「试着想像你的手上有一团火,」姆姆让念头流经他的思绪,随即掌心出现了一团火,火隐约透露出一点亮光,虽然身处室内的感觉很清晰,却仍刮起了不知名的风,将那团火吹得是摇曳不止,周围被映照得忽明忽暗。

寂静之中,只有姆姆自己的呼x1声,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方涵,听得到吗?」姆姆呼唤另一头的方瑀涵,却始终没有动静。

刚刚上层的厕所场景崩塌,姆姆一路如同跌入深渊一样,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下坠,那是一种很庞大的失落感。终於在这里碰到实地,这是一个经由多层包装的时间线,这里才是真正发生过事情的时间,如果要收集「燃料」,就必须得在这里找到郑芸芯。

他一步、一步的缓步往前走,火光映照的周围是一处旅店,沿路的房间隐约写着「五零二」、「五零四」。

旅店的味道闻起来有点古旧,没有亮灯的情况下,姆姆只能凭着手上的焰火前进。

只是每一间房间的门都是虚掩的,都没有密封,所以没有别人。

姆姆收镇心神,保留着岳安的形貌,他的焰火经过了一扇紧闭的门,门上标着「五零一」的房号,房门的另一侧照出亮光,从门缝底下清晰可见,门的另一头却听得一些嘻笑声,只是听不出来声音的主人是谁。

姆姆右手保持着火焰,左手从武器训练长出一把时刃枪,他知道自己没有後援,方瑀涵跟杜杜都收不到讯号,可若不处理这条时间线,有可能自己永远都出不去。

姆姆鼓起勇气,转开「五零一」房门,房间里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间,右边是玄关处,玄关处看起来些许陈旧,散落着男nv的内衣内k,左边是简单的厕所。

姆姆定神一看,那房间的中心就是一张床,床上一个nv子ch11u0着上半身,下半身盖着薄被,不停的在上下颤动。床上面躺着一个0着的男人,男生的衣物都在地上,可想而知唯一在薄被里相连的地方都是0着的。

房间里充满了y声靡语,姆姆只看得呆了,那男人不该出现在这个时间线,这已经超乎他们要回收的情绪,方瑀涵当初预设这个场景只会有岳安以及郑芸芯,不应该出现任何的鱼的枪,这是杜杜用来注入感官芯片的「装置」,同时也可以用来收回这段时间,让它而後转化成燃料的唯一手段。

时间线的郑芸芯似乎察觉到了姆姆的到来,她转头、嘴角冷笑,看到了岳安的神情,似乎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一样。

在这个时候,郑芸芯是对自己的这个决定毫无後悔的,她觉得自己用自身的青春本钱做了一个最明确的决定,岳安无趣、总是把她当作小nv孩,她要的是一种新鲜跟刺激感,至少这个当下时间线的决定是正确的。

「离开这里!」郑芸芯大吼,「我已经跟你分手了,在没有任何瓜葛。」

「嘿宝贝,让你无能的前男友可以亲眼目睹这一切,实在是太刺激了。」那个男人附和。

姆姆的心里又是一阵刺痛,他觉察到当年岳安亲眼目睹过後的心底满腹疑问,「为什麽前两天还说ai着的,今天就已经变了调?」、「为什麽口口声声说我ai你,转头这句话又如同丢入许愿池的y币一样,只是用来许愿,又可以轻易地对另一个许愿池开口?」、「为什麽曾经想要共同塑造的未来,其实你根本就不想要。」

姆姆举起时刃枪,他知道自己必须同时面对两只高阶的「时间恐兽」,他们狡猾、且充满恶意,他们可以同时打击入侵时间者的心灵、制造虚假的场景,把他们的狩猎上升到一种玩乐的境界。

时刃枪s出子弹,两只时间恐兽很快地躲开,然後露出了獠牙,他们不再以「人」的型态进行攻击,子弹打进一旁的墙壁,墙壁瞬间凹陷了进去,然後消散之後,是一片寂静的黑暗。

时间恐兽近身之後,姆姆更显得吃力,幸好房间内的光源充足,姆姆不再需要掌中的火焰,另一只手执了一把时刃剑,不断地防护想要近身的两只时间恐兽。

「把灯打灭,」郑芸芯很快想出了这个恶毒的方法,「他们不能在y影中窥探我们。」

「好,」男人冷蔑一笑,时不时发出恶意,刺痛着岳安的心灵,也让姆姆同样感同身受。

只是时间过了这麽久,真实的岳安已经把这段经历放诸脑後,也许这段回忆成就了他一部份的人格,但他其实已经感受不到。真正在经历这段痛苦的是姆姆……

男人很快地灭了四周的亮灯,姆姆不得以让掌中火焰重拾右手,左手改拿时刃剑,让时间恐兽的近战攻势难以发挥,只是黑暗中摇曳的焰火本来就不明亮了,加上移动以及闪躲,使得他更是微弱,环境变得更不易察觉。

随即噗哧一声,一只时间恐兽的蠍尾恶狠狠地钉进姆姆的右肩,姆姆的右手火焰拿捏不定,竟尔熄灭了。

y暗之中还传来郑芸芯的笑声,「哈哈哈,你根本承受不了y暗以及痛苦,这就是我离开你的原因。」

「不,承受不了y暗与痛苦的是你自己。」y暗中一个声音,坚定不移,令姆姆心神为之一振,是杜杜。

「你对於你的不足以及失败,你无能为力改变,你只能把这些事情丢给别人,然後再去冀望下一个人,期望他可以为你带来改变。」杜杜手上拎着一把大枪,那把大枪喷出一大团火焰,几乎映照了整个房间,四周的床、玄关、入口处,都因为火而燃烧了起来,变成如此炙热以及明亮。

「这……怎麽会有这麽多的火焰?」郑芸芯不敢相信,她的时间线竟然可以燃起如此庞大的「炽烈」?

「因为你不相信,你不相信任何人,甚至不相信自己。」杜杜先用火焰解决了朝他直奔而来的男人,那只时间恐兽化成灰烬,萎靡在一旁。

郑芸芯不停的往後退,想要逃跑。

「你逃不了了,」杜杜向姆姆使了一个眼se,「你这辈子不能只有逃跑。」

姆姆会意,章鱼枪的子弹直贯s出,击中郑芸芯的脑门。

郑芸芯的身子软瘫了下去,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苦痛y影4

姆姆与杜杜驾驶着飞行器离开了郑芸芯的时间线,回到了人类动力研究所。

姆姆很快关闭了自己的电波共感,脚步急促,毫不停留。急着进去「永恒之刃」高阶共感室,杜杜在他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愤慨,没有人能阻止他进去兴师问罪。

方瑀涵瑟缩在角落,她在一旁不停颤抖、啜泣,与姆姆进行共感连结的时候,当年岳安受到的刺痛也同时影响了她,甚至唤起了那一段不堪的记忆。

姆姆备感不舍,走近前去,查看方瑀涵的状况,杜杜轻轻拉住了他,「你不能太过激动,你受了伤。」时间恐兽刺伤他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却也都b不上那片心灵受到的恶意。

「你没事吧?」方瑀涵收起了眼泪转身,搭住姆姆的肩膀,「是我的问题,我没有调查清楚。」脸上还兀自挂着泪痕。

「不,若没有你的防护指令,现在的我怕是已经不在了。」姆姆的情绪显得很淡然,但他知道他说的没有错,「恶意」是时间旅行最残暴的武器,没有受过恶意的人,面对突如其来的恶意,很可能会一厥不振,永远迷失在时间旅行当中,无法自拔。

防护指令的作用很简单,就是键入一串些微的恶意感受,注入被保护者的心灵,让他们有所t会,虽然没有实际来的这麽庞大,但也足够令人刺痛半晌。

另一边的时空舱打开舱门,郑芸芯迷迷糊糊地从舱门中坐了起来,对她来说只是经历了一场梦境,由於时间线的情绪已经被「章鱼枪」取走,记忆甚至令她感到模糊。

姆姆愤怒地举起章鱼枪,板机一扣,子弹贯穿进郑芸芯的脑门,「啵」的一声,如同雨滴落在水池里,掀起了微微的波纹,随即又消失於无形,郑芸芯的情绪霎时间却起了浩大的波澜。

「姆姆,别这样做……」方瑀涵想要阻止他,却已经为时已晚。

这种集中情绪以及记忆的子弹,蕴含强大的「靡靡」能量,若听过炼化,可以提供给飞行器大量的能量,但那不是地球人随意可以承受的。毕竟每个人要把原本几乎遗忘的当下情绪及回忆,再次经历,如同撕裂了一层表皮,你会感受到你不要、却又不得不向这段回忆低头,因为他确实是你的一部分。

「你为什麽要欺骗我们?当初招募的时候,不是再三说过,不能有欺骗以及恶意吗?」杜杜也没见过已经收集好的靡靡打回进记忆里。

「我……我……」郑芸芯哭得泣不成声,「我没办法忘掉岳安,我很後悔对他做了那些事情。」岳安受创当下的无助表情、郑芸芯当初选择做这个决定的时间片段,又再次清晰的在郑芸芯的心内上演,根本无路可退。

「你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要後悔。你可以洗掉你内心的疮疤,可是你洗不掉对方的,今天纵使你走在路上遇到岳安,他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你一眼。」方瑀涵语重心长,彷佛这就是她所经历过的。

「我以为、我以为我的记忆消除,连带的也会消除他的,我以为我们能回到最初的时候。」

「记忆是你的投s,改变不了他的。」杜杜冷哼了一声,「就像你当初做了这个决定,是你的投s,他也改变不了你的。」

「他……他有想要改变吗?」

方瑀涵闭上眼睛,细细感受共感时的那段情绪,岳安当下的情绪还历历在目,那些受伤时候的悔恨,以及思索着自己能如何在做得更好,可能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却都被郑芸芯当作了消遣,是那样地微不足道。

「他一定有想过要纠缠,只是最後放了手。」方瑀涵心中一痛,又是那gu恶意席卷心头,难以排遣。

「所以我……我们永远也没办法回到以前了对吧?」郑芸芯黯然。

「没有人能够回去,」姆姆举起章鱼枪,「你唯一能选择的就是保留这段时间回忆,或是忘记它。」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章鱼枪子弹的作用,导致那段感情明明已经是八年前的事情,许多情节原本都已经记不清了,如今细节却是不断地在脑海上演,郑芸芯一下微笑、一下气愤、一下嗔怒,回忆了那短短的三年,那是欢笑、泪水、错过与祝福的交织,也是时间在成长背後留下的蚀刻。

「谢谢你们,我想保留这一段回忆,虽然它很苦。」郑芸芯道谢。

「这就是永恒凝聚,」姆姆心想,嘴上说道那句话,「愿你找到你的永恒。」姆姆话才说完,「咚」一声,人倒在了地上。

靡靡古树1

「时间是林叶之间的日光疏影、是海声浪边的浪cha0抚岸、是星空廊下的冀望背影。是我们求之不得、而又求而不得的流逝;是我们痛苦、而又欢愉的交织。」

《瑞摩拉星球?地下组织多元宇宙推行者?秘密发放文宣?被瑞摩拉政府视为组织》

杜杜准备好从「智昱」科技时收集到的靡靡,把公事包里一瓶一瓶的灌进去飞行器的燃料区,飞行器接收到纯净的靡靡,重新发出「咚咚」的声音,杜杜身为永恒凝聚工程师,坐在飞行器的这一刻,彷佛又回到了那些跟姆姆相依为命的日子。

「我们来到地球有多久了?」杜杜轻声说,瑞摩拉星人早已屏弃纪年纪月的概念。

「三个月,恰好三个月,」方瑀涵看着自己的手表,「再过两个月要过新年了,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完年再走。」她轻轻拍了拍姆姆的肩膀,「你一定要撑下去,来地球过年。」

「过年?」姆姆在重伤中咳了几声。

「那是庆典,我们会在每年的年末,欢送旧的一年离开,新的一年开始,」方瑀涵眼睛透着光,似乎想起很久以前跟父亲、母亲,还有弟弟方远一起过年的日子,「我们会去亲戚家拜访、会放鞭pa0、会吃糖、吃猪脚、吃鱼,还有领红包。」

「红包?」杜杜无法想像。

「里面装着钱,或是说一份希望,」方瑀涵蔼然一笑,「爸爸妈妈希望我们新的一年更好,你希望你的朋友更好,就会包一个红包给他,当作祝福。」

「真的吗?那你可以包给我们红包吗?」姆姆摀着伤口,伤口流出淡紫se的靡靡。

「姆姆别说话,你再这样下去也是包淡紫se的给你了。」杜杜着急地望着,顺势检查飞行器的各种机械指数。

「时间恐兽的毒,他们身上的靡靡浸染到我的身t里了。」姆姆的面se开始变得暗沉,了无生机。

「我们要怎麽救他?」方瑀涵准备跳上飞行器。

「你不能去,」杜杜阻止她,双手把她往外推,「瑞摩拉星的意识不是地球人能够承受的。」

「拜托,我必须得去。」那个欧洲寒冬中鲁鲁消逝的身影在方瑀涵心中又在渐渐揭露,虽然「鲁经理」後来就是鲁鲁,但是方瑀涵还是深怕又有一个自称「姆姆」的人,来到现实,把姆姆取代,或许他们一起经历的事情,新人都会有印象,可当下两人在一起感受的时间,又是什麽呢?

「我们要去靡靡古树。」姆姆将瑞摩拉星球的座标键入飞行器,「那是一棵藏在古屋里面,一棵乾涸的树,据说他是瑞摩拉星上所有靡靡的起源。」

「你们见过那棵树?」

「没有,我们只是听闻过,那棵树在一间木造的古屋里面,祂的根深及大地,甚至突破了那栋古屋的屋顶,树根不断盘根错节,有些蔓延进屋脊,并且一直的流出靡靡。」杜杜解释。

「那你们在哪里看到的?」

「小时候的历史课本。」姆姆一笑。

「你还笑得出来,这是生命攸关的事。」方瑀涵纳闷,「你们不计时间流逝,却还是有历史课本?」

「我们的祖先将时间从我们身上ch0u离,建造了这一棵树,他们让这棵树去承受四季流逝,可是树不会因为年纪而si亡,他永远都屹立在那里。」姆姆的掌心跃出一个画面,是一棵树,生在一间老屋里面,树里的枝叶,都流淌着青绿se的靡靡。

「靡靡古树就藏在你们发现淡紫se靡靡的地方。」鲁鲁忽然开口说道。

「你究竟是谁?你怎麽会知道我们是因为淡紫se靡靡来到地球?」杜杜一怔,相处这几个月以来,对於谜样的鲁鲁还是始终0不着头绪。

「你总有一天会知道我是谁,我只是你的一个老朋友,你就把我当作是一只不会咬人的时间恐兽。」

「如果你读过瑞摩拉星球的历史课本,你就应该知道不会有时间恐兽不咬人,」杜杜郑重地说,「他们是多元宇宙的猛兽,猛兽就是会咬人,必须被铲除。」

「历史永远是由赢的人写,对吧?也不一定是正确的。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那棵树就藏在桥墩底下。但你们要认清一件事,你们回去瑞摩拉星球的时候,已经不是你们出发时候的样子了。」

「怎麽可能,我认知里面的瑞摩拉星球是不会有变动的。」

「那他可能已经不是你认识的瑞摩拉星球了,」鲁鲁神秘一笑,「你们必须带上方涵,她理解什麽是时间的必然。」

杜杜听完鲁鲁的话也不再推辞,他把姆姆安排在後方的空间,自己跟方瑀涵坐在前座。

杜杜确认好飞行器系统,按下启动键,设置好的靡靡全数流入了燃料槽,「准备出发,你什麽都不要动。」

「再见,」方瑀涵向外面的鲁鲁挥手。

鲁鲁只听到「咻」的一声,飞行器消失於人类动力研究所里,他轻轻回头望了一眼,「永恒之刃」四个字还高挂在共感室的外头,里面的金属舱如旧,就像他刚踏进这里的靡靡古树2

飞行器有靡靡的燃料之後,移入与地球不同的时间轴,很快进入一片平和的气流,瑞摩拉星映入眼帘,殷红se的星球在星际之中格外显眼。

杜杜驾驶着飞行器,进入瑞摩拉星球的星际范围,意外的没有受到阻拦,他渐渐往下开,地面的景物渐渐清晰起来,最後来到他熟悉的宁静角,出乎意料之外,他们一路上都没有受到阻拦。

宁静角的工程部一如往常,每个机棚上写着编号,一望无际,机棚的终点不知道在何处,但令人感到诡异的是,完全没有人。

不只进到星球前应该要有的星球守护者,或是驻紮工程部的工程师,公务电车轨道,应该都要有几个人影穿梭,或上班维持星球的运作,但都完全没有人。

「你们的家乡一直都是这麽安静的吗?」方瑀涵带点些微兴奋,一下指着什麽问东问西,但其实公务电车就跟平常上课要搭的捷运没什麽差别。

忽然,不远处飞来一个同样大小的飞行器,但是是青绿se的,杜杜想要躲避也已经来不及,青绿se的飞行器早就看到了他们,飞行器在不远处停下,驾驶舱的舱罩打开,驾驶却是姆姆在行销部的熟人──妄妄。

妄妄仔细看着两人,惊呼了一声,「你们不是杜杜跟姆姆吗?」

姆姆努力坐直身子,跟妄妄挥了挥手,「妄妄,你怎麽开着这台飞行器,你新买的吗?」

「你们怎麽又再度出现了?」妄妄的表情惊讶中带点呆滞。

「为什麽工程部没有在运作?」杜杜指着一旁的工程部,「这时候不是应该有许多永恒凝聚的订单,需要施作吗?」

「你们以为现在是什麽时间?」妄妄叹了一口气,「你们当初一声不响离开了瑞摩拉星球,你知道星球守护者颁布了什麽吗?」

「通缉令,长达一百五十年的通缉令,不论生或si,都要把你们抓起来。」妄妄从驾驶舱走了出来,踏在永恒工程的机棚上,「我也好久没有来到这里了。」

「有这麽严重吗?不就是一瓶简单的靡靡,我们现在带回来了很多,应该可以抵销这个罪嫌了吧?」杜杜从公事包里取出剩下的靡靡,大惊失se,原来他们每一瓶都变成了淡紫se的,如同当初变质的靡靡,可是刚刚用在飞行器上头的靡靡还是青绿se、纯粹的。

「没有用的,」妄妄摇了摇头,她一眼见到了方瑀涵,「这位是……」

「她是来自低……另一等的文明星球,」杜杜介绍,他指着飞行器里的姆姆,「姆姆受伤了,我们必须找到靡靡古树,为他治伤,如果我们真的被通缉的话,你能先带我们去安全的地方吗?我们在找办法溜出来。」

「没有,你们没有被通缉了。」妄妄眼光望向四周,「这里也没有别人了。」

「什麽意思?」姆姆吃惊地从飞行器中爬了出来。

「已经过去一百五十年了,你们带走的那瓶淡紫se的靡靡是靡靡古树的根,祂失去了根,很快就枯萎了,我们便开始了时间流逝,工程部的科学家用尽很多方法,都没有办法重塑靡靡古树,很多人开始移民出走,去往没有时间流动的文明,或是老si在这个星球上。」

姆姆与杜杜惊讶的坐倒在地上,方瑀涵同样摀着嘴说不出话来,地球上面短短的三个月,在瑞摩拉星球竟然是一百五十年?

「这……这怎麽可能?」姆姆不可置信,「妄妄你没有骗人?」

「我g嘛骗你?我是移民到别的星球,被派回来取样的公务员,在那里我们的时间没有变动,这个星球对於我们高等文明来说,已经不能住人了。」

「妄妄你带我们去致远角,我想去那边查一个人。」杜杜转身就要上飞行器,「市政大厅里的那些纸本资料,应该都还在吧。」

「星球政府撤出的时候,没有人去动他,」妄妄启动飞行器,升空,三个人跟在後面,往致远角进发。

有些残余靡靡流动到的地方,建筑物基本上外观没有改变,仍是新颖的如同一百五十年前,姆姆望着窗外的景se,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离开家乡竟然已经一百五十年,虽然这个一百五十年的概念对他来说很飘渺,但他还是带有一gu伤感,因为所有的事物都变动了。

四人两台飞行器停在市政大厅,杜杜进到市政大厅,能流动到市政大厅的靡靡已经很少,何况根本无法到达二楼以上,整个建筑的上半部都已经侵蚀斑驳,原本的电视墙破败不堪。

杜杜走进市政大厅,翻找着星球居民资料。

「你要找的这个人,未必就是你知道的那个名字。」方瑀涵道,她知道杜杜的目标,就是「鲁鲁」,他在出发前就在地球警告众人,瑞摩拉星球或许已经不是原本的样子了,要做好准备。他出现在寒冷的欧洲,扮作一只熊被枪杀,只为了维持时间的必然x?

「先救姆姆要紧,若那棵古树真的没了,我们要找个替代方案。」方瑀涵翻找着市政大厅的资料,希望能从中找出解救姆姆的办法。

「你们要去看那棵树吗?祂还在,只是不会运作了,我可以带你们去。」妄妄看着飞行器里的姆姆,「姆姆,你找到你的永恒了吗?」

「还没,」姆姆一笑,「所以我还不能si。」

靡靡古树3

这场景竟然跟历史课本描述的一模一样。

靡靡古树就在公务电车轨道的根部,桥墩处有一个隐密的入口,平日流淌着纯净的靡靡,四人开着飞行器进来,是一间约莫一个ren身高的矮房,矮房是木制的,四处残余的靡靡在流转,却都没有流进这栋矮房里头。

矮房里面的地板也是木制的,许多已经被树根划破,矮房的中心有一棵树,树已经枯萎,完全没有生命的垂向一头,树枝盘根错节,冲破屋顶,却也已经乾涸。

整个屋子只剩三面墙壁,加上一棵古树。

「你原本打算怎麽救他?」方瑀涵搀扶着姆姆来到古树面前,但古树已经垂垂老矣,自身难保。

「我原先是打算让古树最原始的靡靡流经他的伤口,他的伤口在迅速的时间之下反覆结痂,也许就能抑制毒素,可是如今树也没了。」杜杜看着衰败的古树,也是束手无策。

「你还记得鲁鲁的那句话吗?方涵是来维持时间的必然x。」姆姆突然说,「我们从瑞摩拉星球要离开的时候,我的印象很深刻,有一台跟我们飞行器一模一样的hse飞行器,想要拦截我们。」

「什麽意思?」杜杜疑惑。

「你有办法打造我们在地球时人类动力研究所里的金属舱吗?」姆姆轻轻0着地面上流动的靡靡,「如果回去以前阻止我们的,就是我们自己呢?时间的必然、我们必然要留在这颗星球上,或许树根就不会被我们带走。」

「我可以改装飞行器当作金属舱,让靡靡流动过意识,就能产生时空旅行。」杜杜取出随身携带的工具包,「可是或许会让时间变得很不稳定,你觉得以前的你听到请你留下这句话,他会乖乖留在星球上吗?」

「我不知道,」姆姆摇头,「可若他知道他一走,什麽事情都会变动,那他肯定会留下。」

「可是他或许什麽也不会知道,」杜杜叹气,「我会依照你的意思试试看,用你的意识制造时空旅行,妄妄,要麻烦你在我跟方涵回来前守着我们三个。」

妄妄点了点头,「没问题,这里除了我不会有别人。」

姆姆躺进金属舱里,那段离开的回忆虽然是他跟杜杜共同持有,但对hse飞行器有深刻印象的是姆姆,况且姆姆受伤,再度进入时间旅行对他绝对是有害,他可能没办法再支撑一次时间恐兽的攻击。

姆姆对妄妄竖起了大拇指,「这是地球表示准备好了的意思。」

「我该怎麽帮你们?」妄妄坐在hse的飞行器里,飞行器的仪表板被杜杜改成能够对时空旅行进行即时监控。

「你可以开启意识连结,在时空旅行中,你可以随时与开启意识连结的同伴连结,这样可以察觉到他的情绪,也可以翻阅对方的过往,他见过的人、他认识的朋友。」杜杜躺进另一个时空舱,竖起了大拇指。

「这听起来不是很x1引人,」妄妄转头一望,方瑀涵已经躺在时空舱的後端准备就绪,她顺手按下启动键,「愿你们找到你们的永恒。」

瑞摩拉星球那天的日子是白天,杜杜驾驶着hse的飞行器,缓缓地靠近桥墩,桥墩处果然时不时涌现淡紫se的靡靡。

方瑀涵佯装成一名搭乘电车上班的公务员,走进电车站内,站内偶有人提着公事包,si气沉沉的上班。

「姆姆以前也是这样上班吗?」方瑀涵看着这些丝毫没有生机的r0ut,犹如行尸走r0u一样晃过自己的生前,不情愿的刷卡进站、不情愿地站在车厢里拽着手把,目的地一到,晃啊晃的下车。

「谁不是这样,你在你们星球搭车上课不也是这样?」妄妄抗议,因为他也是这样的「上班族」。

方瑀涵淡淡一笑,她没有回答。她想起偶尔在人类动力研究所进行研究的时候,姆姆开心的提着一袋果汁进来,他也不会问人要不要喝,他就自顾自地在旁边x1着果汁,用力把得来不易的靡靡分析、提炼。

「当心时间恐兽,瑞摩拉星已经不是以前的瑞摩拉星球了,靡靡失控,可以让时间恐兽自由游走。」杜杜收敛心神,他佯装成一个维修工人,吊挂在车站的某处一把「雷s光枪」挂在腰上,通t白se。

「你那把枪不显得突兀吗?」妄妄再次抗议。

杜杜不去理他,只见飞行器往桥墩底下驶去,当时的姆姆与杜杜用瓶子装了淡紫se的靡靡,正要离开。

「就是那个,那个就是树根。」妄妄指着仪表板上的萤幕。

杜杜从原本维修的电车售票口火速往桥墩快步走去,想与方瑀涵会合,可是桥墩足有十几层楼高,没有飞行器,根本下不去,四周的人既然都搭公务电车通行,便不会有人有私人飞行器如此奢侈的东西。

正思忖间,一台淡青se的飞行器停在杜杜面前,驾驶舱罩一打开,坐在里面的竟然是方瑀涵。

「你怎麽有这台飞行器?」

「意识武器,你可以想像任何东西。」方瑀涵拍了拍副驾驶座,「还不快上车?」

「你会驾驶?」

「我自然是想像成地球的机动载具。」方瑀涵上过驾训班,顺手打档,飞行器便往桥墩的地方飞去。

「可是……姆姆不是说,拦阻他的那一台,是一模一样的hse吗?」

「我就是想试看看,如果跟印象里的不符,会产生什麽结果。」方瑀涵握着方向杆,紧紧下压,飞行器往姆姆与杜杜而去。

忽然,咚的一声,像是一个物事打到驾驶舱盖,接着「咚咚咚」接连数声,全数砸在驾驶舱盖上面,杜杜以为是下雨了,他t验过地球的「雨天」,倒是忘记瑞摩拉星球是不会下雨的。

「那是什麽……」意识那一头,妄妄露出了嫌恶的语气。

只见一堆水果的残骸,芒果核、蕉皮、西瓜籽,尽数的往驾驶舱盖砸去。

「这是姆姆的潜意识防卫,这台飞行器不该出现在这里,」杜杜大吼,潜意识防卫让他们产生了震荡,这个意识铸造成的时空旅行已经渐渐不稳。

「我没办法在驾驶的同时把他想像成原本的hse了。」方瑀涵吃力地抓着方向杆,疾往姆姆与杜杜驶去,星球守卫者已经发现了靡靡遭窃,全数追缉那台夹带靡靡的hse飞行器。

「你不用变成hse,追上去。」杜杜在一旁摇旗呐喊,意识不稳,造成意识武器动荡,好几次差点赶上,却又突如其来的慢下速度。

眼看着姆姆与杜杜两人已经到达当初那座废弃的机棚──

「等等,你是谁?」杜杜醒觉般地望向一旁的方瑀涵,「你不是方涵。」

坐在驾驶座的方瑀涵嘿嘿笑了几声,「你怎麽知道我不是她?」露出真面目,是妄妄,

「你忽略了一个细节,我们并不是一开始就驾驶着hse飞行器来到桥墩,是先有一台我拥有的悬浮飞行器──」杜杜打开舱门,跃了下去的同时,出脚往妄妄的方向杆踢去,飞行器失去控制,在空中打转。

「你──」妄妄怒吼,可是声音已经传不到杜杜的耳里。

杜杜必须赶快醒来,现实中那个妄妄,肯定是「时间恐兽」,而且方瑀涵与姆姆,可能危在旦夕。

不舍昼夜1

「苦痛会埋入血ye里,跟着你一起生活。」

一道惊雷,轰隆的一声,击打在远处。

荒野一望无际,动物的屍骨已经失去了皮r0u,晾晒在荒野之间,沙尘刮起,让人看不清前路,乾涸的酷热在搭配上惊天的轰雷,令人烦躁不已,明明是该下大雨的天气,却被曝晒的太yan晒得头昏脑胀。

一具动物的屍骨,霎时组合成了一头骸骨兽,朝着方瑀涵袭来,没有皮r0u,骸骨细碎的尖尾刺出,方瑀涵左手以意识武器化成盾,挡下了尖尾的刺击,另一只手一把散弹枪画出一道完美的弧形,子弹接连贯穿那道皮囊,随即化成一滩淡紫se的水,这时一个人影从y暗处的洞x缓缓探出头来,是姆姆。

姆姆还没弄清是怎麽回事,方瑀涵只说了一句,「我很抱歉。」接着章鱼子弹贯穿姆姆,画面霎时变成一片虚无。

回转到了现实──

这是姆姆提供用来回收苦痛的记忆,很久以前,详细时间已不可考,姆姆在外星出了一次任务,到头来迷路,印象中就是这样乾涸的大地……

可是萃取这段回忆的靡靡,到头来还是少之又少,不够方瑀涵他们驾驶飞行器离开当前的时间线。

姆姆与杜杜已经两个人来回提供痛苦的回忆,可是萃取出的

「我已经很努力了,」姆姆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可能我们瑞摩拉星人很少感受到痛苦。」

「加上妄妄身上的靡靡,」方瑀涵看着瓶子里那一丁点的靡靡,不禁苦笑,「这样够吗?」

「方涵你呢?你有什麽经历,可能可以淬链出靡靡吗?」杜杜开口。

「有,」方瑀涵淡淡一笑,「还是要我来试试看,姆姆你还能行动?」

「那有什麽问题?」姆姆起身,让开金属舱的空缺,方瑀涵躺了进去,闭上了眼睛。

十七岁,天空灰蒙,飘着大雨,肆无忌惮的下在地上,时不时伴随着一道道闷雷。

方瑀涵站在廊下,不禁咕哝:「早上明明就没下雨的呀。」她也不挣扎,她看着这雨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停,乾脆留下来复习一点生物,她转身刚想要走进教室,一个人撑着伞牵起了她的手,「方涵你又没带伞,我跟你一起回去呀。」许花花,那gu温柔而又顽皮的力量。

「你不是被刘老师留下来?」方瑀涵噗哧一笑,「这麽快他就放你走了?」

「那还不是要感谢这场雨,」许花花宠溺的牵起方瑀涵的手,「我跟他说我的宝还在等我回家,老师拜托你让我回家,明天我一定把东西生出来给你。」

「我又成了你逃脱的钥匙了,」方瑀涵嘻嘻笑道:「你要怎麽谢我啊?」

「吼,我也ga0不懂为什麽他这麽ai把我留下来,」许花花从书包里拿出各种餐食店的宣传海报,拣了一家义大利面,「这家、这家,几个学姊去吃过都赞不绝口。」许花花也不给方瑀涵点头决定的机会,拉着她的手便往店里去。

「这就是人家闪耀的十七岁青春,」杜杜透过意识传达讯息给姆姆,「不像某人的,一片荒芜、又是动物屍t,又是乾旱的大地。」他们佯装成事不关己的路人学生,背着书包,走在高中校园里。

「你又好到哪里去?」姆姆翻了一个白眼,「你的不是星际里的醉酒,就是被人吐得满身,然後发疯被人丢到酒吧外面,钱财还被一扫而空,我的b较起来还更有冒险jg神呢!」

两人正在谈话间,一个男生的身影拦到了方瑀涵以及许花花的身前,姆姆与杜杜只觉得看得面熟。

「嗨,我是曾宇,你们羽球社的……学长。」十八岁的曾宇很腼腆,尴尬地来到方瑀涵与许花花面前打招呼。

「你好,我可不记得我有加入什麽羽球社。」方瑀涵微笑还礼,转身拉着许花花就要离开。

「方涵,你不要这麽不近人情,我们现在就可以加入。」许花花停步。

结果方瑀涵就在许花花半推半就之下,同样加入了羽球社。而曾宇从来都不是羽球社的成员,他是隔壁篮球社的,情势之下,也是填了入社申请,开始了十七岁夏天那样短暂的缘分。

「原来这样的美好,一不留意,就会成为y影。」姆姆喃喃道,「可是我想,去t验这些时间以前,他们都不知道美好转瞬间,会成为痛苦。」

不舍昼夜2

方家玄关,晚间十一点。

方瑀涵蹑手蹑脚的在进门前就把鞋子脱了,提着鞋子,脚步放轻……就在要踏上木地板前,那声响轻轻嘎了一声,灯亮了。

一个眼神怒气冲冲的直瞪着方瑀涵,「你是谁?这麽晚回家。」

方瑀涵听到声音,暗叫要糟,0了0额头,不敢直视声源,「这……您就全当家里进了宵小,喝了一杯水就可以去睡了。」

「胡闹,」方爸爸嗓门变得大起来,「你爸爸是刑警,家里进了小偷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事情吗?」

「爸……」方瑀涵展现出nv儿的撒娇语气,「我今天就跟许花花在外面看……书,看得入神,忘记了时间。」她这句话说到一半才觉得不对,动不动就被留校加强的许花花,怎可能跟她读书读到十一点。

「我说过了,你爸爸是刑警,你说谎难道我看不出来吗?」方爸爸指着方瑀涵的鼻子开始叮咛:「你少拿许花花当牌,你们两个小nv生凑在一起能是什麽心x我不知道吗?」

「爸……你今天不是应该要值班吗?」方瑀涵又放软了声音,伸手就要去搭方爸爸的手肘,方爸爸深怕威严一没有,这个nv儿又爬了上来,轻轻往旁边一闪,避开方瑀涵的「撒娇攻势」。

「你是不是跟你妈拿了我的班表,我不在家里就可以随便回家?」方爸爸持续输出。

「哪有的事,不信你问妈。我这个月就今天稍微、晚回来了一点点嘛爸。」方瑀涵咧嘴陪笑,希望爸爸明白身为一名高中生社交的苦衷。

「你妈都站在你那里,问她什麽她都嘛说没有──」方爸爸话才说到一半,忽然二楼传来一个声音,「你们两个声音给我小一点,要说别人坏话还这麽大声,等下吵醒邻居。」方爸爸听到方妈妈的抗议,哪敢吱声,b了个静悄悄的手势,惹得方瑀涵笑了出来。

「爸要是哪天妈妈是闯入家里的小偷,你抓不抓她啊?」方瑀涵挖着冰淇淋,跟方爸爸坐在客厅,两个人大灯也没开,静悄悄地看着bang球赛,时间是十一点四十分。

「你妈怎麽会是小偷?」方爸爸不解,「你可以这麽晚睡的吗,明天不是还要上课?」

「妈才不管我几点睡呢,反正我人有去学校,鱼枪如果启动,这些回忆也会随之烟消云散。」姆姆不舍地看着方瑀涵与父亲的互动,能陪伴父亲看球赛,连儿子都很少做到的事情,方瑀涵却乐在其中。

「还是算了,我们乾脆就不回去了。」杜杜看着方瑀涵欣喜的模样,她总是刚毅、坚韧,没有在她脸上看到如此依偎的眼神,从来没有。

「我们就算愿意待在这个时间线,但是方涵呢,她还是得依靠靡靡回到地球。」姆姆看着方瑀涵意识里发生的这些情节,明明就是那样的美好,「还是用古树残余的靡靡,这样够吗?」

「不够,」杜杜摇了摇头,「但如果ch0u离了这些记忆,方爸爸在方涵的印象中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她可以承担那个後果吗?」

不舍昼夜3

禾和医院,急诊室,晚间十点四十三分。

方瑀涵的脚步急促地奔过急诊室的门廊,旁边经过的护理师或是路人都用奇异的眼光看着她,一套齐x的小洋装的nv孩,怎会突兀的出现在医院奔跑、急躁。

方瑀涵顾不得礼貌或是旁人的眼光,她只想知道父亲安好,她已经看到急诊室外远远的方妈妈跟方远,方远表情冷漠,坐在一旁,方妈妈坐在方远的对角,已经泪流满面,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方瑀涵弯下腰,抱着方妈妈,方妈妈哭得泣不成声,「没了,都没了。」方瑀涵抹了泪水,一个警政单位的长官,上前慰问。方远把致赠慰问的红包丢在地上,跑出了医院。

「方远、方远。」方瑀涵没有追出去,她拾起那个红包,递到了长官面前,对方远的失态,连表歉意,「我爸呢,我想要见见他。」

「你父亲的工作远远不只是你所知道的那样,我们无可奉告,请你相信你父亲是一个优秀、且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们失去的、跟你们失去的不可相提并论,却也同感悲恸,请你节哀。」

「我只想见见我的父亲,」方瑀涵忍住情绪,「我不管他今天的身分是什麽,我只是想要见他一面。」

「恕我无法答应您的请求,」长官又是深深一鞠躬,「我们会负责处理方景官的後事,请你保重,好好生活。」

警政单位把方爸爸的後事安排妥当,方家人只需要出席,方远捧着父亲的骨灰,入了忠烈祠。

姆姆与杜杜终於看见了最後的y影,都是默不作声。

「我可以佯装成他的弟弟,用章鱼枪取走她的这段回忆,这可能真的能提炼出纯净的靡靡。」杜杜说。

「方涵真的想要忘记这段记忆吗?这包含了好与不好的两面,可是都是她与父亲的全部。」姆姆望着手上的那把章鱼枪,不发一语。

「你有更好的方法吗?」杜杜问,「让方涵可以回去的方法。」

「你记得鲁鲁那句话吗?他说方涵是来维持时间的必然,或者是他说错了,这是方涵生命中必须经历的事情,我们没办法阻止,来到瑞摩拉星,是她的必然。」

「你的意思是她注定留在这里回不去吗?」

「不──」姆姆摇了摇头,他感受到一阵时间动荡,伤口隐隐作痛。

「姆姆,你的伤口还好吗?」杜杜低声提醒,他们现在佯装成参加丧礼的警政同事,方瑀涵已经跟着方远的脚步入了忠烈祠,若是让时间恐兽察觉有不属於原本时间的人闯进来,那就有可能引发sao动。

「我不知道,好像恶化了,」姆姆感受到剧烈的疼痛,摀住伤口,弯下了腰。

警政同僚惊讶的看着姆姆,杜杜也顾不得後果,上前就要查看姆姆的状态,却只见得姆姆平静的一笑,「杜杜,借你的永恒凝聚一用。」姆姆的念头流经意识,一把麻醉枪在手,拇指一扣,尽数打进了杜杜的身t里。

杜杜恢复意识,醒转过来,眼神望了望,只见他坐在hse飞行器的驾驶座,副驾驶座坐着方瑀涵。

「怎麽是你,姆姆呢?」杜杜检查着飞行器的仪表板,靡靡燃料是满的,「怎麽回事,哪里来的靡靡?」

「我还记得我的父亲,关於他的一切,」方瑀涵手中拿着一封白se信封,递了出去,「谢谢你们,我以为我可以割舍的下。」

「这是谁给的信,」杜杜淡淡一笑,「那是很珍贵、很美的回忆,那个不是y影。」

「有人曾告诉我,人们受到无法承受的痛苦,就会转变成时间恐兽,而时间恐兽为了维持时间的必然,愿意承担那份痛苦,而继续在不同的时间线活着。」方瑀涵经历时空旅行,那些往日埋没的情绪又再次被放大,「我以为我太过冷漠、无情,我对於父亲的离去无动於衷,所以我还是成为了我活了下来,没有别的时间恐兽出来取代我。」

「你错了,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你的温柔与柔软,才没有让别的时间恐兽取代你。你愿意怀着这份y影而奋勇向前,你没有退缩。」杜杜见了方瑀涵那份回忆,才意识到,自己的家里发生那样的事情,是他的畏惧与软弱,造就了他与父亲的关系恶化,他想回到原本的时间线,去看看久未谋面的父亲,「姆姆呢,他去哪里了?」

「我们终究都活了下来,」方瑀涵指着仪表板上燃料的图标,「姆姆说他把靡靡都灌满了,他要留在这里,就不跟我们一起回去了。」

「你怎麽知道,」杜杜惊讶。

「给我的那一封信上说的,那封信是给你的,我没有拆,你自己看。」方瑀涵心中一振,「你回瑞摩拉星之前,先把我送回地球吧。」

「那是当然,」杜杜启动仪表板上的开关,检查机械,确认无误後,启动引擎,「出发!」

杜杜调整好座标,hse飞行器启动,朝着地球迈进。

杜杜拆开了那封姆姆留下的信,信里这样说:

「杜杜,很感谢你,你的飞行器、你的人、你的永恒凝聚、你的一切。我终於知道,你说曾有个人跟生命进行永恒凝聚,而被永远困在时间线中,无法自拔,那是一个什麽样子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好,我可以随时去见我想要见的人。另外我要跟你说,时间恐兽并不是恶魔,他们是另一个我、另一种面向的你自己,如果你再次遇到了,非必要请不要随意屠杀他们。

我最终想到了一个办法,我既然中了靡靡的毒,身t内流淌着淡紫se的靡靡,但其实这些都是靡靡古树最纯净的样子,换句话说,我就是树根,所以我跟靡靡古树进行了永恒凝聚,我会永远、永远的在时间线中穿梭,一如我当初很想跟我家那只宠物缔结永恒凝聚的时候。

你还记得我家的那只巴尼兽叫做什麽名字吗?

杜杜读到这里,是信的结尾,他把信阖了起来,暗骂自己愚蠢,怎麽没有想到:「我怎麽会忘记?那只巴尼兽叫做鲁鲁,该si我怎麽没想到是他。他就是那个我们每次教科书再三叮咛不能跟生命产生永恒凝聚的教材,他就是那个穿梭在每个时间线的人,不舍昼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