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司宴抬眸,眼神在后视镜里和他对视。

司机打了个激灵,慌忙收回窥探的目光,全神贯注地继续开车。

车缓缓驶入贺家老宅子,停下时窗外己是暮色沉沉。

谢秋睡得正香,却听见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叫他。

他蹙了蹙眉,不太情愿地睁开眼睛。

贺司宴低声问道:“醒了吗?”

下一瞬,谢秋猛地坐直了身体:“我睡着了?”

“嗯。”贺司宴应声,“回家再接着睡。”

谢秋看向男人的肩膀,发现黑色西装布料上有点可疑的亮晶晶的液体。

他立即伸手蹭了上去,试图毁灭证据。

贺司宴转脸看他,眼神里有一丝疑问。

谢秋干笑一声:“贺先生你的西装有点皱了,我帮你抚平一下。”

贺司宴的目光往下,落在红红的嘴唇上,提醒道:“擦擦唇角。”

谢秋下意识抬手抹了抹唇角,忽然反应过来,脸腾地一下红了。

贺司宴盯着他看了好几秒,才收回视线:“走吧,回家。”

等候在车旁的司机迅速打开车门:“贺总,请下车。”

贺司宴撑着拐杖下了车,坐回轮椅上。

谢秋从另一边下车,双手握上轮椅,雪白的耳尖仍残留着红晕。

“哥!”贺景辰闻声匆匆赶来,“你终于回来了。”

贺司宴微一点头:“有事,耽误了片刻。”

贺景辰没问是什么事,跟谢秋示意道:“让我来推吧。”

谢秋正要让开位置,却听男人开口道:“让谢秋来吧。”

两人动作都顿了顿,谢秋重新推起轮椅:“好的,贺先生。”

贺景辰隻好跟在两人身后,边走边说:“哥,大家都到了。”

贺司宴问道:“哪些人没来?”

贺景辰想了一下:“基本上都到齐了,除了三叔一家,听说他们一家人出去度假了。”

贺司宴语气很淡:“我回来了,三叔却去度假了,不巧得很。”

贺景辰冷笑一声:“要我说,恐怕是心里有鬼,所以才连夜飞去度假。”

“景辰。”贺司宴提醒道,“没有证据,不可乱猜测。”

贺景辰应声:“我知道了,哥。”

谢秋安静地听着,没插嘴兄弟二人之间的谈话。

他猜的没错,贺司宴的车祸果然不是意外,而男人心里对这件事应该也是有数的。

很快,谢秋推着轮椅进了家门。

“司宴!”苏婉蓉率先起身,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欢迎回家!”

贺司宴唤了一声:“妈,这段时间辛苦您了。”

“哎!妈不辛苦!”苏婉蓉一高兴,眼底又泛起一层泪花,“只要能看到你恢復健康,妈再辛苦都是值得的。”

贺婧也迎了上来,“哎呀!大好的日子,嫂子你就别流眼泪了。”

“是,这么好的日子……”苏婉蓉擦去眼角的泪水,又拉起谢秋的手,“小秋,你才是这个家最辛苦的人。”

谢秋微微一笑:“我不辛苦。”

“行了,大家都别站在门口了。”贺婧张罗道,“进去再聊吧。”

苏婉蓉松开手,谢秋推起轮椅往里走。

“司宴。”贺峰站了起来,语气感慨道,“你终于康復归来了,这个家真是没有你一天都不行。”

“二哥,你这话说的。”贺婧在一旁皮笑肉不笑道,“司宴不在集团时,我瞧你跟三哥不也混得挺风生水起?”

贺峰脸色微变,辩解道:“小婧,二哥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吗?司宴不在时,如果没人顶起贺氏集团——”

“二叔。”贺司宴平静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不在时,你为集团做的那些事,我已经知道了。”

隻一句话,贺峰背后的冷汗都快冒出来了。

贺家老中青三代人,最令人心生畏惧的人早已不是老爷子,而是面前这个年轻的贺氏集团掌门人。

贺司宴并非那种喜怒无常的人,恰恰相反,一般人很难判断出他的喜怒。从未有人见过他勃然大怒的样子,但只有领教过他手段的人,才知道这个人究竟有多么可怕。

“司、司宴……”贺峰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起来,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其实有些事,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

贺司宴淡淡回道:“二叔放心,我心里有数。”

见气氛不对,贺子杰连忙给自己父亲解围:“堂哥,你都不知道,你不在时贺家发生了好多事!”

贺司宴看向他:“是吗?”

其他人都趁机凑了上来,纷纷表达自己的关心。

不过谢秋发现,贺司宴对每个人的态度都一样,一视同仁地不冷不淡。

没过多久,管家上来通知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在苏婉蓉的示意下,谢秋将轮椅推到了主位上。

他正准备转身离开时,手腕被捉住了。

“你也坐吧。”贺司宴将人往自己身前带了带,征询道,“坐我旁边,好吗?”

谢秋和男人对视了几秒,妥协道:“好吧,我坐这里。”

按理说贺家家主坐在主位上,两个次主位应该是贺夫人和贺二少的,怎么说也轮不到他。

但既然贺司宴开口了,自己也不好当众拂他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