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秋不由松了口气:“你们看,护工认识我。”

其中一个保镖问护工:“他是贺总什么人?”

护工有点犹豫:“他是……”

“家属。”谢秋抢答道,“我是贺总的家属。”

护工连声附和:“对对对,是家属!”

两个保镖互相对视一眼,放行了:“进去吧。”

“谢谢。”谢秋礼貌地道谢,跟护工一起往病房方向走。

“小少爷,您别介意,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护工低声解释道,“贺夫人担心贺总的安全,所以加强了安保,任何人上来都要经过检查。”

谢秋笑了一下:“我知道,都是为了贺先生的安全。”

两人走到病房门口,又碰见了两个保镖,门神一样守在门两边。

“这位是谢秋少爷。”护工主动介绍道,“是贺总的家属。”

保镖仔细看了两眼谢秋的脸,伸手打开房门:“请进。”

谢秋踏进门里,走到病房门口。

透过门上的小窗户,他看见贺司宴正安静地躺在床上。

“贺总睡着了。”护工小声说道,“医生本来隻安排了一个小时的活动训练,但贺总今天硬是撑了两个小时,最后浑身湿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愣是一声都没吭。”

谢秋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忽然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男人为什么把他们都赶走了。

像贺司宴这样的天之骄子,早就习惯游刃有余地掌控一切,一定接受不了自己复健时狼狈不堪的模样,被身边的人看去。

谢秋垂下眼睫:“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护工爽快地回道,“那我先出去了,有事您按铃叫我就行。”

谢秋轻轻推开房门,悄无声息地靠近病床。

他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目光落在沉睡的男人脸上。

贺司宴眼窝很深,睁眼时眸光显得深不可测,但这样闭着眼睛又褪去了锋利和攻击性,是他很熟悉的面容。

谢秋忍不住伸出一隻手,试探着碰了碰男人放在身侧的大手。

贺司宴一点反应也没有,大概是真累着了,呼吸平稳,睡得很沉。

谢秋胆子大了起来,握住他的手,自言自语般说道:“老公,我知道你急,但这种事不能太急。”

植物人会苏醒本身就是个奇迹,他不知道究竟需要多么顽强的意志力,才能从令人绝望的黑暗中睁开眼睛。

“老公,你已经很棒啦。”谢秋很小声地夸讚道,“所以我们慢慢来,好吗?”

话音刚落,他察觉自己握住的手指动了动。

谢秋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掀开了眼皮。

两人对视上,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

谢秋回过神来,有些磕巴地道歉:“对、对不起,贺先生,我吵醒你了……”

他心虚地想偷偷收回自己的手,却被那隻大手反握住了。

好似幽深的潭水里落入了一滴雨,贺司宴那双素来波澜不惊的漆黑眼眸,眸底荡起一层浅淡的笑意。

谢秋怔了怔,表情有点茫然:“贺先生,你笑什么?”

贺司宴收拢手指,咬字缓慢但足够清晰:“怎么、不叫老公了?”

谢秋隻觉耳根涌起一股热意,雪白的脸颊瞬间红透了,羞臊得想找个地洞当场钻进去:“你你……你怎么偷听我讲话!”

“我没有、偷听。”贺司宴声音里也带了丝丝笑意,反问道,“你不是、在叫我吗?”

仅仅隔了两天,男人的语言功能进步堪称神速,除了说话语速比较慢,偶有停顿外,几乎和正常人无异。

谢秋有种自己说不过他的直觉,也不辩解了,隻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但贺司宴不仅没有松开劲儿,还握着他的手往自己面前拽了拽。

谢秋一个没防备,差点扑倒在床边。

他干脆就着这个丢脸的姿势将脸埋在被子里,开启装死模式。

只是藏住了通红的脸,却藏不住红玉般漂亮的耳朵。

贺司宴盯着他的耳垂看了好几秒,才开口问道:“睡着了?”

谢秋没吭声,再次试图悄摸摸地抽回手,溜之大吉。

结果手指刚一动,又被按住了。

谢秋:“……”

这个男人真的是刚醒过来的植物人吗?为什么不仅力气比他大,反应速度还比他更快?

谢秋隻好抬起脸,老老实实地认错:“对不起贺先生,我不是故意那样叫你的。”

贺司宴看着他:“哪样?”

“就……”谢秋扭过脸,声音跟蚊子哼似的,“叫老公啊……”

不等男人开口,他又解释道:“我就是之前叫习惯了,一时没改过来。”

贺司宴沉沉地应了声:“嗯。”

“至于为什么叫习惯了,说来有点话长。”谢秋目光移到两人交握的手上,“要不贺先生先放开我的手,我去倒杯水?”

贺司宴终于大发慈悲地松开了手:“扶我、起来。”

谢秋依言扶起他,让他靠坐在床头,又转身去倒了杯水。

贺司宴的视线跟着他转了一圈,也没催他。

谢秋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开始陈述发言:“贺先生,你还记得我们之间有婚约吧?”

“记得。”贺司宴淡淡回道,“没失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