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太平盛世-2(1 / 1)

自由番薯岛 寻龙凡人 10481 字 2个月前

科技如此的进步,生活在底层的人民,却还是过得像从前一样的困苦。吴泰南开始观察番薯岛上人民的生活型态。

五十年前,一些他还认得的居民,过了三代之後,依然是困苦着,宛如印刷复制般,那些居民的子子孙孙,永远都是在底层打滚。

为什麽?吴泰南日以继夜地思考。

居酒屋前,吴泰南摆摆手,要其他人先走。因为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租在一间又旧又破的地下室,仅仅是为了省钱。

罐头公司同事们都离开後,剩下吴泰南。他不想弄脏昂贵的衬衫衣袖,於是乾脆把上衣脱了,把衣服收进公事包中。脱衣服时他还不慎拉扯到助听器,助听器差点摔到地上。

助听器是林秀英送他的宝贝,怎样都得好好保护。吴泰南小心翼翼地用脏手擦拭它,然後戴上。

然而,吴泰南回家的步伐十分狼狈,全身散发酒臭,还打着赤膊,动作跌跌撞撞,这马上引来地方巡逻员警的注意。

「先生,请出示身分证。」巡逻员警拿着纸笔准备纪录。

「番薯岛元年生,我是吴泰南,吴泰南主席,你们听过吧?」吴泰南在酒jg的催化下,讲话也开始fangdang不羁。

两巡逻警面面相觑,然後压抑发笑的情绪,正se又问了吴泰南一次。

「你如果是吴泰南,那我可能是你爸曹将军。」

「我真的是吴泰南……如果不信……」吴泰南指指自己的脸,意图要两员警回想起,他的长相跟番薯纪念堂前,骑马的雕像一模一样。

可惜雕像本身就跟吴泰南相差十万八千里,这时代没有人认的出吴泰南。

两位刑警被ga0得有些不耐,他们严肃地要求吴泰南报出身分证,然而吴泰南给的身分字号,竟未被建档在警方系统中。最後,他们恼怒吴泰南把警察话当做儿戏,直接将吴泰南送进警局,却依然查不出吴泰南的任何背景。

起初警察们对吴泰南软y兼施,b控他说出真实身分,却不知吴泰南脾气也是倔强如铁块,坚称自己就是雕像传奇人物吴泰南。

最後警方无可奈何,找来番薯岛最顶尖的生物学家与科学家们,才从五十年前留下的自由党文献中,b对出吴泰南的指纹。

「他真的是自由党主席,吴泰南。」员警惊奇地说。

此时的吴泰南被关在拘留室内,他回想自己穿越五十年,降临在看似繁华的现在,这五年来种种的遭遇,藏在血ye中的反抗基因又开始蠢蠢yu动。

「这个时代,真的是太不自由了,为什麽你们都不反抗呢?」吴泰南认真地问。

警察局中的员警面面相觑,接着他们努力克制不笑出声音。

「你们快乐吗?」吴泰南厉声问道,「明明已经没有暴政了,但就是没什麽好值得开心的事情,每天庸庸碌碌的工作,为什麽?为什麽,大家要这样每天像蚂蚁一样辛勤的工作?」

此时有个罐头工厂的同事赶来警局,听见吴泰南的发言,忍不住叹口气说道:

「又开始了,生活在不食人间烟火的野人,又开始传播他的理想了。」

深入调查中,警方探听到吴泰南这些年来,在罐头工厂的工作风评。

工厂同仁们习惯叫他「野人」,而此刻吴泰南认真的态度,宛如是个隐身在山里,未见过世面的野人,初识现代社会後,反应出格格不入的感觉。

「为什麽你们不革命呢?革命吧!为了一个可以住的地方,要卖命工作、还贷款,二十年不吃不喝,没有人可以接受的!这不是个自由的社会,这b五十年前,那个报政的时代更不自由,若为自由故,任何皆可抛!」

吴泰南义正严词地说,而言论却莫名地戳中在场大家的笑点。在场的员警们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怎麽不去选总统呢?」有说笑着回应。

隔日,吴泰南声名大噪,整个番薯岛的人民都知道,有个穿越了五十年,来到现代的伟人。他连走在路上都会被疯狂拍照,宛如电影明星般地被看待,而吴泰南却对民众的举动相当习惯,毕竟他过去在暴政时代,率领过无数的青年份子,发动过无数起叛乱,在群众之间搧风点火,激发群众的反抗意志,本来就是吴泰南最拿手的事情。

然而,五十年後的番薯岛,岛民们似乎不领情。

起初听见吴泰南想要反抗现今社会的言论,大部分人士相当诧异,也相当感兴趣,他们不明白为何吴泰南要反抗,更不明白吴泰南抗议的诉求。

在复兴镇最热闹的商店街广场,吴泰南举着白se布条,上头大写着:

「若为自由故,任何皆可抛。」

小字耸动且有力的写着:

「你为公司卖命四十年,就只是为了一个睡觉的地方?」

广场前聚集了形形sese的人们。

「请问吴泰南主席,您要抗议什麽?」有民众问。

「我要抗议这个不自由的社会。」吴泰南说。

「这社会哪里不自由?」

「为何大部分的人民,必须要辛苦工作一辈子,就为了赚取微薄的薪水,换个可以住的房子。」

「工作换居住,这有什麽不对吗?」回话人说得理所当然。

「不,这片岛本来就不属於任何人,为什麽大家要将它划分成私人物品呢?」

场面吵杂气氛一度停顿,接着换来哄堂大笑。

「你也可以不要买房子,不要有地方住啊。」

吴泰南的眼神却是无b的认真,但这认真看在所有现代人眼里,却是无b的可笑。

「认真读书,努力x1收知识,难道就是为了份好工作吗?难道用功念书,就是为了将来的二三十年,要在某间大企业里工作,帮资本家工作到si吗?」吴泰南捶着手中木棍,击地有声,木棍上写着抗议标语。

听到这,大部分人走了,他们对吴泰南感到失望。

穿越五十年来到现代的革命份子,显然还停留在过去古老的理想与抱负。他丝毫不了解,这新时代,社会的生存方式。

「那你希望怎麽做?社会就是这样在运行,为买一间房,工作几十年是很常见的事情。」有人问。

「罢工吧,躺平吧,各位,拒绝一切被c控的方式,」吴泰南接着喊,「辛苦工作三四十年,难道各位只为了换取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吗?我告诉你们,在五十年前,想睡个好觉,也不需要如此辛苦,这与失去言论自由是一样痛苦,难道各位不觉得吗!」

这一刻,一位拥荣华贵的老人挤过人群,站到吴泰南面前,吴泰南一眼便认出那是曹大军。

曹大军先是鄙夷的朝吴泰南打量,从上到下,接着蛮不经心地问候道:

「好久不见,小老弟,你该认得出我是谁吧?」

「当然。」吴泰南点点头,但他与曹大军过去便没有太多交集。

「与其在这浪费时间,提倡一些没用的理念,不如回去罐头工厂好好工作,我的罐头工厂,随时都欢迎你来。」曹大军释出善意。

「不,我不会回去了,回去那为你工作才是浪费时间。」

「那你何不自己创业呢?」曹大军傲慢地说,他打从心里不认为吴泰南创业会成功,「不想为人工作,你也只能自己创业,像我一样,是不是?」

「曹大哥,你还记得你当年是怎麽成功经营一间罐头工厂的吗?」

听闻这话,曹大军脸se一变。

「是父亲曹将军带着一袋的金子来番薯岛,让你尝试多次後才成功的,你还记得吗?」

「那都是你的藉口,现在年轻人最会找藉口,什麽买不起房、结不了婚、养不起小孩,都是因为没钱,全是藉口,说到底就是没努力罢了。」

吴泰南不愿反驳,却听见人群间,传来一道宏亮的声音:

「曹大军,如果再给你年轻一次,你敢吗?」

所有人循着声音方向寻找,却发现那道声音是来自云端,彷佛是从天界传来的问话。

「当然。」曹大军丝毫没有犹豫,「就算再给我年轻十次,我十次都能买下复兴镇的大片土地。」

曹大军骄傲地闭上眼,享受众人羡慕的眼光,然而他再次睁开眼时,发觉自己在人群的外围,变成了二十来岁的青年。他翻开皮夹里的证件,发觉自己刚大学毕业。

吴自由没有放弃对酒店nv郎的追求。他相信酒店nv郎是他这辈子的真ai,红润的脸蛋,扑朔迷离的眼眸,金丝猫般的发丝,没有一处不令吴自由心神danyan。

在军营伙房当杂工兵的两年,他曾好几度半夜偷偷潜出营区,徘徊在酒店附近,守在店门口的角落,就只为了看nv郎一眼。

某次,吴自由终於忍不住,在nv郎走入较无人的巷弄中时,他冲上前,挡在nv郎的面前,噗通一声,吴自由竟跪在地上,吓得nv郎惊呼倒退。

「对不起!我没有恶意,但我真的是很喜欢你。」吴自由真情地坦白,他跪在地上,紧闭双眼,以为nv郎情急之下会将他踢开,然而片刻後睁开眼,发现那nv郎只是退开一大步,惊恐地瞪着他。

「你想要跟我聊天的话……可以到酒店里,」nv郎胆怯地说:「但下次要带足够的钱来。」

「有,我开始赚钱了,我在军营的伙房,那儿有吃的,也有喝的,还有一些些薪水可以领。」吴自由说时,露出天真的灿笑。

「好……那,」nv郎绕过他,「如果你愿意的话,明天晚上我还有班,你可以来找我。」

「没问题。」吴自由欣喜若狂,目送nv郎离开。

自那天起,吴自由变彻底陷入情海,他几乎将在兵营里攒下积蓄,都花在nv郎的酒店上,就为了能够每周见她一面。

一年过後,吴自由开始意识到,他的nv神并非只跟他一人约会,在平常时间,他还会与很多男客人喝酒聊天。吴自由妒火中烧。

「难道你一定要跟其他人聊天吗?」吴自由不懂男nv感情问题,他单方面质问nv郎。

「这是我的工作……我只是单纯陪你们聊聊天罢了,我并不属於谁的,我属於我自己。」

「那你愿意跟我结婚吗?」吴自由问得相当直接,语气与刚上幼儿园的小男生一致。

而这问题反倒让尴尬的让nv郎噗哧一笑。她觉得吴自由虽幼稚且可笑,但却有着与心智不相符的老脸。nv郎笑到岔气,抱着肚子蹲在桌边,最後稍微缓和情绪後,才勉强回应道:

「这年头,想结婚不容易,你知道吗?复兴市的年轻人,几乎不结婚了。」

「是吗?」吴自由不明白其中道里,依然认真的说:「但我是真的想跟你结婚呀,做什麽我都愿意。」

nv郎自知,用平常聊天的方式,是无法搪塞过这幼稚的老男人,她只好耸耸肩说:

「好吧,如果你可以在复兴市买一栋房子,那我就跟你结婚。」

「一言为定。」吴自由燃起熊熊的斗志。

吴自由开始努力攒钱,他把军营伙房的收入,全都存在一个塑胶小猪扑满里。有闲暇之余,便在营区中低头寻找铜板,他总能在神奇的地方发现一两枚铜板,有时甚至让他捡到钞票。

奇怪的行为很快引来营区弟兄的好奇。

「吴自由,你们天都在捡地上的铜板是为啥?」有人问。

「为了跟喜欢的nv生结婚啊!」吴自由信心满满的说。

但当吴自由红着脸,将自己跟酒店nv郎的约定全盘告诉伙房弟兄时,所有人笑得前翻後仰、连滚带爬。

「在复兴市买一栋房子,你知道要多少吗?」笑道喘不过气的弟兄问。

「还不知道,但我肯定会知道的。」吴自由说。

「来来,我算给你看,就你现在的伙房薪水算,这样……」有人按起弟算机,给了吴自由一个时间。

「大概要花你三百年的时间,能买一栋喔,还是最小间的,如果只是要si後买个墓碑,可能三十年就够了,不过吴自由啊,你已经是老头子了,还有三十年吗?」

吴自由整个慌了。之後的日子,他开始认真研究复兴市的房子,但无论他怎麽看,都是他这辈子买不起的,无论他怎麽四处去打听,无论他问过多少的仲介商,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答案,凭他的能力,两袖清空,白手起家,绝对不可能。

然而,某天夜里,伙房弟兄的谈话,一百八十度地改变了吴自由的目标。

「啊呀,你们说,那酒店nv郎不是有点过分,这不就是在戏弄他吗?」

「可怜的吴自由,被耍得团团转也不知道。」

「他就算捡遍全地球的铜板,大概也买不起复兴市的房子。」

这时忽然有一个弟兄大声反驳所有人。

「谁说的,有可能买得起好吗?如果番薯岛发生战争,你想买哪块地,你想买多大的房子,都可以!」

躲在门边的吴自由,眼神中闪过一道光芒,彷佛在绝望中看见希望。

只要发动战争,他便能够用小猪扑满里的y币,买下复兴市里的任何一栋房子。

复兴市的上班车cha0总是十分拥挤,汽机车紧密占据整条大马路,废气排放、驾驶人的急躁鸣笛,让整个复兴市的早晨显得特别杂乱,整个市民们都往固定方向而去,像是无知的沙丁鱼群,朝捕鱼网冲去。

吴泰南站在上班车cha0最拥挤的十字路口。他依然举着白旗,试图劝诫复兴市的人民,不要再继续盲目为资本家打工。

「大家快醒醒,你们可以活得更自由,不需要花费大半的人生,就为了赚几片遮风挡雨的瓦片。」

但一周过去,复兴镇市民已经逐渐将他当作是个笑话,不再有人记得,他曾经鼓舞番薯岛,反抗暴政,迎来人民的自由。

「他就是个不想工作的野人。」有人们这样评论吴泰南。也有人批评吴泰南,说他ai好叛乱成x,没有暴动或抗议便浑身不对劲。

某日,有几个成天窝在家中不工作,已看清社会现状,决定这辈子已粗茶淡饭过生,其余别无所求的年轻人,找上了路边独自举白布抗议的吴泰南。

「吴泰南主席,我们很了解你的想法,」一个年轻人目光真挚地对吴泰南说,「就算再努力,我们这辈子也只能被困在底层,永远翻身不了,与其做过多的努力,不如选择放弃,过上简单的生活,如此一来就不会有这麽大的压力。」

「为什麽你们不反抗呢?反抗这个社会,我们可以集结起来,一起创造一个更平等的社区,或许从番薯岛的南边开始……」吴泰南试着给一些想法。

「不,」年轻人惨笑,「这已经不是单纯的人民对抗政府了,跟五十年前不一样。」

吴泰南忽然醒悟,他缓缓垂下旗子,目光中出现气馁,这是他这辈子,,我在这时代,基本上没有任何贡献。」吴泰南说。

「我有读过您过去所有的文章,还有自由党宣言,如果不是你,也不会有现在自由的番薯岛。」酒店nv郎说着,念出几段吴泰南曾经写过的文章,并且琅琅上口:

「你有听见人民的声音吗?有听见人民不敢说的呐喊吗?千里越洋来小岛,若不自由宁投海,反抗吧!革命吧!你会看见被b进牢笼的野兽,终将毁灭世界。」

原来这酒店nv郎,其实同样是复兴大学毕业的学生,但毕业後求职之路不慎理想,决定在酒店内工作,赚取相较一般上班族更高的薪水,她情愿忍受每天来来去去男人的sao扰,也不愿作个低薪族群。

吴泰南听着曾经的自由党宣言,不自觉地流下两行热泪,问道:

「你觉得现在的番薯岛人民是自由的吗?」

酒店nv郎自然是有注意新闻报导,她理解吴泰南对於当代社会,人民情愿被银行綑绑半辈子,只求一个居住的屋檐而感到无法置信,但她也只能委婉地安慰吴泰南。

「的确,不能说完全的自由,但我想至少是有部分的人民,是自由的。」

「真的吗?」

「恩,b起过去您所追求的全人民自由,不受暴政迫害,或许现在的人民,追求的是个人的自由。」

「个人的自由?」

「或许也有人称它为财富自由。」

「财富自由。」吴泰南似懂非懂。

「不受金钱局限,想做什麽就能做什麽,基本上在社会,可以达到这境界,就可以称得上是自由了。」

吴泰南点点头,他开始被酒店nv郎的气质所x1引,nv郎散发一种坚强的气息。几个月之後,吴泰南才会意识到,他被酒店nv郎所x1引的原因,单纯是因为这坚强的气息,与林秀英一模一样。

「请问姑娘芳名。」

「这年头,似乎没有人会这样问了。」酒店nv郎微微一笑。

「那应该怎麽问?」

「等nv生自我介绍。」

「那我怎麽知道要等到何时……」吴泰南困窘地搔搔头。

「我叫秀琴,林秀琴。」

吴泰南愣住,他看着林秀琴,久久无法言语,接着闭上眼睛,他似乎看见黑暗中,林秀英对着他,微笑点点头。

不到几周的时间,两人便陷入了热恋。

吴泰南并不介意nv郎的职业,反而觉得她是个勇敢的nvx,每天劳力工作,住在狭窄旧套房里,环境是cha0sh又容易生病。吴泰南逐渐开始无法忍受这种生活。他埋怨自己的无能,无法为林秀琴带来幸福的无能。

几个月後,吴泰南决定再回去曹大军的罐头工厂,为了让林秀琴能有更好的生活,他必须舍弃过去的执念。

对於追求空乏的自由,那不过是无谓的执念,没有能力为心ai的nv人带来安全感,追求再多自由也是枉然。吴泰南想着。

而这一秒,吴泰南彻彻底底,转变为番薯岛上的一名平凡岛民。

吴泰南与林秀英的孩子,吴自由,依然在军营中,努力地存着钱,期盼有朝一日,能够存满他的小猪扑满,然後完成与酒店nv郎的约定。买一间房子,与她结婚。

为了可以用便宜的价钱,买到理想中的房子,吴自由想方设法发动战争。

「只要可以让番薯岛发动战争,房子就会变便宜,我就可以用小猪扑满买下一栋房子,秀琴也会跟我结婚。」

顶上毛发半白的吴自由,满心期盼着。

已经数个月,为了存钱与计画战争,吴自由没有去酒店找林秀琴。吴自由如井底之蛙,躲在军营里钻研番薯岛的历史,当他得知番薯岛过去有大批的难民,是从彼岸逃过来时,他心中便自然而然地浮出了作战计画。

然而,此刻的林秀琴,已经与吴泰南结为夫妻。

就在三天前,吴泰南用工作半年的积蓄,买了一枚r0u眼看不见的钻戒,并向林秀琴求婚,而林秀琴当下也立刻点头答应。

营中的吴自由却废寝忘食地思考着计划,连番薯岛政府推行了五张钞买房政策都没注意到。

军营夜里,吴自由抛下站哨勤务,偷偷溜进国家作战指挥中心。他熟门熟路,撬开了锁头,手脚俐落,三两下便潜入空无一人的指挥室。

吴自由很是得意,毕竟这是他研究多时的成果。

接着,吴自由翻开柜子,取出一只陈旧的电报机,放在桌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里头密密麻麻是他写的笔记。

可怜的吴自由,他完全不知,这时代已经没有人在使用电报,那台电报机不过是被指挥中心遗忘,早该处理掉的废弃物。

吴自由兴奋地在电报机上,照着笔记本上的数字按。他已经尝试了数个月,发送他的「秘密电报」到对岸去。

秘密电报还特别使用了看似平凡,但内含有复杂密码的新闻报导内容。收到电报的人,起初会以为只是单纯的日常新闻,但经破解後,会得到真正内容。

这费尽心思的电报,是吴自由设计来躲避番薯岛军,联合对岸的敌国大军的心血结晶。

在秘密电报中,吴自由透漏了各种番薯岛易攻难守的位置,彻底泄漏了番薯岛的地理弱点。

这情报全都是他从军中偷来。他期盼着,对岸敌军能够收到他的讯息,并给些回应。

电报机在夜里的军营里,发出滴滴答答,恐怖又洗脑的声音。

吴自由深怕电报声被巡哨士兵发现,他刻意将自己的耳朵用一块布塞住。

可惜,数个月来,对岸没有丝毫的回应。

吴自由发出上千笔的讯号,都宛如石沉大海般,但他不气馁,再接再厉,智商仅有平常人一半的他,展现出无b强大耐力、永不放弃jg神,这完全遗传自父亲吴泰南。

「可以的,一定可以发动战争,为了跟秀琴结婚。」吴自由为自己加油。

吴泰南与林秀琴结婚後,两人过着极为节省的生活。

为省钱,两人挤在原本林秀琴租的三坪小套房中,白天吴泰南外出打工,晚上换林秀琴外出上班。酒店工作的林秀琴,时常需要陪客人喝酒,也时常醉醺醺回家,抱着马桶呕吐。吴泰南不舍得她工作如此辛苦,但为了林秀琴执意要继续工作,为了她想要的将来。

「我想要有一间房子,生两个孩子,跟你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林秀琴说。

「要在复兴市买房子,是件多麽不容易的事情啊。」吴泰南苦恼着。他小心计算着两个人的花费,节省各种开销,但无论怎麽节省,要存到可以买房的钱,总是如此的漫长。

「没关系,总会有办法的。」林秀琴微笑说,她轻柔可靠的表情,让吴泰南再度想起了林秀英。

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打出来的。吴泰南想着。他内心剧烈地danyan,他把过去未能与林秀英共度一生的後悔与亏欠,全都系付到这时代的林秀琴身上。

我一定要让他幸福。吴泰南暗自下定决心。

「五张钞买房」政策,让整个番薯岛陷入疯狂,岛民们各各想尽办法,为夺取最多的「领土」。

每个人都像在玩某种划地为王的游戏,抢得最越多建案的人,越感觉自己是这场游戏的赢家,而没抢到的人则出现各种失忆、失眠、梦游的现象。

有些人在深夜中梦游出门,醒来时发觉自己站在一片空地前排队,而那片空地是三年後才会完工的大楼,此时连块砖都还没有。

建商公司的售屋广告越打越烈。只要有人聚集的地方,必定会有售屋的广告,它们常常占据了绝大部分的版面,霸占所有人的视野。

有人因受不了随处可见的售屋广告,选择避着眼睛走路,而迎面撞上急驶而来的汽车;有人见到瞒天的售屋广告,便感觉无法呼x1,当场昏厥的路中央。

番薯岛的人民,丝毫不觉得奇怪,他们对於这一切,都习以为常。

一旦习惯了被奴役,就会觉得这一切都很正常。

吴泰南曾经如此劝告过人民,然而他现在,也成为了汲汲营营想夺取土地的人。但吴泰南却无法抢到五张钞买房的门票,他只能用更高价,向手中有房的人购买。

吴泰南消瘦五公斤,因为他口袋里没钱,即便有多到像蚂蚁一样的屋主,想要售出手边多余的房子,吴泰南也买不起。

「可恶!如果我有钱!就可以买了!今天不买明天又会更贵。」吴泰南捶x顿足地埋怨自己,他开始出现普通市民有的各种焦虑症状。

当吴泰南颓废地蹲坐在路旁,瞪着高耸大楼上,竖立着巨大售屋招牌时,眼前忽然出现了个人。

是穿着白衣的生命商人。

「还记得我吗?吴泰南主席。」

吴泰南盯着他,却看不出对方前来搭讪的意图。

「做什麽?」吴泰南冷冷地问。

「看起来你是缺钱买房?」

「你怎麽知道?」

「嘿,」生命商人咯咯地笑着,「这整座城市,随便问个人,都是一样的答案。」

「你想g嘛?」

生命商人神秘地说:「借你钱,不需要利息的,跟银行不一样。」

吴泰南眼睛一亮,问道:「有这种事情,借钱不需要利息?」

「对,毕竟我是生命商人嘛。」白袍商人点点头。

「怎麽借?」

「用你的寿命借。」

吴泰南花了整整三十年的寿命,借到买半间房子的钱。

「只有这样?」吴泰南惊讶地问,他与生命商人站在提款机前,百般纠结地看着自己的存款簿。

存簿上的确多出了一排数字,但这数字却不足以让他未来衣食无缺。

生命商人耸耸肩,说道:「跟你在罐头工厂被奴役三十年,是一样的价钱。」

「所以我也只是扎扎实实地兑换了三十年的薪资,用我的寿命……」吴泰南心情复杂,他明白这项交易不能算完美,但他并不亏。

「是的,」生命商人露出神秘的微笑,「但现在你是有钱人了,就看你要怎麽c控这些钱了。」

「这些钱连买一间屋子都不够。」吴泰南很是沮丧,毕竟此刻的他,是忽然白了头、驼了背,一夕之间从壮年变成老年的人,连说话声音有气无力。

「呀—你这样说,就真是连小朋友都不如了。」生命商人轻蔑地说,「这时代赚钱方法有很多,你知道有多少小孩,年纪轻轻就放弃学才艺,跟着大人学买卖gu票,你就不能动点脑吗?」

「买卖gu票……」

「没错,你不会去赌一把吗?」生命商人说完立即又改口,「不对,投资是投资。」

吴泰南忽然想起了小时过往,张国英买卖衣服的生意。

「好啦,我只能跟你说到这了,接下来就看你的造化了。」生命商人说完,头也不回的便走了。

而吴泰南举起不太好使唤的双腿,回到与林秀琴的小窝。林秀琴见他容貌全变,吓得惊慌失措,吴泰南花费好大的力气,才证明自己的确是他丈夫。

「那你接下来要怎麽办?」

「先投资gu票。」吴泰南眼神坚定。他明白,若不想每天只能挤在这又臭又cha0sh的小套房里,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他就必须做出点改变。

然而吴泰南不知的是,在他与生命商人分道扬镳之後,h袍道士马上赶来。道士没看到两人,掐指一算,脸se一变,连连摇头叹息。

「天命难违,天命难违啊……」

可惜幸运nv神并非站在吴泰南这边。他花掉大半借来的钱,成天与蹲在家,盯着电视,深怕错过任何一个买进卖出的大好时机。有时他还会上补习班,跟着小朋友一起从小学习如何买卖gu票。

吴泰南如此的举动,倒是让一些认识他的朋友啧啧称奇,他们一方面惊讶吴泰南一夕间白了头,另一方面则不习惯他如此安分。

「咦,我们伟大的吴泰南主席,居然开始学习投资gu票了?」

吴泰南不以为然,回应:「不,我还是在追求自由。」

「追求什麽自由?」

「财富自由。」

这话听得朋友们是会心一笑,「对对,这世代谁不想追求财富自由呢?」

不到两周,青春遭夺走,手上的积蓄也一滴滴输在gu票当中,吴泰南每天愁眉苦脸,焦躁到睡不着。

唯一庆幸的是,妻子林秀琴始终对他不离不弃,即便看见他如此老态龙锺的模样,林秀琴依然是眼神中充满ai恋。

「我ai的是吴泰南的灵魂。」林秀琴总是如此对朋友说。

而这话听得吴泰南是百感交集,面对此时同床共枕的nv人,他思念的却是从前的青梅竹马,他惭愧自己老大一事无成。这惭愧逐渐在心中无限放大。

「不行,我一定要让她幸福,做什麽我都愿意,背弃良心也愿意。」吴泰南对自己说。

记得吴泰南曾经问过妻子,问她一个困扰他多年的问题。

「为何你想要买房子呢?」吴泰南问。

「是想要有个家,nv人想要筑巢,这是天x。」吴秀琴说到这,想了想又道:「跟你在一起,住哪都无所谓。」

吴泰南想起林秀英曾经住在山上的小农舍里,环境简陋又需做粗活,他不愿林秀琴过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他下定决心要买间房子,要在最繁华的复兴市。

「赚钱,我需要赚很多钱。」吴泰南自从开始买卖gu票,每天无时无刻思考如何赚钱,但他的gu票却如打水飘,借来的三十年寿命存款,也被蚕食鲸吞,慢慢地消失在萤幕里的一团数字中。

积虑越来越深,吴泰南渐渐染上了现代人的怪病。

某天深夜里,吴泰南从梦中惊醒,他环顾四周,发觉自己身处在一片空地。而这是复兴市的某块预备建地,三年後才回完工的大楼建地。

吴泰南搔搔头,看着面前跌坐在地上的男人,他问道:

「我为何在这?」

「鬼才知道!你自己走进来的。」那男人头戴着工地帽说。

「但我明明睡着了。」

「梦游到这里,还一直喊着我要买房子。」那男人惊魂未定地说。

这时吴泰南抬头一看,才发觉头顶上的一块招牌,写着:

「人生再烦,也没有买不起房来的烦。」

番薯岛七十八年。

吴泰南终於迎来了他人生最开心的时刻,b起过去在暴政时代,发动叛乱,成功解救无辜的老百姓都还要开心。

「我抢到了!我抢到了!」吴泰南兴奋大叫,他手中握着一张皱皱的红se入场券,以跑百米的速度奔回家。

「秀琴!我们有家了!」吴泰南展示手中的入场券。那是他彻夜排队,在千万军马中,才抢到的购屋入场券。

林秀琴开心地从座位上跳起,含泪扑上吴泰南。两人紧紧相拥,彷佛是在世界末日中获得生存的难民。

「终於有家可以住了。」吴泰南高举红se入场券。

「但,五张钞买房之後的房贷……」林秀琴有些担忧。

「没关系,先抢到,其他的明天再说。」

半个月之後,吴泰南与林秀琴终於离开那cha0sh又y暗的地下租屋套房。

他们满怀期待地住进了新家,但新家却不如他们想像中的美好。

「好像—」林秀琴语言又止,他怕伤到吴泰南。

新家在大楼的其中一层楼,楼分为好几块,他们住进其中一间。

吴泰南在房间与房间,进进出出,算着把新家走完一圈需要多久时间。

「恩,十秒钟就可以绕完我们家一圈了,以後就不怕家太大,找不到中西。」吴泰南勉为其难的笑道。

然而,令吴泰南痛苦的日子,现在才开始。

吴泰南为了偿还买房的钜额贷款,必须重回罐头工厂工作。

当罐头工厂的营业部长,见到又老又瘦的吴泰南想应徵工作时,满是不情愿,但碍於董事长曹大军过去的吩咐,如果吴泰南想回来工作,必定接受,他只好点头答应,并分派一个既繁杂又枯燥的岗位给吴泰南。

营业部长好奇问吴泰南:

「吴主席,是什麽风把你吹回来安心工作了?」

「没办法,我需要还房贷。」吴泰南露出浅浅的微笑。

「喔,娶妻买房了是吗?」

「是。」

营业部长认同地点点头,虽然他有些难以接受,过去ai好自由,拒绝被资本家套牢的吴泰南主席,居然走向了安分的平凡还贷生活。

「曹大军董事长呢?」吴泰南问。

「这个嘛……」营业部长面有难se,但念在吴泰南与曹大军是同家人,他是诚实说道:「他失智了,可能无法继续经营罐头工厂了。」

「失智了?」吴泰南奇问。

「恩,从那天在记者会上,质疑你是因为不够努力之後,他便失智了。」

吴泰南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

然而,吴泰南不知道的是,自从曹大军那日贬低吴泰南,嘲笑他不够努力,并说:

「那都是你的藉口,现在年轻人最会找藉口,什麽买不起房、结不了婚、养不起小孩,都是因为没钱,全是藉口,说到底就是没努力罢了。」

豪语之後,天界传来的宏亮问话:

「曹大军,如果再给你年轻一次,你敢吗?」

那日起,曹大军的灵魂便投胎到平凡的毕业大学生中。

起初,曹大军还相当兴奋,他信心满满地相信,凭藉自己的努力,肯定能够东山再起,然而,两年过後,他放弃了。

当曹大军借钱四处打拼做生意,却欠了一pgu的债。他头来也只能默默为人工作。曹大军彻底的绝望了。

他找上自己的罐头工厂,要求营业部长帮他处理欠债问题,而部长却认不出他,用鄙夷又带感兴趣的表情,对曹大军说:

「年轻人,你如果是曹大军董事长,那我就是天王老子。」

曹大军瞪着他,却没有半点方法。

「难道你不知道我们曹董事长的名言吗?」营业部长指着後方,挂在工厂内的硕大的笔墨字,说道:「看到没?努力,曹董事长过去努力成功的,你现在就是不够努力!」

曹大军气急败坏,他差点冲去把墙上挂的笔墨画拔下。那是他曾经自己写过最自豪的毛笔字。

「放你个p!这时代再怎麽努力也没用。」

「那你就是不够努力。」营业部长微笑摇摇头。

年轻的曹大军,大吼大叫地,被保安们撵出了工厂。

重回罐头工厂上班的吴泰南,不断练习自我麻痹,他每天早晨醒来,上班前总会站在镜子前,对着镜子里的人说:

「吴泰南,你很bang,你买了这间房子,你是个成功的人。」

醒来後的第二件事,便游走两圈自己的新家,然後在沉睡的林秀琴脸上亲吻一下。

可以给林秀琴一个温暖的家,真是件充实的事情。吴泰南想着。

但这正面的想法,总是在踏进罐头工厂後,被彻底消灭。

吴泰南每天必须处理罐头工厂的各种杂事,他感觉自己一天有一半的时间,就像生活在斗j场里。罐头机器停摆他需要去处理,上头领导的文书报告也需要他处理,检查罐头条码、应付物流人员抱怨……

庆幸的是,他不孤单,吴泰南并非单打独斗,罐头工厂有上千名的员工都跟他一模一样。

每天都像在斗j场,奋力拍着翅膀,却是逃不出j场的巨大j笼。

「难道要这样过一辈子吗?」吴泰南苦闷地问。

「有什麽办法,房子买了,孩子生了,不工作难道喝西北风?」同事苦笑。

「孩子……」吴泰南赫然想起,兔皮预言卷上纪载着——番薯岛将会有一位英雄诞生。

过去他还期盼着,自己能生个孩子,成为番薯岛上的英雄,但他此刻完全不愿面对。

「生一个小孩,等於是再买一间房子。」记得有人这样说过,吴泰南心灰意冷,他不想再背负更沉重的负担了。值得庆幸的是,吴泰南已经足够老,他相信自己是无法让林秀琴怀孕的。

然而正当这天,吴泰南出现这胆怯的心情时,他拖着疲惫的躯g回到家,却看见林秀琴喜孜孜地走向他,双手抚着平坦的肚皮说:

「我怀孕了。」

吴泰南登时以为是耳朵上的助听器失灵。他摘下助听器,仔细擦拭一遍又戴上,他要林秀琴再说一次。

而林秀琴依然是同一句话。

吴泰南瞬间眼眶泛红,他撇过头去,老泪纵横。林秀琴以为他是喜极而泣,也後面抱住他。两人站着落泪,直到脚下出现一个小水滩才罢休。

夜里,吴泰南辗转难眠,他明白接下来的日子会更艰辛,遂起身发起呆来。

已经完全变成现代社会人的吴泰南,无时无刻都在思着如何才能赚更多钱。他从生命商人那换取的三十年积蓄,已几乎荡然无存,他懊恼着,若是当初不要莽撞地投资,或许现在生活还会稍微轻松些。

吴泰南随手翻开过去的交易纪录,无意间,他发觉其中小部分能够获利赚钱的gu票,都是他不看好,凭着直觉买的。意识到这点时,有一gu奇妙的电流穿过吴泰南的大脑,他对於自己的直觉,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隔天,彻夜未眠的吴泰南,尝试买入他认为最不值得投资的gu票,令人惊奇的是,那些gu票都以诡异的幅度向上叠加。虽然仅仅是萤幕上的数字,但在吴泰南眼中,却看见藤蔓正在攀墙茁壮。

「要买那些最丑陋的衣服!」吴泰南惊呼,他登时明白,他拥有与张国英同样的天赋。

「买我认为最差的gu票,买了就会涨。」吴泰南兴喜若狂。他振奋地仰天举起胜利手势。

此刻开始,吴泰南再也没去罐头工厂上班。他买来一台电脑,每天盯着电脑上的gu票数字,凭藉着敏锐的直觉,买下任何他所能感应到最不顺眼的gu票,看着它们一天天茁壮发芽。

屡试不爽。

两个月後,吴泰南还清了身上的房屋贷款,另外他还购入了新的房子。起初妻子林秀琴还忧心忡忡,担心他是打肿脸充胖子,然而当吴泰南摊开他的银行存簿时,林秀琴彻底被说服了。

「你想买就买吧,」林秀琴说,「但我们也只需要一间房子,可以住就行了。」

「不,这还不够,生一个孩子,等於是买一间房,你不是想生两个吗?那我们至少得再买两间,或者更多。」吴泰南充满动力,在他的眼神中,彷佛又重回那个与宪兵对抗的有为青年。

林秀琴没有笑容,她心里浮出一种不祥的感觉,但见吴泰南如此坚决,她也不想浇熄吴泰南的热情。

吴泰南见林秀琴眼神中充满犹豫,於是握住她的手说道:

「秀琴,这就是自由,这时代大家在追求的财富自由,你懂吗?」

又过了半年,吴泰南藉由投资gu票与房产,彻底脱胎换骨。他买了复兴市邻近未开发的土地,还有各处大家不看好的房子,然而那些土地与房子,都在一夕间翻涨数倍。

吴泰南想起小时候张国英对他说过的话,他不禁嘴角上扬起来:

「爷爷,你错了,不管在哪个时代买低卖高都是最伟大的工作。」

吴泰南在七十大寿当天,他找到生命商人,而生命商人有些诧异,他没料到吴泰南会在这时出现。

「找我什麽事吗?你已经没有寿命能够跟我兑换了。」生命商人凝视着吴泰南的头顶,摇摇头说。

「不,我不是要用生命跟你换钱,」吴泰南把存有三十年份的帐本丢在桌上,说道:「我要用钱跟你换回青春。」

「阿呀—」生命商人微笑看着吴泰南。

「不能换回来?」

「可以是可以……」生命商人站起身,摩拳擦掌像是准备要施展法术。

「那怎麽了?」

「只是难得,」生命商人带着一种婉惜的口气,在吴泰南面前舞动他的白袍衣袖,跳起一支滑稽的舞蹈,接着他说道:「因为,你是我借过,第一个可以换回青春的人。」

番薯岛七十九年,岛上半数以上的三代难民子孙们,依然习惯着奴役的生活。

除了凭藉着神奇天赋翻身成功的吴泰南。

重新获得青春,与房地产事业蒸蒸日上,使吴泰南脱胎换骨。他已经不需要再狼狈地四处倡导自由,更不须躲在y暗cha0sh的窄套房,烦恼该如果与林秀琴有个家。

此刻的吴泰南,已经学会使用各种手段拓广自己的「领土」。

将买卖来gu票,换成房子,再以高价售出给其他人。再买再卖,周而复始,不断循环。

吴泰南花大量的时间,研究整个番薯岛上的每一寸土地,用心感应他认为最「不值得」买的地方。

也因为房地产事业,吴泰南声名大噪。他结交到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此刻,吴泰南才明白,原来番薯岛大家都了解「买低卖高」的诀窍,他仅是刚踏进圈子的白老鼠。

「当然啦,买一间房子再转卖,这赚的钱等於是年轻人工作好几年的薪水,谁还跟你在那靠劳力工作,别跟钱过不去。」朋友说,後来又补上一句,「最重要的,是记得想办法避税。」

「政府任由房子越变越贵,也无所谓吗?」

「别闹了,那是政府的事情,更何况,政府也是赢家。」

「那输家呢?」

那人笑而不答。

吴泰南有种罪恶的心情涌现,他登时想起曾经几个年轻人找上他,在他高举白布条倡导自由时。

「就算再努力,我们这辈子也只能被困在底层,永远翻身不了,与其做过多的努力,不如选择放弃,过上简单的生活,也不会有这麽大的压力。」

「为什麽你们不反抗呢?反抗这个社会,我们可以集结起来,一起创造一个更平等的社区,或许从番薯岛的南边开始……」

吴泰南甩甩头,他不去思考这问题。

如今的他,已经是获得财富自由的人,他光是每天开车巡视自己拥有的房子,就必须耗费整个白天,已经不再是十秒就可以绕完自己的屋子。

为避免买低卖高事业被政府稽查,吴泰南改为收大笔的现金,那些现金足够他吃喝一辈子,都被他藏入家里的衣柜里,衣柜不够藏,便换藏在床下。

到最後能藏钱的地方都满了,妻子林秀琴无论打开家里什麽地方,都会滚出源源不绝的钞票。而吴泰南只是笑咪咪的说:

「有感觉到财富自由吗?」

志同道合的朋友越来越多,差别只在每个人手上有几间房子,但大家的观念都是一致的。

房子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待售商品,即使它长年如鬼屋般,只能容纳一群孤魂野鬼与蜘蛛丝,投资部队也在所不惜。

投资部队对未来无限的看好。

h袍道士找上吴泰南,面se沉重地说:

「吴泰南,你变了,快点停手吧,否则会铸下大错。」

「我没变,」吴泰南不以为然,他整理身上名贵的大衣,说道:「我依然是在追求自由,是这时代所需要的自由不同罢了。」

「你的自由是从别人那抢来的。」

吴泰南不以为然,他重复了投资部队朋友教他的言论:「r0u弱强食,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道理。」

h袍道士叹口气,他的身後忽然吹起一阵怪风,怪风中夹杂着某中声音,低沉且颇具威严。

「命哪,各种错叠加在一起,如今已经连英雄也无法挽回了。」h袍道士说道。

「这时代不需要英雄,所有人都是英雄,只要掌握资源,人人都能够自由。」

「竖起你的耳朵,好好听听他们的声音吧。」h袍道士怅然地转身离去。

吴泰南不明白h袍道士的「他们」意思。他只感觉此吹起的怪风,让他全身不舒服,有一种说不出的原因,就像远远地有数百人正在瞪着他、辱骂他。

某天,正当吴泰南开着车四处巡视自己的房子时,复兴市的防空警报忽然响彻云霄。尖锐又刺耳的警报声,令吴泰南不得不先摘下助听器。

没戴助听器的情况下,吴泰南忽然听见一gu诡异的灵魂呐喊。

防空警报器已经多年未响,以至於大家几乎快忘记这个声音。

吴泰南此刻还没有半分的警觉,他相信时代已经不同,从前将难民驱赶到岛上的敌人,此刻依然会在海的另一头,悠哉地泡茶,不会对番薯岛做出任何威胁。

「防空警报器坏了吧?」吴泰南将车停在路边,观察市区状况,毕竟市区警报器坏,是常有的事情。

正当吴泰南确信是警报器坏掉时,他从车後照镜看见大批的市民,排山倒海,往他这方向冲过来。

吴泰南当下以为又有新的建案要立即抢购,马上戴上助听器,跳下车,抓住一个人便问:

「是哪里的房子要卖?」

那人推开他,头也不回地吼道:

「对岸的军队攻上番薯岛沙滩了,还买什麽房子,快逃命啊!」

接着,吴泰南被大批的市名推挤跌倒在地上。踩踏中他爬不起身,只能勉强护着头,所幸人就在车旁,吴泰南抓准时机,翻身钻进车下,才免於被大批民众踩踏至si的惨状。

「对岸军队打过来了?怎麽可能……」吴泰南无法置信。番薯岛的国防武力,难道连反抗敌军半分片刻都无法?

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是自己的儿子吴自由,在上万次的电报测试中,终於让对岸的敌军注意到,并且他们发现吴自由的古老藏密方法,轻轻松松便破解其中的讯息。

吴自由没日没夜地,钻研番薯岛的地形与资料。他对岛上的军力分配与战争弱点一清二楚,最後将其全部埋进电报中,双手送上敌人怀里。

「只要发动战争,我就可以用小猪扑满买下很多房子,林秀琴就会嫁给我了。」吴自由原本是如此天真地想着。

然而,某天吴自由耐不住思念,他翻越了军营高墙,跑到市区去找林秀琴,却猛然惊觉深ai多年的林秀琴,已然是怀胎八月的孕妇,他的错愕与愤怒,差点令他徒手杀了林秀琴。

「我结婚了。」林秀琴面对他,不带任何一丝的感情说,但念在吴自由曾经救过自己,林秀琴还是委婉地安慰道:「你不是说你有能力买房子了吗?你现在是个很优秀的男人了呢!」

吴自由跪俯在地上,像只乌gui一样缩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不去掐住林秀琴的脖子。

「你不是说,如果买房子就可以跟我结婚吗……」吴自由痛苦的说。

「对……」林秀琴此时才发觉这老男孩的一片痴心,「那只是想让你知难而退,毕竟在复兴市要买一间房子,b登天还要难。」

吴自由从地上跳起,回头往军营奔去,嘴里不断发出野兽的嘶吼。

林秀琴明白那声音来自彻底的失望,彷佛是末日一般。

两天後的夜里,吴自由成功与对岸敌军取得联系。吴自由没有兴奋之情,他仅是用头去撞了一下墙壁,发出如铜锣般清脆的声响,额头流下一道长长鲜血,鲜血沿着脸颊流下,停在他高高扬起的复仇嘴角。

吴自由巴不得可以张开背上翅膀,飞去迎接敌军。

旭日东昇时刻,吴自由站在海滩边,yan光从背後打来,打在不平静的海面上。吴自由远远地望见数艘军舰,由远至近驶来,船舰沉稳完全不因海浪而波动。他振臂高呼,欢迎敌军的到来。

而军舰群卸下一艘艘的快艇,快艇在岸边集结成部队时时,才被番薯岛的老渔民发现。老渔民过了大半辈子没见过如此浩大的阵仗,吓得p滚尿流,拔腿往地区小警察局跑去报案。

当番薯岛政府军,以为今天依然会是和平的一天时,司令部才接到通知--岛的西边,某块不起眼的沙滩已经被敌军占领。

h袍道士此时站在沙滩边,目光呆滞看着对岸来的千军万马。

他是最清楚白兔皮卷预言的人。

「所谓的英雄,是可以改变世界的人,但可惜啊,吴泰南,你所生下的英雄,无法做一名有为的政府,他能做的,只有毁灭世界了。」

沙滩之战在一个美好的早晨,一触即发。

番薯岛的还在疑惑,敌人是如何轻松抢滩成功时,敌军已在沙滩上架设好机枪与壕g0u,埋伏千名菁英勇士。

这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成果,全仰赖吴自由的电报泄漏成功。

「到底是谁!放他门进来的!」总司令怒不可遏。

司令部将领们,招开紧急会议,在十万火急之时,依然想查明内鬼。但谁能料到,这一切都源自於一位伙房兵之手,查遍整个营区军官的行踪纪录,也徒劳无功。

番薯岛的武装士兵全都乱作一团,他们仅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加派微弱兵力在沙滩最前线,想避免对岸敌人占领的区域越来越大,然而却为时已晚。

岛如一盘散沙,而敌军的後方却不断有快艇登岛。敌士兵源源不绝,火力持续递补,番薯岛军队的兵线唯有步步被b退。

西岸战事刚触发,复兴市的人民忙於逃难,包括吴泰南一家人。

吴泰南带着临盆的妻子,狼狈逃离市中心,然而他却是满心的不甘。眼看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财富与自由,在相隔一个日落日升,便要拱手让给其他人,他便感一肚子火。

「开什麽玩笑,我好不容易才翻身成功的……」

复兴市兵荒马乱之际,吴泰南紧跟着疏散群众,躲进郊区的防空洞。进洞前,他回头亲眼看见,敌军机与番岛机在天空缠斗数十秒,最後其中一架被击落,拖着如乌贼喷汁的黑烟,坠落到看不见的山後方。

吴泰南手脚颤抖着,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这样子。从前就算是面对宪兵队的追杀,吴泰南也丝毫不畏惧。他用力地搓r0u着双手,耳边传来防空洞外头传来的阵阵pa0火声。

令人感到最无力的是,妻子林秀琴此时,胯下开始渗出大量的鲜血。

吴泰南在黑暗的防空洞内,四处寻找医生,却没有人能站出来帮他。

「医生!这里有没有医生!」吴泰南着急地瞪着所有人,大家却各各都陷入惊吓之中,无人理会他。

「我是护士……」一位好心的年长nv人胆怯的举起手,并愿意为林秀琴接生。

「谢天谢地。」吴泰南感激到快哭出来,「假设可以出去,我是指……战争过後,我愿意送你一栋房子……」吴泰南真心的说。

但这番言论却让附近的难民听起来格外刺耳,他们认为吴泰南在这处境下,居然还能随意开玩笑。数十双冷冽的目光,投s在吴泰南脸上。

但吴泰南的开心没有维持太久。林秀琴产下一名男婴後便因失血过多,失去意识。

「她需要输血—」年长的护士着急说道,但她明白在防空洞里,哪里来的输血设备,「不快点的话可能……」

吴泰南跪在林秀琴身旁,怀中抱着嚎啕大哭地婴孩,他面se苍白,绝望环顾四周,期望有奇蹟出现。大家依然缩得远远的,安静靠在洞壁旁。

接着,吴泰南听见一阵惨笑,那声音b狼嚎更为恐怖,瞬间令他感到毛骨悚然,然而下一秒,他才意识到,这个惨笑声,是发自他自己的喉咙深处。

忽然一颗pa0弹,落在防空洞的附近,轰然巨响,令所有人都惊吓地摀住耳朵,而吴泰南却是淡定地,将刚出生的儿子交给好心的护士,并摘下耳朵上的助听器,将他摔在石头上。

「自由,」吴泰南嘴里念着,「若为自由故,任何皆可抛。」

说完,吴泰南人便走出防空洞,并且是以一种散步的速度、带着一gu从容赴义的神情,独自朝复兴市中心走去。

令洞里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吴泰南走的路线,完美闪避掉所有落下的飞弹。

吴泰南回到复兴市中心,目睹空荡荡的街上,高楼倒塌,乌烟瘴气,建筑设施皆千疮百孔,而他所拥有的房子也无一幸免。

有半数的岛民们来不急撤离。不幸的,依然深陷在建筑火海中;幸运的,直接遭到飞弹击中,整座城市遍地是惨不忍睹的画面,宛如一座炼狱。

吴泰南彻底燃起怒火,但他也无法拯救这些难民们。他握紧拳头,牙一咬,随意跳上一台还可行驶的破车,接着往西边海岸疾驶而去。

沿路的风景,令吴泰南怵目惊心,他以为自己回到从前,与宪兵队为敌的日子,但看见屍横遍野的程度,却是远远超过他所遇过的惨状。

某个瞬间,吴泰南从後照镜,瞥见了满目疮痍的大楼之间,有个驼背老乞丐。他身穿迷彩军装,抱着一只小猪扑满,在即将倒塌的大楼前,又叫又跳的。

远远看去,吴泰南认得老乞丐所说的唇语。

「买得起房子了,我终於买得起房子了!」

吴泰南想过去怒甩他一巴掌,但时间不允许,他只能继续朝西岸行驶。

片刻後,吴泰南才意识到,他对老乞丐的愤怒,源自於他自己的羞愧。

因为吴泰南也曾经像那位老乞丐一样,为了买房子而歇斯底里。

「休想-」吴泰南y是将怒气转嫁在敌军身上,「我辛苦得来的自由,谁也休想从我手中夺走,就算是千兵万马的敌人!」

吴泰南抵达西岸海滩,他一下车便c起地上夥伴屍t的步枪,压低身躯,大步迈进。他跳我军进浅浅的壕g0u,让身边的番薯岛兵吓一跳,番岛兵差点拉开手中的榴弹cha销。但下一秒,番岛兵认出是吴泰南,发出莫名的欢呼,连他自己都感到奇怪。

番薯岛军以一种非常卑微的姿态,在回应敌军的pa0火,宛如是受到老师责骂的学生,y要在老师面前小声的顶嘴。

吴泰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壕g0u里击发两颗子弹。子弹穿越千百名士兵,不偏不倚地,s中了敌军後方的两位将领,将领连哀号都来不及发出,便应声倒地。

这瞬间,所有人目瞪口呆。包括吴泰南自己,他压根没想要去瞄准将领。

轰隆隆的pa0火忽然停息了,像是台风眼经过头顶般地安静。

「为了自由!」吴泰南第一个做出反应,他高高举起步枪,爬出壕g0u,朝海岸线奔去,敌军的数万发子弹,都从他耳边、头顶、脚边……擦身而过。

就是不会击中吴泰南。

这一声吆喝,逆转了沙滩之战的风向。

番薯岛兵们群起激昂,他们跟着吴泰南像前冲去。

「太神奇了,吴泰南主席都不会被子弹击中!」

片刻後,跨海而来的敌军,慢慢被b退。

「就算有战争,房价也不可能会跌的,休想从我手中夺走自由。」

眼见胜利在握时,忽然吴泰南又听见远方的模糊声音。

话音的主人,有着与张国英相同的独特腔调。

吴泰南起初不以为意,但片刻後,他发觉敌军的行为似乎变得有些怪异。

「敌军撤退了!」有番薯岛兵高声欢呼。

吴泰南看见数艘军舰,正以极快的速度撤离,甚至有些敌军士兵是来不及搭乘游艇回到舰上,在海上载浮载沉着。他们的脸上露出无b的惊恐,彷佛是有b战争更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

所有番薯岛兵们,欢庆打胜仗之时,地面突然传来一阵天摇地动,海滩的沙子像是河流般,将一些士兵往四处冲走。

地震来的相当突然,番薯岛宛如是一块豆腐,在盘子中心,被摇成一摊烂泥。

吴泰南此时终於听清楚远方的说话声音,那是来自灵魂的怒吼,带着霸气令人震慑的威严。一字一句的传进他的耳里,钻进他每一道神经。

地震稍停後,吴泰南身边忽然多出一个人。

h袍道士。

「你听见了吗?吴泰南。」

「那是什麽声音?」吴泰南打心里感到异常紧张。

「是五百壮士的怒吼,」h袍道士说,「五百壮士永远都在凝视着番薯岛上的人民。」

「五百壮士……」吴泰南想起张国英对他讲过的故事。

曾经有五百壮士,牺牲了自己,就为了让难民们撤离到番薯岛上。

吴泰南瞪大眼看着h袍道士,而道士也同样忧伤地看着他。

「你的白兔预言,还没有看完。」h袍道士说完,化作一堆h蝴蝶,翩翩飞走了。

「白兔预言……」吴泰南打从心里感觉到事态严重,他扔下步枪,与被流沙埋葬的士兵们。他想起了刚刚敌军的惊恐表情,他们撤离的速度也异常快速,像是有b番薯岛兵更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

吴泰南头也不回地,朝白兔预言的山顶跑去。他一路上又经历了数次的天摇地动,并且一次b一次剧烈。

最终,在吴泰南登上白兔山顶时,脚下的山已经几乎被震为平地,他仅能用匍匐渐进。他逮住最後几只老到几乎跑不动的兔子,并且发现曾经被他丢掉的白兔预言书,都回到山顶上。

当吴泰南逮到最後一只兔子,朗读上头的预言时,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自己把白兔预言的顺序排错了。

「番薯岛八十年,岛民习惯了自相残杀,将有少数人会胜出,统治整个番薯岛,而剩余的人民将终生被奴役,直到老si也未必能还清业障。」

「番薯岛将会有一位英雄诞生,带着崇高的理想,与无情的手段,解救番薯岛痛苦的人民,让人民们重拾自由。」

而预言书的最後,才是:

「大洪水将带走一切罪孽。」

吴泰南这时再度清楚听见,远方那五百壮士的灵魂怒吼。

「如果让你们到岛上,是为了土地而自相残杀,那不如让我们亲手毁灭一切。」

吴泰南缓缓站起身,凝视着海的另一边。

他看见远方原本蔚蓝的天空,此刻是诡异地反s着番薯岛上的所有的贪婪。

有一道b天高的巨浪,如巨人般地朝他走来,沿路吃掉了所有天上白云。

番薯岛上的土地斗争,终於画上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