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的微笑(1 / 1)

兔子的微笑 眠子 14494 字 2个月前

兔子的微笑

有时候,当我们无法解决某个问题,无法承受某种情绪时,常会用「时间久了就会好了」这样的话来安慰别人或自己。

但这个世界上,还是有那种,过再久也放不下的事;过在久也沉淀不了的心情;过再久也遗忘不了的记忆。

然後这些来自过往的小碎片,在未来的某一天,某个猝不及防的瞬间,会突然划过你心中结痂的旧伤口,让你感觉到微小却清楚的疼痛。

她的碎片,有的来自不完满的家庭,有的来自幽暗的童年,有的来自年少回忆里,那个总是对她露出温暖微笑的人。

和静静一起回到小窝时,已是晚上十点半。

做完下周预计上档的影片企划,并准备好明日出差的资料,大约加班了三小时。

沈思羽边走上狭窄的公寓楼梯,边回头说:「这个时间,我其中一个室友应该睡了,等一下进去的时候小声一点喔。」

静静在後头气喘吁吁,颤巍巍的伸手b了一个ok的手势,将所有力气用在搬她那颗大行李箱上。

她和男友的家有电梯,平常搬大件行李,都靠电梯上下进出,实在不需像现在这样锻练肱二头肌,要不是明天得和沈思羽一起搭早班机出差,而对方的租屋处就在机场捷运旁边,她也不用特地大包小包的赶来投宿。

「要……要不是你家离机捷超近,呼呼……下次要我再搬这个二十八寸的上来,请我吃茹丝葵我都不愿意……呼呼呼!」

沈思羽回头瞥了静静一眼,挑眉叹道:「唉,要不是某人跟我说,她跟男友大吵一架,说什麽回国前都不想看到他的脸,是也不用这麽辛苦,跑来跟我挤只有三坪的小雅房。」

静静被呛得差点岔气,空出一手,轻拍了沈思羽的後背,「呛p呛喔!等你有男友你就知道!」

沈思羽无所谓的笑了笑,继续往上爬。

「呼呼!每天这样爬你不累喔?怎麽不想换一间有……有电梯,或楼层b较低的?」

「因为这边真的很便宜啊,离公司也近。」

屋龄虽然老旧了点,但地点好,位在市区中心,上班通勤很方便,隔壁栋的电梯雅房一个月七千五百元,她的小窝只要五千,包水包网路,虽然爬四楼稍微辛苦,但当成运动就好。

房东人满好,屋龄虽旧但维护得还不错,室友也满ok的,其中一位和她共用卫浴,双方都有默契,用完就整理,彼此不算熟,但至少没有因为生活习惯的差异产生磨擦。

走上四楼,沈思羽拿出钥匙打开大红se的旧铁门,又换了把钥匙开里面有点斑驳的木门,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她边脱鞋,边探头往客厅看,刚好跟另一双眼睛的主人望个正着。

「啊……我回来了,还没休息?」

「嗯,今天是周五,明天休假,可以晚一点睡。」

听到和沈思羽对话的是一个年轻男子,静静立马抛下家当,挤上前来,朝对方露出灿笑,兴奋的举起手挥了挥,「哈喽,你好!我是思羽的同事兼好友,叫我静静就好,今天借住她家一晚,请多指教唷!」

边挥手的同时,一双眼睛快速的将男子从头到脚审视了一番。

嗯,声音好听,颜值合格!

站在客厅正在倒水的男子,年约三十岁,戴着金属细框眼镜,散发一gu书卷气,看到从门边冒出头来的静静,眼里闪过一瞬的诧异,他微微点了个头,拿起装好的水杯就右转回房。

静静的手僵在半空中,回头看向正从楼梯间帮她搬行李进来的沈思羽,「你的室友感觉b你还社恐耶?」

沈思羽将行李箱推给她,「跟你一样这麽自来熟的b较少见吧。」

静静呵呵笑,接过行李,「谢啦!你住哪一间啊?」

沈思羽阖上大门,手指向客厅左侧挂着兔子门帘的房间,「门上有兔子的那间。」

「了解!」静静推着行李箱往房间走去,经过客厅时,顺便瞄了一下四周的摆设。

客厅大约五坪,靠墙摆放一张麻灰se两人座沙发,中间是一张她在ikea看过的木质茶几,另一面的墙有一组层架和一台冰箱,层架上放置热水瓶、微波炉等小型家电。

客厅右侧有两个房间、一间浴室,左侧一个房间。

她将行李箱往左推到有兔子门帘的房门口,等着主人开门让她一探香闺。沈思羽从冰箱里拿出两瓶饮料,然後走来开门。

房门敞开,沈思羽0了0墙壁,按下电灯开关,眼前瞬间明亮起来,鹅hse的灯光让室内氛围感提升不少。

静静将行李靠墙放好,用两秒环视了房间一圈,点点头,「小是小了点,但两个人挤挤还行啦!你布置的很温馨嘛!」

沈思羽轻轻关上门扉,递了一罐horoyoi葡萄沙瓦给她,「喏,我记得你好像喜欢葡萄口味。」

静静喜孜孜的接过,还附赠一个黏踢踢的拥抱,「哇!这麽贴心!乾脆我跟罗丞翰分手,和你交往好了。」

沈思羽默默拉开黏在身上的口香糖,送给对方一个尴尬又不失礼的微笑,「没关系,先不用。」

他们这对情侣,吵吵闹闹不是一天两天,每次大吵完,总是其中一个闹离家出走,或哭着说要分手──沈思羽偷瞄了一眼正在猛灌葡萄沙瓦的静静──实际上,他们已经稳交五年多了,她不晓得其他情侣的相处模式是怎麽样,但像他们这样的欢喜冤家,反而让人安心。

等她们出差回来,静静肯定早就忘了昨天是为什麽和男友吵架。

沈思羽从角落将折叠式床垫移出来,然後指了指床铺,「等等我睡床下,你睡床上。」

静静立刻放下葡萄沙瓦,伸手抢着铺床,「三八喔!我只是来借住的,哪有让主人睡地板的道理。」

沈思羽摇摇手指,「依照我对你的认识,你如果睡好,工作表现就超强,根本神队友;相反的,你如果没睡好,即使是用脚趾头就能做到的工作,你也会表现得b猪队友还不如。所以为了我们接下来三天美好的出差之旅,我衷心建议──」她再次指向整洁柔软的床铺,「今天晚上,你睡床。」

静静翻了个白眼,放开抢床垫的手,「好啦,就你会说。」

沈思羽满意的继续在木头地板上铺折叠式床垫,布置睡眠区域。

静静看着她忙碌,其实心里明白,什麽神队友猪队友的,讲得那麽夸张,说穿了,就是想让她睡得舒服一些,明明是她不请自来蹭住,她也会把好睡的床让给她,因为她就是个很为他人着想的人,也因为如此,她常常忘了应该先照顾自己。

静静走上前,再度伸长手臂抱了抱她,「姊姊给你抱抱,秀秀唷!」

沈思羽不晓得好友又在发什麽疯,马上丢给她一个任务,让她有点事做,「去,帮我把床上的枕头拿一个给我。」

「遵命!」静静爬shang,从两个枕头中,挑了一个有兔兔花样的抛给她。

突然发现床角坐着一只兔子玩偶,她看了看,感觉玩偶有点老旧,随手拿起来问道:「你真的很ai兔子耶,这也是你买的?怎麽感觉满旧了……」

沈思羽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紧张,「啊,小心点,兔饼很老了,因为洗了很多次,纤维有点松散。」她谨慎的将兔子玩偶接过来,「这是朋友送的,很久了,但我很喜欢。」

静静挑眉,「喔喔?哪个朋友?男的nv的?怎麽没听你说过?这麽珍惜他送的东西,还帮她取名字,对方肯定很重要厚!」

沈思羽将兔子玩偶好好的放在枕头旁,「是高中时的男朋友送的。」

静静双眼睁大,吃了一惊,「原来你交过男朋友啊!」

沈思羽歪头,「你很失礼耶!我都二十六、七了,交过男朋友没什麽好吃惊的吧。」

「不是啊,谁叫你进公司这三年都在忙工作,也没看你认真去交一个,约你去联谊你不要,推荐你下载交友app,你也没兴趣,我还以为你已经这样了咧!」她双掌合十,模仿佛祖的动作,露出一脸淡然法喜的神情,然後像四川变脸一样,瞬间又露出贼笑,「倒是你的室友,刚刚在客厅那位,跟你有没有戏啊?我觉得很可以喔……」

沈思羽给了对方额头一记弹指,「谢谢你的关心喔,人家有nv朋友了啦!」

「蛤,你运气怎麽这麽差,都已经近水楼台了,月亮居然还可以先被人端走……」静静一脸扼腕。

「我现在只想先努力赚钱、存钱,如果有缘分,时间到了就会交了,不急着现在──」

「什麽消极的发言,你以为像《初恋》那样六十亿分一的缘分这麽容易遇到喔!那是偶像剧才有的浪漫剧情,自己的幸福要自己争取!」

沈思羽敷衍的点点头,嘴里嗯嗯称是,实则分心走到书桌边,开了另一罐水蜜桃沙瓦喝了起来。

「喂,你有没有在听啊?跟你说喔,姊姊我怎麽说也虚长你两岁,在ai情上可b你这只小菜j有经验,你如果不知道怎麽交男朋友,问我就对了!」

沈思羽停止啜饮,定睛看了看静静。

问正在和男友吵架闹离家出走的这位?她想了想,决定继续好好品尝剩下的水蜜桃沙瓦。

静静没看出她眼底的怀疑,继续滔滔不绝讲述她的ai情理论,沈思羽喝完了气泡酒,开始整理明天要出国的行李,她边收拾,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静静闲聊,过了大约半小时,整理完毕,发现静静似乎安静了好一会儿,她抬头望向床上,对方不知何时已经躺平,一只脚慵懒地垂挂在床沿,虽然还没完全睡si,但感觉已进入弥留阶段。

沈思羽将静静的脚移回床上,替她盖好棉被,转身将灯光调成睡觉时的小夜灯,躺下前,她像平常一样,开启了笔电的音乐拨放器,温柔的钢琴旋律,轻轻的飘散在小小的房间里。

床上的静静,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说:「是〈firstlove〉啊……这首真的很好听,之前跟你看《初恋》的时候就觉得很好听,满岛光好会演,佐藤健好帅喔……」

沈思羽躺了下来,小声问床上的人:「我睡前习惯听轻音乐,会吵到你吗?」

「不会啊……反正我已经看到羊咩咩了……没差啦……刚刚两只跳过去了,:

沈思羽倏地睁开双眼,早晨的yan光正用力打在她的脸上,伸长手往床头一捞,看见闹钟停在四点二十分,但指针不知道停摆了多久,她一惊,马上跳下床,从墙上挂钩取下还没完全y乾的制服往身上套,抓起椅子上的书包,往门外冲。

一名脸上浓妆已花的nv人,正在客厅沙发上熟睡,黑se高跟鞋散落旁边。

沈思羽看了看餐桌,上头空空如也,转身走近沙发,沙发上的nv人散发阵阵酒气,她皱了一下眉,捡起地上的格纹肩背包,掏出一个有h扣环的皮夹,里面大概有百块,她从中ch0u出一张五百纸钞,然後快步走到玄关穿鞋,眼角瞥见玄关的小桌上凌乱的堆了一叠纸,随手拿起来翻,前几张是一些店家与房屋仲介的宣传单,然後是几封来自不同单位的缴费通知,瞄了一眼上面的金额,沈思羽微叹口气,走回沙发旁,将五百元放回皮夹中,轻声的对沙发上的人说:「妈,我去上学了。」

nv人发出几声破碎的梦呓,翻了个身,从头到尾都没醒来。

沈思羽气喘吁吁抵达校门,教官正站在门口,远远看见她,就指了指手上的板子与笔,她走上前认命的签名。

「又迟到,今天才星期三,你已经迟到两次了,超过三次会被记警告一支,你知道吧?」

沈思羽尴尬的搔搔脸颊,教官见她似有在反省,不多加刁难,摆摆手让她赶快去教室。

他不骂,他们班导也会骂,六班的班导师是高一的班级里数一数二严格的……倒是她那浏海是怎麽回事?现在又流行半屏山头了吗?

步履匆匆上了三楼,站在一年六班的蓝se牌子底下,沈思羽深x1一口气才伸手转动门把开门,早自习早已结束,,「改周记的时候,发现你运用文字的能力还不错,可以试试看,有奖金。」

她仔细详读奖项的栏目,奖金的数字让她眼睛一亮,她欣喜抬头,「我想试试看。」

皇太后朝她微微一笑,又瞬间收起笑容,左手支着下颚,眯起双眼直视她:「但你的数学、地理还有生物记得要顾一下,这学期不准又全部重修,小心抓你来个别辅导!」

沈思羽脸上一热,只能乾笑应道:「我……我会努力看看……」但不一定能成功就是了,她对这几科真的很苦手。

皇太后摆摆手,示意她可以闪了,她马上抱着资料夹,脚步轻快的走出办公室。

经过地理老师座位旁时,听到她尖叫一声,「啊!」

然後是一阵哗啦啦的流水声,她回头看见学艺gu长好像为了给陈老师看日志,不小心将桌上的水杯打翻,导致桌面,还有老师的衣服都被水浸sh了。

陈老师音调陡然拔高,言语不悦:「我就说我签过了,下次确认好再拿给我!回去,我自己处理!」

她边走边忍不住回头。

「对不起老师,我下次会注意。」望见学艺gu长正微微鞠躬,诚挚的向老师道歉。

那画面让她心中涌出一gu同情。

陈老师真的超恐怖的,只要上她的课,班上同学都是正襟危坐,没人敢懈怠,因为一不小心就可能被钉,而她地理成绩特别差,只要点到她ch0u问问题,她通常都答不出来,被骂是家常便饭,每次上地理课前,她都觉得胃痛,应该已经被骂出y影了。

希望学艺不要跟她一样难过太久。

放学的钟声敲响,最後一堂课结束,班上同学三三两两的结伴外出买晚餐,六点要接着晚自习,有些同学则快速收拾好书包,准备出发去补习班,沈思羽是少数没有参加晚自习也没有上补习班的学生,她确认了一下要写的作业,将几本需要用到的课本、册子收进书包,然後把皇太后给她的徵文简章,小心翼翼的放入,才背起书包走出教室。

踏出校门,斜挂的金se太yan依旧刺眼,路上学生们的白se制服被染成一片橙h,她放眼周遭,有些同学正聊天嘻笑,有些牵着脚踏车互相说着g话,有些则拿着手机彼此分享萤幕中短影片……她曾幻想,自己若是其中一个群t中的一员,会是什麽样的感觉?

摇摇头,抓紧书包背带,她踏上往回家的道路。

边走边思索着徵文b赛该写什麽主题,突然,前方一对母子的画面x1引住她的目光,她停下脚步,远望着。

那位妈妈一手提着一袋蔬果和一串卫生纸,另一手牵着小男孩,男童大约是幼稚园小班或中班的年纪,小小的身t背着一个h绿se的书包,可能是书包的重量让他感到不适,小男孩不断扭动身t想把书包甩下,没有成功便开始嚎啕大哭,妈妈蹲下身看着他,似乎跟他说了几句话,她的侧脸看不出怒气,只是很认真的注视小男孩,持续安抚与g0u通。

过了一下子,小男孩停止哭叫,用手r0u了r0u眼睛,妈妈微笑0了0他的头,那只小手再度牵住妈妈的手,母子携手往前行。

望向那一大一小被落日拖得长长的身影,沈思羽的x口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紧紧的感觉。

她迈开步伐,继续向前,经过那对母子方才驻足的位置,突然发现地上居然躺了一张蓝se纸钞,她弯腰将其拾起,心想应该是那位妈妈蹲下时不慎遗落的,她手提大包小包可能没注意到。

沈思羽两手捏着纸钞,紧盯上头的小学生印纹与数字,内心一阵纠结。

如果她把这张钞票收进书包,这个礼拜就不用担心妈妈没给她餐费了,也可以赶快把班费还给皇太后,晚餐也不用一直吃统一r0u燥面,说不定还能再拨个二十元去买那枝一直很想买的萤光笔……

手指不自觉用力,钞票被捏出了皱褶,下一秒,她迅速将纸钞放进书包里,然後加快脚步往前走,她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超越前方的母子档,经过他们时,听到小男孩用稚neng的声音说:「那我等一下吃完饭饭要吃布丁喔!」

「好,吃完就可以吃布丁,只能吃一个喔!」

妈妈温柔回应小男孩的声音,被吹来的晚风带走,落在她的身後。

沈思羽步伐越来越急躁,跟她砰砰砰的凌乱心跳声一样。

又往前急行了一段距离,她陡然煞停脚步,放下耸起的双肩,嘴巴呼出一口沉重的气,回过身,从书包里拿出刚捡起的钞票,走向迎面而来的母子。

那位年轻妈妈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沈思羽伸出握着钞票的手,「这个……好像是您刚刚掉的。」

对方一听,立刻放下蔬果与卫生纸,伸进口袋里掏了掏,然後双目瞠大,「啊!真的是我掉的,妹妹,谢谢你喔!」她笑逐颜开的道谢,并将纸钞接过去。

沈思羽抿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挥挥手,说了句「不客气」後,转身离开。

很久以前,有人教过她──如果你想要一个东西,要先问过东西的主人。不是你的东西,不可以随便拿走──她没忘记,她还记得。

虽然她真的好需要那张小朋友。

叮咚!叮咚!

自动门滑向一侧,沁凉的冷气扑面而来,沈思羽踏进便利商店,站到冷藏货架前,看着架上的饭团,她拿起平常最常买的、最便宜的口味,然後走到柜台结帐。

「二十三元,有会员载具吗?」

她一听,吃惊的盯着收银机面板,「这……这个口味原本不是二十吗?」

店员面无表情的回答:「这个月涨价了喔,除了这个品项,另外几个品项也涨了。」

沈思羽尴尬的收起小零钱包,她知道里面只有两个蒋中正,「那先不用了。」

将饭团放回冷藏架上,她望着包装上不知何时更新的数字,喃喃自语:「不好意思喔,没钱把你带回家。」

今天还是只能回家泡面了,虽然统一r0u燥面也很好吃,但吃了一个星期,好想换一下口味……

苦着脸唉了一声,她怀抱着失落,垂头丧气的离开便利商店。

傍晚的夕yan更斜了,她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前,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明天早上妈妈会记得给她饭钱。

忽然,她发现影子旁边有另一个影子正在靠近,那y影逐渐变深、变大,伴随後头传来的一声叫唤。

「沈思羽!」

回过头,背光让她一瞬间看不清喊她的人是谁,直到那人骑着脚踏车在她身边停下。

「学艺gu长?」她诧异的看向脚踏车上的人。

徐朗晨将手把上的塑胶袋取下,提到她面前,「这个拿去。」

沈思羽傻傻的伸出双手,呆呆的接了下来,她低头从袋口看进去,袋内是一个饭团还有一瓶纯吃茶。

她惊喜抬头,望向他的目光里有困惑,还有点点亮光,「这、这个是?」

他淡淡的说:「这个口味买一送一,饮料也是,我吃不了这麽多,一个给你。」

「谢谢!可是……这、这怎麽好意思──」班上从来没有人曾这样帮助她,他是,又找出一张空白测验纸,开始构思文章的主题和大纲。

同学们陆陆续续进到教室,熟识的互相打招呼、道早安,教室里的声音变得丰富,而她完全沉迷於自己的思绪中,连和测验纸一把收走,桌上唯一一枝笔也被台风尾扫到地上。

沈思羽见状,心里一急,忍不住站起来开口道:「老师,错的我会抄,但是简章和我刚刚写的东西可以还我吗?」

邻近的同学们倒ch0u了一口气,大概是在佩服她跟梁静茹借的勇气。

陈老师转过身,眯起眼睛,冷冷的说:「等你考一百分,我会考虑还你。课业没顾好,写什麽文章。」

师长轻视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移,她抓紧衣摆又松开,最後只能颓然坐下。

她根本不可能考一百分。

陈老师像只高傲的公j,再度登上讲台,她翻动讲桌上的地理课本,发号施令,「现在翻开和手稿。

内疚是因为,如果不是她不专心,也不会发生後来这些鸟事……

「当当当!」

漫长又令人窒息的地理课终於结束,陈老师满脸不悦,踏着重重步伐离开教室。

徐朗晨走向讲台,翻阅讲桌上的教室日志,沈思羽刚站起来就见对方拿起日志跟了出去,看样子地理老师这次真的没签名。

来不及亲口跟他道谢,她只能先坐回座位,开始认命的罚抄。

错题太多,每节下课她都在抄写,中午用餐时间也没停下,但写到一半,笔却断水了,任凭她怎麽摇、怎麽甩,吐出来的墨迹都像要断气一样,最後甚至连一口气也不给她。

这枝笔才买一个月,不可能这麽快就没水……她想起地理老师冲下来把简章ch0u走时,原子笔也被扫到地上,大概是那时候摔坏了。

叹了口气,她左右张望了一下,鼓起勇气跟邻桌商借,「那个,蔡欣瑜……」

邻桌的短发nv孩正在用餐,并向两个围着她桌子的nv生展示几张偶像小卡,三人边吃边聊得不亦乐乎,陡然被她打断,三道视线瞬间聚焦在她脸上,让她有些不自在。

蔡欣瑜挑高好看的秀眉,等她说话。

「不好意思,可以跟你借一枝笔罚写地理考卷吗?我的断水了。」

蔡欣瑜歪头想了一下,朝她露出些许困扰的神情,「我今天只带一枝笔,我也要抄,没办法借你耶,抱歉喔!」

沈思羽瞄到对方ch0u屉里躺着一个装得鼓鼓的笔袋,上头挂着滴胶吊饰,闪亮亮的十分漂亮。

她了然的点点头,勉强的笑道:「没关系,我再找别人借借看。」然後将请求的目光投向另外两个nv同学,她们非常有默契的转头,继续和蔡欣瑜聊着她不熟悉的韩团偶像。

沈思羽无奈的垂下双肩。

暂时没办法继续抄写,她索x将桌面清空,虽然有带一包科学面当午餐,但突然没什麽心情吃,她直接趴下午休,想透过短暂的梦境,消化从早上就累积的负面感受。

周遭的嘈杂渐渐转为安静,空气中的食物香气也逐渐散去,空调与电扇运转的声音,融入她有点模糊的意识,耳边似乎传来一个几不可闻的短促声响,她花了几秒驱散困倦,才缓缓抬头,刚r0u了一下酸涩的眼睛,桌角凭空出现的一枝蓝笔让她瞬间清醒,她快速的扫视四周,发现班上同学几乎都还在午睡,不知道是谁放在她桌上的。

她拿起那枝笔端详,深蓝se的笔杆泛着雾面金属光泽,金se笔夹上刻着英文「sarasa」,一看就知道是一枝不便宜的笔,她像捧着宝物般捧着它,心中有些激动。

她可以继续罚抄了,她在心中深深感谢这枝笔的主人,等她抄完,一定会找到这枝笔的主人,将它物归原主。

沈思羽将下午所有下课时间都拿来罚写,甚至偷用了一点上课时间,通常事情多到做不完时,时光流速就会变得飞快,最後一堂课结束,进度大约还剩四分之一,但右手已酸痛到有点发抖,她用力甩动手腕,低下头继续奋斗。

坐在斜後方的徐朗晨已收拾好准备离开,他将书包斜背在肩膀,阖上椅子,经过沈思羽的座位,略略低头看了一眼,没说什麽,径直走出教室。

沈思羽专注的抄写,抄着抄着,突然有点不顺利,老是写错,只能重复涂涂改改。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外出买饭的同学快回教室来了,她没有参加晚自习,不能继续待着,努力加快运笔,突然,纸面上落下一片y影,然後一个超商塑胶袋占据了视线。

握着塑胶袋的修长手指,令人感到熟悉。

「学、学艺gu长,这……这是?」

「你中午没吃,先吃,血糖太低,做事效率会变差。」徐朗晨将塑胶袋放下,准备离开。

「等等!」沈思羽连忙喊住他,「请问这些多少钱?对不起,我现在还没办法还,但我都会记下来,等我妈给我钱,一定会一起还你的!」

「没关系,不用还我,买一送一,我吃不了那麽多。」他用食指轻推了一下眼镜,口气淡淡的回应。

不习惯接受他人没来由的好意,她抓着塑胶袋,看起来有点不知所措。

徐朗晨思索几秒,开口道:「如果你还是觉得不太好的话,那就帮我一个忙。」

还不知道是什麽事,但她没有不帮的理由,果断应允:「好,要帮什麽忙?」

「除了高三,学务处希望高一、高二每个班级都要推派同学进行教室布置,你能加入布置小组一起完成吗?需要用到午休与课间休息的时间来做,我已经找了几位同学,但人手不太够。」

她马上同意,「没问题,我可以帮忙,需要事先准备什麽吗?」

「先不用没关系,我之後会请小组同学一起开个会,再分配工作。」

沈思羽颔首,表示了解。

「好,那等确定讨论时间再跟你说。先走了。」说完,徐朗晨转身迈开长腿。

「学艺gu长,谢谢你!」她朝他的背影喊。

男孩侧过脸,轻轻挥动了一下右手,走出教室。

谢谢──

不只是谢谢他的帮忙,也谢谢他让她有机会报答,更谢谢他在地理课堂上,为她挺身而出。

打开塑胶袋,里面放着的是跟上次一样的套餐,一个韩国雪蟹蟹膏饭团,还有一瓶纯吃茶。

取出纯吃茶,打开来啜了一口,她笑逐颜开,萎靡的jg神瞬间一振,她重新提笔,继续完成剩下的罚写。

布置小组总共有四人,班长方仪珊,上学期美术成绩,贴在书香园地让同学可以。学校有提供一份励志文句和标语的清单,这部分因为沈思羽的文字美感满好的,我希望标语和优质文章由她来筛选,我们三个就可以专心制作其他部分。」

徐朗晨的说明,不仅让另外两人理解沈思羽加入的原因,也让她减轻一开始的旁徨,感觉自己似乎能在某个方面做出贡献,心中多少增加一点信心。

她朝他投去感谢的目光,徐朗晨点了下头,然後请大家发表意见,共同讨论布置主题。

「要不要做海洋的主题?海洋的生物很多,都可以拿来做小素材,每个栏位可以用不同的海中生物当主视觉。」班长方仪珊率先发言。

徐朗晨点点头,「这个想法不错,不过我去学务处领教室布置办法的时候,三班的学艺说他们班就是要做蓝se大海的主题,如果重复,b较不容易凸显我们班的特se。」

方仪珊蛤了一声,微皱细眉,「真可惜,怎麽那麽巧。」

徐朗晨继续请大家提出建议,希望集思广益,之後再进行具t分工。

三人纷纷丢出一些概念,沈思羽默默听着其他人发言,心中也在努力思考。

当讨论逐渐胶着,大家都拿不定主意时,她鼓起勇气开口:「那个……」

其他三人将视线聚焦到她身上。

她顿了顿,「我在想,明年是兔年,或许可以用兔子来做班级布置。」

在美术方面颇有天赋的陈柏亨一听,忍不住打断,「用兔子布置,风格不会有点幼稚吗?」

还没有开始阐述想法就被质疑,沈思羽立刻变得畏缩,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徐朗晨平静的声音传来,「沈思羽,你想说什麽就说,讨论阶段,大家互相激荡创意,只要有想法都可以提出,说不定可以激发出更好的灵感。」

受到鼓励,她定下心,继续表达她的想法:「我们可以用扬眉兔气和奋发兔强这两个概念来进行设计。」心情放松了些,思绪也变得更加清晰,「大家平常上学读书,常会感觉压力很大,如果读书的环境中,有一点可ai的装饰,能让整个班级看起来温馨疗癒。用扬眉兔气、奋发兔强作为设计主轴,可以搭配意涵接近的励志文句,也能给同学们带来激励,让大家在新的一年里一起努力向前。」

她停顿了一下,观察大家的反应,发现大家都很专注听她分享,她便继续补充:「兔子的图案单纯,轮廓和线条不会太复杂,制作上也b较不会给大家增加太多负担。」

说完,沈思羽不太确定的看了看其他三人,发现方仪珊和陈柏亨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怀疑,渐渐转变成认可,她不好意思的再看向徐朗晨。

对方正注视着她,脸上浮现淡淡笑意。

「我觉得听起来还不错,可以试试看!」陈柏亨内容由沈思羽筛选,我来处理荣誉榜的区块。剩下需要剪裁、黏贴的手工,就互相帮忙,大家有没有其他意见?」

他们同时摇头,对於徐朗晨有条理的安排没有异议。

四人决定在周末一起去连锁书店购买需要的材料,包括纸张、胶带、麦克笔等。

这个过程,让沈思羽感觉到自己真的参与了这个布置小组,原本的紧张和自卑感渐渐消散,心里也悄悄期待起教室布置完成的模样。

自从讨论出教室布置的主题,沈思羽就一直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挑选适合的文章和佳句标语,才不会拖累大家。

周六接近中午时间,还没到约定的时间,她已提早抵达连锁书局,她想先到书局翻翻书,看看有没有适合贴在书香园地的内容。

她满喜欢,、散文、心灵励志的书籍她都看,当然还有少nv们都喜欢的ai情漫画,家里没有闲钱让她买书,她有时会到图书馆借阅。

她常觉得书本里藏着无限的世界,能让她暂时忘记生活上遇到的不顺利、不开心。

沈思羽走到文学类的书架,ch0u出几本有兴趣的书,花了一点时间,很幸运的找到一些不错的作品,便从随身袋里拿出笔和便条纸,把书名和页码记了下来,打算之後到学校图书馆借,再节选出来复印,就可以张贴在书香园地了。

她又在书店里闲逛了一下,找到了可能会用到的布置工具和纸材区。

看了一下时间,差不多该和大家会合,便移动到书店大门口,等待其他同学的到来。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班长方仪珊正从对街小跑步过来。

方仪珊今天穿着一件小可ai,搭配baby蓝罩衫,下身是米白se直筒牛仔k,显得她的身材b例十分修长,亮se系的服装搭配,让她全身散发青春活泼的气息。

沈思羽忍不住低头瞄了一下自己的穿着,黑set恤x前印着白sesunday的英文字,下身是一条普通的蓝se牛仔k,对b之下,感觉平凡又廉价。

「沈思羽,你来啦!」方仪珊轻松的朝她打招呼,她赶紧扬起笑脸,挥挥手。

方仪珊走近後,问道:「上次讨论的时候忘记跟大家建群组,你有le吗?这样之後讨论或联系b较方便。」

沈思羽有些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我没有le耶……」

方仪珊挑了挑眉,又问:「那ssenr呢?用ig小盒子联络也行。」

「那个……其实我没有手机。」

方仪珊愣了一下,随即微睁杏眼,突然想起了什麽,「阿对,班上有一个人一直没有加入公群,抱歉!我忘记是你。你怎麽不跟你爸妈说买一只?现在大家都有手机,不只是联络,有时候查资料什麽的都会用到,没有手机真的很不方便耶!」

沈思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妈妈不给我买,所以……」

因为没有多余的钱让她买手机。

她也曾跟妈妈请求过,但妈妈只是对她说,高中生还不需要用手机。

她看过妈妈的手机,好像是iphone去年推出的新款,妈妈说上班辛苦,要犒赏自己,而且用好一点才不会被别人瞧不起,虽然她一直不懂那个「别人」到底是谁,或许只是妈妈心里的自己……

方仪珊理解的点了点头,「你妈妈也管这麽严啊?徐朗晨的妈妈也很严格,但至少他妈还是给他办了手机。」

沈思羽一听,忍不住好奇问:「班长和学艺gu长很熟吗?」

方仪珊想了想,答道:「说熟也还好啦,国中的时候,我们曾在同一间补习班补习,他妈妈每天都会来接他。放学的时候,我和同学有时会在门口闲聊一下,他妈妈总是很准时到补习班门口,一看到他走出大门就催他上车,不太让他跟我们聊天,感觉管得挺严的。」

沈思羽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方仪珊边滑手机,边丢了几个贴图出去,「有时候周六补习班也有课,我们下课後,他妈妈一样会来接他,然後再带他去补钢琴或其他才艺的样子,所以他会的东西满多的,真的挺适合当学艺,不过後来他就没继续上补习班了,好像是妈妈改让他在家里上家教。」

原来学艺gu长会弹琴,难怪他的手指跟其他男生b起来……特别好看。

她想起徐朗晨抓着塑胶袋递给她的样子。

「陈柏亨说他们快到了。」方仪珊切掉ssenr,改滑ig,边滑边回忆道:「说到徐朗晨,倒是让我想起以前的一件事……」

沈思羽竖起耳朵倾听,正当方仪珊准备继续讲下去时,陈柏亨宏亮的声音从背後传来,「嗨,你们都到了啊!」

沈思羽转过身,陈柏亨和徐朗晨正并肩走来。

徐朗晨穿着一件深蓝se衬衫外套,内搭白se上衣,下半身是一件线条y挺的黑se休闲k,双脚踩着一双白se球鞋,看起来和平时穿制服的样子很不一样。

注意到徐朗晨望向她的视线,她有点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睫。

四人互相打了招呼後,陈柏亨提议:「要不要建个群组,b较方便联络?大家互加一下啊。」

方仪珊替沈思羽开口:「我也是这麽想,不过沈思羽的妈妈不让她买手机,就我们三个互加吧。」

随後,四人一起进到书店,由於沈思羽已先大致逛过,便熟练的带着其他人找到纸材和美术用品的区域。

负责整t设计的陈柏亨分配大家各自去找寻需要的素材与用品,沈思羽在找她负责的随意胶和造型泡棉时,无意间逛到玩偶娃娃区,层架上摆着各se可ai玩偶,有三丽鸥、宝可梦、哆啦a梦……突然,角落的一只玩偶瞬间x1引她的目光,她几乎是用跑的过去将它拿起──那是一只兔子娃娃,双颊有两点腮红,脖子上系着一条天蓝se领结,长相其实满普通。

沈思羽定睛注视着娃娃,脑海闪现片段回忆,她赶忙将娃娃翻过来,找到吊牌,看到上头标的价格,眼瞳里的光芒立刻变得黯淡。将兔子娃娃翻回正面,她凝睇娃娃的脸许久,最後叹了口气,将它放回架上。

「你很喜欢那个娃娃?」身後突然响起的嗓音,让她吓得抖了一下肩膀。

扭头看见手上抓着两块白sepp板的徐朗晨,她有些局促的摇摇头,「喔喔,没有啦……就是觉得它满可ai的,拿起来看看。」她快速转移话题,「学艺gu长,你要找的东西都找到了吗?」

「剩笔刀还在找。」

「笔刀吗?我刚刚好像有看到,应该是在那一区……」她转过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徐朗晨走到她方才停留的层架前,望了一眼那只兔子玩偶,觉得眼熟,掏出手机朝它拍了一张相片,然後才迈步跟上她。

他们顺利的找到笔刀和造型泡棉後,就到柜台和方仪珊、陈柏亨会合。

方仪珊前几日已跟皇太后报备过,并向总务gu长请领了班费,所以由她结帐。

店员将他们购买的用品装成一袋,因为t积有点大,她接过来时有点吃力,这时陈柏亨走近柜台,伸出手,直接将袋子拿去,「我来啦!这麽大袋,你们nv生一定扛不动。」

方仪珊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没想到你还满绅士的嘛!」

陈柏亨一听,突然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小、小case啦!」

沈思羽望向徐朗晨的侧脸,他离班长的距离最近,却没有伸手帮忙接过袋子,这让她有点讶异。

方仪珊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差不多中午了,难得出来,大家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陈柏亨想举双手赞成,无奈其中一手扛着大袋子,只能举起一只手:「好啊!要吃什麽?」

「这附近有一家百货,七楼有一间莎黎亚义式餐厅,走过去大概十分钟,吃那家怎麽样?不会太贵,单点品项从七八十元到两三百都有,菜单满多样的,要传给你们看一下吗?」方仪珊指尖快速的滑动手机萤幕,几秒钟就蒐寻到了餐厅资讯。

「不用啦,我ok!」陈柏亨十分有朝气的同意。

「我也可以。」徐朗晨也点点头。

「沈思羽呢?」方仪珊转过脸询问她。

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她,沈思羽下意识揪紧随身袋。

她也很想跟同学们去吃饭,但她真的不够钱,虽然妈妈终於给了她一点生活费,但把班费还给皇太后,再算算每日三餐,到月底的时候,可能还是得吃吐司和泡面。

「我──」

正要婉拒邀约,徐朗晨突然开口。

「对了,我想起来……」

「想起什麽?」陈柏亨将袋子换手,甩了甩原本扛着袋子的右手。

「我妈之前给过我那间餐厅的餐券,一直没机会用,印象中好像快到期了,这顿我请吧。」

陈柏亨兴奋的欢呼:「哇喔喔!伟哉学艺,感恩学艺,赞叹学艺!」

他的大嗓门,让徐朗晨忍不住用手压住一边的耳朵。

「没关系吗?你要不要自己留着跟爸妈吃饭时用啊?」方仪珊似乎觉得有点不妥。

「我妈上班很忙,最近应该都没空跟我吃饭,今天把它用掉刚好。」

「这样啊,好吧,那谢喽!」

方仪珊和他道谢後,开启google地图,带领大家往餐厅方向前进。

徐朗晨回过头,见沈思羽还愣在原地,示意她跟上,「沈思羽,走了。」

「喔……喔好。」她迈开脚步,走到他身边并行。

边走边看着前方的方仪珊和陈柏亨感觉聊得满开心,她思索徐朗晨刚刚说的话,悄悄的,偷觑了隔壁的他一眼,就这一眼,对方竟也没错过。

「怎麽了?」

「那个,我是想说,谢谢你请我们吃饭。」

「感觉你不是想跟我聊这个。」

她吓了一跳,吞吞吐吐的说:「啊?喔……就是……嗯……我只是有点好奇,但你如果不想说也没关系。」

「你是不是想问我爸爸的事?」

沈思羽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暗暗想着对方是不是有读心术。

因为稍早和方仪珊聊天时,她说徐朗晨补习班放学都是妈妈来接,连周末也一样。

刚刚他讲到餐券的事,也是只说妈妈没空,完全没有提到爸爸……

「就如你猜想的,我也没有爸爸,单亲。」

「你爸他……」

「他没si,但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这麽多年过去,我很习惯只有妈妈的生活。」他直视前方,语气淡然。

「抱歉,我不应该问这个,让你想到不太愉快的事。」她低下头,怪自己不会聊天。

「没事,我不觉得受伤,别在意。」

徐朗晨伸手轻拍了一下她的头顶,沈思羽吓了一跳,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对方已收回了手,彷佛刚刚什麽事都没发生。

她僵y的瞪着前方,突然感觉心跳变得有点快,甚至不知不觉间,变成同手同脚在走路。

徐朗晨留意到身旁nv孩的不协调,嘴角隐隐流露一丝笑意。

抵达位在百货七楼的餐厅後,他们四人很幸运的被安排坐到小包厢,店员将菜单放到桌上,简单介绍点餐方式,并留下一个夹着qrde的小夹板。

徐朗晨用手机扫了qr码,「大家看一下菜单,想吃什麽跟我说,我这边统一点。」

陈柏亨直接翻到排餐那一页,「那我想要一份厚切牛排套餐,酱要黑胡椒的,然後加点饮料吧。」

方仪珊认真的看过每一页後,指向其中一张餐点图片,「我要一份香蒜巴沙鱼套餐,也加点饮料吧。」

徐朗晨点了点手机萤幕,抬头问道:「沈思羽你呢?想点什麽?」

她翻了翻菜单,纠结了几秒,最後选了最便宜的义大利面,「一个番茄红酱培根面,单点就好。」

「好。」徐朗晨点好大家的餐後,按下画面右下角的送出。

「耶!那我先去拿饮料!」

这家餐厅的饮料吧是点餐後由客人自取,时间内无限畅饮,陈柏亨立刻跑去饮料区,从架上拿起塑胶杯,犹豫着要装可乐还是雪碧。

徐朗晨也起身往饮料区走,沈思羽对方仪珊说她可以帮忙顾东西,请她先去拿饮料没关系。

方仪珊点点头,也离开了座位。

她环视整间餐厅,正中午的yan光透过窗户洒进室内,包厢区和其他开放座位区用玻璃做隔间,整个空间十分通透敞亮,周遭的客人都在享受餐点以及和亲友相聚的午间时光。

她好久没有到这样的餐厅吃饭了,上次到类似的餐厅用餐是好几年前,那时她才国小,有爸爸、妈妈、姊姊陪她一起吃……

沈思羽陷入回忆,忽然,眼前的桌面摆上了一杯看起来十分沁凉的冷饮。

「我不知道你喜欢喝什麽,先帮你倒了雪碧,如果不喜欢,可以给我,你再去倒别的。」徐朗晨将盛满气泡饮的杯子推到她面前。

沈思羽两眼圆睁,焦急的说:「可是我没有加点饮料吧……」

「饮料吧不贵,我帮大家都点了,放心喝吧。」说完,他坐回位子,啜了一口自己的红茶。

「谢……谢谢。」沈思羽战战兢兢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微酸微甜的汽水滚入喉咙,混着冰凉气泡的清爽口感,喝下去的瞬间真的很舒服,她心满意足的微叹口气。

对面的男孩,默默观察着她的表情。

陈柏亨和方仪珊回座後,餐点很快就陆续上桌,美味料理的香气扑面而来,令人垂涎yu滴。

大家边用餐,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从教室布置聊到班上趣事,又从班上趣事,聊到师长同学们的八卦,沈思羽基本上听的多,说的少。

方仪珊边切着铁板上的巴沙鱼,边抱怨:「上个礼拜地理老师出的作业超麻烦的,你们都写了吗?」

陈柏亨一听,原本的yan光笑脸直接变成忧郁苦瓜脸:「一定要聊地理老师吗?吃饭配地理老师感觉我的厚切牛排都被糟蹋了。」

方仪珊看他一脸衰样,忍不住掩嘴发笑。

陈柏亨将一块多汁的牛排塞入嘴里,嚼了几下,「不过,说到地理老师,我真的很佩服徐朗晨耶,上次直接跟她杠上,真的替你捏一把冷汗,我和其他同学都在猜,你那天是不是吃错药?居然敢那样跟地理老师说话,你不怕被当喔!」

徐朗晨用手指轻推了一下眼镜,平静的说:「我只是做了我觉得正确的事。老师的行为如果不对,应该也要被指正。」

陈柏亨听完,朝他投去一个崇拜的炙热眼神。

徐朗晨无视他,将铁板上的蘑菇j排整齐平均的切成数块,然後cha了其中一块轻放入口中,动作流畅优雅。

「说起地理老师……」方仪珊放下刀叉,突然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你们知道吗?」

「知道什麽?」陈柏亨竖起一双大耳朵。

「听说她以前曾介入过别人的家庭,好像ga0得人家离婚,还因此停职了一段时间呢。」

「蛤!真的假的?」陈柏亨惊呼。

方仪珊赏了他一记白眼,竖起手指放在嘴巴前,示意他小声一点。

「我是从我爸那边听来的,从我哥在学校读书那届开始,我爸就在家长会担任g部,知道的事情多一些。」

「陈老师这麽火爆,喜欢她的男人应该有点厚……」陈柏亨用蚂蚁般的声量发表他的看法,像怕被地理老师听到似的。

「这个八卦我只跟你们说,不可以说出去喔!」

陈柏亨点头如捣蒜,徐朗晨脸上表情不变,没多说什麽,修长的手指端着刀叉,慢条斯理的把铁板上的附餐也切成整齐的数块。

沈思羽,想了想,从ch0u屉拿出纸笔,专注的在纸上落下文字。

她很想靠自己的能力赚钱,而现在的她,能赚钱的方式或许只有这个,所以她得努力才行。

周一上课时,方仪珊因为脚伤请病假一天。

周末时的餐厅大火,新闻後来有报导,起因於厨房瓦斯外泄又开火造成的爆炸,火灾最终造成一si多人轻重伤,皇太后特别在早自习时,和大家宣导了火灾逃生的知识,并请副班长暂代班长职务。

国文课结束後,皇太后特别关心布置小组成员的状况,并提醒她要准时换药,伤口才好得快。

中午时段,沈思羽原本在写徵文b赛的作品,突然想起一事,便从从座位上站起,跛着脚准备往外走。

徐朗晨在位子上整理好全班的周记,正要送去教师办公室,抬头看到她,忍不住问:「你要去哪里?」

「上周去书局买用品的时候,我有先挑了几本内容还不错的书,想先去图书馆借来印,之後可以贴在书香园地。」

「离教室布置评b的期限还有段时间,方仪珊今天请假,你脚受伤也不方便,不用那麽急,过两天再去借也可以的。」徐朗晨建议她先休息,之後等小组人员到齐再一起赶工就好。

沈思羽却坚持,「没关系啦,我可以顺便看看有没有其他书也不错,多挑几本再来选要印哪些内容。」她微笑挥挥手,独自走出教室。

这时间学生多半在教室用餐,图书馆里人不多,馆内静谧如一片未曾打破的晨曦,空气中彷佛可以听见书页轻轻翻动的声音。

沈思羽轻手轻脚走到职员室旁边的电脑,拿出口袋里的纸条,用书目查询系统搜寻纸条上的书名,她记下书籍放置的柜位与分类号,然後移动到文学区书柜。

手指滑过柜上每本书的书脊,边对照纸条上的分类号,先找到了余秋雨的《文化苦旅》,陆续找其他作品时,偶尔看到书名和简介g起她兴趣的书,也会顺手翻阅,一本三毛写的《心里的梦田》进入视野,她ch0u出来翻了几页,打算也借回去看。

确认了一下纸条上的书单,还有一本《小王子》。

转身走到另一个文学类的书柜,找了一会儿,这本书没有放在应该放的位置,她从下至上,把同一柜的层架都寻过一遍,结果在最上层发现横躺着的小王子。不知道是谁看完了之後,竟没有归位。

她伸长手臂,距离上层书架还很远,又踮起脚,有稍微近一点,但还是构不着。左右张望了一下,没看到折叠梯,她深x1一口气,使尽全力往上一跳,指尖稍稍触碰到层架,双脚落地时,拉扯到膝盖的伤口,她痛得「嘶」了一声。

抬头看着悠闲平躺的小王子,她不甘心的皱眉,决定再跳一次。

就这样上上下下像兔子般跳了好几次,结果小王子还没0到,手上的书却掉了一地。

她慌忙的蹲下捡拾,并愧疚的拍了拍书封,仔细检查书本有没有摔伤,幸好她挑的这几本书t质健壮,看起来没有破损的迹象。

站起身,抬起头,她再度把视线聚焦最上层,瞳孔中燃起势在必得的火焰,她决定要和小王子对决,所以拚了老命踮起双脚,用尽力气把手伸长到快ch0u筋。

差一点,就差一点点了──

「我发现你有时候满固执的。」

一gu好闻的桧木香气温柔的飘散,听到声音的同时,眼前出现了一只修长好看的手,轻松的将小王子从高高在上的王座上拿下。

沈思羽倏地转过身,鼻尖轻划过一件白se制服衬衫,微微仰头,对方线条分明的下颚线近在眼前,心脏彷佛漏跳一拍,她下意识往後弹,想拉开一点距离,结果後背直接狠撞书柜。

「唉喔!」

徐朗晨将《小王子》取下,正要递给她,听到她的痛呼,连忙关心道:「还好吗?抱歉,吓到你了,看你一直拿不到,想说帮你拿下来。」

沈思羽苦笑着摇摇头,「没事没事,等一下就不痛了。学艺gu长,你怎麽会来这里?」

「去送周记给班导之前,看你还是决定来图书馆,想说顺道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然後就看到一只原地蹦跳的傻瓜兔子。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喔,不知道谁把《小王子》放那麽高,可能是想让他登基吧……」

她说着自己才能理解的笑话,却瞥见男孩的嘴角竟微微上扬。这麽冷的笑话居然有人捧场。

沈思羽有些尴尬的朝他伸出手,徐朗晨没有把《小王子》交给她,反倒扫了一眼她手上的其他书。

还0不着头绪,眨眼间,对方已将她抱着的书全数拿了过去,「你的脚伤还没好,书有点重量,我拿吧,到教室再给你。」

不用啦,才五本而已……来不及讲出婉拒的话语,徐朗晨已迈步向前,她只好把话吞回肚里,默默跟上去。

徐朗晨直接帮她处理借书事宜,他将学生证交给图书馆的行政专员,沈思羽忍不住瞄了一眼学生证上的照片,是个理了颗平头的小孩版学艺gu长,眼神b现在呆滞不少,让她想起了哆啦a梦中的大雄,看到他国中时期的模样,她觉得有点新奇,想仔细再看,徐朗晨似乎发现了她的意图,用手压住了学生证。

沈思羽抬头看向男孩的侧脸,他面不改se的直视前方,她却能感觉到对方有点忸怩不自在,不知道为什麽,她忽然有点想笑,连忙抬起手轻掩着嘴唇。

「ok,登记好了,这五本都是十四天内还喔。」专员扫好条码,将书交给徐朗晨,交代了还书日期。

两人带着五本书回到教室时,午休的钟声刚响,徐朗晨将书籍放到沈思羽桌上,要回座位午休时,注意到桌面摆着写到一半的作品,视线匆匆扫过,瞄到其中几行字:

大家的童年是怎麽样的呢?

从童书上看到的温馨画面,是不是才是「童年」正常的模样?

有时她会想,每个人都是爸爸妈妈生的,有些人,天生就能获得最纯粹的ai。

有些人,明明也有爸爸妈妈,却彷佛是自己凭空降落在这个世界一样……

「学艺gu长,谢谢你帮我把书拿回来。」沈思羽的声音从身後传来。

他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转过身,「不客气,先午休吧,书香园地的文章不用急着今天处理。」

沈思羽朝他微笑点头,将桌上的物品都收进ch0u屉,很快趴下休息。

徐朗晨回到座位,趴在桌上闭起眼睛,脑子仍盘桓着方才看到的文字。

大家的童年是怎麽样的呢?

从童书上看到的温馨画面,是不是才是「童年」正常的模样?

如果童书上常看到的那种,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模样才叫正常的话,那他的童年或许也称不上正常吧……

下午段落,剪着剪着,耳边似乎听到十分熟悉的歌曲,前奏是钢琴与木吉他清爽的合奏,nv歌手有些沙哑的磁x嗓音,哼出有些忧伤的旋律,像在冬日里轻声y诗,又像在梦中低声呢喃。

随着音乐流淌,她的记忆之海似乎也翻起浪cha0,从深海的底层,卷起久远以前累积的点点滴滴。

那些画面如此美好,有家人们的喜悦笑容,有爸爸妈妈的温暖关怀,有姊姊与她分享的快乐……是她拿生命交换,也想再度回去的时光。

她不自觉的跟着音乐,很轻很轻的哼着:「youarealwaysgonnabeylove,いつか谁かとまた恋に落ちても……」

i''''''''llrebertolove

youtaughthow

youarealwaysgoheone

今はまだ悲しいloveng

新しい歌歌えるまで

〈firstlove,作曲、作词、演唱:宇多田ヒカル〉

教室里的谈笑声逐渐停歇,剩细腻温柔的旋律萦绕盘旋,穿v孩的轻声哼唱,而窗外的雨,仍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歌曲结束,下一首是节奏明快的乐团歌曲,沈思羽从沉浸的自我世界回到现实,发现不知道什麽时候,其他三人已没再聊天,周遭只有手机里传出的音乐声。

她放下手中的剪刀,回头望向组员,发现他们三个竟都搁下手边的工作,全部在看她。

「怎、怎麽了吗?」她瞳孔震动。大家怎麽都在看自己,他们看多久了?是她唱得很大声,很吵吗?

「沈思羽,你会日文喔!哪里学的,我也想学耶!」方仪珊惊讶於她的日文程度,想打听她是在哪边学的。

「这首〈firstlove〉是我从经典日文歌串烧里发现的,好像是以前一部偶像剧的主题曲,满老的歌耶,你怎麽也会唱?」陈柏亨吃惊的是,他的同学居然有个老灵魂。

徐朗晨的反应没有另外两人那麽夸张,但也问了她一个问题:「你很喜欢这首歌?」

「呃……对,我很喜欢这首歌,但我没有学过日文,只会唱这首,其他日文我也不懂……因为我姊姊很喜欢这首歌,她有买专辑,以前她天天听,还会教我唱,所以我才会的。」她尝试用一段话快速回答所有人的问题。

「你有姊姊喔?」陈柏亨问。

沈思羽愣了一下,然後才轻声回答:「是以前的邻居姊姊,自从搬家後就没有联络了。」

「是喔,我也有姊姊,不过她有点烦,老是喜欢偷喝我买的珍n,明明她也有零用钱,想喝自己去买嘛。」陈柏亨趁机埋怨。

「我哥也是耶,有时候买了小蛋糕放冰箱,想说读完书要犒赏自己,打开之後发现被偷吃一口,一定就是我哥吃的!有够机车!」方仪珊也跟着抱怨起自家兄弟。

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齐心协力攻击手足,聊得很是投入。

沈思羽转过头继续完成手边的工作,心里偷偷羡慕他们。

方仪珊和陈柏亨的家庭一定很热闹吧,跟她现在的家不一样。虽然有哥哥姊姊肯定会有争吵、闹矛盾的时候,但对她来说,还是情愿有兄弟姊妹在身旁,因为现在的她,有时候真的觉得很孤独。

时间接近中午,徐朗晨宣布今天到此为止,检视进度,判断应该再一个周末就可以完工。

沈思羽看着自己负责的「书香园地」完成度大约有九成,只剩下一到两篇文章,贴上去就大功告成,她脸上洋溢笑容,心里涌现一gu成就感,觉得能参与教室布置,真是太好了。

偷偷瞄向旁边的徐朗晨,发现他也在欣赏墙上的作品,那专注的侧脸,凸显他沉静的气质。

然而沈思羽留意到,他正微微甩动左手,有时还会用右手按压左手腕……莫非是稍早为了接住她,受了伤?

她忍不住出声:「学艺──」

这时,徐朗晨的口袋传出好几声急促的叮咚叮咚,声响很小,因为他们距离不远,所以她听得很清楚。

看见他急切的从长k口袋中掏出手机,点开萤幕看了一眼,表情突然变得有点严肃。

她还来不及问他是不是受伤了,对方已迅速收好包包,并和大家致歉:「不好意思,我临时有点事,得先走了,你们方便收尾吗?」

方仪珊b了一个ok的手势,「没问题,你先走吧,我们会收的。」

陈柏亨也对他大力挥手,「ok啦,掰喽,周一上课见!」

徐朗晨向两人点点头,转过脸,清澈的目光和她的视线交会。

他朝她扬起微笑,「先走了,掰掰。」

沈思羽愣了一秒,赶忙举起手挥了挥,「学艺gu长,掰掰。」

徐朗晨走出教室,拿起走廊上的深蓝se雨伞,步履匆匆,一眨眼就消失在她眼前。

「走这麽急,肯定是要去和nv朋友约会,没想到徐朗晨平常酷酷的,不太说话,居然早恋,真有一手!」陈柏亨一脸狡黠的嘻嘻笑道。

方仪珊赏了他一记明晃晃的白眼,「你又知道了喔!是看到还是梦到。」

「肯定是啦,今天周六耶,现在刚好又是午餐时间,除了赶约会,还能有什麽事,难不成是去赶集?」他立刻模仿手拿皮鞭赶小毛驴的模样。

方仪珊又一次被他逗笑,「北七喔!把那边的剪刀拿来啦,我要收去工具箱了。」

「遵命!」陈柏亨四指并拢cha在太yanx,连收东西都不忘ga0笑。

沈思羽边整理四散的工具,边听他们两人的互动。

原来学艺gu长有nv朋友?

不过,刚刚他的表情好像有点y沉……那是看到nv友讯息会有的表情吗?

她歪头思索片刻,又摇摇头。

她还是b较在意他的手有没有事,如果真的是因为她才受伤的,她会很歉疚的。

走到徐朗晨的座位,她将早上剪剩下的纸花、碎屑用小垃圾袋收集起来,拿到大垃圾桶丢,望见置物柜上还躺着一把刀片和直尺,便走过去,想将它们收回工具箱,拿起来仔细一看,上面有贴姓名贴──徐朗晨。原来这两把是学艺gu长自己带的。

她回到徐朗晨的座位,弯腰看了一眼ch0u屉,笔袋就在里面。

将笔袋拿出来打开拉链,把尺和刀片放进去,忽然,她发现里面有多枝异常眼熟的笔,笔杆泛着雾面金属光泽,金se笔夹上刻着英文「sarasa」,se彩缤纷,有红se、橘se、hse、绿se、紫se、黑se、灰se、咖啡se……仔细端详那些笔,只缺少一个颜se。

她马上到自己的置物柜,取出一个陈旧的铁制铅笔盒,将底层打开,ch0u出一枝漂亮的蓝笔,上头同样刻着英文「sarasa」。

跑回徐朗晨的座位,小心翼翼将蓝笔放入笔袋中──她意识到,这枝蓝笔原本就属於这里。

沈思羽将笔袋放回ch0u屉,心里不禁泛起一gu朦朦胧胧的悸动。

早上,徐朗晨走进教室,他通常是班上前三早到的学生,今天是周一,教室里还空荡荡的,除了负责开门的同学,还没有其他人到。

放下书包,ch0u出法的往锅内挥动,热油发出的滋滋声,让她吓了一跳,不慎将饭粒炒出锅外,一团超高温的米饭落在虎口,她被烫得将锅铲甩飞出去。

她马上蹲下,想拾起锅铲,双手却无法控制的疯狂颤抖,眼前的画面开始不规则的震荡摇摆。

「沈思羽,你在g麽啊!」

耳边听见蔡欣瑜恼火的叫声,她知道应该要立刻站起来继续炒,不然那锅炒饭就毁了,但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t,没办法控制混乱的呼x1。

怎麽办,怎麽办,怎麽办……

「另一把铲子给我。」徐朗晨不知什麽时候站到瓦斯炉前,指挥组员给他另一把锅铲,然後手腕灵活的翻炒锅中的米饭,他将锅子微微倾斜,用巧妙的手法让米饭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再准确地落回锅中。

过了几秒,他稳稳握住锅柄,手腕一转,米饭顺势滑入盘子中央,没有一粒米掉落,散发金h光泽的油亮米饭整齐的堆在盘子里,se泽诱人。

「好了。」他修长的手指端起盘子,将完成的炒饭交给蔡欣瑜。

蔡欣瑜似乎被他一气呵成的技巧惊呆,愣了一下才接过。

方仪珊注意到她们这组一直有状况,便快步走过来,看到沈思羽蹲在地上,也蹲下来,并拍了拍她的背。

「笨手笨脚的,还要别组帮忙。」

「真的,蔡欣瑜都已经帮忙炒到一半了,连起锅都不会。」

其他组员模糊不清的嘀咕,还是让方仪珊听得一清二楚,具正义感的她,立刻抬起头帮她说话,「沈思羽上次跟我们一起在餐厅遇到火灾,被吓到了,所以才变得有点怕火,分工的时候先让她负责别的,应该也可以进行下去。」

虽然方仪珊猜测的时间不正确,她对於火的恐惧来於更早的以前,但她真的很感激有人为她说话。

组员之一的江品萱不满的说:「这样不太公平吧,而且老师说了,每个人都要练习的。」

「既然是同班同学,彼此帮忙一下有需要计较成这样吗?况且她又不是什麽都不做,刚刚的料应该都是她备的吧?」

组员们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沈思羽转头小声对方仪珊道谢,然後跟组员们说:「对不起,我有点怕火,造成大家的麻烦了,我之後会想办法克服的,请给我一些时间,真的对不起。」

组员们不置可否,自顾自的装忙,转身假装收拾凌乱的台面。

方仪珊不喜欢他们没同理心的态度,忍不住用眼刀刨了几个同学的後背,然後将沈思羽扶起来。

徐朗晨走到她面前,低声询问:「还好吗?」

「看起来不太好。」方仪珊观察她的脸se说道,「脸和嘴唇都白了。」

沈思羽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谢谢你们,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徐朗晨马上留意到她虎口的红肿,「你应该去一趟医务室。」

方仪珊也发现她虎口受了伤,「这麽红,去擦个药,之後才不会留疤,我陪你去吧。」

徐朗晨也同意,只有沈思羽不断摇头说不用,但在方仪珊的坚持下,最後由徐朗晨和家政老师说明原由,方仪珊则陪着她前往保健室。

「班长抱歉,影响你的上课时间。」快到医务室时,沈思羽对方仪珊表达歉意。

方仪珊回过头朝她一笑,「道什麽歉啊,跟你上次把我从火场救出来,这根本不算什麽。」然後俏皮的眨了个眼,「而且我还该跟你道谢呢!」

沈思羽不明所以,茫然的看着对方。

「老实说,我是厨房杀手啦!我超讨厌做菜的,我是那种酱油和醋,糖和盐完全分不清楚的人,给我一碗饭,我能炒成木炭!所以托你的福,我可以稍稍逃跑一下,家政教室也不会被我荼毒,一举两得,真是太bang了。」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五育均优的班长,也有不擅长的事。

方仪珊边笑边推开医务室的玻璃门,一看到护理老师,便把沈思羽受伤的经过完整说了一遍。

护理老师很快的帮她的伤口消毒上药,然後交代她後续的护理方式。

离开医务室後,她们往教室的方向边走边聊。

「我觉得我们班的教室布置有可能会得奖耶,你觉得呢?」

他们的布置进度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再一个周末就能完工,陈柏亨的美术能力真的很强,按照他的设计规划,让整间教室的气象焕然一新。

「不知道其他班做得怎麽样,要是能得奖就太好了。」她衷心希望能得奖,如果得奖了,身为布置小组组长的徐朗晨,一定也会很高兴吧。

「如果得里的「兔饼」二字,视线移向自己的衣柜,想了一下又转过头,继续往下。

有一天,她身t很不舒服,在小房间中抱着兔饼躺着哭哭,她爬到房门旁边一直敲门,拜托胖胖阿姨开门,但外面都没有人回应。

後来,她眼睛前面突然变得黑黑的,应该是她睡着了吧?睡了很久很久,房门再打开时,走进来的不是原本的胖胖阿姨,是一位她没看过的阿姨,还有其他好多她没看过的人,但她的头好昏好痛,身t热热烫烫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继续趴在shsh的地板上,眼睛突然又变得黑黑的了。

好奇怪啊,她怎麽会这麽想睡呢,她跟兔饼明明一起睡了很久很久了……

再醒来後,她躺在一张绿绿的床上,床边站着穿白se长衣服的叔叔,还有她睡着前看到的阿姨。

阿姨说她是从一个叫什麽局的地方来找她的,说等她康复了,要带她去住更好、更漂亮的房间,新房间里会有更多好玩的玩具,听到阿姨要带她走,她着急的到处找兔饼,几乎要哭出来。

阿姨马上从一个袋子中拿出她最熟悉的兔子娃娃,她一看到兔饼,立刻伸手抢过来抱在怀里,阿姨看了看她怀中的灰se兔饼,很和蔼的笑了笑说:「你很喜欢兔兔吧,兔兔可以跟你一起去新家住喔!」

後来阿姨还帮她换了一套乾乾、香香的衣服,衣服上有很多粉se花花,又端了好吃的稀饭喂给她吃,她边吃边开心的笑了,真的好好吃啊,但不知道为什麽,阿姨的眼睛里好像有水,看起来闪闪亮亮的。

後来,她身t变舒服之後,阿姨带她到了新家,新家里面有一个叔叔、另一个阿姨和一个小姊姊,阿姨跟她说,以後这里就是她住的地方,叔叔阿姨会照顾她,会带她去上学,也会带她去看医生。

她开始学说话,学认人,学认识环境,才渐渐明白,叔叔阿姨叫「寄养爸妈」,胖胖阿姨叫「保母」,她的新家叫「寄养家庭」,以前睡觉的小房间叫「厕所」。

再更大一点,她慢慢又更懂了,是因为她的亲生妈妈把她托给保母照顾後,总是没交保母费,最後还人间蒸发,让保母阿姨找不到,阿姨不开心,才把她单独关在厕所养。

其他两个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有准时交保母费,可以在「小房间」外面好好吃饭,一起玩玩具,但她不行,她只能自己一个在厕所里跟兔饼玩。

看到这个段落,徐朗晨不禁蹙起眉头,x1了一口气,继续往下看。

到新家後,她终於拥有自己的专属房间,房间虽然不大,但很舒适,床上铺着粉se柔软的床单,放着馨香的枕头,床头上除了兔饼,还有其他各式玩偶陪着她睡觉。房间角落有一张小书桌,桌上摆了缤纷的彩se笔、画本,供她自由涂鸦,整个房间明亮又温馨,是寄养爸爸妈妈和小姊姊一起帮她布置的,小姊姊甚至还把宝贝的芭b娃娃分给她一个,她觉得好开心、好幸福。

而寄养爸妈对她的ai护并不只这些。

她的肚子从以前住在厕所里时就一直鼓鼓的,寄养爸妈带她到医院检查治疗,医生说是因为营养不足,严重缺乏蛋白质导致的腹水,所以她四肢非常瘦小,但肚子却异常胀大。她曾在新家翻百科全书,看到非洲小孩的照片,原来自己从前就跟照片里那些黑黑的小孩差不多,寄养爸爸妈妈为此经常带她回诊接受医疗,加上日常食疗,终於将她变成一个形状正常的小孩。

刚到新家时,她不仅身t不好,还学习迟缓,对事物认知有障碍,姊姊问她会不会画太yan,她却画了一条像hse毛毛虫的东西给她,姊姊笑着把她画的东西拿给寄养爸妈看,在那之後,寄养爸妈就陪着她固定去医院进行早疗复健,慢慢的,她的心智也逐渐变得跟正常小孩一样。

如果不是寄养爸爸妈妈对她的ai,她的生命可能早就在没人知道的角落悄悄消逝。

她在寄养家庭从幼稚园一直住到小学,这段时间也不是只有快乐没有冲突。

记得有一次,姊姊好像考了全班】

抵达日本後,经过一整天的跑点取材,jg疲力尽的沈思羽和静静在收工後,找了家餐厅准备吃饭。

餐点送上後,静静先灌了一大口气泡酒,爽快的哈了一口气,然後cha起小菜碟里的腌萝卜放入口中。

她们享用着美食,东南西北的瞎聊。

静静想起她昨晚在睡前聊过的事,咀着紫菜卷,又问:「话说你高中交的那个男朋友,他出国之後就没回来了喔?」

「嗯,没回来了。」

「就这样没联络了?」

沈思羽点点头,啜了一口服务生递来的热麦茶。

静静看她突然安静,像陷入沉思,便没再好奇这位高中男朋友。

两人用餐大约一个半小时才走出别致的日式餐厅,前往下榻饭店的路上,看到车站前的广场中央放置了一架钢琴,旁边的告示牌用日文写着:请自由使用。

沈思羽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静静不明所以,扯着喉咙喊她:「喂,沈小羽,饭店不在那个方向耶!」

沈思羽已坐上琴椅,掀开琴盖,将手放到琴键上。

悠扬的乐音从她指间如潺潺溪水般,淌流而出。

静静瞠大双目,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她不知道好友竟会弹钢琴,还弹得这麽好。

千禧年间,在日本红极一时的歌曲,近年新影集於串流平台上线,剧中再次使用同一首情歌,对日本大众而言,极度熟悉的旋律,马上x1引住熙来cha0往的群众。

停下脚步聆听她演奏的人越变越多,静静站在人群中,和大家一起聆赏她即兴的演出。

周围有些人甚至小声的唱出了充满感情的歌词:

最後のキスはタバコのfvorがした

最後的吻带着烟草的味道

ニガくてせつない香り

苦涩而令人心酸的香气

明日の今顷には

明天的这个时候

あなたはどこにいるんだろう

你会在哪里呢?

谁を思ってるんだろう

会在想谁呢?

youarealwaysgonnabeylove

你将永远是我的ai。

いつか谁かとまた恋に落ちても

即使有一天我会和其他人再度坠入ai河

i''''''''llrebertolove

我仍会记得去ai

youtaughthow

因为你教会了我怎麽去ai

youarealwaysgoheone

你将永远是那个教我ai的人

今はまだ悲しいloveng

现在依然唱着这首悲伤的情歌

新しい歌歌えるまで

直到能唱出新的歌为止

这首歌,她已练习了十年,还记得那个人在小小的练琴房里,手把手带着她学。

「你什麽时候有空?约个时间,我教你弹〈firstlove〉吧。」

「你只是指法不熟,你以前从来没学过琴,要灵活运用每一根手指,本来就不是一蹴可几的,只要重复练习,最後手指会有记忆,迟早能学会的。」

在他离开後,她仍持续的重复练习同一首歌,她想着,只有继续练好这首歌,练到能和他一样流畅自如的将这份感动传达给他人,才感觉他从未离开。

她想起了火车意外後的一些纷杂回忆,那段记忆十分混乱,像交错的线头缠在一块,让她有十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现实。

那时她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窗外的yan光洒进来,照在她的脸上,但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她呆滞的目光落在讲台上,老师和同学的声音,夹杂着哭声,在她耳边嗡嗡作响,但她什麽都听不进去。

她的心彷佛被一层厚厚的雾气笼罩着,思绪无法集中,只有那个可怕的场景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重演。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永远无法忘记的梦。

梦中的她坐在火车上,窗外的景se飞快地掠过,隧道的黑暗突然吞噬了一切。突然,巨大的冲击力袭来,火车猛烈地晃动,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刺破耳膜。接着,一片si寂,黑暗中只有她急促的呼x1声和心脏狂跳的声音。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一gu巨大的力量压回座位,整个世界似乎在那一瞬间崩塌。

她在梦中惊醒,满头冷汗,心脏几乎要从x口跳出来。

她努力告诉自己这只是梦,然而,那份恐惧和痛苦却如此真实,彷佛真的经历过一样。

她不断告诉自己,那只是个噩梦,一切都没事。

但她无法抑制那种强烈的不安,梦中的场景如同刻在她的脑海里,无法抹去。

第二天早晨,当她打开电视,看到新闻画面时,她的心脏再次紧缩。

新闻报导着一起火车事故,地点、时间都和她梦中的一模一样。

车厢严重变形,消防员在努力营救被困在车厢内的乘客,画面惨烈得令人心惊。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彷佛灵魂已被ch0u离,只剩下那段让人心碎的画面在眼前无尽的循环播放。

「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心中升起一gu难以言喻的恐惧。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妈妈的电话。

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接听,听到电话那头妈妈的声音,她的心稍稍放松了一点。

然而,当妈妈的声音突然被一阵嘈杂的背景音打断,她的心再次揪紧。

「妈妈?马麻?」她焦急地呼喊着,但电话那头只剩下一片沉默。

她连忙拨打妈妈的手机号码,但始终无人接听。这时,她才意识到,妈妈和徐朗晨今天搭乘了那班火车。她的心跳开始加速,呼x1变得急促起来。

「不,不会的……不会的……」她在心中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但心中那gu不祥的预感却愈发强烈。

她不顾一切地冲出家门,奔向车站,希望能得到一个确切的消息。

当她赶到事故现场时,周围已经被警戒线围起来,救援人员正在进行紧急抢救。

她疯狂地寻找着妈妈和徐朗晨的身影,但四周只是一片混乱,浓烟、鲜血和哀嚎充斥着她的视野。

「妈妈!朗晨!」她声嘶力竭地喊着,但没有任何回应。

突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徐朗晨。

她奋力挤过人群,冲到他身边,却发现他倒在地上,浑身是血,早已失去了呼x1。

她跪在他身旁,颤抖着伸出手去碰触他的脸颊,但他的身t早已冰冷。她的眼泪如决堤般流下,痛苦得几乎无法呼x1。

就在这时,她看到一旁的担架上,还有另一个被盖住的身t。

她颤抖着伸手掀开那块白布,看到妈妈苍白无血se的脸庞,她再也支撑不住,泪水彻底崩溃。

她拼命摇着头,试图从这个噩梦中醒来,但周围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实,真实得令人心碎。

她瘫倒在地,失声痛哭。

她无法接受这残酷的现实,徐朗晨和妈妈在同一时间离开了她,永远地离开了她。

她感觉整个世界在她面前崩塌,心中的一切希望和未来都变得支离破碎。

这也是梦吗?是梦吧?她问自己,意识像被x1入一个漩涡中。

接下来的日子里,沈思羽彷佛陷入了一个无法摆脱的噩梦。

她总是梦到那个场景,梦到火车的轰鸣声,梦到徐朗晨和妈妈倒在血泊中的画面。

每次醒来,她都会惊恐地望着四周,确认这只是梦,然而,那份痛苦却如影随形。

她开始无法分辨梦境与现实。

每当她看到镜子里自己憔悴的面容时,心中总有一种恍惚感,仿佛那个梦境才是真实,而现在的生活只是一个虚假的幻象。

她变得沉默寡言,不再像以前那样活泼开朗。

她常常一个人发呆,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被ch0u离。

学校里的同学们渐渐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即使有人关心地问她发生了什麽事,她也只是淡淡摇头,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思羽,你要振作起来,我们都很担心你。如果你一直这样下去,徐朗晨他……他也不会放心走的。」方仪珊悄悄拉住她的手,她的眼中也都是泪水。

「谢谢你们……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她轻声回应,声音中带着无尽的疲惫。

有时候,她会回想起那段和徐朗晨在一起的时光,他们曾经一起度过了那麽多美好的日子,那麽多甜蜜的瞬间。

每当想到这里,她的心中就像被刀割一样痛。

她知道,这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事实上,徐朗晨和徐妈妈都没有搭上那班飞往国外的班机,他们在前往机场的途中,遭遇列车事故,该事故造成多人si伤,特别是车头与第一二节车厢,si伤惨重。

但也有人幸运坐到较後方车厢的位置,虽然饱受惊吓,却没有受到什麽伤害。

而徐家母子的坐的正是地一节车厢,si神无情的把他们一起带走。

徐朗晨离开後的某一天,她收到一个不具名的包裹。

打开包裹,里面被用包装纸包得十分jg美,她将这份礼物拿到床上,缓缓拆开包装,里面是一只兔子玩偶,兔子的脖子上系着一条蓝se领巾,正对着她微笑。

他注意到包裹里还有一张相片,相片里的人是她,拍照的地点在熟悉的小琴房,照片里的她露出侧脸,正专注地低头练琴。

她把照片翻到背面,发现上面写了三个字──我ai你。

眼泪瞬间从她的眼中涌出,一滴滴落在兔子娃娃的脸上。

我也ai你。

上了高一,他被选为学艺gu长,主要的工作是填写教室日志并即时呈阅,偶尔推行班内学艺活动,如:教室布置、艺文活动宣达,另外就是每周负责收班上的周记给班导批改。

这份工作对他来说并不困难,甚至可说是无趣。有时,他收好了全班的周记,会趁没人注意时,随手翻阅,想看看大家都写了什麽东西。看到那些词不达意、文笔拙劣的内容时,总会忍不住同情班导批改时所遭遇的痛苦,甚至怀疑这些同学是否真正投入了心思。

直到有一天,他无意间翻到一本用字jg准、文笔流畅的周记,页面的角落还细心地画着一只有点眼熟的兔子,活灵活现,充满个人风格。这让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迫不及待地翻到封面,想确认这是谁的作品。

「沈思羽……」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思考了一下,才想起她是坐在他斜前方的nv同学。平日里,她安静低调,存在感不强,成绩也是後段班,没想到她的写作能力竟如此出众。

他从头开始细读她的周记,明知这样做有些不妥,但文字中的真挚情感深深x1引了他。她在周记里敞开心扉,描述着自己的家庭和妈妈的故事,那些细腻的情感描写触动了他内心最柔软的角落。他发现,自己的经历与她有着许多相似之处,仿佛透过文字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那一刻,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切感,像是找到了同类,找到了与自己承受相同伤痛的知音。从此之後,每当收集周记时,他总会特别留意沈思羽的本子,期待着她最新的心情点滴。

或许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在那一篇篇真挚而伤感的文字里,悄悄地ai上了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