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容辛停住脚步,举目四望,草木凋敝,毫无人烟。
一股无力感骤然升起。
没有代步,没有吃食,京郊与朗云阁间的距离遥远,如何能回去?
而起朗云阁内虽备齐了解蛊的其他材料,但没有边葵矿石,又该如何为纪无锋解除蛊毒呢?
更何况,这些的前提,都是纪无锋能撑到朗云阁。
陆容辛把纪无锋往上托举一下,闭了闭眼,只低落了片刻就又打起了精神。
继续走,至少先找到有人的地方,弄一匹马,或者驴也行。
他必须加快速度。
就像他以前逃离血脉的厄运一样,加快速度。
不,他应该比以前再快些,更快些!因为这次,他不仅是要逃离厄运,还要争取未来。
陆容辛咬紧了牙快步走着。
手臂的肌肉酸痛,关节似乎僵死了。脚上的水泡破了,迅速恢复后,又再磨出新的水泡。
四周依然没有人烟,陆容辛真的有点急了——纪无锋开始发热了。
突然,一阵马蹄声如惊雷般打破了荒野的宁静。
陆容辛立刻循声看去,一个小小的人影在视野里出现,他立刻大声喊了起来:“骑……咳咳……骑马的人!骑马的人!请帮帮我!”
就见那道人影停了一下,而后向着陆容辛的方向跑来。
陆容辛精神大振。
马蹄声越来越响,逐渐可以看清,那是一匹枣红色骏马,骑马的人有着明显的异域风格,即便已经秋季,却也仍敞着怀,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
来人靠近了陆容辛和纪无锋,“吁”了一声,减慢了速度。
“你们这是怎么了?”这人跳下了马,上下打量狼狈不堪的两人。但不等陆容辛说话,他突然大喊一声,“刘八里?”
陆容辛愣了。
这人一把扶起耷拉着的纪无锋的头,瞪大了眼:“真是刘八里?!”
陆容辛后退一步,警惕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贺乌兰啊!你又是谁?”
轰——
随着一声巨响,归剑宗香罗峰下的地窟被彻底封死。
司马荀左看右看,又捡起一块石头,扔到封闭洞口石堆的一处小小的凹陷上,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经过调查和改组,归剑宗内已经全然是一番新面貌,葛易水暂理长老院,吕一平也即将把掌门之位传给他人。各类不正之风被肃之一清,就连归剑镇上也风气大好。
阚天易却闷闷不乐。
“臭小子,这都多久了,怎么还不回来?”阚天易站在归剑镇渡口,看着又一艘船靠岸,下船旅客里并无纪无锋的影子。
一连七天,他每天上午在渡口张望,每天下午去镇口站岗,就盼着纪无锋能回来,风风光光给他举办个仪式,正正名头,去去晦气,结果……
阚天易烦躁地来回踱步。
“算时间,这也差不多了啊。”阚天易挠挠头,突然一拍手,“山不过来,我就过去!”
运起轻功,阚天易回到宗门,迅速收拾了一个简单的包袱就要下山去。临走时,一抹红色映入眼帘,是那块边葵矿石。
阚天易的脚步顿了一下。
这石头这么红,不仅稀奇,而且看起来还算喜庆,干脆拿去做聘礼好了。
阚天易大手一捞,把石头也揣进怀里,速速下山去了。
小药村。
好消息!陆神医回来了!
坏消息,朗云阁关门了。
郎云阁内,西厢房的门紧紧关着,纪南北担忧地在院里踱来踱去。
贺乌兰嘴里叼了根草,和小曲脑袋对脑袋地凑在一起,手里捧了本外皮写着《中庸》的书,嘀嘀咕咕,时不时发出一声怪笑。
纪南北烦躁地说:“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笑了。”
贺乌兰斜靠在檐下,嘴里的草一上一下抖动着,含混地说:“二叔啊,你看看你,嘴角那燎泡也太亮了。要我说,你着急也没用,不如去喝口茶,下下火。而且,陆神医和八里什么关系?肯定会全力救治的。”
“我……”纪南北叹了口气,又在院子里来回转起来。
小曲倒是吐了吐舌头,把书收了起来。
昨日深夜,贺乌兰带着纪、陆二人赶回了朗云阁——也幸好贺乌兰的马比旁的马都要高大俊逸,不然怕是要累瘫在半道上。
虽然路上陆容辛已经给纪无锋用了药、施了针,但纪无锋情况不仅没有好转,黑纹覆盖的范围还越来越大了。
一回来,陆容辛就顾不得休息,带着纪无锋一头扎进西厢房,把他藏在柜中的仿制屈月娇找了出来,先给纪无锋喂下一些,抵冲噬蝶的发育,又让易伯四处去信,寻找边葵的下落。
这时,朗云阁外响起了敲门声。
屋顶上一阵轻巧的跑动声,贺乌兰抬眼看去,一只三花猫一闪而过,随即传来娇柔的“喵喵”声。
“肯定是熟人。”小曲说着,跑去开门。
不一会儿,杜致牵着乌墨进来了。
贺乌兰挑了挑眉。呦,一看就是个功夫底子扎实的小子。
就在几人交流近日情况时,却又听门口一阵急促拍门声,还有一个大嗓门的喊声:“陆容辛在家吗?”
小曲又去开门,前面传来细细的交谈声。贺乌兰没费功夫去听,却也能分辨出“纪无锋”的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