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当时的归一院有隐笑奶奶提供的一些信息,可是她身上毕竟没有族长的血统,因此知道的东西应该是非常有限的。
所以说,当年我和周蓝一南一北的养着,这中间肯定是还有我不知道的缘由。
只可惜现在爷爷奶奶外祖父父亲,甚至是陈默都不在了,所以唯一的知情人,就只剩下母亲了。
或许,周蓝也知道。
但是他会跟我说吗?
……
猛然之间,我好像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思绪在飘,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拉着它往回走,想要走到二十九年前,我出生的那个夜晚。
只是在我察觉的瞬间,那漂泊到不知何处的思绪,突然间就自动回位了,回到了我的身体当中。
难道这就是王叔一直在询问我的,自己这种动不动就走神的状态,发生的频率有多高。
可是这又能够说明什么呢?
我的这种状态,并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啊。
占里(四)
这个晚上就这样晃晃忽忽地过去了。
我觉得自己好像是睡着了,又似乎是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一直在做着各种各样的梦。
所以天刚刚灰蒙蒙地亮,我就醒过来了。
头剧痛。
像是有一条锯齿在自己的脑袋里头缓慢地在拉动那般。
可能是因为陈默突然间去世给我的打击真的是太大了,但是我在情绪上却没有什么宣泄的出口,因而这些负面的能量,全部都给转移到了身体上面来。
这一夜醒来,我的整个口腔起了密密麻麻的水泡。
如果不是因为确定自己是毒火攻心的话,我肯定会以为自己是得了手足口病呢。
我没有想到的是,王叔起得也特别早,这会儿已经在外头敲门了。
打开门之后,发现小老头已经买好了早餐。
依旧是我最爱的小笼包,只是不是在小城要排长队的那家人买的,所以口味有点一般。
“沧儿,这里同占里的距离不短,我们吃完早餐后就要立即出发,老方已经给我们定好了机票,坐飞机才快,你的身份证明有带在身上吧。”王叔一边咬着小笼包,一边对着我说道。
糟糕,这身份证,我好像是掉在了灵浮树里头啊。
可能是看到了我面露难色,王叔说道:“没关系,我让老方先去机场给你开一张身份证明。”
“王叔,我是不是就尽会拖后腿啊。”我觉得有点惭愧。
“这有什么,你还是个孩子呢。”老头子笑呵呵地说道。
但是,这句话却让我瞬间鼻头一酸,口里的小笼包一下子就咽不下去了。
“沧儿,吃完就赶快收拾一下,老方在酒店的停车场等着我们呢。”王叔抽了一张面巾纸抹了抹嘴巴,然后对着我说道。
我将手里头的小笼包塞进了嘴巴里,狼吞虎咽几口就给吃了下去。
“王叔,我可以走了,”我将权杖拎起来,随后说道。
“你这孩子,说风就是雨的样子真是从小到大一点都没变啊。”王叔有点无奈地笑了笑。
老方开车的技术非常好,不一会儿我们便来到了贵阳机场。
可能是提前先弄好的,所以我一下子就拿到了身份证明的那张薄薄的纸,顺利登机。
占里是一个山坳里头的小村庄,所以我们下了飞机之后,转高铁,然后是大巴,最后是拖拉机,终于赶在了太阳落山之前,来到了那个叫做占里的地方。
我站在山脚下看着前方绵连的山坡,疑惑地问道:“王叔,这村庄在哪里呢?”
但是王叔也正眯着眼睛看着前方,并没有立即就回答我。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到了,我们此行最主要的目的,除了祭祀之外,还有就是要寻找母亲。
既然昨天晚上周蓝会以母亲为诱,让我尽快地赶到占里,就说明了他已经在这里找到了落脚点,所以如果说此刻我们需要一个进山的向导的话,那么就非周蓝莫属了。
想到了这里,我立即将手机掏出来,再一次拨通周蓝昨天晚上给我发短信的电话。
没有任何的意外,这一次电话很顺利地拨通了。
“哥,”我还是没忍住地喊出声来,大概是血脉相连的缘故吧,也或许是我的身边现在当真是没有什么亲人了。
“小沧,你到占里了是不是?”电话那边传来的周蓝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轻松跳跃且有活力。
“是的,我和王叔在一块,就在山脚下,拖拉机没办法上山。”我觉得自己表述得乱七八糟的。
“知道了,你在那边等着,一会儿会有人带你进山的。”
周蓝的话说完,便将电话给挂断了,没有容许我再说一句。
他刚刚只说“会有人带你进山”,用的是一个“你字,而不是“你们”。
这样说来,他是不是不想让王叔跟我一块儿进入占里啊。
我急忙将这个情况跟王叔言明了。
王叔听完之后,让我先按捺住性子,一切等周蓝的人过来再说。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吧,就有一个老翁踏着夕阳的余晖缓缓地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远道而来的客人可是姓周,”老翁的话很明显是对我说的。
“是的,老人家。”我礼貌地回应着。
看着这老头的样子,年龄可能是超过八十了,可是刚刚他从山坡上走下来的时候,却是健步如飞,一丁点都没有蹒跚的模样,这身体素质真的是非常不错啊。
“那就跟我走吧,”老翁说着,便掉转了头,又准备朝山里头走回去。
我和王叔两个人同时迈开了脚步。
老头没有回过身来,却缓缓地说道:“只有周姓的客人能够进山,其他客人还请留步。”
他这话很明显是对王叔说的。
“老人家,我知道你只是奉命行事,所以我不会为难你。”我说着,朝着大山吼了一句:“周蓝,王叔我是一定要带着进山的,否则的话,你休想让祭祀顺利地进行。”
我不知道这样的怒吼周蓝是否能够听见,只是情急之下,一下子就喊出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从前面那一片火红的枫叶后面,走出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周蓝,他果真就在这附近。
“哥,”我看着他朝着我走了过来,还是心一软,先喊了他一声。
“小沧,你先跟着老叔进山,至于王叔这边,我觉得要先好好跟他聊聊。”周蓝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停留了一小会,对着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行,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讲,我最讨厌你们这种行为了。”我一下子就挡在了周蓝的身前。
“小沧,你先进山去吧,母亲在等着你呢。”
他这么淡淡的一句,立即就让我的心乱套了。
这边是我不想王叔受到伤害,那边是我日思夜想的母亲。
我无法选择。
“沧儿,先去见宜云吧,放心,他不敢对我怎样,我这把老骨头暂时还有用处。”王叔看出来了我眼中犹豫的神色,便对我说道。
“去吧,别犹豫不决的,我们叔侄俩就简单地谈几句话,死不了人的。”周蓝有点不耐烦地说道,目光并没有在放在我的身上。
我迟疑了一下,一咬牙,便跟着那个被周蓝成为老叔的人一起走进了大山之中。
占里(五)
老叔行走的速度特别快,而我经过这几天的折腾,几乎是小跑都有点赶不上他。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在变暗了,而身后却是空荡荡的,周蓝和王叔并没有跟上来。
周蓝昨天在电话里头说今天日落之前如果能够赶到占里的话,兴许还能够见到母亲一面。
而现在天已经逐渐在变黑,周蓝还在山下,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够见到母亲。
想到了这里,我的心情开始变得焦急了,忍不住就开口问了一句老叔:“老叔,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呢?”
“先回村子,然后等先生回来再对你进行安排。”老头面无表情地答道。
从他的口气之中听得出来,他对周蓝是异常尊敬的,但是对于我就有点敌对的态度了。
“村子,就是占里村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手中的权杖随之也握紧了一些。
“是的,”老头仍旧是那一副态度。
看到老头对自己爱搭不理的,我觉得在他的口中也难以套的出点什么,再加上在山中这一条条蜿蜒的小道中盘旋着,体能的消耗特别大。
因而我索性也不开口了。
山中没有一丝的灯火,行走的时候全靠天上那一轮明月在照亮。
只是老叔经常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活动,所以并没有觉得难走。
而我这一路上,已经摔倒了不知道多少次,带了一身的划伤。
因为我的缘故,老叔好几次都要停下来等我,每一次口中都会嘟囔着我听不懂的方言,看着他那难看的表情,大概是在责骂我吧。
我们大概在山中走了有一个半小时,我终于见到了前面有我星星点点的灯光。
占里村终于到了。
原本我以为占里村应该是类似于那些深藏在大山之中与外界甚少有交往的自然小村庄,然而让我意外的是,这里基本上可以算是一个荒村了。
现状跟我们在瓦屋山迷魂氹脚下所见到的那个小村庄差不多。
荒无人烟,很多房子都倒塌了,根本不像是一个还有人在里头生活的村子。
而那星星点点的光亮,大概就是周蓝他们的落脚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