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三伯改变的,是爷爷。”陈默说着,眼睛却看着船舱外面的那一片黑暗。
“少爷,如果机关真的是老太爷授意陈三改变的话,那就说明了他已经不再信任我,那么,我这里也不安全了。”如嫂说道。
“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机关,什么安全不安全啊,我一句话都没有听明白呢。”我没忍住地插话了。
“周沧少爷,你知道为什么陈家的后宅,会建在这一片沼泽地上面吗?而且相信陈三也应该跟你讲过,这后宅里的建筑,都是独立存在的,不是连接在一起的一整片。”如嫂缓缓地站起身来,对着我说道。
“或许是因为沼泽地地形的特殊性吧,而这建筑物的地基又必须是坚硬的,所以才导致了这后宅的建筑都是独立的存在,而不是连接在一起的一整片。”我说道。
“周沧少爷,您只说对了一半,这建筑独立的存在,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因素,确实是因为这沼泽地地基的特殊性,但是,还有一个最终要的原因,是因为陈家的后宅,其实一座巨大的牢狱。因为这些建筑大多数是淹没在这茫茫的芦苇荡之中的,所以我们都将其称之为地牢。”如嫂站在我的面前说道。
“地牢,那住在这里头的人…”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如嫂就接着我的后半句说道:“当然就是陈家想要囚禁的对象。”
“难道,母亲也是陈家想要囚禁的对象吗?”我有点不相信地说道。
“当然,当初就连你的父亲也是被囚禁在这座后宅之中,只是,大小姐聪慧异常,在她的帮助之下,姑爷最终还是逃出去了,只是,大小姐不知道为什么,却留在了这里。”如嫂说道。
“你是说,父亲也曾被囚禁在陈家的后宅之中。”我的音量不自觉地抬高了。
“是的,”如嫂坚定地说道。
看着如嫂的眼睛,我觉得她应该不会骗我,“只是,母亲为何不跟父亲一起走呢?”
“大小姐大概是还有自己的事情想要做吧,我作为一个下人,怎么能够知道那么多呢。”如嫂轻笑地说道。
“如嫂,陈默,刚刚我们一路走来的时候,我能够感觉到你们都特别的谨慎,是不是芦苇荡之中,有什么在监视着我们呢?”我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问道。
“周沧少爷,你不知道,陈家的后宅,有多么的恐怖。老太爷这些年来,一直在进行着什么秘密的研究,我觉得,他几乎都有点走火入魔了。他在这沼泽地上面,养了许多的水鬼,这些水鬼夜晚就会出来,看到人就往与淤泥里面拖,你还好,很多人被拖进沼泽地仅一会儿,就只剩下一身白骨而已了。”如嫂说道。
“那目前沾在我脚踝上面的这一幅白骨?”我后半句话说不下去了。
如嫂看着我,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外祖父为什么能够养这些东西呢?而且他建造这样一座监牢,是为了什么呢?”我继续问道。
“这些水鬼,都是老太爷从神农架里面带出来的,他每一次带去神农架的那些人,回来之后,都会染上怪病,不治而亡。”如嫂说道。
“不治而亡?”
我和陈默异口同声地问道。
陈家(十四)
“是外祖父干的吗?”我又增加了一句。
“谁知道呢,反正就都是没过多久就都死了,老太爷的事情,谁人敢问呢。”如嫂说着,眼神里面满是不屑。
“如嫂,你说我的母亲也被囚禁在这后宅之中,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呢?”我问道。
“我知道之前大小姐是自愿留在这后宅之中的,她应该是在调查一件什么事情,但是具体是什么,她没有跟我说,只是叫我阻止所有人,包括少爷回到陈家,说老太爷正在干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后面我觉得,大小姐应该是被老太爷给控制住了。”如嫂说道。
“控制住了,你怎么知道的?”这一回,是陈默在发问。
“因为每天晚上,大小姐在听雨小轩里面发出来的那些声响,我感觉像是在求救。”如嫂说道,“只是,大小姐可能是在忌讳着隐藏在芦苇荡里面的水鬼,所以一直用暗语在诉说。但是,后来我又似乎有种不应该有的感觉,不不不,这个想法太过恐怖了,我一直在否决。”如嫂说着,又自言自语道。
“如嫂,是什么想法啊?”她已经成功地将我的好奇心给引出来了,况且还是关乎母亲的。
“我起先是觉得,大小姐被关在听雨小轩里面,所以她每天晚上发出来的那些声音,应该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或者是在用一种特殊的语言在求救,但是,后面我却发现,只要大小姐一叫喊,芦苇荡中的水鬼,好像就没有出来作威作福。”如嫂的声音低低的,好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天大的秘密那般。
“如嫂,你不要说,你觉得母亲是在跟芦苇荡中的那些水鬼交流。”我有点不确定地问道。
“周沧少爷,如果你不信的话,明天晚上可以去听听看,大小姐的声音一出来,芦苇荡中的水鬼所发出来的声响,就会小很多。”如嫂说道。
听到了这里,我坚定地对着陈默和如嫂说道:“陈默、如嫂,无论母亲是因为一个什么样的缘故留在这沼泽地之中,也无论她是不是被外祖父囚禁在陈家的后宅之中,我在离开这里之前,一定要见母亲一面的,今天晚上,你们前来搭救,我很感激,但是,天亮之后,我还是要回到小楼之中的。”
“周沧,你理智一点,要知道,现在我们已经离开了陈家的后宅的监视范围之内了,只要我们沿着这条小河走下去,就能离开陈家后宅的这片沼泽地,难道你不想去木斯塘了吗?”陈默一听到我这么讲,立刻就着急了。
“但是,相比较去木斯塘,母亲对我来说更加重要,我必须要见母亲一面,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母亲,我现在几乎已经是孑然一身了,奶奶去世了,爷爷去了贵州,周蓝又在昆仑山,父亲也不在了,只有母亲在我的身边,我几乎只要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她了,难道单单因为陈家到处都是阴谋诡计,沼泽地里面有很多机关,就要我放弃母亲吗?我做不到,陈默,这一次,我是不会听任何人的劝告的,我一定要见到母亲。”我瞬间特别的激动,提高了音量说道。
“周沧,如果你执意要如此的话,我可能会用暴力强制你离开的。”陈默说道,“陈家目前正处在一片混沌之中,我不敢确定爷爷将你引到陈家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单凭着他将你带到后宅之中,就已经说明了他是不想将你放走的。我和如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你给带出来,就绝对不会让你回去送死。”
“陈默,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请你最好不要插手,不然的话,我们这十来年你的友谊,可能会就此葬送了。”我也不甘示弱地说道,为了威胁陈默,还不惜放出狠话来。
如嫂大概是闻到了我们俩之间的火药味,因此立即说道:“你们兄弟俩别为这件事情争论个不休了,听我说一句,周沧少爷不想丢下大小姐一个人在这后宅之中,也是在情理之中,这是他孝心的表现,少爷你不能一概地否定掉。如果你真的用强制的手段让他离开的话,那么我相信周沧少爷也不会安心去做别的事情的。”
“是的,如嫂,就是你说的那样。”我一听到如嫂说的是我的话,立即就这么说道。
“不过,周沧少爷,我这么说,也不是支持你现在就回去搭救姑奶奶,”如嫂听到我这么说,一下子就将话给说过来了。
“啊!”我立即就表示了疑惑。
“我是说,如果你真的想在离开之前见姑奶奶一面的话,那么就要听我的指挥,我可以有六成的把握让你见到她,但是,如果姑奶奶执意不想见到你的话,那么就是另外一说了。”如嫂说道。
陈默听到了这里,原本紧绷着的脸色,稍微松弛了一些,“如嫂,说说你的计划吧。”
如嫂看了看我,然后继续说道:“我觉得,每天晚上,姑奶奶在发出那些奇怪的声音的时候,藏在沼泽地芦苇荡中的那些水鬼,就都会聚集到了听雨小轩的周围,我不知道姑奶奶是用什么办法将它们都给吸引去的,但是这却是我们的一个机会,我们可以循着声音,找到姑奶奶的藏身之所,而且这个时候,芦苇荡中也没有水鬼在巡逻,我们行动起来,会方便很多。”如嫂说道。
“但是,如果水鬼真的是被母亲的声音吸引去的话,那么母亲所在的地方,水鬼也会很多的,那样我们也没有办法接近母亲啊。”我立即表示了疑惑。
“周沧少爷放心,我今天晚上能够让少爷在听雨小轩的门口将你给带出来,明天晚上就同样有办法避开水鬼,将你带到姑奶奶的身边,只不过,姑奶奶如果着实是不愿意见你的话,那么我也就没有办法了。”如嫂说道。
“真的吗,如嫂,你真的有办法对付那些水鬼吗?”我激动地说道。
“傻孩子,如果没有一点本事在身上的话,怎么可能在陈家生存这么多年。”如嫂笑着说道。
“只是,如嫂,周沧这脚踝上面的白骨镣铐,要怎么办?”陈默低下头来,眼睛盯在我的脚踝上面说道。
“或许,我们可以用这个,将姑奶奶给引出来,只不过,就要委屈周沧少爷带着这两个鬼东西一天了。”如嫂凝眉说道。
“只要能见到母亲,我一切都听从如嫂的安排。”我看着如嫂,感激地说道,心里头好像已经确定了,明天晚上一定能够见到母亲的样子。
“少爷,周沧少爷,天很快就要亮了,天亮之后,你们一定要老老实实地待在这船舱之中,任凭听到外面的什么动静,都不能出来,否则的话,被陈家人发现,我是会被老太爷五马分尸的。”如嫂说道。
我和陈默同时地点了点头。
几乎在我们点头的同一时刻,远处便传来了一声鸡鸣。
“两位少爷,你们好自为之,我要即刻赶回廊云琅苑了,迟一点就会被发现的。”如嫂说着,急匆匆地就钻出了船舱,而后我们明显地感觉到了船身剧烈地一摇。
等我们掀开了船舱的帘子,如嫂已经没有了踪影。
陈家(十五)
我对着陈默一笑,然后又回到了船舱之中。
虽然说这是一艘住家船,但是船里面的摆设却非常的简单,基本上厨房餐厅客厅和卧室都在这小小的一个空间里面。
也不知道如嫂为何会有这样一艘船的,还是原本这艘船就是属于她的。
她说这里已经离开了陈家后宅的控制范围,是不是就说明了我们暂时还是能够自由活动的?
我在船舱里面随便地找了一把凳子,然后坐了下来,对着陈默说道:“陈默,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待在这船舱里面等待如嫂,等夜幕的降临吗?”
“周沧,这陈家的后宅,白天的话,是一直有人在巡逻的,我不知道你现在是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境地,但是,为了今天晚上能够顺利地见到姑母,我还是觉得我们暂时不要随意地走动的好。”陈默说道。
“行,陈默,我听你的。”毕竟在这陈家,无论是前宅还是后宅,我都是不熟悉的。“对了,陈默,昨天下午你被带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就到了陈家的后宅的。”
“昨天下午我到了正堂的时候,祖父正在等我,他已经知道了我们半途去了云琅苑,很生气地呵斥了我一顿,并且让我去后厅祖宗的牌位前面烧香叩首检讨。在陈家,祖父的话就像是圣旨一样,没有人敢违抗,所以我便去了后厅的,我跪在陈家祖宗牌位的前面,等着那一柱香烧完,我回到了后厅,祖父也已经离开了。这个时候,我已经隐隐地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妙,似乎祖父是有意要将我给引开的样子,果然,我回到听雨小轩的时候,你已经被送去了后宅。”陈默说道。
“是啊,陈默,你知不知道陈家进入后宅的方式是什么,看着一片的沼泽地,应该也是用船的啊,只是,那么大的一间房屋建造在船上面,而且还随时都能够移动,移动的过程还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之下,这真的是有点让人匪夷所思。”我说道。
“周沧,你知道为什么陈家的房子能够随意地移动吗?”陈默也用脚勾过来一把矮凳子,然后在我的边上坐了下来。
我看着一脸神秘的陈默,然后摇了摇头,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如果知道的话,还需要问你吗?我在心里暗暗地嘀咕着。
“那是因为白天的话,那些水鬼就不敢出来活动了,它们的任务,就是移动这些需要移动的房子。”陈默说道。
“这,这不大可能吧,这些水鬼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不是外祖父在神农架之中带回来的吗?难道还能像小狗一样被外祖父驯服了呀?”我不大能够接受这样一件事情。
“周沧,你知道为什么陈家要在这一片沼泽地上面修建这么多的房子吗?要知道,在这样的地基上面修建房子,要耗费的资产是你我都难以想象的。”陈默看着我说道。
我没有回答陈默的问题,坐在一旁静默地看着他,等他将整件事都完整地叙述出来。
“陈家之所以能够在沼泽地上面修建屋子,全都源于屋子下面所垫的地砖,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在这一片沼泽地里,陈家的每一个建筑下面,都是足足地铺了十五层的地砖,而且这些地砖还不是简单上下堆叠,而是上下层纵横交错地叠,让后在这十五层地砖的下面还有排木,排木上面都是粗长的钉子,一直钉到了沼泽的深处。”陈默轻轻地说道。
“但是,即便是这样子,这地基也是不稳定的啊,如果沼泽地上面有暴雨等自然灾害的出现,风雨要将这些房子吹倒的话,是类似于摧枯拉朽般的。”我说道。
“是的,这也是我一直都想不通的问题,少年的时候,我和周蓝还曾经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去研究这个问题,那个时候,祖父还是需要经常外出的,所以有足够的时间供我们慢慢地研究,你知道研究到最后,我和周蓝两个人得到了同样一个结论,是什么吗?”陈默对着我问道。
“是什么呀?你们俩不谋而合的结论吗?”我说道。
“是的,不谋而合,也是从那个时候起,祖父禁止我们进入陈家的后宅,”陈默说着,头突然抬起来,看了一眼突然落下来,停在船板上面的田鸡,他发呆了一瞬间,然后才又缓缓地开口了:“这沼泽地里面,存在着一股未知的力量,也是因为这股力量,所以陈家才能够在这沼泽地上面修建这么多的建筑物。后来,周蓝将这一股力量称之为‘类万有引力’。”
“‘类万有引力’?”我不自觉地又重复了一遍。
“是的,但是,直至昨天晚上,我跟如嫂夜探后宅,寻找你的踪迹的时候,我才终于明白,这一股力量,到底是什么?”陈默说道。
这一瞬间,我好像也突然间就明白了,“陈默,这一股能够将陈家的房子稳定在沼泽地上面的力量,是源自于沼泽地里面那是不知数量的水鬼,对吧。”
陈默听到我这么说之后,猛地就回过头来,他没有开口,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证明了我的猜想。
“陈默,水鬼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虽然陈默没有开口,但我还是继续追问道。
“周沧,我怀疑,水鬼就是天狼星人变异之后的生物,只是,这些年来,一直被夸父族人困在神农架里面,所以人类从来都没有接触到,神农架关于野人的传说,可能也是与天狼星人有关的。”陈默说道。
“你是说,外祖父在神农架里面将变异之后的天狼星人带出来,然后通过一种我们不知道的手段,让其听从他的指挥,所以,沼泽地里的建筑也好,夜晚的后宅里面出现的水鬼也好,其实都是那些接受到外祖父指令的天狼星人在作祟。”我尝试着将思路理顺。
“大致是这样的吧,而且我怀疑,祖父带出来的,并不是变异了的天狼星人,而就是天狼星人,也就是五叔口中所讲的精灵,而这些天狼星人之所以会产生了变异,然后为祖父所用,应该是与祖父有关,后宅很可能就是祖父的生化实验室。”陈默说道。
突然,有一个时间点从我的脑袋里面闪过,有点不可思议,但是,这件事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太多超过我们的思维能够接受的事情发生了。
“陈默,这陈家的宅子,一直都在这个地方吗?”我问道。
“好像不是,怎么突然间问这么一个问题呢?陈家好像是从一个别的什么地方搬迁过来的,陈家这座宅子,是祖父亲手设计的,陈家搬迁过来之后,以前的宅子也被祖父毁掉了,那时候父亲的年纪还特别小,所以他也记不清以前的陈宅到底在哪里。”陈默说道。
“陈默,现在应该还有一个人记得以前的陈宅在哪里,还有这一座宅子是什么时候开始修建的。”我一脸严肃地说道。
“是教授。”陈默立即就知道我在讲的是谁了。
“是的。”我对着陈默点了点头。
“你为何会突然对陈宅的历史感兴趣了呢?”陈默问道。
“因为我怀疑,外祖父的生化实验,与星盘有关。”我说道。
“你是说,当年教授从云南的许氏家族带出来的那三分之一的星盘,就是祖父能够让天狼星人进行变异,且为他所用的缘故?”陈默听到我这么说,睁大了眼睛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