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先生家的花园约有一个足球场那麽大,但在万富区中并不算大。大丰听他的朋友小可说,他工作的那户人家,光是花园就有四到五个足球那麽大,房间则有一百多个,里面的仆人却不成b例的少。他们工作量非常的大,但薪水却没有b别人多,所以只要有其他的工作机会,他们会毫不考虑地离开。
大丰应该感到庆幸,因为季先生这里的仆人和工作量的b例并没有像小可那里的少,算是好一点,但却也让人耗费大部份的t力。
这里的管家会盯si你,你只能在喝水或是上厕所时停下工作,而每天只能停下三次,这还包括中午用餐的那半个小时;也就是说在季先生家工作的八个小时中,只能上厕所或是喝水三次,只要多一次就会被扣一个小时的薪水,非常的苛刻。所以大丰常常都会趁没人时,往花园的树木撒尿。他知道摄影机在哪里,每次都躲的很好,所以从来没被抓到。有时他还觉得这里的树木会长的那麽好都是因为他悉心「灌溉」的原因。
从高中毕业後他就过着这样的生活,兼三份工,其中也换过一些,原以为能换到b较好的工作,但都差不多,大家都一样小气、苛刻。
普安区的工作算是b较轻松,但薪资较少,若是三份工作都是在普安区,他就无法负荷家中的开销。所以还是得妥协万富区的邪恶老板,即便这里的薪资不符他付出的劳力,但还是b在普安区能赚的多。
能说什麽?有钱人的手都是残的,他们只用脑做事,聪明的很。这是在普安区大家都同意的事情。
三年前他就停止换工作,在季先生这里也待了三年,算是这里的老手了。
这里的流动率也算高了。大丰也不喜欢这里,但他早就领悟到只要在万富区工作,便不可能会有爽差。与其要适应新环境,还有被老鸟欺负的可能,他宁愿就待在这个己熟悉的环境。只要了解这里的规矩,就知道漏洞在哪里,然後就可以想办法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点。
其实他也不喜欢这样,这种占人便宜及投机取巧的事情实在有违他的人格,但不这麽做的话实在难消他平时受的气。
「喂!周尚丰!不是和你说了吗?老爷房间的地板得跪在地上抺,谁让你用x1尘器了?」管家齐先生在他身後嚷嚷。
齐先生在季家服务近二十年了,他总是穿着成套西装,头发整齐地往後梳;他固定染发,因此年近五十岁的他,看不到他有一丝白发;他的身材高挑,却很纤瘦,也因此他看起来b实际年龄还年轻几岁。这是在万富区当管家的必要条件,总不能让来这个家的客人看到一个不t面的管家,管家也代表这个家的门面。
能从一般佣人升任这个职务全是因为齐先生非常听主人的话,再不合理的要求都能如实达成。听说年轻时他为季先生处理过许多下流事,有钱什麽事都能做,只要找得到人去办就行了。而齐先生就是季先生的最佳助手。
身为管家可以在那个家中拥有一间房间,甚至享用那里的食物,生活就像个真正的万富区人。因此,管家也算是一种普安区人要挤身到万富区的方法,只要对主人忠心耿耿、使命必达,最重要的是──心要抺黑。
大丰先翻了个白眼,在心里暗骂自己倒楣後才不情愿地转过身面对管家。
他双手一摊,一副被你抓到,随你想怎麽处置的模样。
齐先生双手交叉放在身後,眯起双眼,就像教官在看违反校规的学生。不过他可不会像教官那麽仁慈,只记你一支警告那麽简单。
「我会扣在你的这个月薪,如果再被抓到一次,就不用领当月薪资了。」齐先生也不和他罗嗦,直接对他罚钱,顺便还警告了他。
大丰不发一语,眼神笔直地看着他。
他不在意的态度让齐先生非常不爽,他将原本放在身後的双手,拉到前面双手抱x地看着他。「要不是看在你是男仆中年资最高的,我也不会将这麽重要的工作分派给你,但显然你一点都不珍惜。也许你b较喜欢回到厨房那个热烘烘的地方。」
大丰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忍耐,眼前这个可悲的狗奴才不值得他的拳头伺候。他深x1一口气,将双手放在大腿上,恭敬地低下头对他说:「我明白了!很谢谢您的教导。」
齐先生露出满足的笑容,平时他也只能在这些佣人面前颐指气使,因此他非常地把握教训他们的机会,而且一定会等到他们露出恭敬的表情才罢休。
「那麽就麻烦你再清理一次这里,记得每两平方公尺就得洗一次抹布,别再偷懒了。」他自认自己就像主人们那麽优雅,所以也将说话的语气放轻,这可是给予他们这些佣人最大的尊重了。
大丰握紧拳头,再次忍住想揍扁他的冲动,依旧保持低头恭敬的态度。「是的!齐先生!」
齐先生满意地点点头後,双手又重回背後,转过身离开。
大丰等他转过身就马上站直身子,除了对齐先生的做作感到不舒服外,他没有愤怒,也许是这种事发生太多次了,於是他也麻木了。
万富区的老板普遍都b普安区还叼难,他们自认严格才能造就今日的成功,所以也无法忍受家里的佣人不上心。
老实说,大丰觉得他们都病得不清,以折磨别人当乐趣。
如果x1尘器都清理不了灰尘,那麽买x1尘器要做什麽?如果坚持得要跪在地上擦地板,就该给他们买运动员专用护膝,而不是那个摆了好看的电器用品。
话说其实打扫季先生的房间并不b待在厨房轻松,这里少说就有二十几坪,b他们家还大。一进房间就是一套义大利进口沙发组,还有一台六十寸ye晶银幕,沙发的旁边放着一个与人一样高,两人宽的酒柜,里面有各种高级洋酒,因此这个房间是全天候开着空调,以防那些洋酒变质。
再往里面才是季先生的kgsize床,他不知道这个床有什麽作用,只知道价值不斐,是从国外量身订制然後运送回国,听说光是制作就得花上八个月时间。床上铺着蚕丝被,冬暖夏凉,被单当然是每天都要换。
这里还有更衣室和一间浴室,浴室里放了一个能容纳十个人的按摩浴缸。当他一早进入季先生房间,看到床上睡满了人,他就知道浴室一定非常混乱。每回都令他作呕,这种情形一个月可能会有一到两次。
季先生几乎每天晚上都会让一个身材火辣的年轻nv人陪他过夜,隔天一早她能从管家那里领取一笔钱离开。没有固定伴侣,大丰不明白为什麽季先生会这麽的堕落,但他还很自得其乐,甚至还会和他炫耀昨天带回来的nv人年龄又创新低,大丰觉得他真是无可救药的下流。
季先生快六十岁了,靠着药物让他每晚春风得意。他的主业是银行家,而副业则是炒作房地产,两样事业都需要小小的诈术,也难怪撑得起他每日的挥霍。
他和妻子在十年前离婚,从此便没有让「关系」束缚他。他们有一个nv儿,今年二十五岁,在大学主修小提琴,两年前毕业,现在常跟着乐团在世界各地巡回表演,也办过几场独奏会,是个非常杰出的音乐家。
大部份时间季小姐都不在家,一个月内可能要出国二十天。回到家时便过着自己的生活,似乎不愿和她的父亲有所接触。
大丰完全理解季小姐的心理。不明白为什麽像季先生那种道德丧失的人能教养出季小姐这麽气质出众的nv儿。
环顾房间四周,大丰不明白有什麽好打扫的,反正晚上还是会弄脏。他曾经三天没擦地板也没人发现,他常将抺布及水桶带进房间後关上门,然後就坐在高级义大利皮制沙发上舒服地看着电视,只要每十五分钟出去换一次水就好。也不用刻意把水弄脏,如果提出的水是w黑的,还会被管家叨念呢?他会怀疑你有几天没擦打扫,不然水怎麽会那麽脏。
反正就是j蛋里挑骨头,如果太认真一定会累si自己的。
主人们的房间是唯一没装摄影机的地方,所以他想在里面怎麽放肆都行。只要别掉东西就好,因为小偷一定是你,不会有别人,连调查都免去。也就是他还得充当这间房间的保全,如果掉东西,他们就会在他的薪资里扣去那样东西的价钱,有时还会加上惩罚费,那可是随便他们想加多少就多少。
自从大丰负责这间房间後,还没发生这类事情,他觉得很庆幸。上一个负责这间房间的人就没那麽幸运了,季先生的一个领带夹弄丢了,得扣他的一整年的薪资才够赔。那个人觉得压力很大,因为大家都认定他是小偷,没人相信他的清白,於是便选择离职,到现在半年过去了。银行依旧从那个人每月入帐的微薄薪水扣给季先生。
没有一点仁慈是这类人的特点,在他们眼里叫絶不姑息养j,严格的管理,才能维持整个家的制序,这是他们奉行的法则。
一堆狗p!大丰对这一切斥之以鼻。
大丰从外面提进一桶乾净的水,然後将门关上再锁上。管家如果来找他,他会说怕有人趁他不注意时溜进来偷东西。谁知道呢?这里那麽大,如果他在清理浴室,小偷是可以轻易到更衣间拿走任何东西。所以他坚持得上锁,他可不想最後银行扣光他户头里的所有钱。
今天就是太大意没上锁,才会被管家发现他使用x1尘器的。
他在酒柜里拿出一瓶葡萄酒,倒入高脚杯里,他轻轻啜了一口,发现这瓶b上次还顺口。
2042年,难怪,那年yan光好的很呀!
打扫工作通常在中午前大丰就会完成,然後他会准时在地下室的佣人休息室出现,和大伙一起用餐。休息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去掉来回的各五分钟,实际上他们只有二十分钟的用餐时间。
一张大桌子摆上个人的食物,这里没有供餐,只得自己准备食物。大丰大部份都带三个三明治好应付下午的工作,有时母亲若有空会为他准备便当,但大部份他都得从普安区买三明治,即使吃到快吐,他还是得咽下去,谁教这是最便宜的食物。
潘大姊和他坐在一起,将盒中的一块芭乐递给他。「吃些水果会健康些。」
他转头看向她,她肤se偏黑,是长期晒太yan的关系,但她眼神依然发亮,让人觉得她是个坚强乐观的nv人。
他轻轻地推开她的手,「把东西留给你的孩子吧!他们才需要营养。」
「你就像是我的弟弟,我也关心你。」潘大姊坚持地又将芭乐递到他面前。
他摇摇头,「我不需要。」说着,他咬了下三明治,通常上的白纸黑字。」
「可是……可是……我不能这样被退学,我们家……我们家……」她发着抖,己经说不出任何一句话,双手在大腿上握紧拳头。
「听着!你要是自己休学,明年还可以重新考进来,但要是你让学校退学,就永远别想再进第一学府,其他医学院也许会考量这点而取消你的入学资格,你真的想这样吗?到时候你在你家可能就真的成为废人了。」校长开始提高音量,目的就是希望她能知难而退。
「可是……为什麽是我?」她真的好不甘心。
「因为你最年轻,时间还很多,就是这麽简单。」
「时间?」尚依的目光瞬间变得愤怒,「你知不知道时间对普安区人是相当稀有的?」
尚依没和任何人说再见便回到普安区。
从校长办公室走出来後,她就回到宿舍收拾东西,罗智德打了几通电话,她都没接,最後她直接将手机按静音,一个人默默地走出学校。
她没有大哭大闹,因为她记得哥哥说那不能解决问题。她就脑袋一片空白地搭着公车,二十五分钟後来到家附近的公车站牌。
她的东西很少,一个行李箱就绰绰有余。她想起罗智德曾经邀她到他的宿舍,当然不是只有他们两人,还有罗晴晴也在。
那时她才知道他们之间差距有多大,一个单人宿舍竟b她家还大,而且他的东西多的不像话,衣服、鞋子、包包应有尽有,还有齐全的家电用品及个人卫浴设备。
她和罗智德是完全不同的。尚依再次在心中提醒自己。
如果他那个大衣柜里少一件普通的t恤应该不痛不痒。但如果是她,可能就会为了这件事而烦恼整个月,因为她得等到下个月领薪水才有可能为自己添购新衣服。更不用说失去入学资格对她会有多大的影响,那几乎要了她的命。还会牵连全部的家人;爸爸妈妈肯定会难过si,而哥哥一定会气si,只是她不知道哥哥是会气她还是气校长。
她呢?她会被b着明年再去考一次。一想到考前三个月的折磨,尚依就全身发抖。她不认为自己还可以再忍受一次。何况真的考上又怎麽样,今天的事很有可能会再次发生。那些人依然可以仗着自己有权有势而将她踢出校门。
她茫茫然地走在普安区的街道上,等回过神时却发现自己站在艾姊跳楼的大楼顶楼。
「周尚依!你向谁借胆了?敢跑来这里闹自杀?」大丰用尽全力大喊,此刻他愤怒不已,边对着尚依咆哮边走向她。
尚依惊恐地转过身看向他,她站在栏杆边,风用力地吹着让她有点站不稳,只能用双手力地抓住栏杆才能稍减内心的恐惧。
「不要过来。」她对他喊着。她不知道是怕哥哥抓到她後会狠狠地修理她还是她真的想跳下去。总之,她现在非常害怕,甚至不知道为什麽自己会来到这里。
「taade!」大丰咒骂着。脚步非但没有停下,甚至更加快了,走了几步後乾脆跑了起来。他冲到尚依的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伴随着她的尖叫声用力地把她甩到地上。
「你翅膀y了是不是?taade!你都还没满十八岁,自杀前有先问过爸妈吗?」大丰看着跌在地上的尚依,虽然生气,但也着实松了口气。刚刚真是吓si他了。
「你没在学校跑到这里来做什麽?」大丰指着一旁的行李箱问道,「这是怎麽一回事儿?」
尚依看了他一眼,又低着头一语不发。
「说啊?」大丰对她大叫。
尚依感到委屈又害怕地哭了起来。她一哭,惹得大丰更不爽,他蹲在她身边,抓住她的肩膀强迫她面对他。
「该si的!你哪来那麽多时间哭?我告诉过你多少次,哭不能解决问题,有什麽事情用说的。」他真是受够了她的软弱。
尚依看着大丰焦躁的表情,哽咽地说着,「我被b休学了,校长说要是我不休学,就会想办法让我退学,如果我被退学,就永远别想进医学院了。」
「休学?」大丰露出难得的震惊表情,他放开她的肩膀缓缓地站起来,表情茫然地走到一旁。
尚依知道这件事相当严重,她原本以为他会像以往一般强y地告诉她「没什麽,继续努力下去,不准放弃」之类的话。没想到大丰的反应会那麽大,他的表情就像天要塌下来了。这让她更加的害怕无助,一向强悍的哥哥似乎也被打倒了。
「为什麽会这样?」大丰问着她,声音中有着难掩的伤心。
「有人买走了我的入学资格。不用参加甄选、考试,只用一大笔钱就买走了我在学校的位子,哥哥!一大笔钱……」尚依不甘心地用手搥着地上。
她不明白为什麽连学校也变得那麽现实?受教育的地方不讲信用,那麽这个世界将来会变得多可怕呀?
大丰深x1几口气,闭上眼睛缓缓调整愤怒难耐的情绪。
顶楼的风不停地吹着他,一站不稳就会向後踉跄。他总是站着直挺挺的,即使遭到多无情恶劣的对待他都能站直身t。但这次他像是全身的力气被ch0u光似的,感到马上就要摊软下来,而且身t好像无力再站直了。
他早就知道这个世界已无可救药的肮脏了,但他没想到竟会wuhui到这种地步,连穷人的一点希望都能毫无怜悯地剥夺,是不是有一天也要将他们赶尽杀絶呢?
好不容易压下愤怒及伤心的情绪後,他慢慢地走到尚依的身边,向她伸出手,「走吧!哥哥带你回家。」一如往常的平静,只是这次多了些温柔。
尚依愣愣地看着他,然後让他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大丰牵着她的手,另一手帮她提行李箱,带着她离开顶楼。
「想哭就在路上哭,回到家就不准哭了,不然我就揍你。」他又回後以往强扞的口吻,只是此刻内心却是在流泪。
尚依手摀着脸,又开始ch0u蓄起来。
听说祖父年轻时的世界还是追求公平正义的虽然私底下还是有许多暗门,但不会现在那麽直接地摊在桌面。那时的世界是充满希望,而且是对所有人而言。
每个人都能受教育,只要愿意,学校大门永远为你敞开;卖场的东西多到需要报废听说有些卖场一天要丢掉几十个黑se垃圾袋的东西,那时客人选择很多,他们不喜欢丑陋的蔬菜,於是卖场自然会丢掉那些没人挑走的蔬菜。看起来很浪费,但那又如何,卖不掉就是卖不掉呀!
物资丰沛的年代!祖父总是这麽形容那个时代。
那时的世界,穷人和富人没分得那麽清楚,而且视贫富差距为社会问题,但现在谁还管那麽多?富人享有大部份的资源,而穷人只能忍受剥削。现在穷人的生活空间或者说权利很小,且没人视为是个问题。富人带动的经济成长及进步才是这个国家所需要的,於是政客和商人便一起联手控制这个国家。
「剥削一直存在,但温水煮蛙,等我们发现事态严重时,为时已晚了。」大丰记得祖父说过这句话。
四、五十年前,高学历成了高失业的主因之一,大学毕业生满街都是,他们为了要符合社会期待,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去从事劳力工作。白领工作大家抢破头,於是蓝领工作便大缺工。
为了要改善这种人力资源不均的情况,政府开始强势关闭办学不力的私校,包括招生不足,或是联招名次後半的学生超过一半以上的学校就会惨遭关闭,而这只是第一阶段。二十年间,大专院校陆续被强迫关闭,到最後只剩原本的四分之一,升学录取率大大降低,从原本的百分之九十五降至百分之二十。在不是人人有高学历的情况下,的确改善了蓝领工作缺工的问题。有些人甚至在高中时便转往技职学校就读,毕业後便可以马上投入职场。
这项政策看似提高职场人力分配的效能,但後面的演变却令人意想不到。
大学学府被大刀阔斧地砍掉四分之三後,学历变得更值钱,万富区人开始提出花钱买入学资格的意愿,而且声浪还很大;那些孩子即便再努力也无法从联招中脱颖而出的家长,他们愿意花b别人更高的学费,只求学校能用其他的管道让他们的孩子入学。
政府便从中嗅出了一道商机──将大学的办学权出租给私人企业,由他们决定学费的订价,然後政府再从中赚取出租费。
这样的政策受到普安区人的挞伐,这明显的会影响普安区人受教权利,他们根本没能力花大笔钱让孩子上大学。但却受到万富区人的ai戴,在万富区人的内心某种程度上认为只有富人才有受教权,这项政策的实践代表着时代的进步及觉醒,於是政客及商人联手让这项法案通过。而普安区人在这场纷闹中,几乎没有发言权。
出租权的合约中有一项表明,各个学校必须开放一些名额给考试入学者;因应每个合约的谈判内容不同,考试入学的百分b也不同。大抵来说,出租金是和考试入学百分b成反b;也就是说,想要多收万富区人的钱,要付出的租金就必须较多,而大部份承租人都希望将考试入学的b例压低,因为无论租金被抬高多少都能从万富区那里赚回来,甚至赚得更多。
目前第一学府的考试入学百分b被压至最低,而甄试入学的学费也被哄抬到b其他学校还贵上一倍,但还是供不应求,估计再过一、二年,学费还会再创新高。也因此第一学府总能聘任最好的教授,及提供更多的资源给学生,而学生未来的就业道路也较宽广。因此所有「好学生」都想进第一学府,甚至愿意缴交b其他人更多的学费来取得入学资格。而第一学府的办学「成功」也使得几所学校也想跟进。
政府为自己设立这一规定而沾沾自喜,因为这样也算是有「保护」到普安区人的权利,以後在选举上还可以此邀功。
而实际上,考试入学给予普安区人希望的同时,也让那些被寄予厚望的孩子跌入深渊。
他们被赋予责任,全家人等着他的成功,他必须要一次又一次地经历考试的折磨,就算身心俱疲,别人还会告诉你「能读书的人命最好」、「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之类的话,有时候耐x被磨完了,他们还会冷冷地说「你还要考几次才会上?」、「你以为家里钱很多吗?」
想逃避、想放弃,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家或者自杀。
事实是,考试入学的b例真的很低,低到有许多人选择逃离家庭或自杀。令人费解的是,这类社会新闻层出不穷,但还是许多人会做着「我的孩子会考上大学」的春秋大梦。
大丰很庆幸他们不必这麽b尚依,因为尚依天生就是读书的料。从小她就会主动地把功课安排妥当,时间一到她会主动坐在书桌前,从来不用别人叮嘱。大丰还记得尚依的国中老师曾经这麽称赞她,「我从来没看过这麽自律的孩子,尚依总是这麽杰出,以後一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虽然爸妈从没要求他们的功课,他们不像其他的父母,极力地想在孩子身上看到高人一等的地方。但看到尚依这麽优秀,爸妈也不免也感到骄傲。
大丰的父母对他们的教育方式是采取较放任的态度,更正确的说法是,希望他们将来可以过着快乐的生活,所以从来不g涉他们想做什麽。
「不一定要到万富区才能过b较好的生活,留在普安区找个人结婚,和另一半胼手胝足的过一辈子,不也很好吗?」爸爸总是这麽说道。
「那为什麽你总抱怨生活呢?」大丰问道。
爸爸叹了口气才说:「这个世界变得不像样了,到哪里生活都有得抱怨。」
想要过什麽日子就得努力去追求,这是大丰所坚信的,人一定能创造自己的命运,因此他无法像父亲那样随波逐流。但另一方面他内心却隐隐觉得不安,也许这是父亲活到了中年而得出的生活哲理;也许他努力一辈子,最後也只能在普安区里继续忍受剥削。
因此大丰才会这麽强势地b迫尚依往万富区走,他知道尚依非常想留在普安区,因为她相信父亲是对的,到哪里都是一样,在不公平的社会中,到哪里都感到不安。可是他不容许,因为他知道尚依不属於这里,她应该和祖父一样,生活在那物资丰沛的环境里,过着不被金钱摧残的生活。对尚依而言,大医院的外科医师是个既能有成就又能过优沃生活的工作,这是最好的选择。
这也是大丰所希冀,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成空了。
那些人是用多少钱剥夺尚依的受教权?
大丰看着季先生房里的酒柜,里面约有一百多支酒占满了整面墙。要拿多少支酒才可以换得受教权?
大丰啜了口那瓶2042年的葡萄酒,那迷人的果香味教人沉醉。这支酒在市场上的价格很高,年份好,又是出自有名的酒厂,因此一出厂便让大家抢破头。
酒柜里躺了五支,加上他手中的及上个月他喝掉的那支,共有七支。
季先生几乎每晚都喝醉酒,所以也ga0不清楚到底从酒柜里拿出哪一瓶酒。大丰只需将空瓶放回酒柜里,隔天来上班时,再若无其事地从酒柜里拿出来,宿醉的张先生一点都不会起疑,还会责怪自己竟在喝醉酒时开了那瓶酒。
用剩下的五支酒能不能让尚依回到学校呢?
大丰露出一抺讽刺的笑容,将视线移开。说什麽傻话,那就像笨贼偷走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却不知道该怎麽处理,那就只能放在角落里让灰尘淹没。
没有人会相信普安区人会有五支2042年的葡萄酒,所以即使他拿走了又怎麽样?他依然什麽事都不能做。
可是就这麽白白被人欺负吗?他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即使尚依明年又考上了,他也无法就这麽释怀。
「应该知足了,尚依年纪这麽轻就考上医学院,老天爷只不过是给她点磨难而已,b起其他人,她算是很幸运了。」爸爸知道尚依受的委屈後只说着这种要人认命的话。
但大丰却不这麽想,如果就这麽隐忍,就是在纵容他们这种近乎强盗的行为,那麽以後可能会有更无理的事情发生。
爸爸之所以能看得那麽淡是因为他不知道尚依那天跑到了那栋大楼顶楼,要是他知道一定会难以忍受。
那天大丰被齐先生告知家里出事後,他先是回家一趟,得知父母没事,那就只剩尚依了。一想到尚依,那栋大楼就窜进了大丰的脑海,尚依一直对艾姊的事无法放下,动不动就说起那栋大楼的事。於是他便到那栋大楼的顶楼,没想到尚依真的在那里,那时他心脏简直快停。
一想起那天,他便感到愤怒,也许差那麽一步就来不及了。
至少得要让他知道是谁做了这件事,也许他无力反击,但他就是想知道是谁做了这件事。
他将手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还有一个小时才是中午休息时间,他要趁这个时间驱散口中的酒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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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依一直以为美丽是不属於穷人的,那些华丽的东西是富人的专属品,穷人是没有钱也没有时间去拥有它。其实只要停下脚步,就能看到夕yan的美丽,不需要钱,也不用花去太多的时间,那琥珀se的夕yan就能让人感受无b惊奇。
以前尚依也不知道傍晚时走在河堤旁可以看到这幅美景,还是回到家後的这两个礼拜,闲散生活的收获。
时值十二月,冬天还能有琥珀se的晚霞陪伴,尚依不禁浪漫地想着那是云朵和太yan一起携手安慰她,这片美丽的天空是要她不要再忧伤。
她在心中叹口气,因为软弱所以才会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吧!
放眼望去,河堤上只有她一个人孤单地走着,河水静静地伴着她,琥珀se的夕yan散在河面上,就像在美术馆里的画,那麽美、那麽静、那麽不切实际。
全普安区人应该就属她最悠闲吧!每天固定这个时间跑到这里来散步,看着河面,脑袋完全放空;要是有人知道她过着这样的生活,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指责她,因为普安区人是没资格悠闲过日的。
要嘛她就去找份工作,要嘛就重拾书本,乖乖地准备明年的大学联考。
她不想读书,或者说她无力再琢磨书里的任何一个字。她就像一摊烂泥,只想永远这麽摊着,不做任何事。
爸爸说她受伤了,需要时间复原,所以只管放心休息,不要有压力,等想清楚要做什麽再说。
尚依不明白爸爸的意思,爸爸怎麽会认为她会想清楚呢?除了当医生外,她人生没有第二条路。但她现在已无力重拾这个目标,她的人生已不像之前那样清淅可见,而是变得混沌不明。就像走在大雾的森林里,伸手看不见五指,也不知道哪里是出路,只能茫然地停在原地。她不能试着往某个方向走,因为也许会被什麽野兽逮到,反而命送牠的口牙里。现在她就是这样的处境,而停在原地才是聪明的决定,即使最後还是有可能被野兽逮到。
夕yan渐渐被黑暗取代,河堤旁的街灯一闪一闪地开啓,吹起的风带着明显的寒意,她拉紧身上的黑se外套,还没有走回家的打算。
黑se外套是哥哥一个月前买给她的,天气开始转凉时,他就为她买了这件外套。虽然是绵质外套,b不上毛料御寒,但这对普安区nv孩已经够好的,她共有三件外套可以替换,而一般的nv孩只有一到两件。
她总是备受宠ai,爸、妈和哥哥将一切的好东西都留给她,极力地让她过着b一般普安区nv孩更好的生活,她是那种不用任何要求就能得到一切的nv孩,东西总是在她还没想到时,就摆到她面前了。
还记得小时候,爸爸总会偷带着她到附近的商店买汽水喝,爸爸说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不能和哥哥说。她记得那种优越感,虽然哥哥身为长子,但她才是这个家最受宠的孩子,哥哥永远都不会和爸爸有秘密。而妈妈呢!她总是会帮她买漂亮的衣服,即使家里没什麽钱,她还是会忍不住拿起商店里那件可ai的洋装,然後带回家为她套上。尚依会开心地在家人面前转圈圈,听着他们的赞美,说她是最可ai的小nv孩。没有人会反对为她买那些无谓的东西,他们都觉得她拥有的一切都是应该的。
她知道她拥有的一切都不是用学校成绩换来的,不是像艾姊说的有投资就想要有回报,他们是真心ai她、关心她,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但看看现在,她配拥有他们的宠ai吗?那些省吃俭用,花费在她身上的多余开销,拿去买食物还b较实际。
她根本不配当这个家的一份子!
尚依坐在一旁的草地上,将脸埋在膝盖上哭了起来。只有在这里她才能尽情的流泪,因为她答应哥哥不能在家里哭。
她真是没用,为什麽总是管不住自己的眼泪?因为没吃过什麽苦,所以学不会坚强吧!她是少了份普安区人的坚yx格。
突然,有个温柔的大掌覆在她的背上。尚依抬起头,眼眶含泪地看着对方。
「爸爸!」她感到惊讶。她还以为没人知道她在这里呢?
「就知道你会在这里。」周冠华布满皱纹的脸,露出慈ai的笑容。他弯下腰,一同和尚依坐在草地上,面向着已被黑暗垄罩的河面。
尚依将泪水擦乾,不发一语地看着自己的膝盖。
「这样很好不是吗?一路从小学念到高中,还没喘口气就要开始大学生活,和万富区人相处很困难吧?那不是光靠学业成绩就能高人一等的地方,你要在那里占一席之地很难吧?爸爸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一定是非常辛苦的。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老天爷说周尚依太辛苦了,先让她休息一下吧!所以就让你先回来,等你一切准备好了,衪就会还给你原本属於你的一切。所以老天爷是站在你这边的,要是你不懂衪的好意,只顾着伤心难过,老天爷是会失望的。」
尚依看着父亲说着神话故事的脸,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她冲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眼泪全都滴在他那件穿了十几年的灰se外套上。
「爸爸!我好怕!要是我永远都准备不好呢?」
周冠华抚着她的短发,轻柔地说道,「不会的!老天爷说你注定是要成为医生的,你知道注定的意思是什麽吗?意思就是只要你朝这个目标航行,老天爷就会给你顺风,好让你早一日抵达终点。」
「要是每年都有人这样买学历,那我还会到得了吗?」
周冠华叹口气,「小依!这世界有光明和黑暗面,你只能迈向光明的同时勇敢克服黑暗。也许以後你会遇到更不公平的事,回想今日还会觉得是小事一件呢!重要的是你得想办法让自己一次次地站起来,明白吗?」
尚依抬起头看着父亲,哽咽地说道,「爸爸!我太软弱了吧!要是我有哥哥一半勇敢就好了。」
「你一点都不软弱。你b别人更早考上大学,忍受的苦一定b别人还多,那是要多大的意志力才办得到?所以千万别看轻自己呀!」
「是吗?可是哥哥总说我很软弱呀!」
「那是希望你能变得更好,以後我们不在你身边,你自己一个人总得要强y一点呀!」周冠华露出落寞的表情。
尚依激动地用力抱住他,「我不要离开你们,为什麽你们总要把我丢出去呢?」她知道爸爸的意思就和哥哥一样,要她自己一个人到万富区生活,当个万富区人。
周冠华轻拍着她的背,「傻瓜!你是属於那里的。」
尚依哭得更厉害,眼泪毫不节制地滴在父亲的外套上。
周冠华叹口气,将她从地上扶起,「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家罗!」他为她拍去k子上的泥土,看她依然泪流不止,於是笑着对她说:「走吧!爸爸带你去买汽水喝,别哭了好不好?」
尚依哭着摇头,「不要!我不是小孩子了,才不要喝那种幼稚的东西。」她不要爸爸把钱花在那些不必要的东西上,即使她很怀念小时候爸爸把汽水交到她手中的感觉。
「哭成这样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周冠华说道,「走吧!我不会别人说的,这是我们两人的秘密嘛!」
尚依破涕为笑,手g着父亲的手臂,像以前那样将头靠在他的肩膀。
真好!爸爸还记得他们之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