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颜煜甩开陈任的手,将水利图拿起来。
水利图下的那张纸上,黑色的字一个一个腾空而起从他的眼睛扎进去,刻入脑海。
派人去江州、越州驻守,重建城邦、兴修水利,大开国库赈灾安抚。
裴谞根本就没打算过要杀江州的百姓。
是啊,现今各地尽归恒国所有,从前各国不复存在。
江州的百姓已经不是他的子民,而是裴谞的,裴谞怎么会残杀自己的子民呢?
裴谞是真真切切的在玩弄他。
“哈哈哈哈哈”
颜煜笑得陈任有些发毛。
“颜大人?”陈任把人拽起来赶紧拉走,这些东西可不是他们做奴才和臣子的可以随意阅览的。
颜煜不再反抗,由着陈任把他的衣衫系好。
被送回到偏殿,地上的尸体和血迹早就被清理干净。
殿内的毯子重新换过,甚至连一丝血腥气都嗅不出。
平静,祥和。
早上的一切仿佛只是晨梦未醒,芸娘或许还在江州城的宫殿中抚琴作画。
颜煜自嘲笑笑,痴人说梦。
热水洗去污秽,却洗不掉身上的恶劣的痕迹。
他为了挽回那道假命令,拼了命地撕去所有颜面,卑微地匍匐在裴谞脚下。
他大概猜得到裴谞看着他表演时,心里有多么想笑,嘲笑、讽笑,奸计得逞的笑。
虽然他的确可笑。
“恶心”
颜煜拿起浴桶边的帕子,用力擦拭裴谞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却越擦越重。
手掌的伤口泡过水血又渗出来,逐渐将帕子染红。
带着水帕子被一把甩到地上。
“恶心,恶心!咳咳咳咳!”
血滴到浴桶中散开,他逃出浴桶穿上衣服,还是支撑不住摔倒。
人带着屏风轰隆一声砸在地上,惊动了殿外的宫女内侍。
几个人跑进来时,颜煜已然没了动静。
偏殿乱成一团,陈任怕担责,以最快速度请来太医,除光正殿那边尚且安稳,其余宫人都知道偏殿出了大事。
负责照看颜煜的太医也是心惊胆战,毕竟皇帝要这人活够四个月,谁敢不从?
忙活大半日才总算让颜煜的气息恢复。
保住项上人头,太医功成身退,陈任也松了一口气,留下一名小宫女守着颜煜,自己赶紧去御前待命。
十两银子的关系
入夜时分,颜煜终于清醒过来。
守在床边的小宫女年纪不大,竟坐在床下靠着床榻边睡着了。
颜煜挣扎许久才坐起来,动作惊醒了床下的小宫女,小宫女连忙站起身候着。
“颜大人要不要喝些水?”
颜煜靠在床架上点点头:“有劳了。”
小宫女福福身子去倒了杯水,走回床榻边看到颜煜闭着眼睛的模样,手中的杯子差点儿滑下去。
脸比纸白,唇色惨淡,额头沾着薄汗,气若游丝,细细听着只能听到微弱的出气,进气已无。
“颜颜大人?”小宫手指颤抖地伸到颜煜鼻子下方,刚到位置,颜煜突然睁开了眼睛。
“啊!”
小宫女吓得缩回手,杯子摔在地上,人也差点儿摔倒。
“别怕。”颜煜歇了一口气道:“我没死,只是累了。”
“对,对不起颜大人,奴奴婢马上再倒一杯水来。”
这次小宫女的速度极快,颜煜怕再把人吓到也没敢再闭眼睛。
“多谢你。”他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冷水滑过喉咙刺激得胸腔又隐隐作痛。
“咳!咳咳咳!”
血随着第二口水被吐回杯子里,颜煜捂住胸口冷汗也跟着沁出。
“颜大人,奴,奴婢去去请太医吧。”
小宫女吓得想跑却被颜煜拦住。
“我没事,不用请太医。”
“可是”
颜煜尽量扯出温柔的笑:“真的没事,你去歇着吧。”
小宫女哪里还敢歇着,先把杯子接过来帮颜煜擦了擦手,又把杯子送走。
人刚离开,一颗小石子砸到了颜煜的被上,他抬头看过去顿时愣住。
房顶的瓦片被掀开几片,一张人脸露出来正看着他。
“徐”
徐怀澈做了个嘘的动作,指着那边的小宫女朝他挤眉弄眼。
“颜大人,奴婢新倒了水。”小宫女重新端了杯水走过来。
颜煜收回视线,接过杯子放到一旁的置物台上,犹豫再三道:“你出去吧,我困了想睡了。”
“那奴婢去把灯熄了吧。”
“你回去休息吧,不用守着,你在这我睡不着。”
小宫女摇摇头:“陈公公让奴婢守在大人身边。”
“陈公公责问自有我去解释。”颜煜停顿下道:“我睡不好死得更快,到时候我死了,你真挨骂了怎么办?快去吧。”
小宫女纠结一会,点点头退了出去。
颜煜抬起头,房顶的瓦片已经恢复正常。
正疑惑,偏殿后侧的窗户突然从外打开,徐怀澈翻进来,将窗子轻轻关严。
“这时辰你怎么会在宫里?又是跟着你父兄来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你怎么能绕到这儿来的?”
“我说小颜大人,你问这么多想让我先答哪一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