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煜眉心一跳,压住恶心,将那只手放到自己脖子上,慢慢带着他滑进领口。
“陛下,臣不敢一个人,求陛下带臣一起走吧”
凉意未褪的指腹用力擦过颜煜的唇瓣,将上面的血擦至脸颊。
男人深沉幽暗的眼底,掠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玩味。
“阿煜呀,急什么,朕还没罚你呢。”
裴谞凑近贴到他耳畔朗声道:“传朕旨意,吴地降臣颜煜,企图弑君,明日一早发兵江洲,城门一开,人畜不留。”
口腔已经咬破数次,鲜血带着腥味被吞进肚子,颜煜觉得他太过看得起自己的伎俩,裴谞这种人是无法琢磨透的。
一阵嘲笑声过去,他被侍卫架起来,跟着裴谞去到了议政殿。
这次裴谞没有准许他进去,他只能忍着浑身的不适站在门口。
滔天的恨意,也只能暂时压下。
现在的他,谈及复仇只是天方夜谭,想办法阻止裴谞发兵才是真。
“颜大人?你又惹什么祸事了?”
陈任匆匆走过来,刚刚被派出去并不知道发生何事,看到颜煜满是血觉得很是惊异。
颜煜想笑,也真的笑了出来。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敢惹什么祸事呢?
“还笑得出来,奴才好心提醒你,哄得陛下高兴,小命儿才能长久些。”
颜煜恭恭敬敬地朝陈任行了个礼。
“这是干什么?”陈任不敢坏规矩,急忙回了礼,“颜大人怎能让奴才行礼?日后可别这般。”
颜煜故作落寞凑近陈任小声道:“这礼陈公公受得的,陈公公上次救了我的命,我心里感激不已。”
“颜大人言重了。”
“不不,陈公公慈悲心肠,我想求陈公公再救我一命。”
陈任上下打量了番颜煜,一副可怜模样让谁见了都要于心不忍,只是奇怪这人怎么突然间似换了魂儿?
“这怎么话儿说的,奴才又不是太医,怎么能救得了颜大人的命?”
“不是求陈公公治我的病。”
颜煜委屈地低声抽泣起来:“我只与陈公公讲肺腑之言,陈公公定然知道我在陛下身边到底做的是什么事”
“陈公公。”颜煜扯住陈任袖子的一角,“我这人蠢笨,不知道该怎么哄陛下高兴,可我想活想求陈公公指一条明路。”
陈任抽回袖子,不为所动:“陛下的心岂是你我能知晓的。”
颜煜压低声音道:“陈公公,那日您挨打也要救下我,说再也找不到这么像的,我不敢妄加揣测,但您定然知道陛下为什么不设后宫,只留我一个人侍寝。”
“听说陈公公是看着陛下长大的,陛下整日操劳,若我能讨得陛下欢心,让陛下为国事烦忧时能有个乐处,您心里也会跟着高兴吧。”
“陈公公,我时日无多,只想安安稳稳再活长些,求您发发慈悲指条明路吧。”
陈任皱起眉头,左思右想,犹豫好半天叹口气终是点了头,他环视周围,见无人注意这边,才让颜煜附耳过来。
“只是这样?”颜煜听了有些奇怪。
这能行吗?放下会不会因僭越受罚不说,这个称呼也没什么特别吧,他少时来长光城也这么唤过啊。
“颜大人不信的话,何必来问奴才?”
“不不,我自然是信陈公公的。”
他心底明白,陈任此言极浅,要想知道他这张脸到底有什么稀奇,还要从长计议,慢慢打开话匣。
陈任左右看看道:“奴才不求颜大人做什么回报,只要颜大人无论何时何日别将奴才供出去就好。”
“陈公公放心,今日我什么都没听到,一切是我自己琢磨的。”
陈任点点头:“颜大人还不快去?”
“啊?陛下未许我进,这”
颜煜看着陈任一脸无事的表情,心想论了解裴谞,整个皇宫陈任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如此想通,他不再犹豫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殿内裴谞正在提笔书写,听到声音头还没抬就骂了声放肆。
见是颜煜,那双眸子中的怒气更难消却,没空处理,继续忙着公务,但声音已冷到冰点。
“没有朕准许就敢进议政殿,滚出去跪着!”
颜煜鼓足勇气,不仅没有滚出去,反而越走越近试探道:“重光哥哥你别生气,我只是想陪着你。”
裴谞执笔的手顿住,墨汁自笔尖滑落润湿宣纸,一副字就这样乱了。
“你唤朕什么?”
“重光哥哥,我,我可以这么唤你吗?”
他第一次感觉这么矛盾,昔年未觉如何,而今再看到这张脸,唤出这四个字竟恶心得想死。
明明恨不得骂上祖宗三代,可当下他却又希望这讨好的四个字能在裴谞心中有一席之地。
见对方不答,颜煜握紧双拳,强压下内心的忐忑道:“重光哥哥,你能看看我吗?”
裴谞放下手中的笔,靠到椅背上抬头望向他,仍不发一言,双眸深而难测。
重光哥哥,我会很听话的
裴谞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肯开口:“是谁教你的?”
“什么?没有人教过我什么。”
颜煜装出一副不明白的样子,咬咬下唇,尽量蓄满勇气,可心中的不确定和担忧还是让他的声音难掩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