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江影赶到南桥路附近的时候,她腿都软了。
街上刚下了新雪,环卫工人还未来得及清理,积雪挺深,直没入脚踝。新闻里只说了南桥路段,却没给出具t的位置,她只好在雪地里一深一浅艰难地跑着。
飞速的车流、熙攘的人群在视线里晃动着,霓虹初上,天快黑了,可她还是没找到顾川离。
在哪,他究竟在哪?她会不会……再也见不着他了……
她忍着落泪的冲动,克制着崩溃的情绪,失魂落魄地一路沿着路牙子跑,一边举目四望,寻找那个事发地点。
蓦然间左脚踩了空,身t失衡,她只感觉到视线里苍白的雪沫不断地翻滚飞舞,身t跌落,最后失去了意识……
医院四处都充斥着白se,消毒水的味道在空气中流散。
狭长的走廊边。
“她的头侧受到撞击,我们做了头部的x线检查,发现脑内有血块的现象,考虑是头部外伤引起,按照临床经验,血块的位置极有可能会压迫视神经,让她出现失明的症状。”廖宇夹着病历本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对方。
眼前的男人显然一夜没睡,眼下青黑,眼底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
“有没有恢复的可能?”顾川离沉着脸,声音有些嘶哑。
“我建议尽快做个微创手术,取出血块,如果时间拖得长了恢复的可能x就不大了。”
这边正说着,走廊尽头房间的呼叫器响了,年轻的小护士急匆匆地一路奔过来对医生说:“廖主任,206号床病人醒了,现在情绪很激动,请您马上过去看看,考虑是否镇静注s。”
206号床正是顾江影。
顾川离闻言,立刻沉下脸随着廖宇一起疾步过去。
房间里一片狼藉,枕头被扔在地板上,杯子碎了一地,吊瓶杆被扯落,大刺刺地横在脚下。
踏入房门的时候,他看见她被几个护士抓着胳膊按在床上,细细的胳膊因为用力挣扎被扭得青紫,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渗着血,趴在那里呜呜咽咽地ch0u声哭泣。
他的宝贝,从来不曾这样脆弱和绝望过。
顾川离仿佛一记重拳击在x口,整颗心脏瞬间就破碎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他走到跟前,示意护士们放开,然后缓缓蹲下身将她抱起来,声音轻柔得不像话:“影影,爸爸来了,你别怕。”
“爸爸?”顾江影抬起头,一双眼睛依旧黑白分明,此刻却噙着泪失焦地看着他的方向,脸上又是惊诧又是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他没事呀,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嗯,爸爸在,你乖,不用怕。”他说着,伸手理顺了横在她脸上的头发。
她委屈地抓着他的手:“我看不见了,爸爸,我什么也看不见,我是不是……以后都这样了?”说着,眼泪滚落下来,啪嗒啪嗒地落在他的胳膊上,洇开点点冰凉。
他出声安慰:“不会的,不会的宝贝,爸爸同廖医生谈过了,你只需要做个小手术,很快就能恢复,相信我。”
她垂头咬着唇没说话。
廖宇在一旁看着父nv俩笑着出声安慰了几句。
“你不相信爸爸也要相信廖医生是不是?”他温和地笑着00她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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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江影昏昏沉沉地睡到了后半夜才醒。
睫毛颤了颤,她轻轻睁开眼,视线里一片漆黑,仿佛被人蒙了头巾一般,可是一点光也投不进来,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恍惚间她有些回不过神来,一切都让她觉得陌生又害怕。
头侧很痛,空气里似乎有一gu消毒水的味道,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前……是了,她在医院呢,头摔破还失明了。
她坐起来,提着输ye管下床,在黑暗中0索着走了两步便撞上了床腿。随着沉闷的一声钝痛袭来,她终于脱力般滑倒,贴着冰冷的地板,抱腿蜷缩起来。
顾川离好容易把顾江影哄睡后,又坐在床沿看了她许久,躺shang刚阖眼,便听见房里轻微的响动,他立刻条件反s地睁开眼,撑着手臂坐起身:“影影?”
她抱腿缩在墙角哽着嗓子哭泣:“……我没用,真没用,我只是想去个厕所,可我连走路都不会,什么也做不好,我是不是废人了,爸爸?我好怕,真的好害怕……”
看着她瑟缩在地上,小小的一团,他只觉得心疼得厉害:“廖医生不是说了吗?会好起来的。”
“那些都是安慰人的话,你也骗我,如果手术失败了,我可能以后都这样了对不对,我就是个废人了?”
他沉下脸:“爸爸不许你这么说。”
她却哭得仿佛快要断气一般,x口剧烈起伏:“可我就是个废人啊,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你也不让我说……”
他的心一下一下地撕扯着:“宝贝,你先冷静下好吗?”
她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依旧缩在那哭个不停,脑袋缠着纱布,双眼红肿,嗓子都哑了。他真的拿她没办法了,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抚她失控的情绪。
蓦然间,温热的触感贴了上来,她睁大了眼,顿时忘了哭泣。
唇上很热很热,她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那里,贴合处仿佛被灼伤一般,re1a辣地溢开。
他在她唇上贴了贴,很快就退开,黑暗中的声音很沉:“现在可以冷静下来了么?”
……
最后,他抱着她去了浴室,把她放在马桶上,然后拉上门:“爸爸就在外面,好了叫我。”
崔敏从来不曾见过这样憔悴的顾川离,眼底赤红布着细密的血丝,衬衫皱巴巴的贴在身上,似乎好几天不曾收拾过,下巴都冒出了青灰se的胡茬。
男人一脸倦se坐在床沿,父nv俩正说着话。
她扣了扣房门,笑着走进去:“影影好些了吗?”
闻声,房里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地转过脸来。
顾川离站起身,接过她手里的果篮:“你怎么过来了?”
崔敏眉眼一瞪,嗔了他一眼:“你还说,要是老刘没提起,我还不知道呢,你打算瞒我到影影出院呀?我老担心她,就过来了。”
“影影没事吧?”说着,她探身去看顾江影。
“不碍事。”顾川离说。
顾江影突然背过身:“我困了,想睡会儿。”
崔敏:“那你好好休息啊,阿姨就不打扰你了,我们出去说?”
顾川离看着顾江影的背影,眉头微皱。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病房。
……
天se暗淡下来的时候,顾川离一个人回来了。
顾江影仍然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地面墙躺着。
知道她没睡,他俯身拉拉被子,被她一把躲过去。
“还闹别扭呢?”他轻笑。
她沉默着不说话,埋着脸只留给他一个圆圆的后脑勺。
“下午没吃东西肯定饿了吧,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削个苹果?”他翻了翻手边的果篮。
“……不吃。”她整个脸埋在被子里,声音隔着被子有些嗡嗡的,音调又低,一时间他没听清:“什么?”
她又重复了一句,这次他听得很清楚,他听到她说:“她拿的我不吃。”
他动作顿住,叹气,神se倦怠:“影影,你别再胡闹。”
“我说了,她拿的我就是不想吃!”她猛地回过脸,一字一句地挑衅一般,声音尖刻。
她将自己小兽一般地蜷在床角,不让他靠近。
蓦地抬头,他看见她满脸泪痕:“爸爸,你为什么这么残忍?”
顾川离心脏狠狠地跳了跳。
“你为什么宁可结婚也不要我,你总是说为了我好,替我考虑,却从来不过问我的感受……”
“我知道我这样不对,可我就是控制不住啊,所以当我知道你要结婚的时候,我都快崩溃了……我嫉妒她,嫉妒得快要发疯,嫉妒她为什么能轻易拥有你,和你共度余生,也怨恨你,恨你那么残忍,总是想着怎么把我推开……很多次我想放手,可是……我很痛苦,爸爸,我真的很痛苦,你帮帮我,求你帮帮我,告诉我该怎么做……我真的没办法想象你结婚以后的样子,也许那时候我会si掉吧……”
顾川离觉得整颗心都在颤抖,他的宝贝,这么痛苦又绝望……
一直以来,他始终觉得自己是站在正确的一方,一厢情愿地为她做好安排,想要割断她那些不切实际的念想,试图把她往正确的方向引导,自以为考虑了所有,却无意地让她陷入更大的深渊,让她这么孤独又绝望,他是不是错了?
他攥紧拳头,你到底要爸爸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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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科王医师见到顾川离的时候,在桌后推了推厚重的眼镜站起身,温和地笑道:“顾先生,有段时间没见着您了。”
顾川离点头坐下,没说话。
王医师微笑着看他,耐心地等待他开口。
他侧着头屈指在桌面扣了扣,视线停留在某处,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沉默了一会突然说:“我能再做一次实验么?”
王医师点头,转身从柜子里搬出一个小型的天平和一盒砝码,摆好在桌面上。
天平上立着两个小小的砝码,左右各一个,天平两侧微微摇曳却始终保持着基本平衡的状态。
这是上次顾川离离开时候的模样。
他沉默地看着,突然伸手把一侧的砝码取了下来,放到另一侧。天平猛地一沉,向一侧严重倾斜。
王医师有些诧异,这和此前顾川离的态度截然不同。
顾川离来找他做过几次实验,每次都犹疑地举着砝码,迟迟落不下去,但最终还是会保持天平的平衡,可这次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倾斜,态度果断坚定。
王医师略有深意地看着他:“看来您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关于咨询的问题,不论他怎么旁敲侧击怎么问,顾川离始终不曾透露半分,每次只隐晦地绕过话题,他也不好追问下去只能点到为止,他一直猜不透令顾川离困惑的原因。
王医师细细打量着他,眼前的人似乎有些不同了,眼神深了几分却又异常坚定。
虽然天平倾倒了,乍眼看去这似乎并不是最好的抉择,但正确与否,谁又说得准呢?一切还是交给时间去衡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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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江影做了微创手术,成功地取出血块,这两个月来,她的视力开始慢慢恢复,视线也逐渐明朗起来。
出院这天,父nv俩在病房里收拾着行李。
“顾先生,麻烦您去前台签一下离院登记表。”小护士敲了敲门。
顾川离点头:“老刘的车在楼下,等下就上来拿行李。”说着,又不放心似的回头看了她一眼,“你乖乖待着,不要乱跑。”
她点点头。
行李都收拾妥当了,她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床沿。
蓦地,桌上的手机吱吱地震动了两下。
她看见屏幕上崔敏的名字。
许是没人接通,电话响了片刻就被挂断,隔了几分钟,屏幕突然亮了,跳出一个对话框。
她眨眨眼,走过去点开了屏幕。
……顾川离,证都领了你突然退婚,是什么意思?你把我耍着玩是吗?……
她飞快地扫过去,短短几行字,却让她一时愣在那里,握着手机指间颤抖。
他退婚了?他竟然退婚了,是真的吗,还是她在做梦?
脑子里懵懵的,也不知恍惚了多久,心底的震惊渐渐化作欢喜,涌向四肢百骸。
隔了几分钟,老刘仍没上来,顾川离却回来了。
他拿着手机看了两眼,然后揣进兜里,一手提起行李,脸上神情淡淡的:“走吧。”
入夜,卧房一片晦暗。
顾川离阖眼躺在床上,突然感觉腿边一塌,下一刻一具温软的身t贴了上来。
她整个分量都压在他的x口,身t微微颤动着凑过来,衣料磨动,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软neng的x脯滑过他坚实的x口,薄薄的衣料下,竟是不着一物。
她没穿内衣。
他猛地睁开眼,撞入她漆黑的视线。
四目相对。
她眼底闪过慌乱,又有些破釜沉舟般羞涩地咬着牙凑过去,在他愣神的当口,张嘴便咬住了他的喉结。
她只着一件薄薄的吊带衫,此刻伏贴在他身前,随着垂头的动作,他能轻易地瞥见松垮领口下流泄的春光,她被挤压的shangru,贴合着他的x口无意识地磨动,触觉滚烫。
妖jg啊……
被咬住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她似有感应般地松开齿贝,又俯头在咬痕上落下一吻。
她侧着头贴住他的耳廓,薄热的吐息喷洒在他的耳根,说不出的暧昧:“那晚你就是这么对我的,还记得么?”
他一下攥紧了拳头,额头青筋猛烈地跳动着。
他闭了闭眼,深x1一口气声调冷y:“你要还当我是你爸,现在就下去。”
她固执地摇头:“你为什么就是不承认呢?你分明记得那天的事却不愿意想起,你和崔敏退了婚却只字不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
“……”
见他始终沉默着,她语气愈发尖刻:“病房里的那个吻,难道你觉得没有必要解释一下吗,爸爸?父nv之间这样真的正常吗……”
顾川离额头青筋徒然暴起,冷声打断她:“顾江影,你别让我赶你出去。”
她眼神瞬间暗了下去,叹息着从他身上爬起来。好容易鼓起的勇气,好似刚燃起的幽幽烛火,未点亮一室便顷刻熄灭。
吻都吻了,做也做了,虽然没有做完全套,可也回不去了不是么,他还在意些什么呢?
她失落地拉开门……
蓦地,耳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三两步便及至跟前,她还未回过神便被一gu力量掼得往前倾倒,然后整个人被狠狠地扣在了坚y的门板上。
顾江影半夜醒来,发觉床边的位置空了,没有一丝温度。
许是有孕的缘故,她有些嗜睡,也不知他何时就悄然离开,她竟然浑然未觉。
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待缓过神来,她才起身套了棉鞋,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在yan台发现他的身影。
他斜靠在那,嘴里咬着烟,侧过头望着马路对面繁华的夜景,半张脸沉浸在黑暗里,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脚下四处都是烟头。
他ch0u了整整一夜的烟。
她轻轻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闷闷地抵着他的背说:“爸爸,你觉得很痛苦么?”
他没说话,转过身将她搂进怀里,贴近了她才看见他青se的眼底带着深切的疲倦,不言而喻。
她自嘲说:“我就是个自私鬼,只顾着自己,不管不顾只想着和你一起,对你的难处视而不见。”
“爸爸不怪你。”
“可是直到现在,我还是那么任x自私,想把你捆在身边,你真的不觉得为难吗?”
为难什么?感情都是双向的,如果他当初没有动摇,没有做出选择,便不会这样。
都是自己选的路。
他垂头疼惜地吻了吻她的额角,声音哑然:“是爸爸错了。”是他错了,是他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是他枉为人父,才会让她承受本不该承受的,才会让她受到这么大的伤害。
她摇头:“你别怪自己,是我任x,做错了事我该受到惩罚。可我不想看你沉浸在自责和痛苦中,如果你真的觉得很痛苦,那我希望你至少快乐b痛苦多一些吧……如果你想放手,我就不会再缠着你,但得由你决定,我怕我没有勇气主动离开你。”
“说什么傻话呢?爸爸不会撒手不管你。”不管是nv儿的身份,还是情人的身份,他都丢不开。在伤害她之后,他还怎么能轻易放手,让她一个人t1an舐伤口吗?他做不到。
倒不如让他去承受那些。
他心底轻轻叹一口气,00她的脑袋,语气轻柔:“别胡思乱想了好吗,明天我陪你去医院。”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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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天未亮他便醒了。
一睁眼便看见她小虾米似的,将自己卷成小小一团,缩在他怀里,一副全心依赖的模样。
手臂被枕得酸麻,他没有ch0u离,只默然打量着她,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八点整,她才睁开惺忪的眼,r0u了r0u眼睛望向他,见他眼底一片清明,不似刚醒来的样子:“爸,你没睡吗?”
“刚醒呢。”他轻笑着去r0u她柔软的发:“我预约了九点半,等下吃过早饭就过去,好吗?”
她恍惚了一阵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预约是什么,仓促地“哦”了一声。
早餐他亲自下厨煮了小米粥,就着楼下买的包子和茶叶蛋,她吃得很香。说实话他几乎不怎么下厨的,许是很少有这样的机会能和他共进早餐,她坐在桌前忍不住偷眼打量他。
他剥了颗j蛋放到她碗里,垂着眸扯扯嘴角:“有那么好看么?”
她眨眨眼,点头。
“天天看就不厌烦么?”
她笑着摇头,凑上去光明正大地打量他。他是真的好看啊,尤其眉骨生得漂亮,反正她怎么看怎么喜欢。
他清咳一声,忍不住搓搓她的脑袋,傻丫头。
吃过饭后,他便开车载她去医院。
医院里一如往常地一片肃静。
顾江影进去后,顾川离便靠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双手cha兜。
他眉眼本就生得清俊,此时又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斜靠在那,过往的姑娘都忍不住偷偷打量他几眼,心想这个好看的男人怎么就这么忧郁呢,思索间眼神往科室门牌一扫,顿觉恍然,摇摇头走远了。
他维持着姿势立在那,沉默着,手术不过几分钟,却仿佛无限漫长,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那可是他们的孩子啊,是结晶是血r0u,即使不被认可,就那么生生被取出来,怎么会不痛?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心脏被一下下地撕扯,痛不可遏。
她被推出来的时候麻醉药效还未过去。戴着口罩的医生随后走出来,见他守在门口,叫住他:“请问您是病患家属吗?”
他点头。
医生轻咳一声:“是这样的,她身t本来就有些虚,在手术过程中我们发现她有些出血的症状,再加上手术多少会创伤子g0ng,所以这次流产以后再怀上的可能信很低了,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以后要注意让她多补补营养……”
耳边“嗡”地一声,仿佛有什么炸开,震得他猝不及防,呼x1都下意识屏蔽了,他略有些失神,看着医生一张一阖的嘴型,仿佛被钉在那里,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感受不到。待缓过神的时候,深切的无力感密密麻麻地从心底爬起,将他紧密地困住。
她……以后都不能再怀孕了吗?他到底做了些什么?为什么会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了呢?
他真混蛋。
他真想狠狠扇自己一巴掌,是他害了她,让她承受了不该承受的伤害,也是他,让她遭受这些委屈,在她最没有安全感、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他这个混蛋竟然让她去流产,去堕胎……
多么残忍。
无需再为自己找借口,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不配,他也不配再去ai她,他没有资格,无论是作为父亲还是情人……
他一脸倦se沉默地守在床前,等着她悠悠醒来。
半小时后。
眼睫微微颤动,她缓缓睁开眼皮,视线落在他的身上,目光异常的平静。
眼前的男人眼底一片晦涩,似乎疲累到极点。
见她醒来,他忙起身,声音沙哑:“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说着,他探探她的额头,有些冰凉。
她摇摇头。
他又倾身过去帮她掖了掖被子,然后转身去倒水。
她看着他动作着,目光沉静:“爸爸,我想通了,我要去h大。”
他倒水动作顿住:“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她唇角微动,随意扯出个淡淡的笑,语气轻松:“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自己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x子莽撞又任x,老让你挂心,所以我想出去锻炼下自己,你不是也想让我早点吗?”
他皱眉凝视着她,没说话。
她渐渐收了笑,侧过头不敢再和他对视,深x1一口气缓缓开口:“我想冷静冷静,这几年暂时先不要再见面了吧。”
“……”
“我也有些累了。”见他始终缄默不语,她只好开口:“我不想再看你这么累,我就这一个要求,爸爸。”
隔了许久她听见他说:“好。”
【作者有话说:老顾已经身心俱疲,可他不能松手,只能负重前行,影影不愿看他这样,为他做了决定】